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怪鐘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怪鐘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他不知道什麼原因讓這位老小姐那麼沮喪,她的脾氣通常十分溫和,是個相當友善的人,笑口常開。
哈凱松警探馬上站起身來。
「我一直很喜歡矢車菊。」她說,哦,老天,「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如果你願意,我也樂意。」里瓦太太說。
「什麼——你什麼意思啊?」
「請坐。」他禮貌地說。
「我不喜歡這樣,我無法忍受,我就這麼說。他們可別想這樣對我,對,他們別想,我是說,不對,如果你不支持自己,又有誰會支持你呢?再給我來一杯,弗雷德。」她又大聲喊了一句。
他老練地打量了她一下。
為了這一筆錢,值得和警察冒冒險。這可以讓她的生活好轉,其實也沒有太大的風險。她只要說忘記了或者想不起來了就好了,很多女人連一年前發生的事都想不起來呢。她就說她把哈利和另外一個男的搞混了。哦,她可以想出許多理由來的。
「所以,你明白,」哈凱松以平靜的聲音繼續說,「如果那個傷疤只是五、六年前受傷留下的,也就是說,那個男人,據稱是你丈夫的人,他在一九五一年離開的時候還沒有傷疤。」
里瓦太太揚起了頭,哈凱松走出房門。他一離開,里瓦太太的態度立刻就變了,她那蔑視挑釁的姿態全不見了,看起來非常驚恐擔心。
「反正,我不要再容忍了,」她說,「不,我不要了。我最不能忍受的事就是欺騙,我無法容忍別人欺騙我,絕不容許。」
「胡說八道。」里瓦太太說,「我不相信。我——沒有人能斷定。無論如何,它不是在……」
「他沒怎麼變老,」她說,「他一直比較注意保養。」
「是的,我已經告訴過你了。」
里瓦太太從高腳椅滑下來,然後歪歪斜斜地朝門口走去。
「如果我是你,我就趕快回家。」弗雷德看見淚珠在她眼睛裏打轉,就要滴下來,於是勸她說,「馬上要下雨了,雨會下得很大的,會把你那頂漂亮的帽子淋壞的。」
「你認出這個男人是你丈夫,或者說是大約十五年前和你有過婚姻關係的男人。是這樣對嗎?」
「哦,我到倫敦來執行任務。」哈凱松警探說,「我還有一兩件事想跟你求證,所以就過來碰碰運氣。樓下——呃,樓下的那個老太太還以為你早就回來了。」
「哦,也許吧,不過——」
「我活到現https://m•hetubook.com.com在還沒聽過這樣的胡說八道,」她說,「徹底的胡說八道。我想盡我的義務幫助你,告訴你我想得起來的一切。如果我說錯了什麼,也是非常自然的,畢竟我認識許多——嗯,有紳士風度的朋友,有時候我也可能把人搞混的,不過我認為我確實沒有錯,那個人就是哈利,哈利左耳後面有一個疤痕,這一點我記得一清二楚。現在,哈凱松警探,也許你該離開了,不要再來暗示說我一直在說謊。」
「晚安,里瓦太太。」
「今天晚上有什麼事讓老弗洛這麼沮喪。」一個客人這樣說道。
「你說一兩件事情是什麼意思?」她問道。
「儘管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很容易就認出你丈夫。」
「她已經喝了好多杯了,」他心裏想,「不過還能再喝兩杯。一定有什麼事情讓她這麼沮喪。」
「很小的疑問,」哈凱松警探回答說,「有個小小的疑問不明白。」
「嗯,很簡單,里瓦太太。根據我們的法醫和我們諮詢過的另一個醫生的檢查,你丈夫耳朵後面的那個傷疤,很明顯的顯示出,受傷的時間不會超過五、六年。」
「我想,現在你應該已經準確地知道是多少年以前了。」
「對,謝謝你。」
「不過從那時起你就沒有見過他,里瓦太太。所以,如果那之後你都沒見過他的話,你怎麼會知道他五、六年前留下的傷疤呢?」
「你說,是刮鬍刀刮破的,是嗎?」
「哦,好吧,」里瓦太太非常不禮貌地說,「什麼疑問?說來我們聽聽。」
「我會回家好好睡一覺。」酒保好心地說。
「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
「另外你又指出其他可辨認的特徵。你寫信告訴我傷疤的事情。」
「好嗎,弗洛,」酒保說,「過得怎麼樣?」
「這樣啊,就按你說的吧。總之,一九五一年你把你丈夫趕出去之後,到你從報紙上看到他的照片之前,你都沒有再見過他,是嗎?」
「偽證,我?」
里瓦太太微微一驚。
「她以前是隻快樂的小鳥,不過我們都會起起落落。」一個看來悲觀鬱悶的人說。
「你很確定嗎,里瓦太太?」
「哎,聽著,」里瓦太太的聲音裏有一絲警戒意味,而哈凱松警探則彷彿嗅聞到提神劑一般。「我已經找到哈利,我不想再多提起他了和圖書。我在報上一看到他的照片就過去指認了,不是嗎?我去告訴你他的一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不想再提,我也沒有什麼能告訴你的了,我已經把我能想起來的都告訴你了,現在我不想再回答這方面的任何問題了。」
「欺騙,」里瓦太太說,「撒謊——撒謊——嗯,你知道我說的這個意思。」
「那麼事情大約發生在一九四八年的十月或者十一另,對嗎?」
「一定是在大約——嗯,大約我們結婚之後六個月的時候,是的,是在那時候。那年夏天我們買了那條狗,我想起來了。」
「這樣不對,」里瓦太太說,「不公平,沒錯,是不對。我知道我在說什麼,弗雷德,我說不對。」
「對,傷疤是在他的左耳後面,就是在這兒。」里瓦太太抬起手指了一下那個地方。
「有個紳士在樓上等你。」
「嗯——」她稍微有些猶豫,「對。嗯,我想沒錯。是的,我確定是在那裏。當然,有時候匆忙間確實會分不清左邊和右邊,對不對?不過,是的,是在他脖子的左邊,這兒。」她又把手放在同一個地方。
「當然不對,」弗雷德安撫她說,「是怎麼回事,可以告訴我嗎?一樣的酒嗎,親愛的?」
她從郵局裏出來,歪歪斜斜地在人行道上走著,心裏竊喜。
「不客氣。」弗雷德說。
「晚安,里瓦太太,」他說,「好好想一想,就這樣。」
「回去吧,現在就走,你不想把那個帽子淋壞吧。」
「那麼一九五一年你的丈夫離開你之後……」
「我當然確定。在那天看見哈利.凱索頓的屍體之前,我從來沒再見過他。」
里瓦太太從「孔雀臂」出來,她不安地看看天空,沒錯,看來是要下雨了。她稍微加快腳步,沿著大街朝前走,先向左彎,然後再向右轉,最後在一座昏暗的房子前停了下來。當她拿出鑰匙走上台階時,突然聽到下面有人對她說話,門口轉角處伸出一個人頭,那人抬眼看她。
「五月新娘總是不吉利的,他們都這麼說。」里瓦太太憂傷地說,「結婚並沒有給我帶來任何好運。」
「你是說,有關哈利的事情?」
「沒錯,那條狗撲到他身上,我們當時養的那條狗很活潑,總是躐來躐去的——不過牠是條很通人性的狗。牠撲到哈利身上,當時哈利手裏正好拿著刮鬍刀,所以刀片深hetubook.com.com深刮了進去,流了好多血。傷口雖然癒合了,但是傷疤卻一直還在。」她現在口氣較為肯定了。
「正是。」
里瓦太太推開孔雀臂的大門,腳步踉蹌地朝酒吧走去,嘴裏喃喃嘟噥著什麼。對這個旅館來說她已不算陌生人,所以酒保相當熱情地和她打招呼。
「這一點很有價值,里瓦太太。畢竟有時候不同的人看起來可能非常相像,尤其加上這麼多年沒有見過面。不過,要找到一個非常像你丈夫,而且在同一個地方出現傷疤——這樣辨認身份就非常保險了,對不對?可是看來我們還是有些問題要進一步了解。」
「是的,看來像是紳士。西裝畢挺,儀表堂堂,不過我說,並不像阿爾傑農.維爾.德.維爾爵爺那樣。」
「我明白了。」哈凱松警探邊說邊站起身來,「我認為,你最好對你的證詞再仔細考慮清楚,里瓦太太。你也不想惹上麻煩吧。」
「也許他沒有傷疤,可是,不管怎麼說,他就是哈利。」
「當然我知道。」弗雷德說。
哈凱松警探拉來一把椅子。
里瓦太太終於對準了鎖眼,轉動鑰匙打開門進了屋子。
「弗雷德,你看,我心情糟透了。」她說,「如果有人要你去做件事,他們應該跟你講清楚。他們應該告訴你他們要幹什麼,目的是什麼。騙子,卑鄙的騙子,我只能這麼說,我無法忍受。」
「喂……嗯,是你,我是弗洛。對,我知道你叫我不要,可是我不得不這樣做。你沒有告訴我實話,你從來就沒有告訴過我說我會有什麼麻煩,你只說如果這個男的被認出來你就麻煩了,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我會捲入一場謀殺案裏……嗯,當然你會這樣說,可是事實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沒錯,我是這樣想。我覺得你多少有關聯……嗯,我受不了了,我告訴你……這有點像一個,幫——嗯,你知道那個字——就是幫兇什麼的,雖然我向來以為那是一種人造珠寶。不管怎麼說,看起來這事還有幕後的陰謀,我很害怕,我告訴你……叫我寫信告訴他們什麼疤痕的事。現在看起來他那個疤才只有一兩年的時間,而我卻說他很多年前離開我的時候就有了……這就是做偽證,我可能要為這個坐牢的。嗯,你無法說服我……不行……聽一個人的話是一回事……當然,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經給錢了,也不算和-圖-書很多……嗯,好吧,我會聽你的,不過我不想……好吧,好吧,我不說話就是了……你說什麼?……多少?那是一大筆錢哪。我怎麼知道你已經拿到了……嗯,對啊,當然生活會改善的。你保證你和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是說沒有殺人……是的,嗯,我相信你不會的。當然,我明白……有時候你和一堆人交往——他們做得太絕,但那也不是你的錯……你總是能言善道……你總是這樣……嗯,好吧,我會好好想一想,不過必須快一點……明天?什麼時間?……好……好,我會去,不過不要開支票,可能被拒付……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捲入這種事情裏……好吧。嗯,既然你這樣說了,嗯,我也不想把事情搞糟……好吧,就這樣。」
里瓦太太點點頭表示同意,她付了錢,然後開始慢慢喝酒。弗雷德走過去招待其他客人。酒精使里瓦太太稍微快活起來,她仍舊喃喃自語,表情愉快多了。弗雷德走過來時,她又抓著他講話,態度較為溫和。
哈凱松警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道:
「請通話,已經接通了。」
「害我捲入這件案子,」她喃喃自語,「害我捲入這件案子,我——我不想繼續下去了,我,我,我不想因為任何人而惹上麻煩。告訴我一些故事、跟我說謊、欺騙我,真過份、太過份了,只能這麼說。」
「如果有人告訴我說,」第一個人接著說道,「傑利.格蘭傑這匹馬會跑第五,落在卡洛琳皇后後面,我是不會相信的。要說,那一定是有陰謀、耍花招。現在的比賽都不誠實,他們給馬吃興奮劑,全都這樣。」
「如果我是你,喝完這杯我就回家。」他提議說。
「那就奇怪了,」哈凱松警探說,「非常奇怪了。」
「噢,」里瓦太太說,「嗯,我不明白,嗯……」
「『弗雷德,你說得非常有理』。」
「嗯,這是件非常奇怪的事,就是傷疤組織。當然了,我們都不懂這些,傷疤就是傷疤,不過醫生可以從傷疤上分辨出許多情況。你知道,他們能粗略地告訴你一個人有這個傷疤多久了。」
「比我想像的還厲害。」哈凱松警探自言自語說。他繼續問道:「是的,你是對的。我們調查過了,你是在一九四八年五月十五日結婚的。」
「刮鬍刀刮破左耳的這件事,發生在什麼時候?」
「就是在他左耳的後面?」哈凱松特和*圖*書意加重語氣。
「對。」
里瓦太太有點侷促不安地動了動。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疑問。」哈凱松警探的口氣平和而且委婉。
「嗯,」哈凱松警探幾乎是用道歉的口吻說道,「就是偽證罪。」
她開始說話。
「不是他離開我,是我把他趕出去的。」里瓦太太說,顯得很有自尊。
「你想幹什麼?」里瓦太太以少見的魯莽語氣問。
「你說得對。」她回答說,「是,你說得對,非常用——用力——不對,我不是想說這個——我想說什麼來著?」
「等我?」
里瓦太太微微一笑,表示感謝。
「噢,」她說,「是你。」
里瓦太太是生性容易變心的人,她剛才還悲觀失望,現在已經興高采烈。她開姶認真想著要用那筆錢來買的第一件東西……
里瓦太太站了起來挺直腰桿、兩眼閃爍,這時候她倒顯得盛氣淩人。
「你把我搞糊塗了,」里瓦太太說,「你真的把我搞糊塗了。也許不是一九四八年那麼久——你不可能記住所有事情的。總之,哈利就是有那個傷症,而且我也知道。」
他轉身去招呼另一個熟人。
他們似乎角色對調了,變成他是主人,而她是客人。里瓦太太坐了下來,狠狠盯著他看。
里瓦太太想了一會兒說:
屋子裏散發出白菜、腥魚和桉樹葉的氣味,前廊的桉樹葉氣味更濃。里瓦太太的女房東非常注意在冬天保護好自己的五臟六腑,所以在九月中旬就開始行動了。里瓦太太扶著樓梯上樓,到了二樓打開房門走了進去。突然她停了下來,朝後退了一步。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里瓦太太繼續嘟噥著。
弗雷德又給了她一杯。
她搖搖晃晃地來回走著,最後下定決心。她從角落裏拿起一把雨傘,走了出去。她沿著街道走到底,在一個電話亭前猶豫了一下,接著繼續往一所郵局走去。她走進郵局,換了零錢,走進一個電話亭裏。她打給接線員說了電話號碼,然後站在那兒等著電話接通。
「當然你不能容許了。」弗雷德說。
「你說麻煩是什麼意思?」
「是的,這是相當嚴重的一種犯罪行為,你知道。你會有麻煩的,甚至會坐牢。當然了,在法庭上你還沒有宣誓,不過將來某次開庭時,你就必須對你的證詞宣誓。所以——嗯,我希望你再認認真真地想一遍,里瓦太太。可能是某個人——指使你告訴我們傷疤的故事吧?」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