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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翠門旅館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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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但他並沒有去國外,他根本沒有去瑞士。所以他必定把它留下來了,可能他回來後,把它和其他行李一起放在這兒。」
她有些迷惑地盯著他。
他走向櫃台向戈林奇小姐索取登記簿。戈林奇小姐正忙著應付離館的美國人,她把本子從櫃台上向他推過去。他翻看著登記簿。賽利納.哈茨夫人,小農舍,梅里菲爾德,漢茲;亨尼西.金夫婦,愛德伯里斯,埃塞克斯郡;約翰.伍斯托克爵士,博蒙特克雷森五號,徹特罕;塞奇威夫人,赫斯汀豪斯,諾森伯蘭郡;埃爾默.卡伯特夫婦,康乃狄克州;拉德利將軍,格林十四號,奇徹斯特;伍爾默.皮克金頓夫婦,馬布黑德,康乃狄克州;珍.瑪波小姐,聖瑪莉米德,馬奇班罕;拉史肯上校,小格林,薩福克郡;卡彭特女士;艾薇拉.布萊克;卡農.賓尼神父,克洛斯,查德明斯特;霍爾丁太太、霍爾丁先生、奧德麗.霍爾丁小姐,馬諾豪斯,卡曼頓;拉伊斯維爾夫婦,福治谷,賓州;邦斯特保公爵,杜恩城堡,北德文郡……在柏翠門旅館住過的人中,他們是典型代表。他們形成了,他想道,一種樣本……
「戈林奇小姐吩咐的,先生。那時需要騰出這房間,讓一位新來的女士住進來。」一個坦誠率直、前後一致的敘述。如果那位老夫人是正確的,說她看見卡農.賓尼神父於星期五早上三點鐘離開他的房間,那麼他必定在什麼時候又回到了那個房間。可是沒有人看見他進入旅館。他是出於某種原因,故意不讓別人看到嗎?他在房間裏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他甚至沒有在床上躺過。這整件事是不是瑪波小姐在做夢?像她這樣的年紀,這是非常可能的。他想出了個辦法。
「哦,是的,先生,一位相當不錯的先生。他經常住這兒。」
「不是冒犯您,先生,要是可以猜的話,我想您是個警察。」
「是的,是的……我想……我也不大確定……我想他是這樣做的。」
「除非我們能有一百萬元的閒錢。」他丈夫冷淡地說。
老爹抬頭看著他。
「你什麼時候下班?」
「他的衣服呢——www.hetubook.com.com西裝。它們都在箱子裏裝好了嗎?」
「啊,那裏面的神職人員就像豆莢裏的豌豆一樣多。」
「沒有,先生,它們都掛在衣櫃裏。你知道,他保留了他的房間。」
那法國男人向他的妻子發表評論,他的話與這種環境真是配合得天衣無縫。
「你能猜出我是幹什麼的嗎?」老爹問道。
「緬甸。」
「哦,那個——是的,先生。但當然了,他會帶著它出國去。」
她盯著他。
她搖搖頭。
「哦,不用,先生。您的茶錢記在旅館的帳上。漢合斯先生吩咐的。」
在他旁邊的馬路鑲邊石上,埃爾默.卡伯特太太正在向她丈夫表達自己的觀點:
亨利走開了。
一個穿條紋圍裙的侍者搬了更多的美國豪華旅行裝備出來。
他慢慢又折回原路,剛走到入口處,那不久之前走進旅館大門的車手又出來了。他和那汽車倒很相配。是輛白色賽車,長長的車身發出道道白光。年輕人也有同樣急切的獵狗般神情,他長著一張英俊的臉蛋,身上沒有一寸贅肉。
「Le-Five-o'-clock,」老爹一邊想一邊穿過旅館大門走向大街。「那傢伙不知道『Le-Five-o'-clock』的傳統已經和大巨馬一樣死翹翹了!」
「哦,那一個啊!」門衛似乎有點吃驚。
「要計程車嗎,先生?」
老爹費力地站了起來。
「這是個安靜的地方。」
「有一條濕手巾,長官,我推測是前一天晚上用過的。他可能洗了手——出發之前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浴室呢?」
「卡農.賓尼神父,嗯,我不太善於記住名字」
「能重覆一次嗎,先生?」
他想起他還沒付帳。他正打算這樣做的時候,亨利抬手阻止了。
「哦,我進去了,先生。」羅絲聽起來有些震驚,「我像往常一樣進入他的房間。一方面我把他的襯衫拿進去。另外,我當然還打掃了他的房間。我們每天都打掃所有的房間。」
「沒有,」他說,「是沒有,我想沒有人會問您。就這麼簡單。」
「你認識他嗎?」
卡農先生hetubook.com.com拿著他的手提包去機場,又從機場離開了。如果回到柏翠門,那手提包就會跟著他。但瑪波小姐描述卡農先生離開房間走下樓梯的時候,並沒有提到它。
「心不在焉。」老爹說。
「Le Five-o'-clock,」他說道,「C'est bien Anglais ca,n'est ce pas?」他讚許地環顧四周。
「您的茶怎麼樣,先生?喜歡嗎?」
他閤上登記簿的時候,前面一頁上的一個名字吸引了他的視線:威廉.勒果夫爵士。
「叫他?沒有,先生,他已經走了。」
「我最好去見見那個女客房服務生。」他說。
「我絕對確定。」瑪波小姐斷言。
「很抱歉打擾你,」他說,「我知道你已經見過我們的警佐了。是關於那位失蹤的先生,卡農.賓尼神父的事。」
「你不想去希爾頓?」
六英尺多,長相不錯,有點頹廢,退役軍人,很多勳章——很可能是真的。有點詭詐?太好酒。
「別告訴我他正住在柏翠門旅館裏。很不合適。」
邁克.戈爾曼大笑起來。
「你通常是怎麼做的——給他送早茶?早餐?」
「他不住在這兒,不是的。但他的一個朋友是——」他眨了眨眼。
他和藹地向羅絲表示感謝,便又下樓了。
邁克.戈爾曼咧嘴笑笑。
「這是我幾年來喝到最好的茶。」戴維探長說。
「一個上了年紀的神職人員。」
「啊,這麼說,你是個愛爾蘭人,喜歡賭博,對嗎?」
他又陷入沉默之中。
「是的,先生。你知道,我下午不上班,六點整再回來工作。那時候他一定已經離開了,不然,他也已經到樓下了,不在他的房間。他留下了兩只手提箱。」
「這一個從這兒失蹤了。」
「那就是你最後一次看見他,呃?www.hetubook.com.com
如果不能,那麼卡農.賓尼神父在搞什麼鬼?更重要的是,他在哪裏?
「看上去,真的,看上去——」老爹正在理出自己的思路,「好像他是有意失蹤的。深夜裏那樣離開這個地方。您對此非常確定,是嗎?」他厲聲問道,「您不是做夢?」
老爹張開口,接著又閉上了。要嘛她對卡農先生的返回一無所知,要嘛她是個高水準的演員。
「這麼說,你第二天根本沒有進他的房間?」
「拉迪斯洛.馬利諾斯基。兩年前贏得賽車大獎——他是個世界冠軍。去年曾受重傷,據說他現在又沒事了。」
戴維探長點點頭,他沒要計程車,而是沿著龐德街慢慢走著。一輛汽車吼叫著從他身邊的馬路邊駛過,然後在柏翠門旅館外面停下來,發出尖厲的煞車聲。戴維探長滿臉嚴肅地回過頭,注意到了那車牌:FAN2266。這數字使他想起什麼,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十一點半。」
他大聲說:
「讓我看看,」老爹假裝查看記錄,「你最後一次看到卡農.賓尼神父是在……」
行李裝好後,高大的門衛幫助他們坐進車中,當卡伯特先生做個意料之中的手勢時,他喃喃地說了聲「謝謝您,先生」。計程車開走了。門衛把他的注意力轉移到老爹身上來。
「對,」老爹說。箱子裏的東西已經檢查過了,但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線索。他繼續說:「你第二天早上叫他了嗎?」
門衛把車門拉開,年輕人跳進去,扔給門衛一枚硬幣,然後把車開走了,車子的引擎發出強勁的轟鳴聲。
「在星期四的早上,先生,十九號的星期四。他告訴我他那天晚上不回來,而且可能第二天也不回來。他要去——我想,要去日內瓦。不管怎樣,是瑞士的某個地方。他給我兩件要洗的襯衫,我說第二天早上就能洗好。」
「一下就猜對了,」戴維探長說,「你記得卡農.賓尼神父嗎?」
「得了,埃爾默,事情還沒那麼糟。」
「哼!要是不賭博,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
他走進一個電話亭。他決定堅持到底,不管有多艱難,他打算憑直覺把https://m.hetubook•com•com這一切查個水落石出。
「這兒的工作不錯吧?」
「床睡過嗎?」
外面,各種各樣巨大的美式衣箱和手提箱正被裝進一輛計程車中。看起來埃爾默.卡伯特夫婦正趕著去巴黎的旺多姆旅館。
「邁克.戈爾曼。是個中士。」
「平靜而乏味,」戴維探長說,「像我的生活一樣。」
「他們可能還沒見到這樣的消息。我就沒有。」
法官勒果夫先生,一個見習警察曾在一次銀行搶劫案的現場附近看到他。法官勒果夫先生,卡農.賓尼神父,他們都是柏翠門旅館的主顧……
愛爾蘭人咧嘴笑了。
是亨利站在他身旁。他說話的神態彬彬有禮,還帶有一點完美主人所特有的渴望。
「沒有跡象表明他又回到房間?也許很晚——半夜之後?」
老爹魂不守舍地站在那兒,看著這些東西給放在一輛戴姆勒轎車裏。同時努力回想他對拉迪斯洛.馬利諾斯基的了解。一個冒冒失失的傢伙——據說與某個小有名氣的女人有點關係——她叫什麼名字來著?他仍盯著一只漂亮的衣箱,正打算轉身走開時又改變了主意,再次走進旅館。
「一個小包,深藍色的——一個英國歐洲航空公司或英國海外航空公司的提包,你確定見過吧?」
老爹從樓梯上懷疑地看了一眼入口大廳裏的人,不知道是否每個人都是一如他們的外表。他一定要搞清楚!這些老年人、中年人(沒有太年輕的)都是有教養的舊派人,幾乎都非常富有,且值得尊敬。軍人、律師、牧師;一對美國夫婦坐在門邊,一家子法國人坐在壁爐旁。沒有人太惹眼,沒有人不合時宜;他們都在享受著一次傳統的英式下午茶。一個提供舊式下午茶的地方,可能會有什麼嚴重問題嗎?
「不管是誰,都是個危險的駕駛。」
某種想法本能地掠過老爹的腦海:他們沒有提供你這方面的說法,對嗎?
「後來……沒有,確實沒有。」
「真的嗎,先生?」
「如果不是有人向我問起他,我是不會想起來的。我所知道的是,我把他送進一輛計程車,然後他去了雅典娜神廟俱樂部。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有人告訴我他去了瑞士和_圖_書,但我聽說他從未去那兒。他好像是走丟了。」
「你知道他是誰嗎?」邁克.戈爾曼對老爹說。
羅絲.謝爾登此時已經平靜而且精明起來,但那問題曾使她不安。她不知道合適的答案,可是她是應該知道的。
心不在焉能解釋這一切嗎?
「軍功章,我看到了。你在哪兒得到的?」
「床,先生?哦,沒有。」
「你是退役軍人?」
「我不想。我喜歡這兒的工作。來這兒的都是有教養的人,而且很多是賭馬的紳士——他們去阿斯克特和紐伯瑞。我從他們那兒得到不少小費。」
羅絲.謝爾登那虛偽恭敬的臉上露出一絲得體的微笑。
「床上亂嗎——有任何皺折嗎?」
卡農.賓尼神父!謎一樣的卡農.賓尼神父。大談特談去瑞士,把事情搞糊塗了又沒去成瑞士,偷偷地返回旅館沒讓一個人看見,凌晨時分又離開了旅館。(去哪裏?幹什麼?)
他在大街上走了一會兒,突然停了下來。他取出筆記本寫下一個名字和地址——得把握時間。
「是的,先生,愛爾蘭禁衛軍。」
「是誰把它們裝起來的?」
「已經一個多星期了,」老爹說,「他沒有中風倒在大街上,也沒有遇上交通事故而住進醫院裏。那他在哪兒呢?他的失蹤已經被媒體報導了,但還沒人前來提供任何消息。」
「那去機場拿的手提包呢?」
「你叫什麼?」
它可能留在臥室裏,但它沒有和箱子一起放在行李堆裏。為什麼沒有呢?因為卡農先生已經去了瑞士?
老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對這地方彭德伯里夫婦說得很對,埃爾默。它就是以前的英格蘭。如此漂亮的愛德華時代特色。我幾乎感覺愛德華七世會在任何時刻走進來,然後坐在那兒喝下午茶。我想明年還要來這兒,我真的想。」
老爹呆在那兒,不知道他剛才是不是該給亨利一份小費。想到亨利比他更清楚知道這個社交問題的答案,他就覺得氣苦。
「只有早茶,先生。他經常在樓下吃早餐。」
老爹看見羅絲.謝爾登正在工作,他用審視的眼光打量著長相友善的她。
「你後來再沒見過他?」
「你認為他出事了,是嗎?」瑪波小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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