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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死了，你會後悔莫及』之類的？」瑪波小姐套用了一句話。

依瑟搖搖頭：

「真難以相信她恢復得如此之快，」她說。

「那麼，你不覺得該把一切都說出來，或是採取什麼行動？」

「依我看，她根本就沒病，」依瑟．華特絲說。

她腦海中有許多複雜而矛盾的想法。她最不喜歡這樣。整件事情一開始本是清清楚楚的：帕格夫少校愛說故事（令人遺憾的天賦），這些輕率說出口的故事顯然被人聽到了，結果他不到二十四小時之內就死了。這一點並不難確定，瑪波小姐心想。

要是她能想起那件事是什麼就好了。

她的心思越發集中在受害者身上。有人即將被殺，而她有種強烈的感覺，自己應該知道那人是誰。有一件事透出端倪——是她聽到、注意到、還是看到的什麼事呢？

「他身體看來很輕，」她邊揉邊說。「可是我手臂已經麻了。我一下午都沒見到你，瑪波小姐。」

「這些謀殺事件——」瑪波小姐正待開口。

瑪波小姐不禁揚起眉毛。依瑟．華特絲的語氣顯然酸味十足。

「比如說，她和提姆吵架了？」

「依然緊急，」瑪波小姐說。「事情勢必單純不過，但我就是看不出來——」

「你的嘴唇動個沒停。你那件緊急事件怎麼樣了？」

瓊安．玻斯卡說過的話。

「啊，瑪波小姐，你一個人坐在這裏，連毛衣都不織了？」

看來要隨興地和葛漢醫生聊上幾句，並不如瑪波小姐期望的那麼簡單。她和圖書不願十萬火急似地直接跑去找他，因為她不希望她的問題引起無謂的注意。

「就是那種事，」依瑟．華特絲說。「雖然這未必是她的動機。那種把戲是當你覺得丈夫厭倦了你、可是你還是深愛他的時候才會玩的。」

「沒有，這些都是大家隨意揣測，也不能盡信。他可能是個有婦之夫，所以她的家人才不喜歡他。也可能他真是個大壞蛋，是個酒鬼或是不法之徒，我不知道。不過她還是愛著他，這點我非常清楚。」

「何必呢？這有什麼好處？我什麼證據也沒有。再說，那又有什麼用呢？現在的犯人很輕易就能逃避刑責，美其名為減輕責任之類的。政府只讓他們在監獄裏待上幾年就放出來，到時又是生龍活虎一個。」

莫莉裝睡的模樣。

「你就不能忘了謀殺的事嗎？」依瑟說。「你把拉菲爾先生攪得心神不寧的。你就不能——不能讓它過去算了？你是不可能發現什麼的，我敢保證。」

「對不起，拉菲爾先生。」身手靈活的他立刻俯下身去，背起拉菲爾：「要到露台去嗎，先生？」

「沒錯，」瑪波小姐說。「我也聽說過。」

瑪波小姐想了想。

「是玻斯卡小姐說的？」

依瑟露出她酸溜溜的微笑。

「我很高興知道事情再簡單不過了。噢，如果你需要幫忙，包在我身上。」

可是接下來，她不得不承認，就全是難題了，要整理起來簡直是千頭萬緒。就算你知道任何人的話都不可信、任何人ｗwｗ.ｈｅｔｕbooｋ.ｃｏm•cｏm都不足信，而且和她談過話的人都可悲地和聖瑪莉米德村的人有幾分相像——但即使如此，你又能得出什麼結論？

提姆已經回房照顧莫莉去了，瑪波小姐說好晚餐時分來接替他，因為那時候他得去照顧餐廳。他曾說戴孫太太願意晚上過來，甚至希林頓太太也願意，不過瑪波小姐斬釘截鐵地說，她們都是年輕人，正是喜歡玩樂的年紀，而她自己也寧可早些吃點簡單的便餐，所以正好皆大歡喜。提姆再次對她表示由衷的感激。此時此刻，瑪波小姐正徘徊在飯店外圍和通往各個住屋（包括葛漢醫生的草屋）的路徑上，盤算著下一步該怎麼做。

「你認為你知道真相，是不是？」她說。

「沒錯，我想我知道，我很有信心。」

「這可不一定。」

瑪波小姐望著她。

「噢，據我所知，她吃了大半瓶呢。」

「你的意思是——你認為她之所以自殺……」

「不會的，」她說。

「我不認為她打算自殺，」依瑟．華特絲說。「我根本就不相信她服藥過量，而且我相信葛漢醫生對這點心知肚明。」

葛漢醫生嘴角帶著濃濃的笑意。

「你認為她喜歡這個男人？」

瑪波小姐依舊端坐著，目送她離去。她想，代名詞最令人摸不著頭腦，像依瑟．華特絲這樣的女人尤其喜歡亂用。依瑟．華特絲是不是握有理由深信帕格夫少校和維多利亞的死都是因一個女人而起？聽來似乎如此。瑪波小姐暗自思忖。

瑪ｍ.hetuboｏk•ｃoｍ•ｃｏm波小姐嚇了一跳。她沒注意到他走近。他在依瑟．華特絲的攙扶下，正從草屋慢慢走向飯店露台。

他轉過頭，傑克遜正沿著小徑走來。

她瞄了瞄手錶，驚呼一聲，隨即站起身來。

「你知道，他們從不吵架，他們似乎深愛著彼此。不過，我想總會有那麼一次。我看她現在已無大礙，可以一如往常下床活動了。不過，還是讓她再臥床一兩天更安全些。」

「噢，」依瑟說。「有一兩個人說過。這裏頭牽涉到一個男人。她很迷戀這個男人，可是她的家人死命反對。」

某人告訴過她的一些事和這樁案子有關係。是瓊安．玻斯卡嗎？她說過許多人的許多事。是醜聞？還是八卦？瓊安．玻斯卡到底說了什麼呢？

葛雷．戴孫和好運。好運在瑪波小姐的腦海中縈繞不去。出於她天生的好疑心，她相信好運和葛雷．戴孫那第一任妻子的死必定有密切關聯。一切疑點都指向這裏。那麼，她所擔心的下個受害者會是葛雷．戴孫嗎？好運是不是想換個丈夫試試運氣，她不僅是為了獲得自由，也是想以葛雷．戴孫的遺孀身份繼承一筆豐厚的遺產？

「我得去換衣服了。」

「真是的。不過，這人會是誰呢？」

「我真的沒注意到你，拉菲爾先生？」

「假如因為你閉口不說，結果又有人被殺——又多了一個受害者呢？」

「你認為莫莉．坎東不愛她丈夫？」

「我敢說他是個壞胚子，」她說。「不過這種人最知道如何討女人歡心。m.hetubook.com.com」

「你總算來了，傑克遜。你這混球到底跑哪裏去了？我需要你的時候你永遠不在。」

莫莉床墊下的書。

「你沒聽人說過他是什麼樣的人或做過什麼事嗎？」

「噢，」葛漢醫生說。「這也不足為奇。你知道，她服下的藥量並不多。」

「我敢保證。我看不出有誰——」她蹙起眉頭又說，只是前言不對後語：「可能會獲得減刑吧。或許是無法控制——如果真是心理不平衡的話。噢，我不知道。不管那人是誰，最好她能擺脫他，那麼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把這一切都置諸腦後。」

「你帶我去酒吧，」拉菲爾先生說。「好了，依瑟，你可以去換晚餐服了。半小時後到露台來見我。」

她的腦海閃過各種念頭。

「話說回來，我想她也可能是故意的。我的意思是，她只想做做樣子……」瑪波小姐沒把話說完。

還有，依瑟．華特絲後來說的話。

「不，」他說。「我不認為她吃了那麼多。我敢說她本來是這麼打算，不過在最後關頭她扔掉了一半。人哪，即使在自以為要了結生命的那一刻，常常還是不願真的就此死去。他們會盡量不把藥全吃掉。這並非故意欺瞞，只是潛意識做祟。」

她腦海中有件事呼之欲出。是關於帕格夫少校的。

依瑟堅決地搖搖頭。

「你在自言自語？」拉菲爾先生說。

「後來她嫁給了提姆。或許她還算喜歡他，不過那個男人並沒有就此罷休。我有時在想，說不定他跟著她到這裏來了呢。」

他站起身，愉快www.hetubook.com.com地一頤首，便朝飯店走去。瑪波小姐在原地又呆坐了一陣。

「噢，我一直在陪莫莉．坎東，」瑪波小姐解釋。「她似乎好多了。」

來人正是她尋覓已久卻不得其門而入的葛漢醫生。現在他自己走過來打算聊個幾分鐘。瑪波小姐心想，他不可能久坐，因為他勢必要去換衣服吃晚餐，而他一向甚早進餐。她對他說，她整個下午都陪在莫莉．坎東床邊。

「你的話讓我非常好奇，」瑪波小姐說。「你為什麼這麼說？」

接著，她的思緒回到整個事件的初始——帕格夫少校身上。

「我不知道，」依瑟說。「不過我相信他們一定非常小心。」

「你知道，我聽說過她一些事，關於她的情史。」

「我知道我在說什麼，」依瑟說，語氣嚴厲而充滿敵意。

「呃，」依瑟．華特絲說。「你認為呢？」

「因為我很確定事實就是如此。噢，這種事屢見不鮮。我想這是一種吸引別人注意的手段。」依瑟．華特絲說。

「這也可能，」葛漢醫生說。

依瑟聳聳肩。

他和傑克遜一同走遠了。依瑟太太一屁股坐進瑪波小姐旁邊的椅子，輕輕揉著臂膀。

「我，」她說。「多少也曾這麼想。」她頓了頓又說．．「但我可能想錯了。」

「你是看到什麼，還是聽到了什麼？」瑪波小姐大膽問了一句。

「真是的，」瑪波小姐自言自語道。「這一切純屬猜測。我太笨了，我知道是我笨，有件事沒想通。只要釐清這些旁枝末節，真相勢必會清楚呈現。問題是，細枝末節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