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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哈凱松回答，「能請你談談希拉．韋布小姐的一些情況嗎？」

「我才買了一個月，」她嗚咽著說，「這鞋還很貴的。都是那個討厭的格柵板——就在轉角那個蛋糕店的地方，離這兒不遠。我的鞋後跟卡進去後就掉下來了。我沒辦法走路，只好把兩隻鞋都脫下來，帶幾個小麵包就回來了。我這樣子怎麼回家？怎麼上公車——」

「可是你沒聽過她的聲音吧？你不認識她本人吧？」

「是的。」

「我記得她說以前希拉．韋布為她服務過。」

「當然了。」馬丁代小姐很唐突地打斷了他的話。

「沒有，不認識。」

「那是真的嗎？」

「並不僅僅如此。」哈凱松說，「這個佩瑪小姐——或不管是誰——有沒有解釋為什麼特別指名要希拉．韋布小姐去？」

「怎麼會沒這個號碼！號碼總共是到——八十八號，我想。」

迪克．哈凱松歎了口氣，站了起來。

「是的，恐怕現在她不在這兒，至少——」

「你不會認為她——」

「不管怎麼說，」我說，「對這種一夜致富的人我不感興趣，這不是我要的類型。」

「是的，剛開始我鎖定的對象都是作家。我擔任名恐怖小說家蓋瑞．葛雷森先生的秘書好多年。實際上，就是從他那兒建立了人脈，才成立了這個公司。我認識許多他的同行，他們也幫我介紹生意。我十分熟悉作家們的要求，這點很管用。在一些必要資訊上，我可以提供有效的服務——像各種日期、名句引述、法律常識、警察辦案程序以及分下毒的方法等等。另外我還可以為把小說場景設在國外的作者提供外國人的名字、地址、飯店等等。過去大家對正確性不太挑剔，可是現在的讀者隨時都可能寫信給作者，指出各種芝麻大小的錯誤。」

「馬丁代小姐在嗎？」哈凱松問。

「完全勝任。」馬丁代小姐說。顯然她不是那種善於表揚別人的類型。

「不是一流的嗎？」

「你知道我哪裏為難了吧。」警探說，「你說佩瑪小姐打電話給你，要希拉．韋布三點鐘去她家，可是佩瑪小姐完全否認。而希拉．韋布到了那兒，卻發現有人死了。」

「好的，長官。」

「我來是辦事的。我在找六十一號寓所，可是找不到。可能沒這個號碼吧？」

「沒錯。」我回答。

「一個是哈凱松先生，馬丁代小姐。」

卡文迪打字社位於最大的商店街上，這條馬路有個相當氣派的名字：宮殿街。如同此處的很多房舍，這個打字社也是從一棟維多利亞建築改建而成的。它的右邊有一棟類似和圖書的房子，招牌上寫著：「攝影師艾德溫．格蘭，證照、兒童照和婚紗照等」字樣。為了渲染這種氣氛，櫥窗裏還陳列著從嬰兒到六歲各個年齡孩童的放大照片，大概是為了吸引那些溺愛孩子的母親們。另外還陳列出幾對新人的婚紗照，表情羞怯的男士手挽著幸福微笑的女孩。卡文迪打字社的另一邊是幾家老式陳舊的煤炭公司。再過去又是幾座老房子，不過已經被拆毀；還有一幢金碧輝煌的三層建築，招牌寫著：「東方咖啡館」。

「可是那個女孩嚇得都快失魂了！如果你聽到她尖叫的聲音……」

「我可以請教一下嗎，哈凱松警探，為什麼你要問這些問題？這個女孩是不是惹上什麼麻煩了？」

「不了解。我知道她和她姨媽住在一起。」說到這裏，馬丁代小姐顯得有點煩躁。

「對，我不認識她。她說她是蜜莉森．佩瑪小姐，並給了我她的地址，是威布蘭新月社區的某號寓所。然後，就像我剛說的，她指名要希拉．韋布過去，並說如果她有空的話，三點鐘到她那兒。」

「先去卡文迪打字社，然後去清潔婦那兒，按這個順序進行，」哈凱松說，「因為時間緊急。」他邊說邊看了一下錶，「四點多了。」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那個女孩相當有魅力，對吧？」

「我們到哪兒去？」我問迪克．哈凱松。

「我想是的。」

「引我上鉤沒有什麼好處，迪克。我想找的那個人應該是個正直清廉的人。」

「哈凱松警探？有何貴幹，警探先生？」

馬丁代小姐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好一會兒之後才終於說得出話來。

從迪克的語氣聽來，我判斷他要運用他的魅力，以旁敲側擊的方法來問話。但我懷疑馬丁代小姐會吃這一套，她是那種法國人所說的「難纏的女人」。

「謝謝你，馬丁代小姐。」哈凱松說，「抱歉佔用了你那麼多時間。如果你又想起什麼——」

車子慢慢前行。這時附近已經聚集了一些人，好奇地引頸觀望著。那隻黃貓仍舊坐在隔壁黛安娜小屋的門柱上，但牠不再用爪子洗臉了，而是直挺挺地坐著，尾巴輕輕甩動，目光凝視人群，一副對萬物之靈的人類不屑一顧的樣子，這是貓輩、駱駝之流的特權。

馬丁代小姐關上對講機。

「我能告訴你的也不多。」馬丁代小姐說，「她在這兒才——讓我想想，嗯，大約一年的時間。她的工作表現很不錯。」

「我看得出來，你承接的大都是文學作品。」哈凱松抬頭看了看牆上掛著的簽名照說。

「這通電話是什麼時候打過www.hetubook.com.com來的？」

「電話約定的。佩瑪小姐打電話來，說她需要一名速記員，問我能不能把韋布小姐派給她。」

「是啊，我當然無法肯定了，我不認識這個人。但我真的不明白這樣做是為了什麼，這是不是一個騙局？」

「對我來說，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事。」她沒有配合地說。

「佩瑪。」馬丁代小姐說，她那沙色的眉毛皺成一團。「什麼時候……哦，對了，希拉今天下午就是到佩瑪小姐家，約好的時間是三點鐘。」

「他在城鄉保險公司工作，你想得起來是誰嗎？」

「艾娜，希拉．韋布回來了嗎？」

「當韋布小姐走進客廳時，」哈凱松接著說，「她發現一個男子躺在地板上死了。」

「你說有人死了，警探先生？」

「你要找的不是建築商？」

馬丁代小姐的沙色眉毛高高挑起，顯出驚訝又略為不悅的樣子。

「這就說來話長了。」我有意逃避話題，「晚上我們是不是照計劃一起吃飯，還是你得繼續忙這個案子？」

「她現在正忙著打電話——」這時聽見喀喳一聲，女孩便拿起話筒，按下一個按鈕，接著說道：「有兩位先生要見你，馬丁代小姐。」她看看我們，問：「請問你們的大名？」

「不用，不會影響。現在首先要做的是讓局裏先去調查，我們要找出所有與柯里先生有關的資料。一旦知道他是誰、他是做什麼的，我們就可以弄清楚是誰想取他的性命。」他朝窗外看了看，「我們到了。」

馬丁代小姐似乎是個用詞保守的人。

「科林，你怎麼到威布蘭新月社區遊蕩來了？羨慕我們這些高貴的維多利亞建築？還是來辦事的？」

「你說她的工作表現不錯？」

我點了點頭。

在外間辦公室，三個女孩正準備離開，打字機的蓋子已經閤上。負責接待的艾娜小姐正可憐兮兮地站在那兒，一手拿著尖尖的鞋跟，一手拿著掉了跟的鞋子。

「好吧，好吧。」迪克說，「你贏了。」

他又以古怪的眼光看了我一眼，再次強調她是位非常有魅力的女孩。

「這個工作是怎麼約定的，馬丁代小姐？」

「對這兒不熟悉的人，總是被搞得暈頭轉向。如果你朝右走到艾巴尼路，然後再向右轉，就會發現威布蘭新月社區的另一邊。它是背靠背建起來的，你看，花園也彼此相連。」

我仔細看了看房間的佈局。馬丁代小姐辦公桌上方的牆上，張掛著收集來的各種簽名照。我認出其中一個是阿蕊登．奧利薇夫人，她是一名偵探小說作家，我和她略有交情。照片上用粗www.hetubook.com.com黑體簽名，寫著「你忠誠的阿蕊登．奧利薇」；另一張照片是一位大約十六年前去世的恐怖小說作家，上面簽著「感謝你的蓋瑞．葛雷森」；蜜莉安．霍格是一位女作家，專門寫浪漫愛情小說，她的照片上簽著「你永遠的朋友蜜莉安」；代表性|愛作家的是一張頭上光光、表情怯怯的男士照片，上面用小小的字體簽著「感謝你的亞曼．萊文」。牆上這些照片有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男士大多手拿煙斗、身著花呢服裝；女士則表情誠摯，裝束是穿裘戴皮。

「被謀殺了，」哈凱松回答說，「實際上是被刺身亡的。」

「到卡文迪打字社，在宮殿街，海濱廣場右邊方向。」

他向門口走去，我在他到達之前打開門。

「我想布蘭德是在這兒出生的。他絕對是本地人，做這行已經好幾年了。」

「我剛要說到這一點。韋布小姐到了威布蘭新月社區十九號之後，她直接進了房子並走到客廳裏。她告訴我說這是依據指示行事，是這樣嗎？」

「是佩瑪小姐親自打來的嗎？」

「哈凱松先生？」

「他是一個非常差勁的建築商。」他激昂地說，「常偷工減料，房子乍看起來還像點樣子，可是等你一住進去，東西便一件件掉落毀壞，什麼問題全都來了。他有時也會做些敗德取巧的勾當，詐欺什麼的，可是總能僥倖過關。」

「布蘭德大約在一年前繼承了一大筆錢——確切地說，是他妻子繼承的。他太太是加拿大人，戰爭時期來到這裏，遇見了布蘭德。她家人反對她和布蘭德結婚，因此她結了婚之後，家裏差不多就和她斷絕了聯繫。去年她一個富有的叔公死了，他唯一的兒子在一次空難中喪生，加上戰爭傷亡或這個那個原因，布蘭德夫人成了家族裏唯一倖存的人，所以他把錢都留給了她。我相信，這筆遺產也挽救了瀕臨破產的布蘭德。」

她按了一下對講機，對外間辦公室說：

十分清楚、明確的陳述。我感覺，馬丁代小姐是一個優秀的證人人選。

「六十一號？讓我想想……對了，是布蘭德，一個建築商。」

「不，我根本沒有想到是一個建築商。除非……他是最近才搬到這兒，才剛開始執業？」

馬丁代小姐好像有些驚訝地回答說：

「有什麼事嗎？」

「可是你知道，迪克，當我走到三十五號的時候，社區就到底了。」

「我是來向你詢問一些資訊，馬丁代小姐。我相信你可以幫得上忙。」

「請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馬丁代小姐說，她顯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真讓人和-圖-書失望。」

「我相信你一定對自己的表現相當滿意。」

馬丁代小姐仍舊搖了搖頭。

「你知道她先前在哪兒工作嗎？」

馬丁代小姐瞪大眼睛。

馬丁代小姐停下來。哈凱松很有禮貌地說：

「哦，是的，你知道，稅務局總是對一夜之間暴富的人特別感興趣。他們會懷疑這個人是不是玩了點騙人的把戲，瞞天過海——所以就會做調查。但我們調查之後，發現他一切正常。」

「這倒不是，馬丁代小姐。你知道一位叫蜜莉森．佩瑪小姐的嗎？」

「其實，雖然你說有這樣一通電話，但你並不能肯定那就是佩瑪小姐打的電話。」

「不是？你已經找到了嗎？」

她放下話筒，站起身來。「請這邊走。」她說，朝一扇用銅板標示著「馬丁代小姐」字樣的門走去。她打開房門，自己貼靠在門上，讓我們過去後，說：「這是哈凱松先生。」接著便關上門走了。

「天哪，」我說，「糟透了。」

「儘管你十分懷疑，但看來希拉．韋布所說的話都是真的。」

他對駕車的司機說：

「你聽過柯里這個名字嗎，馬丁代小姐？R．H．柯里先生？」

「對，還說不上是一流的。她打字速度中上，教育程度還算可以。她打起字來非常細心、準確。」

「如果你真的需要知道這些資料的話，我應該可以找出來，哈凱松警探，她的檔案應該存放起來了。就我記憶所及，她原來在倫敦工作，那兒的老闆對她的評價也相當好。我記得她工作的地方是家營業公司——好像是個房屋仲介公司，我不太確定。」

「可是她講了一個很不尋常的經歷，這件事要越快確認越好。」

「除了工作關係以外，你對她的個人生活了解嗎？」

「嗯，你知道嗎，馬丁代小姐，佩瑪小姐本人否認打過這通電話。」

「哦，老天！」馬丁代小姐說，「這孩子一定很慌張。」

他馬上打斷了我的話：

迪克拿出一張名片，遞給了她。我悄悄地在靠門的一把直椅上坐了下來。

馬丁代小姐從她坐著的大桌子後面抬起頭來看了看我們。她看起來精明幹練，年齡大約五十，一頭淺紅色頭髮蓬鬆朝上梳起，目光銳利。

「你這個地方很不錯，」他禮貌地說，「你經營這個行業已有一段時間了吧？」

他朝我這兒饒富意味地看了一眼說：

「原來是這樣。」當他詳細介紹完這個特殊地景時，我回答說，「就像倫敦的那些廣場和花園。例如安斯洛廣場，不是嗎？或者卡多根廣場。你從建築物的某一端進去，接著它突然就變成一個廣場或花園，連計程車也常常找不到路。所wwｗ.ｈeｔｕｂｏok•ｃｏｍ.coｍ以，還是有六十一號寓所囉？你知道誰住在裏面嗎？」

正當我在東張西望的時候，哈凱松開始發問：

「希拉說她不記得為佩瑪小姐做過事，不過這也不一定，警探先生。其實，這些女孩子經常到不同地方、不同的人那裏，所以幾個月前發生的事情，她們是有可能會忘的。而且那一點，希拉也不太肯定，她只說想不起來曾去過那兒。可是，警探先生，即使這是一個騙局，我還是不明白你的問題在哪裏？」

「我向來對發現屍體的人感興趣。」

我們上了車之後，我說：

「今天下午她出去執行一項業務，」她解釋說，「我本以為她現在應該回來了。也許她直接去海濱廣場盡頭的柯琉飯店了，她五點鐘在那兒有個約。」

他說完，等著馬丁代小姐的反應。馬丁代小姐看著他，一片茫然。

馬丁代小姐想了一會兒說：

她逐一看了看我們兩個人，問道：

馬丁代小姐想了一會兒說：

「你似乎對布蘭德先生了解得很多。」

「十五年了。我們的生意很好。剛開始規模比較小，可是我們一直在擴大業務，幾乎快應付不過來了。現在我雇了八個女孩，她們一天到晚都忙得不可開交。」

哈凱松和我走上四級台階，穿過敞開的前門，依著門右邊貼著的「請進」標示走了進去。這是一個寬敞的房間，三位年輕小姐正認真地在打字。其中兩個忙著工作，沒有注意到有陌生人到來，第三位是在一張放有電話機的桌上打字，正對著大門。她看見我一們進來，就停下手中的工作，以詢問的眼光看著我們。她嘴裏正含著糖果之類的東西，等把糖果塞到適當位置後，她以患腮腺炎才有的腔調問我們：

「真的？多不可思議。」

就在這個時候，艾娜注意到我們來了，急忙把那隻麻煩的皮鞋藏了起來，擔心地看了一眼馬丁代小姐。我猜馬丁代小姐不是那種喜歡穿高跟鞋的女人，她現在穿的就是很實用的平底皮鞋。

「據我了解，你雇用了一個叫希拉．韋布的女孩，對吧？」

「電話是我接的，那表示是在午休時間。確切來說，我想是在大約一點五十分的時候。不管怎麼說，是在兩點以前。噢，對了，我想起來，我在記事本裏記了下來，是一點四十九分。」

「那是結束了？或者還沒？」

「哈凱松。」迪克說。

「沒有，馬丁代小姐，還沒回來。」

「沒錯。」馬丁代小姐回答，「佩瑪小姐說她可能會晚點到家，希拉可以進屋裏等她。」

「她特別指名要希拉．韋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