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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翠門旅館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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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哎呀,」卡農.賓尼神父突然有些沮喪,「讓我想想我是要去哪裏?」
拉史肯上校摸了摸鬍子,仍遲疑不定。
漢合斯有點急促而慌亂地說:
「要知道,你是她母親。」
「嗯,十二個小時後我就會在國外,那倒是完全吻合!」
貝施有點可憐他。
「在伊斯特本的一家飯店,非常現代化——但是我比較喜歡這種老式風格的地方。」
「什麼都幹,」米基含糊其詞地說,「我可沒有像你那樣老上新聞。我經常在報紙上看到關於你的報導。」
「到裏面來好了。快一點,免得那女服務生看見了,對我們產生什麼古怪的想法。」
「牠要是辦得到,早就把我摔下來了。當牠發現做不到時,就只能屈服了。啊,牠可真是個美人。但是,說起騎馬,再也找不出比你更好的女孩子。你有可愛的臀部,可愛的雙手。你從來都不害怕,一刻也不會。一直到現在,始終如此。你開飛機、駕駛賽車也從不害怕。」
「哎呀,這不是我們的小貝西嗎?想想看,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小貝西!」
「那是我自己的事,」貝施.塞奇威說,「冒險已經成了我的一種習慣。不,不應該說是習慣,不如說是上癮。就像毒品,像那美妙的海洛因,上了癮的人必須經常服用,這樣生活才顯得多姿多采,值得一活。嗯,沒什麼關係。那是我的葬禮——或者不是——隨便吧!我從不吸毒,從不需要它們,危險就是我的毒品。但是像我這樣生活的人,會給別人帶來禍害。別再做個頑固的老傻瓜了,德里克。你讓那女孩離我遠遠的,我對她沒有任何好處,只有害處。如果可能,甚至不要讓她知道我就住在同一家旅館裏。給梅爾福特家打個電話,今天就把她帶到那裏去。找個藉口,突然的緊急情況什麼的……」
米基斜靠在欄杆上。
跟她隔一個房間的房門猛然打開,有人探出頭來張望了一下。是貝施.塞奇威。她縮回房間又猛然把門關上。
「哦,我明白了,」她若有所思地說,「那都是真的,是不是?」
「當然,我是她母親,她是我女兒,但這個事實對我們兩個有什麼好處?對將來又有什麼好處?」
「你應該明白我一點都不知道……我的意思是……」
在她身邊,拉史肯上校卻顯得老態龍鍾。
瑪波小姐一邊下樓一邊琢磨。一大早,她還是喜歡走樓梯,而不願乘電梯。這樣她能順便活動活動筋骨。
「是的,昨晚我見到你和她在一起。」
「這對週末小報來說是一個不錯的浪漫故事。」
「我想,這是她們所以到這兒來的部份原因。」瑪波小姐說。
「什麼事——」
「帕菲特走了——他一個月前出了車禍。我們得很快找個人代替他。這人看起來挺合適,各方面條件都不錯,是退役軍人,在軍中表現很好……可能不太聰明,但有時這反而更好——你不會是知道一些他不好的事情吧?」
瑪波小姐啜了一小口茶,忍不住含糊不清地哼了起來——那是一首被人早已忘懷的老歌歌詞。
瑪波小姐看了一眼小鬧鐘,八點半。該吃早餐了。
她從窗戶縮和-圖-書回身去。
「錢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你只會喝得更多而徹底地滾倒墮落。是的,你會的。你怎麼到這兒來的?這才是我想知道的。你怎麼會讓這裏給雇用了呢?」
「當然是真的,怎麼會不是呢?」
「我想你錯了,貝施,」他歎了口氣說,「她問我你在哪裏,我說你在國外。」
「三年多,夫人。」
拉史肯上校關切地望著她:
「我只是想起一首老歌,」瑪波小姐抱歉而又興奮地訴說著,「它曾經流行一時。」
漢合斯先生吃驚地抬起頭來。
「嗯——」
「噢,她很快就會走的。我是說,我只是帶她來住一兩個晚上,做做樣子,如此而已。她明天就要去梅爾福特家了。」
「你……為什麼這樣認為?」貝施.塞奇威厲聲問道。
瑪波小姐讚許地打量著她。柏翠門就是能創造奇蹟。一個真正的女僕。她偷偷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左臂。
他吃驚地轉過身來,瞪大了眼睛。
「你知道,貝施,在這兒發現你真讓我大吃一驚,但是你不認為這——嗯,從某種意義上講,可能是上天注定的。我是說,這或許是個好機會……我想你一定不知道,嗯,那孩子的感受。」
「不管是國外還是這兒,對我來說都是一樣。」
「所以你就喜歡上這一行?我一點也不明白……」她停住了。
「她昨天說了些話。她問你在哪裏,在幹什麼。」
「在戰爭年代,待待軍隊還可以,但在平和時期,可沒什麼好處了。」
她走到他的身邊,在他臉頰上吻了一下,靈巧地將他轉了過去,像是要玩捉迷藏一樣。她打開門,輕輕將他推了出去。
「我可從沒忘記過,」那男的說,「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小貝西。啊!你真是個可愛的小女孩!一個可愛而瘦小的小女孩。」
「你穿得好是因為你有錢啊。」
「我得回去繼續寫我的信了。」
「原來你到這兒來了,米基,你怎麼會來這兒的?」
「是的,是的,是的,危險。我就很危險!我一直在危險當中。」
賽利納.哈茨是真實的,角落裏的那個長相英俊的老軍人,也是真實的——她曾見過他一面,但想不起他的名字——還有那個主教(親愛的羅比)也是真實的。
「當我想起你做過的一些事情——」拉史肯上校說。
塞奇威夫人走到櫃台後面敲了敲門,還沒等人回答就進去了。
她愉快地坐在車裏,感覺正像那個門衛所說的一樣——像個女王。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那些亞麻床單、亞麻枕套以及端莊的玻璃紗布和桌布——這些布料都沒有香蕉、無花果或調皮的小狗等圖案,及其他分散注意力的圖案。若印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在洗滌時非常讓人心煩。
「對你來說太老了,」瑪波小姐說,「唉,人們總會回憶往事,尤其是在這種地方。」
「多的足以趕走他。」
最後卡農.賓尼神父靈感突發,於是門衛叫計程車開到大英博物館。
「或許在義大利過了監禁般的生活之後,她不會有這種感覺。她甚至可能覺得非常刺|激。」
柏翠門底層的一扇窗戶猛地一下給打開——但是門衛甚至連頭都沒回,音突然從那扇窗裏傳來。
十點鐘左右,她全副武裝地從房間出來,帽子、手套、和圖書雨傘——儘管天氣很好,還是得以防萬一,手提袋——她最精緻的購物袋……
瑪波小姐回到床上,把枕頭墊在一起,瞥一眼自己的鬧鐘。七點半。然後她拿起那本總是帶在身邊的祈禱手冊,像往常一樣讀了分配給這一天的一頁半。之後她拿起編織開始織起來,開始的時候有點慢,因為剛睡醒手指有些僵硬,而且還有風濕。但她漸漸織得快了起來,手指也不再因僵硬而痛苦。
「你是唯一能騎牠的人。」塞奇威夫人說。
貝施.塞奇威又笑了笑。
「你真好,德里克,」她說,「你的想法不錯,但那行不通,我可憐的天使,這才是你應該對自己說的。這行不通,還可能很危險。」
門衛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我從來沒有忘記巴利高蘭,」他話中有話地說,「有時候我想給你寫信。」
門衛根本就不用吹口哨,他只是彈了個響指,一輛計程車就奇蹟般地出現了。瑪波小姐被極為小心地扶進了車,就在那時,她決定去「魯濱遜和克利弗商店」,去看看那裏上好的正宗亞麻床單。
「你想說什麼,德里克?」
「你認為她會感到很無聊嗎?」
貝施.塞奇威的聲音依然刺耳:
「唉,真的,貝施,我也不知道——我想在一樓和二樓之間的半樓有個寫字間。」
「除了你,從來沒有誰叫我貝西。真是個讓人討厭的名字。這些年你都幹嘛了?」
「一個該死的傻女孩,那才是我呢。」塞奇威夫人說。
「是的,夫人,我想很多住這兒的女士都有這種感覺。」
「有何不可,」貝施冷冰冰地說,「這絕對是倫敦最好的一家旅館,我為什麼不可以來?」
瑪波小姐小心而自信地拿起刀子插|進去。沒有令她失望,黃澄澄的蛋黃慢慢地流了出來。做得恰到好處。
女服務生露出了抱歉的神色。
「如果你堅持,」漢合斯慢吞吞地說,「我們會告訴他,讓他走人——」
瑪波小姐自言自語,以她一貫的快樂迎接新的一天。又是一天——誰知道這一天會帶來什麼呢?
服務生有些吃驚地看著她。
她又接著輕聲唱道:
「啊,」他笑了笑,「我並不是認真的,我只是開玩笑而已。我不會做任何傷害我小貝西的事,我會閉著嘴的。」
「沒什麼。這麼多年後再看到你,讓人感覺怪怪的。」
柏翠門那些較小的寫字間即使有人,也總顯得空盪盪的。窗子下面整齊地擺放著兩張書桌,右邊的桌上放了一些雜誌,左邊朝著壁爐放著兩把高背扶手椅。這些地方是那些老軍人們下午最喜歡來的地方。他們安安穩穩地坐在那裏,美美地進入夢鄉,直到下午茶時間。而上午,這些椅子就不那麼搶手。
「在巴利高蘭,」她打斷他的話說,「他們給你錢讓你閉嘴,給了你不少錢。你已拿了錢,你從我這兒再也得不到什麼,想都別想。」
瑪波小姐早早地醒了過來,因為她經常醒得很早。她很欣賞她的床,很舒適。
「如果你的意思是我所認為的那樣,那我給你一個建議:要是你膽敢給我惹什麼麻煩,我就會像槍斃老鼠一樣,輕而易舉地斃了你。我以前可是殺過人的……」
所以,唉,所以這些人看起來都不真實。
「對。你懂得太少,否則就不會和*圖*書跟我交往。你對付那匹馬可真有一手。你記得那匹馬的名字嗎——叫什麼來著?莫利.奧弗林。啊,牠可真是個邪惡的魔鬼,真的是。」
服務效率極高。馬上就有人敲門,出現一個非常令人滿意的女服務生。一個看起來不真實的真實女服務生,穿著印有淡紫色條紋的裙子,還戴著一頂帽子——剛熨好的帽子。掛滿微笑的臉蛋紅撲撲,帶著鄉下人所特有的憨厚淳樸。(他們是從哪兒找到這種人的?)
「您得坐計程車,夫人。」他堅定地說。
塞奇威女士從開著的窗子中伸出頭來。
「我只是想說,我沒有忘記——任何事情,我只是想提醒你。」
「哦,怎麼會呢,貝施——危險?」
她看著他大笑起來。她穿著合身的深色套裝和一件艷綠色的襯衫,準備出門。她看起來愉快而充滿活力。
拉史肯上校很不情願地跨進了門檻,然後貝施把門關得緊緊的。
當拉史肯上校從房間裏出來沿著過道大步前行時,樓梯頂端的那間房門突然打開了,塞奇威女士對他說:
「那以前呢?」
「哦,我的生命中你究竟在哪裏……也許你知道這首歌吧?」
「不用了,」塞奇威夫人緩緩說道,「不用了……太晚了,算了吧。」
塞奇威夫人來到服務台。
瑪波小姐點了早餐。茶,荷包蛋,新鮮的麵包捲。這位客房女服務生如此精靈,竟沒有提到麥片粥和橘子汁。
「我覺得不需要,」瑪波小姐說,「我想我可以坐二十五路車,車站就離這兒不遠,或者乘從帕克街方向開來的二路。」
「你聽到我說的話了?」
她放下手中的編織,放鬆一下自己,讓思緒像緩緩流淌的小溪流過大腦賽利納.哈茨……她在聖瑪莉米德住過的小屋多漂亮啊,但是現在竟有人給它加上一層難看的綠色屋頂……鬆餅,多浪費牛油啊,但很好吃……還有一份妙極的傳統香餅。她沒期望過——一刻也沒有——一切還會跟從前一樣,因為時間畢竟不是靜止的。像這樣刻意使時間靜止,一定得花大量的金錢……這裏面竟沒有一點點的塑膠製品!這對他們一定合算的,她推測。過時的東西又栩栩如生地再現……人們現在是多麼嚮往老式的玫瑰茶而蔑視那些混種茶呀!這地方的一切好像全不是真的……唉,為什麼一定要是真的呢……她上次兒住這兒到現在已經有五十,不,快六十年了。這裏在她看來是那麼的不真實,因為她已經習慣了目前的生活——這一切引發了一連串有趣的問題。這種氣氛和這些人……
「無論如何,我穿得可比你好,」她說,「你酒喝得太多。你總是這樣!」
「哦,是的,夫人,主廚對他的早餐要求非常嚴格。」
「您不應該坐公共汽車的,」門衛又無可置疑地說,「您年事已高,在公共汽車裏顛簸太危險了。他們那種開車方法,啟動、停車、再開車,會把您摔到地板上的,真的。這些傢伙一點良心也沒有。我吹吹口哨幫您叫一輛計程車,那樣您就可以像女王一樣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瑪波小姐吃完早餐,輕鬆而愉快地站起來。她已經打算好了,要高高興興去逛一上午的街。不逛太多,以免過於勞累。也許今天去牛津街,明天再去騎士橋。她興致勃勃www.hetubook.com.com地計劃著。
門在他身後關上時,拉史肯上校注意到一位老夫人上樓到樓梯拐彎處。她一邊往手提袋裏看,一邊咕嚷著:
女服務生走了出去,顯然她已習慣了這些老婦人的嘮嘮叨叨和往事回憶。
「漢合斯先生在辦公室嗎?」
然而湊巧的是,這天早晨它們竟然被坐滿了,一位老婦人佔了一把,另一把上面坐著一位年輕女孩。這女孩起身站了一會兒,遲疑地看著塞奇威夫人剛剛從那兒走過的門,然後慢慢地也向它走去。艾薇拉.布萊克的臉色像死人般蒼白。
她啪嗒啪嗒地走到窗前,拉開窗簾,讓倫敦那慘白的晨曦透了進來。然而,儘管這樣,她還是沒有關掉電燈。他們為她安排的這個房間很舒適,與柏翠門的傳統相一致。它印有玫瑰花的牆紙,一張漆得水亮的大紅木五斗櫃,與之相配的還有一張梳妝台。兩把高背椅,一把高度合適的安樂椅。旁邊一扇門通向一間現代化的浴室,但也貼著玫瑰花色的牆紙,所以並不給人一種過於冷清的清潔感。
「也許是在國外吧?」
「這種地方,」她大聲說,「這些地方,我想……一定很難找得到……」
「我想也是。」
當卡農.賓尼神父和門衛就這個棘手的問題進行討論時,龐德街的交通被迫停止了幾分鐘。
貝施.塞奇威穿過房間走到窗前,站了一會兒,手指輕輕敲著玻璃窗。
那些老年人,和她五十年前在這裏遇到的老人很相像。那時候他們很自然,而現在則一點也不自然了。如今的老年人總帶著焦慮煩心、忙忙碌碌的神情,而且常因太累而難以應付煩人的家務事;要不就東奔西跑參加各種委員會,盡量顯得忙碌而能幹;還有將頭髮染成龍膽藍,或戴假髮,而她們的雙手也不是記憶中那種騫纖細精巧的雙手——由於洗滌和清潔劑,它們已變得粗糙不堪……
「你不明白什麼,貝西?」
她從拉史肯身邊走過,表面看來並沒怎麼注意他;但當他走下樓梯時,瑪波小姐在她的房門前停了停,偷偷朝他身後瞟了一眼。然後又朝貝施.塞奇威的房門看了看。
「嗯,我相信你的話,你總是那麼有勇氣。你一直都是個好戰士。是的,軍隊適合你,我肯定。」
門衛站在人行道上,咧著嘴發笑。看上去一時還沒人從裏面出來,他就沿著旅館正面的牆踱了幾步,一邊低聲哼著一首老歌。
「是誰雇用了那個邁克.戈爾曼?」
她的步伐變得越來越慢……她停下了。
「你來這兒很久了嗎?」她問。
「我不知道你會住在這裏,貝施,一點也不知道!」
「告訴你,可別忘了。」塞奇威說。
每一樣東西都是熱乎乎的,一頓真正的早餐。她自己也可以做,但沒那必要。所有東西都擺在她面前,好像——不,不用說是女王——好像她是個住在一家高貴不貴的旅館裏的中年貴婦人。那好像又回到了一九〇九年。瑪波小姐向服務生表示感謝,這女服務生微笑著回答道:
房裏傳來貝施.塞奇威刺耳的聲音:
「你不認識我了嗎?」她問道。
可以給客服部打電話點自己想吃的東西,也可以按下標有「客房服務生」的鈴。瑪波小姐選擇了後一種,和客服部談話會讓她緊張不安。
五分鐘後,早餐端上來了https://m.hetubook.com.com。一個感覺不錯的托盤上,放著一個圓肚大茶壺、奶油般的牛奶以及一只銀製熱水壺。兩個煎得非常好看、火候適中的荷包蛋放在一片烤麵包上,而不是放在錫杯中那種又小又圓、硬梆梆像子彈的東西,一塊大小適中的奶油上貼著一朵蘭花。人造奶油,蜂蜜和草莓醬。看上去味道不錯的麵包捲——不是裏面像塞了紙般堅硬的那種——它們聞起來就有一股新鮮麵包的味道(世界上最美妙的味道)。還有一顆蘋果、一顆梨和一瓣香蕉。
又過了五分鐘,那位老夫人才開始有動靜。瑪波小姐覺得她穿衣下樓之後的小憩已經夠長了,該出去走走享受倫敦的迷人風光。她可以一直步行到皮卡第里,然後坐九號車到肯辛頓、高街;要嘛,她可以沿著龐德街走,再坐二十五路車到「馬歇和史內格商店」,或者坐相反方向的二十五路車,她記得,那樣可以一直到軍人商場。穿過旅館大門時,她仍在腦海裏計劃著這些令人高興的事情。那個愛爾蘭門衛又回到了工作崗位,他替她做了決定。
「哦,天哪,我相信你會那麼做的,」他的聲音裏帶著欽佩,「在巴利高蘭……」
瑪波想了想,改變了主意。
「可憐的孩子,那對她來說很無聊的。」
貝施.塞奇威笑了起來:
她查了查旅館所提供的服務指南手冊——字體印得相當大,這樣客人就沒必要戴上眼鏡。
「去哪裏,先生?」
「你終於來了!我一直在等你過來,等著抓住你。我們能去哪裏談談嗎?我是說,不要總碰到那隻老貓。」
但問題是他們都是實實在在的。
這能解釋她昨晚那奇怪的不適感嗎?那種有什麼不對勁的感覺……
「哎呀,哎呀,我一定是把它放在房間裏了,哦,天哪!」
「德里克,親愛的,別這麼不安。我並不是指責你試圖導演一場感人的母女相會。這是件很自然的事,人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相遇。但你必須把艾薇拉從這裏弄走,德里克。你必須立刻把她弄走——今天。」
拉史肯終於鼓起了勇氣。
「我的意思是——我根本不應該把艾薇拉帶來。你知道吧,我把艾薇拉帶來了。」
「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米基.戈爾曼?」
她關上窗戶,低頭瞪著面前的書桌,看了看吸墨紙上那封還沒寫完的信。她拿起來瞧瞧,將它揉成一團扔進廢紙簍裏。然後,她猛然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出房間,甚至沒有朝周圍看一眼。
「在的,塞奇威夫人。」戈林奇小姐顯得有些吃驚。
「我的生命中你究竟在哪裏?」
「但我真的不知道你在這兒。這不像你會待的地方。」
「這麼說,那就是她所等待的人?」瑪波小姐自言自語道:「這倒是奇怪了。」
卡農.賓尼神父吃了早餐後打起精神,一個人溜達過入口大廳,沒忘記將鑰匙留在服務台。他推開大門走了出去,被那位專為顧客找計程車的愛爾蘭門衛俐落地塞進了車裏。
「我需要一份工作。我有這些——」他用手輕輕地敲著那一排獎章。
「又是新的一天。」
「你不能這麼肯定,我想——我想她已經感覺到了。」
「那好吧,」她說,「也許我最好是坐計程車。」
瑪波小姐用手指將編織推得更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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