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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勒比海疑雲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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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拉菲爾先生加入

17 拉菲爾先生加入

瑪波小姐咳了一聲。
「確實令人懷疑,」瑪波小姐喃喃地說。
「是的。」
「噢,」拉菲爾先生說。「你說得很對。不過我說被害人應該是我,你不同意嗎?」
「拿傑克遜來說,他不會在你死後受益?」
「他沒有拿出一張照片給你看?」
「我們先來看葛雷,」拉菲爾先生說。「那傢伙真令人難以忍受。不過,我們不能就此認定他是兇手。話說回來,這裏有一兩點不利於他的事實:那瓶高血壓的藥是他的,當作工具是又方便又好用。」
「我當然有頭腦,」拉菲爾先生凜然說道。「我敢說,我的頭腦比這裏的人都好。」
「你是什麼意思,偷偷摸摸走過來,害我嚇一大跳!我完全沒聽到你的腳步聲。」
「噢,事實上,正是因為你有頭腦。有了頭腦,你不必殺人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東西。謀殺是蠢行。」
「只要有頭腦,」瑪波小姐又說。「你就能克服許多生理障礙,成為一個殺人兇手。」
依瑟.華特絲抱歉地望著瑪波小姐,不過瑪波小姐並不在意。
「不可能!」
「事實上,誰也沒有好處,」拉菲爾先生說。「除了我那些生意上的對手。而他們,我也說了,早就舒舒服服地坐待我不久之後歸天。我不是傻瓜,我不會留一大筆錢給親戚去瓜分。去掉政府的稅賦後,他們能拿到的錢其實少得可憐。噢,不,關於財產贈與、資金信託等等,我幾年前就安排好了一切。」
「我不記得了。可能是他在報上看到的——」
依瑟.華特絲似乎有點吃驚。她轉過頭去看瑪波小姐。
瑪波小姐搖搖頭。
「這個——」依瑟開始思索。「問題是,」她帶著歉意說道。「我其實沒有仔細聽。你知道,就像那個羅德西亞獅子的故事,總是沒完沒了,久而久之你就習慣聽而不聞了。」
「你知道,他這是在恭維你,」依瑟解釋。
拉菲爾先生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認為殺人兇手應該是個快樂的人?」
「見過?」拉菲爾先生喊出來。「他真的說他『見過』?」
「這下好了,」瑪波小姐提高嗓門。「事情越來越複雜。」
「他一個銅板也拿不到,」拉菲爾先生得意地說。「我付他的薪水要比別人高出一倍。這是因為他得忍受我的壞脾氣,而他也心知肚明。如果我死了,對他可是個重大損失。」
「一字不差地將別人的話覆述一遍,本來就不容易。我們往往會先想起自己理解的意思,然後加上自己的話重新說給別人聽。沒錯,帕格夫少校對我說過這個故事。他告訴我,告訴他這件事的人——也就是那個醫生——曾經讓他看兇手的照片。不過坦白說,我必須承認他真正跟我說的是:『想不想看殺人兇手的照片?』我當然會認為他指的就是他一直在談論的那張照片,也就是兇手的照片。不過我得承認,有可能——雖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不過還是可能——他把腦海裏的思緒混在一起談,從他過去看過的一張照片,一下子跳到他最近在這裏拍下那張他認為是兇手的照片。」
「那個……他是說過,不過內容完全不同。」
「我沒聽過。他——呃,他對每個女人都很會獻殷勤。」
「噢,就說說你還記得的吧。」
「噢,說過,」依瑟說。「說過好幾次。」
「是的。」
「噢,老天,」依瑟歎了口氣。「過去我老是躲著他。」
「這得費多少功夫!」
「噢,不,www.hetubook.com.com」她說,「我覺得這很自然。如果你即將失去生命,生命會變得更寶貴、更有樂趣。這也許難以想像,不過事實如此。當你年紀輕輕、身強力壯,漫長的生命就在你面前展開,活著似乎一點也不重要。只有年輕人才會動不動就自殺,有時是出於對愛情的絕望,有時純粹是因為焦慮和煩惱。老年人才真正懂得生命的價值和意義。」
「噢,這種老派的說法倒很厚道,」拉菲爾先生說。「好,他是鼠輩,喜歡吃女人豆腐。但這不夠!我們需要更強烈的動機。再來看看愛德華.希林頓,他倒像是一匹黑馬。」
「這麼說來,」拉菲爾先生說,「那老傢伙逢人就說他打獵的故事,刺野豬、射老虎、獵大象、險些命喪獅口等等,其中大概只有一兩個是真的,其他不是瞎編,就是別人的經歷!然後他就開始說起謀殺的故事,張冠李戴地說了一個又一個,而且說得繪聲繪影,彷彿是他親身經歷似的!依我看,十個有九個是他在報上或電視上看到而拼湊出來的。」他的目光轉向依瑟,口氣帶著指責:「你也說你聽得不夠仔細,所以你可能誤解了他的話。」
「更何況,我會想去謀殺誰呢?」
他們雙雙抬起頭,看到依瑟.華特絲沿著飯店小徑朝他們走來。
「所以呢?」拉菲爾先生等著下文。「他,」瑪波小姐說。「令人不敢恭維。」
「我知道。華特絲太太也告訴我他說的另一個故事,說有個人的臉被按在煤氣爐上毒死——」
「非常抱歉,先生。」
「噢,我其實不……我是說,我不想——」
「她?」
「先生,按摩時間到了,」他說。
瑪波小姐看著他,顯得有點吃驚。
「你注意到了,對不對?」他說。「沒錯,我想傑克遜是頗愛拈花惹草,他想追她,尤其是最近。當然,他長得挺好看的,不過這沒什麼用。第一,他們地位不同,她就是比他高那麼一點,雖然也高不到哪裏去。如果她真是高高在上也就罷了,可是她們那種中下階層的人——挺挑剔的。她母親在學校當老師,父親是銀行職員。不,她不會蠢到上他的當。我敢說他看上的是她那筆小積蓄,不過他不會得逞的。」
「我想他是這麼說的,」她猶豫說道。「要不然就是:『我可以指一個殺人兇手給你看。』」
「說不定,」他下了結論。「他的話沒一句是真的!」
瑪波小姐站起身,對依瑟笑了笑,逕自走向海灘。
「這問題倒是很有意思,」瑪波小姐說。「我還沒有榮幸與你促膝長談,自然無法得出結論。」
「以一般標準的情節而言,」拉菲爾先生解釋。「謀殺故事當中誰最可能是被害者?有錢的老人。」
「我想,你會認為這很奇怪吧,」拉菲爾先生說。
依瑟.華特絲走到兩人面前。拉菲爾先生故意生氣地說道:「你終於出現了!你都幹什麼去了?」
拉菲爾先生飛快地掃她一眼。
瑪波小姐搖搖頭。
「好吧,我們下一個要看誰?傑克遜?可以把我排除在外吧。」
「這好像扯遠了吧,」拉菲爾先生說。
依瑟的臉泛起紅暈,似乎有點尷尬。
「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未免太明目張膽了吧?」瑪波小姐提出質疑。
依瑟走到陽台,搬了一把柳條椅過來。
「所以有很多人盼望你死去,好繼承你的財富,」瑪波小姐說。「是不是?」
「他和_圖_書還說,毒藥是女人的武器。」
「我確定他說的是個女人,」依瑟依然堅持。「因為我當時還在納悶那人會是誰。」
「我認為我有可能弄錯。」
拉菲爾先生對她瞪視良久,突然大笑起來。
瑪波小姐很想告訴他,他這個假設是錯的,不過她忍住沒說。她知道,男人都不喜歡被當面指正錯誤。
「傑克遜絕對拿不到手,不可能的。你可以說傑克遜有點滑頭,不過我不認為他會殺人。我得說,殺人不是他的看家本領。」他頓了頓,突然說道:「你知道嗎,如果退後一步客觀地看這整件事——例如帕格夫少校的個性、他說的荒唐故事等等,或許我們思考的方向完全不對。被謀殺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他談到下毒的人,還說盧卡琪亞非常漂亮,一頭紅髮。他說,這世界下過毒的女人恐怕比我們所知的多很多。」
「是的,我想是這樣。」「你『想』是這樣!你一開始可是篤定得很!」
「我想我們是從報上的一樁謀殺案聊起來的。帕格夫少校說,他有些經歷並不是人人都遇得上的。事實上,他曾經親眼見過一個殺人兇手。」
「噢,先生,您可別這麼說,」傑克遜真夠專業,依然笑容滿面。「如果按摩中斷,你很快就會注意到有做沒做的差別。」
「噢,當然,他說故事總是越扯越遠,所以你很難再仔細聽下去,只能隨口應道『是的』、『真的嗎?』或是『怎麼可能?』」
「這麼說,你對他毫無想法?」
「你可能說對了。」
「聊天總是危險的,特別是,如果你有事隱瞞的話,」瑪波小姐說。「或許你說得對。我們繼續討論傑克遜吧。你認為這人如何?」「我很難說,我一直沒有機會和他聊天。」
「這話說得沒錯,」瑪波小姐說。
拉菲爾先生瞪著她。
「可是他告訴你的故事——」
「我認為他並不快樂,」瑪波小姐說。
瑪波小姐打斷了他——這對拉菲爾先生來說可是件稀罕事——她一臉急切、迫不及待地說下去,有點語無倫次:
「真的是這樣,」依瑟堅持己見。「他說:『她就在這個島上,我會指給你看,再把故事原原本本說給你聽。』」
依瑟似乎茫然不解。
「照片?沒有。」她搖搖頭。「我很肯定沒有。他倒是說過,她是個漂亮女人,你絕對想不到她是殺人兇手。」
「她應該再結婚的,」瑪波小姐壓低聲音說道。「她當然應該結婚。她會是個好太太。」
「你真有膽子!」他說。「你本人跟你那副慈祥、糊塗的老太婆模樣完全不同。這麼說,你真認為我是個殺人兇手?」
「別管盧卡琪亞.波吉亞了,我們都知道她。」
「那故事到底是講什麼?你好好想想。」
「你認為那張照片就是故事中那個男人的照片?」
拉菲爾先生低聲罵了句粗話。即使是針對已故的帕格夫少校,他依然不注意自己的措詞。
「簡直是個老糊塗!」他不屑地說。「你剛才可是自信滿滿的。」
「我非常了解,」瑪波小姐說。「我也知道拉菲爾先生是個有特權的人,或者自以為他有。」
「他不急才怪。我得說,這對年輕夫婦運氣真壞。」
瑪波小姐立刻反唇相譏。
「那張照片是個女人的照片?」
「我本來一直這麼認為,並沒有想到我可能弄錯。可是現在……我該怎麼樣才能確定呢?」
「你知道,她是個漂亮的女人,」拉菲爾先生說。和圖書「可惜毫無魅力,我不知道為什麼。她長得其實不錯。」
「為什麼要把你排除在外,拉菲爾先生?」
「我認為不見得,」拉菲爾先生說。「畢竟盡快下手最重要,而他的手頭就有藥,再說,他也沒時間去調查其他人是不是也有藥。我們姑且假設兇手是葛雷。要是他想除去他那個寶貝妻子好運(我得說這主意不錯,其實我很同情他),我看不出他的動機何在。他是個相當有錢的人,他從第一任闊太太手中繼承了一大筆錢,就這一點看,他是符合殺妻兇手的條件。不過事過境遷,他已經全身而退;而且好運是他第一任妻子的一個窮親戚。既然不是為錢,那麼他之所以想除掉她,勢必是為了再娶第三者。你有沒有聽過這方面的閒言閒語?」
「噢,先別管那個,我們先談談你最初的想法,因為人的直覺判斷十有八九是對的,至少我的經驗是如此。這裏有三個嫌疑犯,我們不妨逐一檢視一番。你認為哪個人嫌疑最大?」
「他說的是個女人?」拉菲爾先生問。
「我看錯她了,」向來直話直說的拉菲爾先生仍不失本色地說道。「我對那些成天打毛衣又愛說長道短的老八婆向來沒什麼好感。可是這一位相當與眾不同。她有眼睛有耳朵,而且挺會利用的。」
「不,」瑪波小姐說。「你不是。」
「關於這個,」拉菲爾先生說。「我敢說,大家如果在《泰晤士報》上看到我的訃聞,在倫敦至少有五、六個人一滴眼淚也不會掉。不過他們還沒急到要除掉我的地步。何必呢?我隨時都可能一命嗚呼。事實上,那些討厭的傢伙根本沒想到我會撐這麼久,連醫生都很吃驚。」
「噢,你是個有頭腦的人,我想這點你總會同意吧?」
「我真的不知道,」瑪波小姐說。「三個人都不像。」
「因為你有強烈的意志要活下去,」瑪波小姐說。
「噢,對於謀殺這種事我是很有自信,但說到殺人兇手是什麼人,我就不敢確定了。你知道,我發現帕格夫少校的謀殺故事還不只一個。你自己就告訴過我,他說過一個什麼浴室死屍的事。」
「你想無禮就可以無禮,」瑪波小姐說。
「華特絲太太呢?」
「哈!」拉菲爾先生哼了一聲。「聽聽這兩個老古董說的話。」
「可是,」拉菲爾先生轉向瑪波小姐。「你說他告訴你一個殺人兇手的故事,還要給你看一張男人的照片。」
「他到底是怎麼說的?這兩種說法很不一樣。」
「你的毛病是,」他說。「你想太多了。這可是犯了兵家大忌。打定主意後就別再猶疑不定了,你一開始可沒猶疑啊!要我說,你是在跟那個牧師的妹妹或誰東家長西家短之後,覺得有些事情令你深感不安。」
「他讓我想起一個年輕人,喬納斯.帕瑞,」瑪波小姐回憶道。「他在離我家不遠的鎮公所工作。」
「你看不出來嗎?這是很難確定的。問題的關鍵在於人往往不太專心聽別人說話。去問問華特絲太太,她也會這麼說的。你一開始會仔細聽,接著就分了神,心思不知飄到了哪裏,接著猛然發現你漏聽了一段。我在想,我是不是在少校訴說那個故事和他掏出皮夾說『想看看殺人兇手的照片嗎』之間漏聽了一段——或許只有短短幾句。」
拉菲爾先生立刻勃然大怒。
「你可能比我更了解這種人,」拉菲爾先生說。「儘管表面上十全十美,可是愛德華.和*圖*書希林頓或許正不動聲色地打算除掉伊芙琳.希林頓。你同不同意?」
「你是什麼意思,有特權?」拉菲爾先生問。
「瑪波小姐比較有耐心,」拉菲爾先生說。「告訴我,依瑟,他可曾說過一個殺人兇手的故事給你聽?」
「噓,她過來了!」瑪波小姐說。
「傑克遜也不怎麼樣,不過配我正好。他的工作表現一流,不在乎挨罵。他知道他薪水高,所以也就忍住了。我不會雇他做需要信賴度的事,不過我也沒必要信任他。他的過去或許無懈可擊,也或許有些瑕疵。他的推薦信把他寫得還不錯,不過我從中嗅到——不妨這麼說——一絲保留。幸好我沒有任何難以啟齒的隱私,不會成為勒索的對象。」
「以我過去的經驗來看,通常是這樣。」
「我們繼續討論,」拉菲爾先生說。「我們先從老帕格夫開始談,他的死,還有他沒完沒了的故事。」
「今天早上好像每個人都在發電報,」依瑟說。「還有人要退房間——」
「她和傑克遜處得好不好?」瑪波小姐問。
「我真的不能確定。我想他是說,他要讓我看一張照片。」
他手腳俐落地把輪椅轉了個方向。
瑪波小姐長歎一聲。任何女人,無論年紀多大,看到被浪擲的寶物總會忍不住歎息。依瑟身上所欠缺的特質,瑪波小姐這輩子可聽過太多種說法:「不吸引我」、「不性感」、「眼神不撩人」。她頭髮柔順、五官端正、一雙褐色眼陣、身材出色、笑容可掬,但就是缺少某種東西,難以讓男人在街上頻頻回首。
瑪波小姐第一次現出笑容。
「我知道。接手這個地方對他們是個很大的負擔,他們一直擔心不能經營起來,不過這兩個人做得很不錯。」
拉菲爾先生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這要看什麼人會在你死後得到好處,」瑪波小姐說。
「也不會比別人小,」瑪波小姐振振有辭。
「我不知道,」瑪波小姐說。
「沒錯,」瑪波小姐說。「是要花費一番功夫。不過,我想,拉菲爾先生,你應該會樂在其中的。」
「如果是這樣,那一定涉及另一個女人。」瑪波小姐搖搖頭,又不太滿意。「我覺得事情不會這麼單純。」
「女人!」拉菲爾先生嗤之以鼻。「都一樣,全都一個樣!永遠拿不定主意,永遠不確定事情究竟是如何。好吧,現在,」他沒好氣地加了一句。「我們的結論是什麼?」他又哼了一聲。「是伊芙琳.希林頓,還是葛雷的妻子好運?整件事真是一團糟。」
「沒有隱私?」瑪波小姐沉思著說。「拉菲爾先生,你一定有些商業機密吧?」
「噢,沒錯,」瑪波小姐說。「我注意到了。當然,他們的舉止在公開場合無可挑剔,非常符合眾人的想像。」
瑪波小姐沒再追問下去。她想,有拉菲爾先生在場,她不可能問出依瑟懷疑的對象。這種事只有在兩個女人咬耳朵的時候才套得出來。當然,依瑟.華特絲也有可能在說謊。不過瑪波小姐沒有明指出來。這雖有可能,不過她認為自己並不相信。第一,她認為依瑟.華特絲不是會撒謊的人(雖然誰也說不準)。第二,她看不出她有必要扯這樣的謊。
「可是我說的沒錯,對不對?」瑪波小姐問。
「我認為你的經驗不是太多,」拉菲爾先生說。
「為什麼?」
「別囉嗦了。依瑟,拿張椅子過來。也許你能幫點忙。」
「我自己倒是挺喜歡希林頓,」拉hetubook.com.com菲爾先生說。「我覺得他和他太太之間有點奇怪。你注意到沒有?」
「如果你要討論我是不是兇手,你得去找別人,跟我討論只是浪費時間。再說,我問你,我能殺人嗎?這麼沒用,木乃伊似地被人從床上抱起、穿衣,去哪裏都要以輪椅代步,連散步都得有人推。你說我殺人的機率有多大?」
「她也一樣。她是個好女人,也是一流的秘書,人聰明、脾氣好、了解我,我發脾氣她無動於衷,就算罵她她也全不在意,她就像個溫柔的保姆在照顧一個暴躁、乖戾的小孩一樣。她偶爾也會惹我生氣,但話說回來,誰不會惹我生氣?她沒什麼出類拔萃的地方,很多方面她都算是普通,不過我找不到比她更適合我的人了。她一生命運坎坷,嫁了個窩囊廢。我得說,她看男人的眼光實在不怎麼樣。有的女人就是看不準男人,隨便哪個男人告訴她們自己多麼不得志,她們就會愛上他,以為這男人只需要一個了解他的女人,把她娶進門後他就會力圖振作、大展鴻圖!可是,那種男人當然不會這麼做。還好她那個不成材的丈夫死得早。一天晚上他酒喝多了,一頭撞到公車上。依瑟有個女兒要養,所以又回來做秘書。她跟我五年了。我一開始就跟她說得明明白白,要她別指望在我死後得到好處。打一開始我就付她很高的薪水,而且我保證每年加薪四分之一。不管多正派、多誠實,你都不可以相信『任何人』。所以我跟她說得清清楚楚,要她別對我的死抱有期望。我多活一年,她的薪水就更高些,而如果她每年都存下一大半(我相信她是如此),那麼等我駕鶴西歸後,她就是個小富婆了。我也負擔她女兒的學業,為她女兒存了一筆基金,等她到了一定年紀就可以使用。所以,依瑟.華特絲現在可說是高枕無憂。我告訴你,我死了對她來說可是一大筆金錢損失,」他深深看著瑪波小姐。「這一點她清楚得很,依瑟這人很理性的。」
「我想是的。可憐的提姆.坎東,他都急瘋了。」
拉菲爾先生的笑意更深了。「和你聊天挺危險的,」他說。
「我無禮?」拉菲爾先生說,狀甚驚訝。「如果我冒犯了你,我很抱歉。」
「他要給你看的那張照片哪兒來的?」
「接著他又說了很多盧卡琪亞.波吉亞的事情。」
「他們經營得是不錯,」拉菲爾先生同意。「男的能幹,工作勤奮,她也是個好女孩——也夠迷人。他們工作起來就像黑人一樣。我這麼形容是有點奇怪,因為就我所知,黑人絕不可能為工作而拼老命的。我見過一個黑人,平常靠修剪椰子樹賺得一頓早飯,接著就埋頭睡一整天。多好的生活。」他又加上一句:「我們正在談這起兇殺案。」
「你認為是誰呢?」瑪波小姐問。
「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二十分鐘我們都白談了?」
這時響起一聲略帶歉意的輕咳,亞瑟.傑克遜已在拉菲爾先生的肘邊站定。他走過來的時候靜靜悄悄,沒有人注意到他。
「你並沒有冒犯我,」瑪波小姐說。「我是很有氣度的。」
「我今天不想做按摩,一點鬼用也沒有。」
「要退房間?因為這起兇殺案?」
「這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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