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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勒比海疑雲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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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最後一天

23 最後一天

既已確知如此,他可不可能採取什麼行動?
「她們的髮色差不多。不過,她的髮根是黑色的,因為她是染髮。」
瑪波小姐四下看了看。夜晚的空氣,芬芳的花朵,點著小燈的餐桌,盛裝的女人。伊芙琳穿著鑲白的寶石藍晚禮服,好運則是裹著一身白衣,金髮閃閃發亮。這天晚上,每個人似乎都很快樂,而且生氣蓬勃。連提姆.坎東都面帶微笑。他走過她的桌子時說:
叫喊聲來自飯店庭園的另一端,隔著一段距離。瑪波小姐想,聲音一定來自那條流向大海的小溪邊。她立刻加快腳步,朝那個方向走去。
瑪波小姐平靜地說:
「恐怕是的,看來是如此。」
「你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可是那時候沒有月亮,所以我沒看見——」
提姆緩緩站起身來。
提姆正待伸手去摸她,沉靜而見多識廣的瑪波小姐立刻主導了大局。她以權威的嚴厲口氣說道:
「好醜,」一如卡斯帕羅太太所說。「他有一隻邪惡之眼。」
他匆匆忙忙繼續往前走,瑪波小姐慢慢跟在他身後。莫莉去哪裏了?為什麼?難道這是她的刻意計劃,一俟大家對她的戒備放鬆,便趁丈夫熟睡之際溜出門去?瑪波小姐心想,這有可能。可是為什麼呢?她所為何來?難道真如依瑟.華特絲的強烈暗示——她有別的男人?果真如此,那人會是誰呢?或者,她這麼做是出於更陰險的計謀?
「莫莉……」
「可是,她怎麼會披著莫莉的披肩?」
「原來如此。我們都以為……」
愛德華.希林頓緩緩轉過頭來。瑪波小姐www.hetubook.com.com迎著他的目光,冷靜而鎮定。
「可是你自己不是告訴提姆什麼都不能動嗎?」
瑪波小姐一面走一面東張西望,不時往樹叢下掃上幾眼。這時她突然聽到一聲微弱的喊叫:
「你太太很快就會帶戴孫先生回來。要不然就是坎東先生和葛漢醫生。」
「她死了,提姆。我沒有動她,不過,我摸了她的脈搏。」
她再度坐直身子。事實上,她已經筋疲力盡,是因為這些日子來的焦慮,再加上覺得自己一無是處的羞愧。她再度不安地想起,莫莉半閉著眼睛,朝她投來狡獪的一瞥。那女孩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瑪波小姐想著,這一切和一開頭有如天壤之別。提姆.坎東和莫莉,多麼天造地設、幸福快樂的一對。希林頓夫婦又多麼和氣有教養,活脫就是大家所謂的「大善人」。還有樂天而外向的葛雷.戴孫,開心又率直的好運,他們一天到晚談天說笑,對自己和這個世界都很滿意……這四人組相處得多好。玻斯卡牧師,一個仁慈的好人。瓊安.玻斯卡,雖然有點尖酸刻薄,但也是個好女人,而好女人往往喜歡聽八卦當消遣。她們必須知道周遭事態的發展,必須知道什麼時候二加二會等於四,什麼時候又可能等於五!這些女人沒有壞心眼。她們雖然愛嚼舌根,不過對於不幸的人還是很仁慈的。拉菲爾先生,一個非常有個性的人,是個你絕不可能忘記的非常人物。不過,瑪波小姐覺得,她對拉菲爾先生的了解還不止於此。
伊芙琳.希林頓和瑪波小姐並肩和*圖*書站著,目光不約而同望向那死去的女孩。
「警察?」提姆苦笑一聲。「找他們來有什麼用?」
伊芙琳驚叫一聲。
「我不知道,親愛的,」伊芙琳柔聲說道。「我不知道。」
「太晚了,她都僵透了。她死了起碼有一個鐘頭,恐怕還不止。真是個悲劇。這一對夫婦看來那麼幸福。我想她心理有點錯亂。」
瑪波小姐動也不動地站了一會,接著微微側頭,口中說道:
「最後一天的夜晚和清晨,」瑪波小姐自言自語道。
伊芙琳.希林頓訝異地瞪著她。
「今晚可別出事才好,」她喃喃地祈盼著。
她記起他如何抬起頭來,臉色又如何一下變得紫紅。
「可是,我必須——這是莫莉,我必須……」
兩人默默無語,佇立半晌。
「我去找葛漢,」他說,語氣沉重。「也許——即使是現在,他還能想點辦法。」
「不要動她,坎東先生,」她說。「千萬不要動她。」
他終於開口,只是有如自言自語:
「到頭來,她終於不再帶來好運……」
「死了?」提姆一臉的難以置信。「死了?你是說——她投水自殺了?」
愛德華.希林頓放鬆下來。他轉過身去看那死去的女人。
「噢,瑪波小姐。是坎東太太。她丈夫醒來後發現她溜下床出去了。我們正在找她。」
瑪波小姐思索著這個問題。
他緩緩屈膝跪下。瑪波小姐清楚看到那女孩的身體躺在溪中,水深過頭,金髮散在她肩頭的淺綠刺繡披肩上。她臥在溪邊的落葉樹叢裏,此情此景像極了《哈姆雷特》中的一幕,莫莉就像死去和_圖_書的奧菲莉婭。
「死亡往往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片刻後,她又說了一遍:
她轉身穿過棕櫚樹叢走遠了。
走到自己的草屋前,她突然停下腳步。那天她就是坐在這裏和帕格夫少校聊天的。就在此處,他在皮夾裏摸索著那張兇手照片……
瑪波小姐悄悄走開。她的腳步越來越快。
她站起身,慢慢走回草屋。她原本打算繼續思索、琢磨、回溯,釐清各種事由、談話和眼神的,可是她做不到,疲憊的大腦已經開始抗議了。它說:「睡覺去!你得去睡覺!」
帶著些許疑惑,她在椅子上坐直身子。她剛才打了個盹。多麼不可思議,鋼樂隊還在敲敲打打。瑪波小姐心想,能在鋼樂隊演奏聲中睡著,表示她已習慣了這個地方!她剛說了什麼來著?她把話引用錯了。最後一天?應該是第一天吧?是第一天才對。可是這並非第一天,而且當然也不是最後一天。
她用手指一指,接著輕輕碰觸那頭金髮。她將它撥開,讓髮根露出來……
瑪波小姐點點頭。
「莫莉!老天,莫莉!」
過了一會,瑪波小姐才趕到那群人身邊。人群包括兩名古巴侍者、伊芙琳.希林頓和兩個本地女孩。他們紛紛閃開,讓提姆過去。瑪波小姐趕到之時,他正彎身望著小溪。
「有事嗎,希林頓上校?」
他突然向她逼近一步,語氣充滿威脅。
伊芙琳.希林頓把手放在他肩上。
瑪波小姐說:
「出了什麼事?」
提姆抬起頭,滿臉疑惑地望著她。
「不,」瑪波小姐說。「我不認為她心理錯亂。」
拉菲爾先生一和-圖-書定對她隱瞞了一些真相。
「真不知該如何感謝你才好,莫莉已經完全康復了,醫生說她明天就能下床了。」
瑪波小姐突然驚醒,在床上坐直。她的心在劇烈跳動。她扭亮枱燈,看看床頭的小鐘。凌晨兩點。凌晨兩點鐘,而外面好像出了什麼事。她起身下床,套上睡袍拖鞋,拿起一條棉質披肩往頭上一圍就朝門外走。不少人拿著火把四處走動。她看見玻斯卡牧師也在人群當中,於是朝他走去。
「有人,」瑪波小姐說。「得去告訴她丈夫。」
「依我看,她死了你很高興?」
沉默片刻後,伊芙琳說:
「她非常喜歡這個披肩。我聽她說過,她也要買一個。顯然她買到了。」
「我想,」她說。「我們最好確認一下。」
伊芙琳好奇地看著她:
「不是莫莉,是好運。」
伊芙琳看見瑪波小姐正盯著她看,於是知趣地閉上了嘴。
邪惡之眼。那隻眼睛……眼睛。
「有自殺發生,一定要通知警察,」瑪波小姐說。
藏在雲後的月亮此時鑽了出來,為莫莉披散的頭髮灑上一片銀光。
「如果你以為——」
「我看見你的影子,」瑪波小姐說。
瑪波小姐也微笑回答說,聽到這個消息她很高興。可是她發現讓自己微笑竟然頗為費力。沒錯,她是真的累了。
醫生早就放棄他了,他自己這麼說。不過這回,她想,他們似乎更有把握了。拉菲爾先生也心知肚明,他已來日無多。
他跌跌撞撞,朝飯店的方向走去。
「好吧,我去。」
「可是,為和*圖*書什麼?」那年輕人突然嚎啕大哭。「為什麼?她今天上午還開開心心的,計劃著明天的行程。她怎麼又動了這個該死的輕生念頭?她為什麼要偷偷溜走——晚上跑出去,到這裏來投河自盡呢?她為什麼這麼絕望?她有什麼苦楚?她為什麼一點都不肯告訴我呢?」
瑪波小姐突然驚呼一聲。她彎下腰細看,接著伸手去摸那頭金髮。當她開口對伊芙琳.希林頓說話時,聲調完全變了。
愛德華.希林頓從她身後的樹叢走出,來到她身旁站定。
他到底說了些什麼呢?他的聲音是不是有點大,有點過於肯定?瑪波小姐對於人說話的語氣是很有研究的,她這一輩子聽得太多了。
伊芙琳搖搖頭。
她想,這一點可能很重要。
「你知道我在這裏?」
瑪波小姐脫了衣服,爬上床,拿過床邊肯比斯的文集讀了幾句,這才熄了燈。黑暗中,她祈禱了幾句。人總不能什麼都自己來,必須有幫手。
出來尋找莫莉的人並沒有她想像的多。大部份的人一定都還在房裏睡覺。她看見河邊圍著一群人。有人從身後將她推開,匆匆朝那個方向跑去,差點把她撞倒。是提姆.坎東。片刻後,她聽到他的叫聲:
「是好運!」
「這你覺得意外嗎?噢,我不否認。她死了我是很高興。」
「最好去請葛漢醫生來。還有,要打電話給警察。」
「這裏……在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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