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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翠門旅館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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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這話聽上去很耳熟,但恐怕很不吉祥——經常是執行逮捕的前奏,不是嗎?」
「您去過醫院嗎?」戈林奇小姐問道。
「對。」老爹說。
「我現在都想起來了,」卡農.賓尼神父說,把他一週前從報紙上看到的些許模糊記憶拼湊在一起,「我還以為被打中的是個女孩。」
「我記不得了。事故發生在一個叫做貝德漢普頓的地方,而我一點都不明白我在那裏幹什麼。探長不停地問我為什麼去那兒,可是我無法答覆他。非常奇怪,不是嗎?他好像以為我曾駕車從一個火車站附近開往一個教區的牧師住宅。」
「哦,是的,」卡農.賓尼神父說,對是不是認識她還有些沒把握。
「你真是太好了,瑪波小姐。」
「您不能嗎?」
「哦,這條路通向伯克利廣場和夏菲德市場。」
「三樓。」
瑪波小姐笑了笑,原諒了他。
她往四周看看,輕輕地歎了口氣。
「當然了。有個德語單字——」瑪波小姐說,似乎仍在沉思。
「卡農.賓尼神父,見到您真是高興。您是來取行李的嗎?已經為您準備好了。您要是讓我們知道的話,我們早給您送過去了,不論送到什麼地方。」
「我沒說我推斷出任何東西。」
「我知道,他看上去很像卡農.賓尼神父。他的頭髮,他的衣服以及一切。但他走路的姿勢是不一樣的。我想……我想那一定是個更年輕的人。我很抱歉,非常抱歉誤導了你,但那天晚上我看到的不是卡農.賓尼神父。對此我非常肯定。」
「我可以問問嗎?您從中推斷出什麼來了?」
卡農.賓尼神父也驚叫一聲。
「什麼樣的德語單字?」
「然後,」老爹說,「看到你,他們嚇得靈魂出竅——他們還以為你安安穩穩地待在盧森呢!於是有人往你頭上砸了一下——」
「那,如果您不介意我探問的話——您是怎麼知道的?」
「非常讓人傷心,非常。」卡農.賓尼神父搖著頭說。
「您說的是正確的。卡農.賓尼神父那天晚上的確回到了旅館。沒有人看到他走進來——但那沒什麼奇怪的,因為他半夜後才進來。他走上樓梯,打開隔壁他房間的門,走了進去。而他看到什麼www.hetubook.com.com或接下來發生了什麼,我們就不得而知了,因為他不能或不願意告訴我們。要是我們有什麼方法使他想起來那該多好……」
「你得大聲點,」瑪波小姐說,「這地方建造得非常堅固。」
「這麼說,外面是你們新雇的一個人。你知道嗎,不知為何,我剛才覺得什麼東西看上去有點怪。」
「但它和柏翠門旅館有關係。我們不得不允許警察在這兒向人詢問,因為被槍殺的是我們的門衛。」
「真的嗎?去了巴利高蘭?」
戈林奇小姐說她認為這確實非常讓人振奮。
「官方的回答是:因為警方認為你能協助他們進行調查。」
「我很想聽您就這點多談些,但是卡農.賓尼神父隨時會到,我得去接他。您不介意吧?」
「這樣跟你們就更沒有關係了。」卡農.賓尼神父安慰她說。顯然說這樣的話不怎麼合適。
瑪波小姐說她不介意。戴維探長離開了房間。
「聽上去這很有可能。」戈林奇小姐說。
他說著,伸手扶著她的手肘帶她越過一道障礙,來到一輛等待的汽車跟前。司機打開車門,瑪波小姐上了車,戴維探長也跟著進去。汽車開走了。
「是啊,是啊。聽到這我很難過。希望不是由於我的失蹤引起的?」
「我並不是偷聽。那是在一個公共場所——至少從技術上講,是個公共場所。說真的,我喜歡聽人們交談。人們都這樣,特別是老了不怎麼走動的時候。我的意思是,要是有人在你附近交談,你就聽下去了。」
「你他媽的怎麼知道巴利高蘭的事?很抱歉,請原諒。」
「我以前住的正是這個房間。」
「你要把我帶到哪裏去,戴維探長?」
瑪波小姐靜靜地體會著這句話。然後她說:
瑪波小姐發出一聲驚叫:
卡農先生惆悵地搖搖頭。
「非常滿意,」老爹說。「我剛才正跟瑪波小姐說——您認識瑪波小姐吧?」
「可是,報紙上報導的犯罪案件卻層出不窮,」她接著說,「那些令人害怕的年輕小伙子和女孩們,他們搶劫銀行、搶劫火車、襲擊路人。」她抬眼看看說,「戴維探長正從樓上下來。我想,他想和你談談。」
和-圖-書「我必須四處奔波。事實上,我剛剛從愛爾蘭回來。」
戴維探長已經走上前來。
「這根本不可能,」卡農.賓尼神父說,「我是說,我為什麼要開著車,在一個自己並不熟悉的地方轉呢?」
聽到他直率地提到謀殺這個字眼,戈林奇小姐禁不住戰慄了一下。這種戰慄竟波及到她的黑裙子。
「是的,」瑪波小姐說,「我很抱歉,」她又說,「誤導了你。」
「我們不會逮捕您的,瑪波小姐,」老爹笑笑說,「你有不在場證明。」
「我可以進來嗎?」卡農.賓尼神父說。他進來了,「還滿意嗎?」
電梯上升,停止,然後老爹越前在前面帶路。
「您這次真的非常有把握嗎,瑪波小姐?」
「是的,」卡農.賓尼神父說,「是的。現在的人開車都太快了,非常危險,可是我對那段過程都想不起來。我的頭部受到影響,醫生說是腦震盪。唉,隨著年齡的增長,人的記憶力也——」他傷心地搖著頭,「你怎麼樣,戈林奇小姐?」
「哦,是的,」卡農.賓尼神父說,「我現在想起來了,我的確看到報紙上提過這件事。你們這兒發生了一起謀殺案。」
「我想起那個德語單字是了,」她說,「Doppelganger。」
「我想讓您幫我一個忙。」
這時候,卡農.賓尼神父突然發現戈林奇小姐也不一樣了。他仔細打量著她,試圖分析出不同點在何處。頭髮?和往常是一樣的,也許更捲點;黑裙子,金盒項鍊,浮雕寶石胸針。都和往常一樣,但一定有些不同。也許她瘦了一點?要不然——對,是的,她看起來很憂慮。卡農.賓尼神父不太注意人們看起來是不是憂慮,他不是會注意別人臉上表情的人,但他今天注意到了。也許是因為這麼多年來,戈林奇小姐待客總是一成不變的表情。
「你看上去很疲憊,探長先生。」瑪波小姐出乎意料地說。
「您來啦,卡農.賓尼神父,」他說,「感覺恢復正常了嗎?」
「我那天晚上看到的人不是卡農.賓尼神父——」瑪波小姐說,「如果現在的這個人和*圖*書是卡農.賓尼神父的話。」
「請稍等一會兒。」
「當然可以。」
「我想你說過……」
「對了,」他說,「對了!我怎麼會給忘了呢?你說得很對。看完〈耶利哥之牆〉,我就回到這兒,上了樓,打開我房間的門,看到了——非常奇怪,我清清楚楚看到我自己正坐在一把朝向我的椅子裏。正如你所說,親愛的女士,Doppelganger。真是太奇怪了!然後,讓我想想……」
「哦,我很好。」戈林奇小姐說。
「哦,現在感覺相當好。」卡農先生說,「不過還經常頭痛。醫生告訴我不要太累。但我還是想不起我應該記得的事,醫生說這些記憶可能永遠都不會恢復。」
「不,不完全。」瑪波小姐說。
「我指的不僅是過路的人。那些工作的人——修路工,電話維修車,送肉的餐車,幾輛私人轎車……」
有人敲了一下門。
「謝謝你,」卡農.賓尼神父說,「非常感謝。你總是這麼好心,戈林奇小姐。可是,我今天無論如何都得來倫敦,所以我想自己過來拿也是一樣的。」
瑪波小姐在派汀頓車站下了火車,看到戴維探長粗壯的身影在月台上等她。
「我剛才正跟瑪波小姐說,我們是如何追查到您的行蹤的。您那天晚上半夜回到旅館。您上了樓,打開您房間的門,然後走進去——」
「可怕,」她說,「可怕,柏翠門從未發生這樣的事。我的意思是,我們不是那種會發生謀殺案的旅館。」
「這使一切變得很麻煩,」戈林奇小姐抱怨說,「我的意思是,警察不斷地進進出出。我想那是應該的,但是我們這兒不喜歡這樣,儘管我得承認戴維探長和沃德爾警佐看起來非常值得尊敬。普普通通的服裝,而且樣式非常不錯——不是人們在電影裏看到腳穿長靴身披雨衣的那種——幾乎像是我們的員工。」
「非常舒適的房間,」她評論說。
「呃——是的。」卡農.賓尼神父說。
「當然不是在旅館裏面,」戈林奇小姐說,想到這一方面,她的情緒高漲了一點,「是在外面的大街上。」
戴維探長打開十八號的房門時,瑪波小姐仍坐在靠窗的扶手椅裏。
「今天街上人可真多,」她說,「比平常要多。」
「唉,我們有許許多多hetubook•com.com的憂慮,卡農.賓尼神父。」
「哦,我一時想不起來,可是……」
「嗯,在我看來這是很自然的事。」老爹說。
「我告訴卡農.賓尼神父數到十,」他看看手錶說,「現在,開始吧。」
他仰起頭,極力思考。
「我明白了。」
「沒有,」卡農先生說,「一個非常好心的人,非常好心的撒馬利亞人——我想是個種植蔬菜和水果的農夫——把我救了回去,他的妻子照顧我直到恢復健康。我非常感激,非常感激。發現世界上還有人情味真是讓人振奮。你不這樣認為嗎?」
他停了停。
「您是說,塞奇威夫人的女兒嗎?我想您還記得在這兒見到她和她的監護人拉史肯上校。顯然她在大霧中遭人襲擊。我想他們是想搶她的手提包。不管怎麼說,他們向她開了一槍,然後戈爾曼——他以前曾是個軍人,處變不驚——他衝過去,擋在她前面,以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子彈,可憐的人。」
卡農.賓尼神父穿過旅館大門走進柏翠門旅館的大廳。他微微地皺皺眉頭,覺得奇怪:柏翠門旅館今天好像有一點點不一樣。也許粉刷了油漆或裝飾?他搖搖頭。不是那樣的,但必定有點什麼。他沒想到不同之處在於,以前是一個六英尺高、藍眼睛、黑頭髮的門衛,現在則是一個五英尺七英寸高、歪肩斜背、滿臉粉刺、帽子下面鼓著一叢黃棕色亂髮的門衛。他只覺得有什麼不大一樣。跟往常一樣,他迷迷糊糊地向櫃台踱過去。戈林奇小姐在那兒,跟他打了招呼。
瑪波小姐在扶手椅上坐下來。
「當然,所以我到了這裏。你想讓我幹什麼?」
「我想你沒生病吧?」他關切地問,「你看上去瘦了。」
戴維探長看了看他的手錶。
「我們非常為您擔心,」戈林奇小姐說,「要知道,不知您去了哪裏,沒人能找到您。聽說您被汽車給撞了?」
「天哪,又是柏翠門旅館。為什麼?」
「我想讓您原原本本做一下十一月十九號晚上所做過的事情。您正在熟睡,然後醒過來——可能是被奇怪的聲音吵醒的。您把燈打開,看看時間,從床上起來,打開門然後往外看。您能重覆這些動作嗎?」
「我想邁克.戈爾曼跟您說過,他是從那兒來的——是這樣的嗎?」
老爹看了她一眼。然hetubook.com.com後他說道:
「嗯,」戴維探長說,「只要有希望,我們就不能放棄。」他帶著卡農先生離開櫃台。「我想讓您試著做一個小實驗,」他說,「您不介意幫我這個忙吧?」
「某種程度上是的,」瑪波小姐說,「如果大家不想壓低聲音,你會以為他們不在乎別人聽到。但是,當然啦,事情會發生變化的。有時候會發生這樣的情況:儘管是在公共場所,談話的人卻沒有意識到還有其他人在裏面。那時候你就得決定該怎麼辦,是站起來咳嗽一聲,或者靜靜地待著,希望他們不會注意到你在那兒。不管用哪種方法都使人覺得難堪。」
戴維探長走過去敲敲連著隔壁房間的牆。
「這兒的人對舒適必定有深刻的理解。」老爹同意地說。
「怎麼樣?」戴維探長說。
瑪波小姐碰一下電燈,看看假想的時鐘,起床,走到門前,開門,然後向外望望。在她右邊,卡農.賓尼神父正離開他的房間向樓梯走去。他到了樓梯的頂端,開始沿樓梯往下走。瑪波小姐輕輕地倒吸了一口氣,她轉過身來。
當他打開十八號的房門時,瑪波小姐說:
「哦,我明白了。」
瑪波小姐說,她站起來走到床前。
他們一言不發地驅車趕到柏翠門旅館。當他們走進大門的時候,戈林奇小姐從櫃台上抬起頭來,但戴維探長領著瑪波小姐逕直走到電梯旁。
「不是的,當然不是,」卡農.賓尼神父趕緊說,「我敢保證你們不是。我是說,我從沒有想過那種事情會在這兒發生。」
「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想跟我談話,」卡農.賓尼神父困惑地說,「要知道,他已經去找過我了,」他說,「在查德明斯特。我想,他非常失望,因為我不能告訴他任何有用的事。」
「去柏翠門旅館。」
「是的,我知道他不是太令人滿意。我的意思是,不是我們所習慣的那種風格。可是當然啦,我們不得不趕緊找一個。」
「唉,」瑪波小姐說,「那真讓人難堪。我只是——只是無意中聽到的。」
探長的指關節使上雙倍的力量。
「哦,不是的,」戈林奇小姐說,「當然,我們也為此而擔心過,但是一聽說您沒……」她停住話又說,「不,不是……是這樣的——嗯,也許你在報紙上沒看到,戈爾曼,我們門外的警衛,讓人殺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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