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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鐘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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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我告訴過你,他們在整修我的公寓。」
「這還只是推測而已。」哈凱松表示反對。
「為什麼?」
「不是巧合,我特地要這個房間的。」
「我不想和你爭吵,親愛的科林。我說的是,我知道一切答案!」
「馬丁代小姐?我不明白她怎麼可能捲進這場謀殺案裏。」
「死者躺在地板上——看來挺有身份的老人。沒有人認識這個人(同樣的,這是他們說的。)死者口袋裏有一張名片,上面印著R.H.柯里先生,丹佛街七號,城鄉保險公司的字樣。可是事實上並沒有城鄉保險公司,也沒有丹佛街,好像也沒有柯里先生這樣一個人。這是不利的證據,不過這仍是證據。現在我們進一步分析。顯然當天大約一點五十分的時候,有人打電話到打字社,蜜莉森.佩瑪小姐要找一名速記員,三點鐘到威布蘭新月社區十九號寓所,而且還特別指名要希拉.韋布小姐去。希拉小姐在不到三點之前就到了,照著指示走進客廳,發現死者躺在地板上,於是尖叫著衝出了房間,撲進一位年輕男子的懷抱。」
我沒有到服務台詢問,直接搭電梯到了四樓,沿著走廊走到四一三號房間。
「時候到了就會告訴你的,親愛的。」
「是的。這時,我猜想,布蘭德夫人的妹妹可能是主謀,她精心籌劃了整個計謀。」
「對不起,白羅先生,你說你知道誰謀殺了那三個人,以及原因?」
一個聲音說:
「我沒有把握。」
「當然。」
「放在主人腳下,」我說,「這我承認。」
「當然我知道了!」
找來找去,都是為了一根馬蹄釘子。

「當然啦!來,我們還是認真談一談,我的玩笑已經開過了,我希望也能幫上點忙。我已經打電話給那位非常和氣的警察局長,現在正等你的朋友來,哈凱松警探。」
「你還說這個女人缺乏想像力?看她編出這麼複雜的故事!」
白羅把頭歪一邊看著我,眼睛裏閃閃發光。
「那又為什麼要敲三下門呢?」
「然後呢?一年之後,發生了一件事情。發生什麼呢?我推測,有人要從加拿大到英國來——而且這個人對第一任布蘭德夫人非常熟悉,不是假冒能欺騙得了的。他有可能是他們的家庭律師,或者是他們家的老朋友——不管他是誰,反正他會知道事實真相。也許他們想過許多方法避免和他見面,布蘭德夫人可以假裝生病、可以到國外去——不過這些事情都只會引起懷疑,來訪者應該是堅持要看看他想見的這位女性——」
「好了,請問,什麼事讓你痛苦不安?你看起來就像見了魔鬼似的。」
哈凱松對陳年舊事不感興趣,他收起那些練習本,接著從我手裏拿走那張酒店便箋。前兩分鐘我一直癡迷地看著它。哈凱松懶得把便箋倒轉過來,直接抄下恩德比的地址。便箋上的飯店地址因此上下顛倒,位於左下角。
「嗯,是這樣。」我氣憤地說,「再來你要說什麼?」
白羅把注意力轉向我,他挑起眉毛說:
「你是說,馬丁代小姐和布蘭德夫人是姐妹關係?」
我捧腹大笑,而白羅用責備的目光瞪了我一眼。
「我認為你還是不相信。不過我首先得告訴你:相信一件事就意味著,如果正確的方法找到了,各種線索就會各就各位,這時就沒有意外的狀況了。」
「我們來分析一下卡文迪打字社。有八個女孩在那兒工作。九月九日那天,其中四個女孩出任務到附近去了——也就是說,她們的午飯都由她們工作的客戶來提供,她們四個是第一批吃午飯的人,時間在十二點半到一點半。剩下的四個女孩,希拉.韋布、艾娜.布蘭,還有另外兩個珍妮特和莫琳,她們是第二批吃午飯,時間是一點半到兩點半。可是那一天,艾娜.布蘭離開辦公室不久就出了點小事,在格柵板那兒把鞋跟弄掉了,她沒辦法行走,只好買了一些麵包回到辦公室。」
「布蘭德跟我提過,最近他到布隆玩了一天——和一個金髮女孩一起去的,我明白了——」
「自然,自然。」
想找馬匹,吃了敗仗,
「哦,是的。他的鐘設定的時間是五點零一分、五點零四分、五點零七分,這是一個保險箱的密碼,五一五四五七。保險箱藏在一幅蒙娜麗莎複製畫的背後。保險箱裏面,」白羅不怎麼愉快地繼續說,「是沙皇的皇冠珠寶。Un tas de betises,整個故事都是!當然了,其中也有各式各樣的故事——被迫害的女孩。哦,對了,對馬丁代小姐來說,真是唾手可得。她選擇當地的人物,然後改編小說的情節來套進去。所有這些誇張虛飾的線索會把我們引向——引向哪裏呢?確切地說,哪裏都不是!啊,對啊,她是個辦事效率非常高的女人。我懷疑——他可能留給她一筆遺產是不是?但他是怎麼死的呢?我很好奇。」
哈凱松懷疑地搖了搖頭說:
「他們可以借你另外一間公寓啊,你也可以去住麗池酒店,那兒要比柯琉飯店更舒適啊。」
「Une petite surprise,ncest-ce pas ?」他說道,「不過我希望,我還是受人歡迎的。」https://m.hetubook.com.com
哈凱松的臉上露出懷疑的表情。礙著局長的情面,他仍舊顯得很有禮貌。不過,他還是以懷疑的口氣道:
哈凱松非常警覺地坐了起來說:
「好了,好了,既然你知道真相……現在就讓我們也知道吧!」
「你已經掌握確實的罪證了?」
出人意料的是,白羅仰起了頭,抑揚頓挫地吟誦起來:
「不一定,」哈凱松歎氣說,「有一些該進牢房的人現在還逍遙法外,他們知道,我們也知道。」
「請進。」
「你們知道,因為人們只會去看毛皮衣服、珠寶首飾、頭飾、新潮服裝等,根本就不會注意到這個女人本身長什麼樣!所以我對自己說——而且也對我的朋友科林這樣說——因為這個謀殺案有那麼多奇怪的圈套來分散我們的注意力,所以實際上一定是個非常簡單的案子。我是不是說過?」
「當我看見布蘭德夫人的時候,確實聯想到某個人。」哈凱松說,「儘管她們在舉止上有很大的差別,但說真的,就是有種相似的地方。但他們怎麼確定可以僥倖脫逃呢?總會有人發現他失蹤了,總會進行調查的——」
「我來告訴你,」他說,「我不像英國人對狗那樣著迷。我個人沒有養狗照樣能生活。不過我也接受你對狗的看法。有人愛狗,非常重視狗,向朋友吹唬誇大狗的聰明靈性。現在請你想一下,反過來也是如此,狗會喜歡牠的主人,迷戀主人,牠也會炫耀牠的主人,誇讚主人的睿智和精明。就像一個人實際上並不想出去,但因為他的狗喜歡到外面蹓躂,他就得帶著狗到外面走走。狗也一樣,牠也會盡力幫助主人,讓主人滿意。
「這樣做就顯得相當自然,無疑這也是他的習慣。」
赫丘勒.白羅勃然大怒。
哈凱松突然叫了起來:
「我說過,沒有必要像狐狸、警犬、獵狗那樣,沒有必要在現場跑來跑去的調查。不過我承認,要是進行追擊,警犬還是有必要的。需要一條警犬,我的朋友,一條非常好的警犬。」
「那麼,鄰居說的話對你一點用處都沒有了,嗯?我發現有句話非常值得玩味。你記不記得,談到移居國外的話題時,布蘭德夫人說她喜歡住在克勞汀,因為她在這兒有一個妹妹。可是布蘭德夫人不應該有妹妹,一年前她從加拿大一個叔公那兒繼承了一大筆遺產,因為她是家族裏唯一倖存的人。」
赫丘勒.白羅面對我坐在那兒,臉上掛著微笑。
相互道別之後,哈凱松就離開了。
「撲進我們少年英雄的懷抱。」我說。
「我對自己說,本質上這一定是個簡單的罪案。現場出現毫不相幹的鐘,每個鐘還走快了一個小時,故意設圈套讓人發現屍體,這些都暫時撇在一邊不管。它們就像不朽作品《艾麗斯鏡中漫遊記》中所說的那樣:『鞋子、輪船及火漆,還有白菜和國王』關鍵就是,一個普通老人被謀殺了,而且有人想謀殺他。如果我們知道死者是誰,就多一個查出兇手的指標。如果他是個有名的勒索犯,我們就得尋找一個被他敲詐的人;如果他是個偵探,我們要找的就是一個有犯罪嫌疑的人,如果他是個有錢人,我們就要在他的繼承人裏面尋找。可是,如果我們不知道這個人是誰——那麼我們要在周圍的人裏尋找有謀殺動機的人,這個任務就變得異常困難。
「當然。」
「如果我所做的對你們有所幫助的話,我真是非常高興。」
「不管怎麼說,我有了事實根據——因為我『完全掌握狀況』。你們戰時不是有個說法,就是『全盤了解』是吧?當科林講述這個案子的時候,我的第一個印象是,這個案子有著非常古怪的現象。四座鐘,每個鐘都比實際時間快大約一個小時,而且屋主都不知道這些鐘是怎麼進到房子裏的,至少屋主是這麼說的。我們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一句話,除非仔細查證過那些證詞之後才行,對吧?」

「可是這些鐘原來一定隱含著什麼意思——我是說,在葛雷森的小說情節裏。」
「啊哈,嗯,我們很多人都會這樣。」
赫丘勒.白羅試圖保持尊嚴地回答:
「只請你說明一件事,白羅。假如正如你說的,你可以在倫敦坐在椅子上就解決問題,而且也可以叫我和迪克.哈凱松到你那兒去,那為什麼——嗯,你到底為什麼還紆尊降貴到這兒來呢?」
我要了咖啡、吐司和一份日報。東西送來時,還附了一個方形大信封,信封的左上角寫著「親手交遞」的字樣。
信封裏有一張紙,上面用大大的字體打著:
「其實白羅並沒有必要出來調查情況,」我說,「他總是說,他坐在安樂椅中就能解決所有問題。不過這一次不怎麼靈了,是吧,白羅?不然你為什麼要來這兒呢?」
「艾娜的鞋跟掉了,那個格柵板離辦公室很近,她回到辦公室。可是馬丁代小姐在她自己的辦公室裏,並不知道艾娜已經回來了。就她所知,整個打字社除了她以外沒有別人。她需要做的就是告訴別人一點四十九分有人打電話來了。剛開始時,艾娜並不清楚她所了解的情況有多重要。希拉被叫到馬丁代小姐的辦公室,告訴她去赴約。這個約會是怎麼訂的、什麼時候訂的,艾娜都不知道。謀殺案的消息傳了過來和*圖*書,事情終於漸漸清楚了。佩瑪小姐打電話來叫希拉.韋布過去,可是佩瑪小姐說不是她打的電話。據說這個電話是在一點五十打來的,可是艾娜知道這不是真的,那時根本沒有電話進來。馬丁代小姐一定說錯了——可是馬丁代小姐又不可能說錯。艾娜越想這件事,就越覺得迷惑。她得問問希拉.韋布,希拉會知道的。
想找馬蹄,丟了馬匹,
「也許吧,可是我的醫生建議我,海濱的空氣對我的身體很有好處。」
柯琉飯店十一點三十分四一三號房  (敲三下門)
我看見了世界上最不可能見到的人。
「我知道他是誰。」
「你是說,你知道誰在威布蘭新月社區十九號謀殺了那個人?」
「我剛剛才發現自己很笨。」
「我搭克萊斯勒來的,非常舒適。」
我盯著這封信,反覆地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我想,我們可以三個人一起討論。」
哈凱松不可置信地盯著他看。
「這你等一下就知道了。所以接下來,我們拋開罪犯設下的圈套,直接進入核心。一個男子被殺了。他為什麼會被殺?他是誰?第一個問題的答案顯然要借助第二個問題來解答。只有找到了這兩個問題的答案,你才能繼續下去。這個人可能是個勒索犯、騙子,或者是某人的丈夫,他讓他太太覺得厭煩或對她造成威脅。他有很多可能性。我越聽下去,越覺得大家都認為他好像是個十分平常、富有、地位高尚的老人。突然我心想:『你說這個案子簡單,很好,就讓它簡單一點。這個人像什麼就讓他是什麼——就當他是一位富有、地位高尚的老人。』」他看了看警探說,「懂了嗎?」
「馬丁代小姐?可是,她的證詞只有幾分鐘。」
「別喪氣,警探先生。你知不知道事實真相——真的知道——並不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吧?你不會總是從那裏判案吧?」
白羅仍然不失尊嚴地回答:

「白羅,你這個老狐狸。」我大聲說,「你怎麼會到這兒來呢?」
我無心地動了動,白羅的眼睛轉到我這兒。
赫丘勒.白羅看了看我,他搖搖指頭說:
「所以,這是一個很平常、相當體面的老人,但就是有人想除掉他。誰想除掉他呢?這樣我們至少把範圍縮小了一些。當地人對這些都非常了解——佩瑪小姐和她的生活習慣、卡文迪打字社、在打字社工作叫希拉.韋布的女孩。所以我就對我的朋友科林說:『找那些街坊鄰居,和他們聊聊。』除了找出這些人的背景和其他資訊之外,最重要的是要多找人閒聊,因為在對談的過程中,你不僅能得到問題的答案,通常在閒聊時事情自然就會跳出來了。如果某個問題可能對他不利,回答時他們會存有戒心;但是閒聊的時候,他們會放鬆下來,在放鬆的狀態下,說出真相要比說謊容易多了。他們會洩漏某個小線索,他們本人沒有意識到,卻可以使案情大為改觀。」
「嗯——」警探又這樣回答,而且禮貌地停頓下來。
「她說的這句話,我當時也印象深刻。」我說。
「我來這兒,」他說,「是因為我倫敦的寓所要重新修整裝潢。」
「是的。」
我拿著這封信翻來覆去,最後才把它打開。
「這是當然,可是根據你手上的那些材料,我想你就可以找到證據了。」
「怎麼了?」他問道。
他繼續說道:
「你看,」白羅指出,「即使是你,提到這件事的時候也不禁流露出滑稽通俗劇的語氣。整個案子顯得誇張、古怪,完全不真實。這類案子只有在像蓋瑞.葛雷森這種人的作品裏才會發生。我可以提一下,當我這個年輕朋友帶著這個案子來的時候,我正著手研究過去六十年那些作者苦心筆耕的恐怖小說作品。非常有意思。我可以把實際的犯案和小說內容結合起來。也就是說,假如我看到一條狗該叫而沒有叫的時候,我就自言自語地說:『哈!這是福爾摩斯類型的案子!』同樣,如果在一個密閉的房間裏發現了一具屍體,我自然就說:『哈!這是狄克遜.卡爾的案子!』接下來還有我的朋友奧利薇夫人。如果我發現——我不再多說了。你們理解我的意思嗎?當犯罪的場景設定在太多不可能的條件下時,我們馬上就會認為:『這本書在現實生活中是不可能發生的,這些故事太不真實。』可是,這次卻不能這樣想了,因為這個案子是真的,確確實實發生了。這就需要我們苦思冥想一番,是不是?」
「不過,可以進行調查。」白羅說。
「到目前為止——整個計劃很明顯,不過讓我困惑的是,為什麼兇手想當然耳地認為,死者的真實身份不會暴露。如果這個人沒有家人,那至少有房東、服務生或生意朋友等認識他。因此我做了下一個假設——人們還不知道這個人失蹤了。再進一步假設就是,他不是英國人,只是到這裏來旅遊。這樣,沒有他的牙齒記錄這件事也就解釋得通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說,「請你趕快說吧!我承認你說的都是對的。」
「那些鐘怎麼解釋?」
「很多人都有可能謀殺柯里先生,但是只有一個人殺了他,或者有動機謀殺艾娜這個女孩。」
「好了,謝謝你,白羅先生,」哈凱松說,「你確實提供我們許多思考的方向,不知道是否還會出現別的情況——」
「你也知道是誰殺了艾娜.布蘭?」
「你是說和*圖*書,艾娜知道那通電話並不是佩瑪小姐打來的?」
我打斷他的話說:
「本來可能有人會看見的,但就是沒有!當時是一點鐘,正是午飯時間。在新月社區的人正忙著看十九號,所以又讓這個大膽、肆無忌憚的女人抓住機會了。」
「我這個年輕朋友科林就是這樣,他過來看我,並不是請我幫他解決問題,因為他有信心自己就能解決;而且,我猜想,他也已經把問題解決了。不對,他擔心的是我無所事事,會十分孤獨,所以他就丟給我一個他認為我會感興趣的問題,讓我有事可做。他用這個問題向我挑戰,看我能不能用我經常告訴他的方法解決問題——就是安坐在椅子上——順利的解決問題。我懷疑,這個挑戰的背後,可能稍微帶著不安好心的想法,實際上這種想法對我而言並沒有什麼害處。說穿了,就是他想證明,解決問題畢竟不是那麼容易。是的,我的朋友。這倒是千真萬確!你想嘲弄我——稍微嘲弄!我並不怪你。我要說的只是,你還不了解赫丘勒.白羅。」
「你希望我那樣嗎?」
「我還得進一步調查很多事——」
「是的,人們一開始都想不透。但既然馬丁代小姐謀殺了艾娜——嗯,沒錯,只有她才可能殺了艾娜,那她一定跟這個案子有關。我開始懷疑,犯案時的馬丁代小姐就像馬克白夫人,是個冷酷但缺乏想像力的女人。」
然後他傾身向前說:
不過,赫丘勒.白羅可不是這樣!我得難為他一下。
「但是是我把整個案子都交給你來處理的呀!」
他從面前的文件架上抽出一張酒店的便箋,遞給哈凱松。
「那又怎麼樣?」
「為什麼?動機是什麼?」
「所以——他們決定殺了他?」
「是什麼話?」我問道,「誰說的?什麼時候說的?」
「你知道那個死者的身份?」
我的睡意完全消失了。我起床刮了鬍子,梳洗整裝後,就沿著前面的大街朝柯琉飯店走去,按時到達。
「一個人不可能坐在椅子上,只閱讀報紙上的資訊就能破案。因為事實必須是正確的,但報紙上的資訊向來很少是正確的。它們把發生在四點鐘的事情報導成四點一刻,把一個人的姐姐伊麗莎白說成是他嫂子亞莉珊卓。可是,科林,我這隻警犬可就能力卓越了——我可以這麼說,這種能力已經使他的事業成就非凡。他一向有驚人的記憶力,即使是幾天之後他還能把一段對話重覆敘述出來,他可以精確地重述。意思是說,他不像我們大多數人那樣,只是把大體的意思解釋出來。比方說,他不會只籠統地說:『十一點二十分,郵差來了。』而會描述實際發生的一切,比如有人敲門,接著有人手裏拿著信走進了房間,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這樣說也就意味著,他的所見所聞就像我在現場一樣。」
哈凱松本來沒有這麼想,但他完全贊同這個觀點,於是使勁地點了點頭。白羅繼續說道:
「我?我什麼都可以說!」白羅很高傲地說。
「說得非常精闢,」我說,「不幸的是,這個案子裏卻沒有這樣的事。」
「不過,你知道,白羅先生,我得要有證據。」
「你打算對他說什麼?」
我轉動門把,房門沒有上鎖。我走了進去,突然停下腳步,一下子驚呆了。
「你可以寫信給SW7,恩尼摩爾花園十號的恩德比先生,他答應替我在加拿大進行調查,他是個非常有名的國際律師。」
「這個,倒還沒。」
白羅轉向哈凱松警探說:
「接著審訊就來了。所有的女孩都去了。馬丁代小姐又重覆了那個電話的說法,艾娜當時心裏更清楚了,馬丁代小姐講得那麼明確且時間那麼精確的證詞,是假的。就在那時,她問警佐可不可以見一下警探。我認為,很有可能馬丁代小姐隨著人群正要離開玉米市場,聽到了艾娜的話。也許先前她聽過那些女孩們不知道事情攸關重大,還拿艾娜的鞋跟開玩笑。總之,她尾隨這個女孩到了威布蘭新月社區。但我不知道,艾娜為什麼要去那個地方?」
「你是說,你是憑預感破案。」我不客氣地說。
「嗯,可是,為什麼?」
我本來想打電話給柯琉飯店,又想打給迪克.哈凱松,不過最後我兩個都沒打。
「那些所謂盡職的醫生總是投病人所好,病人想去哪兒,他們就建議病人去哪兒!這是你叫人送給我的嗎?」
白羅朝後仰靠在椅子上雙手交握,眼睛半閉,恍恍惚惚地說道:
「是的,」我回答說,「不過我還是不懂你怎麼能這麼確定?」
哈凱松歎口氣說:
「我想這是你的第二個兒童期,」我冷淡地評論道,「下午我會買顆氣球和一隻絨毛兔子給你。」
我在門口站了一兩分鐘,然後像個傻瓜一樣,敲了三下……
「她在審訊那天對警佐說的話,是我們追查何事困擾她的唯一線索。她說的好像是:『我不明白她說的怎麼會是真的。』那天上午有三名女性上台做證。艾娜指的可能是佩瑪小姐,或者就像一直假設的那樣,可能指希拉.韋布。不過,也有第三種可能性——她可能指的是馬丁代小姐。」
我注意到了房間號碼——四一三,和那些鐘上的時間一樣。是巧合嗎?或者根本不是巧合。
「我想,她只不過是去看看發生謀殺的地方而已。」哈凱松回答說,「一般人都這樣。」
「可以說,這個案子正好和切斯特頓的案子模式相反。『如果你要藏一片樹葉,你會藏在哪兒?森林裏。如果你要藏一顆鵝卵石,hetubook.com.com藏到哪兒?海灘上。』但這個案子卻是極端、古怪、虛張聲勢!當我模仿切斯特頓的口氣問自己:『中年婦女要怎樣隱藏即將逝去的風韻?』我不會回答:『和其他中年婦女待在一起。』根本不是這樣。她會用化妝來掩藏,用口紅和睫毛膏、身上穿著漂亮毛皮衣服,以及在脖子上、耳朵上戴著珠寶首飾。你們了解我的意思嗎?」
宜人的夏季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這時候住酒店的旅客並不多。
白羅對我們點了點手指加重語氣。
「沒有人看見嗎?」
「假設你是個男人,一個非常普通、不太認真的男人,但經濟上卻很拮据。有一天法律事務所來了一封信,說你太太從加拿大的叔公那裏繼承了一大筆遺產。信是寫給布蘭德夫人的,問題是,接到這封信的那個布蘭德夫人不是真的布蘭德夫人——她是布蘭德的第二任妻子,而不是第一任——可以想像這多麼讓人懊惱!讓人憤怒!於是就想到,誰會知道這是個假的布蘭德夫人呢?在克勞汀,沒有人知道布蘭德以前結過婚。他第一次婚姻是幾年前戰爭時在國外結的。推測起來,他的第一任妻子可能不久就死了,而他幾乎立刻又結婚了。他還保存著原來的結婚證明、各種家書,以及現在都已去世的加拿大親戚們的照片等——一切都顯得一帆風順。無論如何,這還是值得冒險的。他們就冒了險,而且也成功了。法律手續都通過了。布蘭德一家變富裕了,所有的經濟問題也解決了——
「我被煩死了。他們堅持,強烈堅持重新裝修我的公寓,想想我的難處吧。我能做什麼?我能去哪兒呢?」
「兇手通常都很有自信,」白羅說,「好了,或許讓你像這樣取笑我,可以使你高興一點。」
「當然是我,不然還會是誰呢?」
我們兩個人都看著他。
我揚一揚接到的那封信。
「我的解釋非常簡單,就像這宗謀殺案那樣簡單。我來,是出於人的好奇心。」
「缺乏想像力?」哈凱松懷疑地問道。
「如果你畫一個環繞十九號的圓圈,所有圓圈裏的人都有可能殺了柯里先生,包括亨明夫人、布蘭德一家、麥克諾頓一家、沃特豪斯小姐。不過更值得注意的是,在現場的那些人。佩瑪小姐可能在一點三十五分左右出去前就殺了這個人;韋布小姐也可能安排好了和他在那裏見面,先殺了他再衝出房子報警。」
白羅沒注意我說什麼。
「如果這個人出國旅遊——也許是觀光,而不是為了商務,那麼他的行程應該不很固定。從這個地方寄封信,從另一個地方寄張明信片——當有人發現為什麼都沒有他消息時,會是很久以後的事。那時候,誰還會把這個已經被認領、當作哈利.凱索頓埋葬了的人,和那個富有的、在英國還沒人見過他的加拿大訪客聯繫在一起?如果我是兇手,我會溜出去到法國或比利時旅遊一天,然後把死者的護照扔在火車或電車上,這樣調查就會從另一個國家開始了。」

五天之後,我在晚上十一點鐘到達克勞汀。我到克拉倫登飯店訂了間房,然後就上床睡覺。前一晚我累壞了,所以我睡過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四十五分了。
「如果繼續講下去,就可以讓我心服口服。」我說。
想找釘子,丟了馬蹄,
他挺起胸膛,邊用手撚著鬍鬚。
白羅表現得非常真誠。
我看著他,深情地笑了笑。
「當然,」白羅轉過身來對我說:「你,科林,你當時也在現場,正在前段房號的地方找後段房號的寓所。」
「很多地方可以去呀。」我冷冷地說。
「好了,既然你笨得連這都猜不出來,那我就告訴你。我也是人,對不對?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當成機器;我可以躺下來思考,可以這樣就解決了問題。可是告訴你,我是人,而所有問題都和人有關。」
白羅停了一下,看了看我。我點了點頭。
「看起來蠻合適的。」
「你好像並不欣賞我的安排。見到我,你一點兒都沒有高興、快活的樣子。」
他把頭轉向哈凱松,一隻手很得意地撚著自己的鬍鬚。
「這是唯一能解釋得通的方法。」
「所以你認為——」
「哦,是的,非常缺乏想像力。不過效率非常高,案子計劃得非常高明。」
我看了看他,笑了。他或許會稱這為討論——不過我知道到時候都會是誰在講話。那就是赫丘勒.白羅!
「我們知道,艾娜.布蘭在擔心什麼事情,她想在辦公室以外的地方見希拉.韋布,可是沒有成功。這樣就可以假設,這件事情和希拉.韋布有關,不過沒有證據。她有可能只是想跟希拉.韋布談談困擾她的事情——如果是這樣,有件事情很清楚:她想遠離打字社,和希拉.韋布談I談。
我有點訝異地打量著這封信,真是出人意料。信封既厚又昂貴,上面的字跡是整齊的印刷體字。
我開始覺得不太自在。
白羅打斷了他的話,表情十分冷淡。
「有的,親愛的。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一句話。」
「哦,」哈凱松說,「現在你開始說實質性的問題了。」
「我忍不住。假如我再附上一束迷迭香,效果就更好了。我本來想割破手指,然後在門上按上一個血手印呢。不過還是適可而止為妙,我可能會被感染咧。」
www.hetubook•com•com可是也只有笨狗才不進行必要的推理,是嗎?」
白羅聳了聳肩膀說:
「有一件事情,我的朋友,你們一定要弄清楚。不管解決什麼問題,都需要有事實根據。要找出事實,就需要警犬,警犬就是去找東西,牠會把那些證據一個接一個地帶回來,放在——」
「我腦海裏開始對死者和兇手有了朦朧的概念,但僅只如此。這場犯罪經過了周密的計劃,也執行得非常高明——不過,出現了一個任何兇手都預料不到的壞運氣。」
「我認為比這還簡單。我推測,根本就沒有電話打過來。」
「嗯——」哈凱松回答,沒有明講是了解還是不了解。
終於,哈凱松清了清嗓子,開始張口說話,他顯得很有禮貌、而且溫文爾雅。
「是什麼?」哈凱松問道。
「可是,她並不是編造出來的,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所有的情節都在那兒——等著她去用。從一開始我就察覺到有個模式——一種我知道的模式,我很熟悉這個模式,因為我才剛讀過。我很幸運,科林可以告訴你,這星期我參加了一個作者手稿拍賣會,其中有蓋瑞.葛雷森的手稿,我幾乎不敢奢望,可是我運氣不錯。看這兒——」就像魔術師,他說著從桌子的抽屜裏抽出兩本破爛的練習本。「都在這兒!他計劃要寫的很多情節都記在這兒。他沒有寫完這本書——可是馬丁代小姐當時是他的秘書,對這瞭如指掌,所以她就大膽利用它來完成目的。」
「不容置疑,」赫丘勒.白羅回答說,「是這兒的咖啡,老天!是這兒的咖啡!」
想打勝仗,丟了權杖,
「撇開佩瑪小姐和希拉.韋布小姐,誰還有可能值得懷疑?答案讓人失望。只有拉姆齊先生例外,據我了解這個人好像名不符實?」白羅以詢問的目光看我,我點點頭。他接著說:「每個人的真誠都無可置疑。布蘭德是當地著名的建築商,麥克諾頓在劍橋大學曾擔任教職,亨明夫人是當地拍賣商的寡婦,沃特豪斯一家也是長久住在當地的本份公民。所以我們回過頭來看柯里先生。他從什麼地方來?是什麼把他帶到威布蘭新月社區十九號寓所的?這裏有個鄰居說了一句非常有用的話,就是亨明夫人。當別人告訴她死者並不住在十九號寓所時,她說了一句:『噢!原來如此,他跑來這裏送死,真奇怪。』她有直接深入問題核心的天賦。這種能力常常是那些只忙著想自己的事、不理別人說什麼的人才具備的。她總結了整個案件:柯里先生來到威布蘭新月社區十九號寓所,被人謀殺了。就這麼簡單!」
「確實如此。只談到是她接到那通說是佩瑪小姐打來的電話。」
「可是你到這裏來做什麼呢?」
盯著這張便箋,我才知道自己有多笨。
「不過,這種機率非常小,不是——」
「我認為,白羅先生,」他非常謹慎地說,「你自己也很想知道——嗯,案子的真相吧?確切地講,並不容易——」他猶豫了一下,「局長告訴我要盡力協助你,可是你一定知道,我們有許多困難、問題和阻力。但,既然你特地來到這兒——」
哈凱松也到了,我們先相互介紹寒暄,然後非常友好地坐了下來,迪克不時偷偷瞄白羅一眼,神情就像在動物園觀看I種新到的、令人驚奇的動物一樣。我懷疑,他以前有沒有遇見過像赫丘勒.白羅這樣的人!
「好了,」我說,「請你告訴我們答案吧——如果你已經知道了的話。」
白羅在椅子上動了動,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些,然後示意警探再把杯子倒滿酒。
「是的,非常正確。也許在那兒,馬丁代小姐和她交談起來,她們一起沿路往前走時,艾娜脫口說出了她的問題,而馬丁代小姐的反應也非常快。她們正經過一個電話亭,於是她說:『這一點非常重要,你要趕快打電話給警察局,警察局的電話號碼是多少多少,打過去告訴他們,我們兩個馬上過去。』艾娜的第二天性就是,別人說什麼她就做什麼。她走進電話亭,拿起話筒,馬丁代小姐跟在後頭,用圍巾纏在她脖子上,勒死了她。」
「你的房間號碼是四一三,這是不是個巧合?」
「噢!那些鐘。那些著名的鐘!」白羅笑了笑說,「我想,你最後會發現這都是馬丁代小姐的主意。我說過,因為這件案子非常簡單,所以要偽裝成非常古怪的樣子。那個希拉.韋布想拿去修理的蘿絲瑪莉鐘,是不是就在打字社丟的?馬丁代小姐是不是就以這座鐘為基礎展開她的複雜戲碼?是不是就因為這座鐘,才使馬丁代小姐選擇希拉去發現那具屍體——」
「『呱呱、呱呱,快來被殺』柯里先生來了——然後就被殺死了。不過事情還沒結束,重要的是他的身份不能被人認出來。他身上沒有錢包、沒有文件,衣服上的裁縫標識也移除了。但這還不夠,印著保險員柯里的名片只不過是權宜之計。如果要一個人的真實身份永遠不暴露,就必須給他一個偽造的身份。我相信,遲早會有人出來認領這個人,不是兄弟姐妹就是妻子。結果是妻子,里瓦太太來認領——光這個名字就可能引起人們的懷疑。薩默塞郡有一個村莊——我曾經和朋友在那附近待過——村莊的名字叫柯里.里瓦——潛意識裏,有人不知道為什麼聯想到這兩個名字,就變成了:柯里先生、里瓦太太。
「白羅先生,你的意思是……」哈凱松委婉地把白羅拉回主題。
「你的做法和我一樣。」哈凱松表示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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