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顫刺的預兆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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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艾柏的線索

十三、艾柏的線索

「請稍等,先生。」艾柏應命而去。
「你發現媽媽不在家——還是你原來就知道她不會在家?說呀,爸爸,說啊。你很擔心,我知道你擔心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媽媽最近在忙什麼?她在忙著幹什麼事,對嗎?我多希望她這麼大年紀的人能學會安安靜靜坐下來,什麼都不做。」
「錯了,」湯米答道:「我從它身上獲取了一些資訊,但是它們是否會對我有所幫助我還不知道。」他又說道:「默利醫生沒有打電話來嗎?帕卡德小姐有從煦陽嶺打電話來嗎?都沒有嗎?」
「我總是忘記她叫璞丹絲。我是說我們從來不認為她叫璞丹絲,你,我,還有德瑞克。」
「嗯,沒錯。那裏可能有線索,隱藏的,被藏在暗屜裏的線索。」
「我想它們還沒有老掉牙。還可以和銀行兌換一下,換成現行的貨幣。」
四十分鐘之後,湯米終於把電話聽筒「鏘」地一聲掛在電話架上。他掃了一眼腕上的錶,疲憊不堪地噓了一口長氣。艾柏出現在他面前。
他和湯米一同取出暗屜中落滿細塵的東西。湯米先拿出的是個捲曲、套著橡皮圈且封了口的信封。橡皮圈一碰便斷了。
「嗯,這沒什麼稀奇,不是嗎?」
「她沒有留話,沒打過電話,沒寫信給我——沒有電報?」
「璞——丹——絲?」
「喂,是你嗎,爸爸?」
「沒什麼。我——」
一位護士馬上出現在她床前。
「我頭痛。」陶品絲說出了真實情況。
我,艾達.瑪麗亞.范蕭,在此寫下我所知道的一些事情。這些事情是我現居的煦陽嶺養老院的院長告訴我的。我不能保證以下的資訊確切無疑,但是似乎有理由相信,一些可疑的——或許是犯罪的活動正在此地發生,或已經發生。伊麗莎白.穆迪是一位愚婦,可是我不認為她不誠實,她聲稱她認出了一位有名的罪犯。我們中間可能有了位下毒者在活動。我本人不主張聽信謠言,但是我會心中警惕。我打算在此寫下我所知道的所有事實。這件事也許純屬騙局。我要求我的律師或外甥湯瑪士.貝里福對它進行全面調查。
艾柏拉出兩個精巧有壁柱的淺底豎屜。
「她認為,」湯米說:「這位老人可能出事了。」
「書桌?」
「很抱歉,艾柏,可是我想我不得不令你失望。我十分肯定在那張祖傳而且一度屬於我威廉舅舅的書桌裏沒有你說的那些東西。他年紀大了之後也變得有些遲鈍,而且耳聾,脾氣十分暴躁。」
「問題在於,它看上去一目瞭然。您推開這塊嵌板,裏面有一塊空間,您可以在裏面放很多您不希望別人亂動的東西。不過您可能會說,這沒什麼了不起,因為您看,前面有一小塊凸出的木頭,像是牆上的壁架。您可以把它拿起來,您看。」

「是的。搬家公司連同小圓桌、兩把椅子和其他東西一起運來的那張桌子。那是祖傳的,您說過?」
「是的,」陶品絲回答,「我在什麼地方?」
她試著回憶這個地方的名字。她所能想起的只有倫敦和南漢普頓。
「薄的那種,」湯米說:「這是以前流通的貨幣,還是我們戰時用的那種。紙質上乘。可能現在已經不是合法貨幣了。」
「我老了,當然會喘氣。」他說:「你好嗎,黛博拉?」
第二個信封看上去不及第一個古舊,上面有兩帖淺灰色的蠟封,每帖蠟封上都畫著一枝野生的玫瑰。
「我不想談這個。」湯米說:「別想了,艾柏,去自修簿記法,或是窗檻花箱課程,或是什麼別的吧。」
令她安心的是,她看清了自己所處的環境。
「只有一個人打了電話,蔬果店的老闆。他說店裏新進了些很棒的茄子。他知道夫人喜歡吃茄子。他每次都通知她。不過我對他說,她現在不在。」他又加了一句:「我給您的晚飯準備了雞肉。」
「是的。」陶品絲說。
護士長說完便轉身離去,顯出一副不必再為某人的記錄繼續費心的輕鬆架勢。
湯米沉默了一會兒。他想起陶品絲和他很快地看過抽屜裏的東西,把裏m.hetubook•com•com面裝著的東西分別放進兩個大信封,還把幾撮毛線,兩件羊毛衫,一襲黑天鵝絨的披肩和三隻精巧的柳條盒從下面的抽屜裏取了出來,把它們和其他衣物以及零零碎碎的東西放在一起,全部處理掉了。他們回家之後也查過裝在信封裏的各種紙頭和單據。沒有什麼特別值得注意的東西。
「還有一點。」艾柏又說:「另外一個抽屜裏還有一個——」
「現在,我猜,」湯米說:「你想知道我們都說了些什麼。」
湯米看了一眼信封,上面題寫著「機密」。
「我向上帝祈求,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媽媽。」黛博拉一本正經地說。
「她一直放不下心,」湯米說:「對與你艾達姨婆死亡的一件事放不下心。」
「是的,」艾柏說:「看起來很令人失望。可是如果您把手伸進暗室,沿著它的左邊或是右邊搖晃幾下,會發現裏面還有兩隻薄薄的暗屜,一邊一個。暗室的頂部被挖去一個小小的半環形,您可以用手指攀牢,慢慢朝自己拉過來——」說這些話的時候,艾柏的手腕像是幾乎要擰折了似的,「有時候,暗屜很粗澀。等一下,等一下……它出來了。」
「我明白了。」
「什麼事?」
「它以前屬於我的艾達姨媽。」湯米說道。
「可能是一夥帶著彈簧刀的匪徒,也許是國際性的組織。」
「她彷彿驟然無影無蹤了。消失得自自然然。我的意思是,律師、銀行等等都可以證實她離開了。然而,我們卻查不出她的下落。」
「對雞不必在意,」湯米說:「我一向認為牠們是群笨鳥,只會往車輪下鑽,四處咯咯叫個不停。明天早晨把屍首埋掉,給牠好好舉行一個葬禮。」
「這種東西有兩個。」湯米說道。
「哦,這是老人的儲備金,」湯米說:「艾達姨媽一直留有私房錢。很多年前她就對我說過,女人應該時時把面值五鎊的五十英鎊留在身邊,以備所謂的緊急情況。」
陶品絲沒有出聲,想了想。她的名字。她叫什麼?「真可笑,」陶品絲想,「我好像忘了。可是我必定有個名字。」突然,她覺得自己清醒了一下。那位年事已高的神職人員驀地在她眼前閃現了一下,她堅決地說道:
「我覺得她實在太不替別人考慮了,連個招呼也不和我們打一聲。」
「這好像也很自然,」黛博拉說:「媽媽為什麼會擔心?」
「哦,這兩個,先生,您可以在裏面塞些東西,不過這算不上秘密。最常見的是中間的這個小櫥門——在它的底部通常有一處凹下去。您把底板推開,裏面還有一層。不過,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隱藏方法。這張桌子下面有一道凹槽。」
艾柏不解地看著他。
「很好,終於登記完畢了。」
「你是說媽媽去某個地方找她去了?」
「哦,」湯米問道:「她回來了嗎?」
「喂……喂?」
「也許是的。」湯米說。
艾柏緩緩搖了搖頭。湯米又問:
陶品絲眨了眨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她試著把頭從枕頭上抬起來,可是一陣刺痛襲來,她嚇得不敢再亂動,把頭重新枕在枕頭上。她閉上眼睛,卻又馬上睜開雙眼,眨了一下。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黛博拉說:「你到底在說什麼?」
陶品絲想了片刻。這個名字對她而言毫無意義。
「老人的心思您永遠猜不透。她們喜歡東藏西掩的。她們就像寒鴉,或是鵲,我忘了究竟是哪一種。也許裏面有秘密的遺囑、隱形墨水寫的東西,或是珠寶。也許從裏面能發現藏起來的珠寶。」
湯米摸著前門鑰匙。他還沒來得及把它插到鎖中,門便打開了,艾柏站在敞開的門邊。
「所有的人都聯繫上了,是嗎?那所醫院,醫生和護士長。」
他再取出來的信封比前兩封鼓一些,似乎裏面裝的東西更多,信封上還有三枚紅色、看似重要的蠟封。信封外面依然用潦草的筆跡寫著:
「『是你那可憐的孩子嗎』?這是別人對我說的,還是我對別人說的?」
「是的,」hetubook.com.com護士長說:「以便備案。」她又解釋了一句。
「什麼——看那張書桌?」
「現在稍等片刻,先生。裏面有一樣東西,封在一個長長的薄信封裏。接下來我們看看另外那個暗屜。」
「生活中所有的問題都出自於此,思考。」
「我剛才想的是那張書桌。」
「噢,天哪!」陶品絲叫了一聲。
「哦,我很好。爸爸,我剛剛看過報紙,可能你也看了。我感到有些奇怪。是個因為意外而住院的病人。」
「感覺好一些了吧,我想。」她說。
「是的,我叫璞丹絲。」
她端走了茶杯,對在路上碰到的護士長彙報道:
「這個想法很好,」湯米說:「可是據我所知,我的艾達姨媽沒有任何理由要在暗屜裏藏東西。」
「梅福德郡,從倫敦乘火車的話大約要花一到一個半小時。」
「我們還沒在你的飲食單上填上你的名字呢。」護士長說道。
「這又有什麼相關?」黛博拉不解地問。
「沒關係,」湯米說:「還有一個可以試試。」
「你說是貝辛市場鎮的醫院嗎?」湯米問。
「她的親戚去把她接走了。」
「不知道我是在哪兒,」陶品絲自語道:「這是什麼地方?」
「我明白了,」湯米說:「是,我明白了。」
「是的,只是看看那裏是否會有線索。因為那樣的桌子,它們有暗屜。」
「我告訴您,什麼都沒有,先生。沒有任何消息而且也沒有其他人的消息。他們現在藏起來不露面——可是他們手裏有她。我看就是這樣,他們把她抓去了。」
「噢,我一向十分小心。我沒有砸過它,沒有用小刀劃過它,也沒做過別的。首先,我們放下前面的這塊折板,把它撐在這兩塊可以拉出來的厚板上。就這樣,您看,按這個方向放下折板,老人們常常坐在上面。您姨媽這只裝飾有螺鈿的首飾盒真是精緻。它原來放在左手的抽屜裏。」
「說話呀,爸爸,她在家嗎?」
湯米想,女兒總是對父親期望過高。
「是的,」湯米說:「是的。一般人不容易把你媽媽的教名和她本人聯想一起。」
「我的名字?」
不一會兒,他把湯米要的酒端來了。湯米已經頹然倒在自己專用的一張破舊但很舒服的椅子上。
「志願救護隊員,這是我的身份。」陶品絲大聲說道。
「我覺得,」艾柏說:「看一看沒有任何壞處,不是嗎?」他義正詞嚴地說:「它無論如何該徹底清理一下了。您知道老人的舊物是怎麼回事。他們極少清理以前的東西。他們得了風濕病,發覺四處走動太困難之後就不清理了。」
「嗯,我指的就是它,先生。在那種東西裏面,你常能找到線索。舊書桌、古董書桌。」
她走出病房,到她該去的地方彙報情況。
湯米一把撕開信封。他皺起眉頭。十張疊得整整齊齊、面值五英鎊的鈔票掉了出來。
「一位神職人員。」她說。
「也許是吧。」湯米說。
「說吧,艾柏。」
「哦,我只是在想……我是說,談到線索——」
「她似乎已經恢復了意識,醫生,」她說:「她說她叫璞丹絲.考利。不過她好像還記不起她的地址。她說了一句關於孩子的話。」
「哦,什麼線索?」
「請持機稍候。」
「你說什麼?」黛博拉大驚,「媽媽幹什麼去了?我以為你離開了倫敦,去和那些殘存的老糊塗密使聚會,盡情和你那幫老同事們暢談吧?」
「好,」湯米說:「好,我看到了。你把它拿起來吧。」
湯米發現艾柏已經把畫著橋畔房子的那幅畫掛到了牆上。
「這裏面還有一個暗室,就在中間的鎖後面。」
「你在胡說些什麼——他們把她抓去了?」湯米怒道。「你滿腦子的小說情節。誰把她抓走了?」
「她說什麼了嗎?」
「貝辛市場鎮的皇家醫院,」艾柏說:「她從來沒提過這個地方,她從沒說過。她沒留過這樣的地址。」
她疑惑不www.hetubook•com.com解。這是她自己對別人說的話,還是別人對她說過的話?
「別說廢話了。」湯米說道:「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哪一夥人?」
「在我死後,這個信封得原封不動地送交我的律師羅伯里及湯姆金律師事務所的羅伯里先生,或是我的外甥湯瑪士.貝里福。任何人未經允許不得拆封。」
「你的地址,」她說:「考利——考利小姐,還是考利夫人?你說什麼孩子?」
「是。你怎麼上氣不接下氣的,剛跑過步嗎?」
護士長又回來了。
「璞丹絲.考利?你的意思是——」
「她沒把這裏當作她的地址,」湯米說:「依我推測,她可能在某個偏僻的地方被人重擊頭部。然後,她被裝在汽車上,運到路邊的某個地方,假造肇事者撞車後逃離現場的局面。後來有人發現了她。」他說完這些,又加了一句,「明早六點半叫我。我想早點出發。」
「嗯,很好,」醫生一如平常地隨意說道:「我們再給她二十四小時。她從腦震盪中恢復得相當好。」
「噢,是這樣的,」艾柏說道:「您可以說裏面只是一些紙頭和其他東西。都是平常人會在桌子的抽屜裏放的東西。我說的是帶有秘密的東西。您知道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給一位古董商做過幫手,總幫他製造家具。所以我也同時知道如何打開暗屜。它們大多原理相同,三、四種常見的方式變來變去而已。難道您不覺得,先生,您需要看一眼嗎?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趁您不在的時候自己看。那樣做太放肆了。」
「這也不算秘密嗎?您只需推開這塊蔽板——」
「我什麼都不想吃,」湯米說:「我想喝點東西。給我倒杯雙料威士忌。」
「很抱歉又把您的雞在鍋裏燒壞了。我只是把它放在鍋里,想讓它保溫,可是後來全忘了。」

「您看,」艾柏說:「『機密』。這是線索。」
艾柏彎成勾狀的手指從裏面拉出一件東西。他小心翼翼地向外拉著,終於,一個長條形的小暗屜露了出來。他把它拉出來,擺在湯米眼前,神情像是一隻狗叼著骨頭跑到主人跟前似的。
「真是怪事,」陶品絲自言自語,「我好像把一切都搞錯了。這些好像是很久前發生的事情。」她低語問自己,「是你那可憐的孩子嗎?」
話筒裏傳來的聲音微弱,遙遠。
「是的,我把那幅倒楣的畫拿回來了,」湯米說:「派上很大的用場。」
「我們去處理一下吧。」護士長說道:「快一點,護士,別成天抱著那個茶杯晃來晃去。」
「你怎麼除了雞肉就想不出別的東西?」湯米的話不留情面。
「來吧,艾柏,」湯米說,他不再堅持了,「我們去放肆一下。」
「好的。」
「嗯,是養老院的一位老人對她說的一件事。她替這位老人擔心。她說了很多事情,你媽媽對她說過的一些事情放心不下。所以我們去清理艾達姨婆的遺物時,提出要再見見這位老人,可是她好像突然搬走了。」
這時,護士長出現在她的床邊。
「錢!」艾柏說:「她要這些錢幹什麼?」
湯米把信封裏的東西抽出來。裏面有半張便箋,字跡已經褪色,筆觸十分潦草。湯米把它舉高了一些,艾柏俯在他的肩頭,呼吸粗重。
「她說自己是位重要人士。」那位護士說道。
「是湯瑪士.貝里福嗎?請您接聽從英佛格利打來的私人電話好嗎?」
「這次做的是所謂的童子雞,」艾柏解釋道:「又瘦又小。」
可是為什麼我成了病人,住在醫院?陶品絲想道。我覺得,我是醫院的護士,所以我應該穿著制服,志願救護隊的制服——
艾柏不滿而失望地哼了幾聲。
「我們誰都無法好好照顧她,」湯米說:「你也做不到,黛博拉,如果發生這種事的話。這和她在戰爭期間毅然投軍、做了許多與她不相關的事情一樣。」
「我一直在思考。」m.hetubook.com.com
「是,我知道。我只是覺得——很奇怪。你想會不會是她的什麼親戚?」
「真是件漂亮的家具。」艾柏站在湯米身旁,看著他主人繼承來的那張書桌,連聲讚歎,「保護得非常好,表面的油漆光潔如新,體現出那些年代的高超手藝和技術。」
「如果那幅畫是某件事情的線索,您認為它的線索是什麼事情的?」知道自己說的話不合文法,他的臉略微透紅。「我的意思是,它能解釋什麼?它應該含有某種意思。我剛才想的是,」艾柏說:「如果您不會責怪我多嘴——」
「我很好,」陶品絲說:「我怎麼了?」
他看著湯米的樣子就像一隻乞求認可的狗。
「我不怪你。」湯米說:「其實,我得謝謝你。要是讓我重新解釋——」
「把你那些誇張的想像放到一邊去吧,」湯米說道:「你若是仔細聽了,你應該知道她恢復得很好,知道她叫什麼或者她以前的名字,也知道她人在什麼地方,而且他們發誓說,會把她留在那裏等我,等我去接她。無論如何,他們不會允許她自己溜走,再去做她笨透了的偵探工作。」
她手中握好圓珠筆,探詢地看著陶品絲。
她覺得身邊應該有個人,她十分了解的某個人。這家醫院有些奇怪。它與她記憶中的醫院大相徑庭。這不是她當年做護士的醫院。「到處都是護士,沒錯,」陶品絲想道:「在手術後恢復期的病房,我負責第一和第二行病人。」她睜開眼簾,又環視了四周一圈。她確信這是一家她以前從未到過的醫院,它與手術、戰爭什麼的毫不相干。
「晚餐要要吃什麼,先生?」他徵詢道:「您什麼也沒吃。十分抱歉,我把雞忘了,燒成黑炭了。」
「你也沒有任何她的消息?」
「不用在意。」湯米說:「我要給貝辛市場鎮的醫院打電話,詢問一些事情。我有一種感覺,你媽媽沒事。人要是得了腦震盪,最先回憶起來的往往是孩提時的事情,然後慢慢才會想起現在的事情。她想起了少女時代的名字。她可能出了車禍,不過如果是有人在她腦袋上敲了一記,我也不會覺得奇怪。在你媽媽身上就是會發生這種事情。她很會惹麻煩。我會把結果告訴你。」
「好啦,艾柏,」他說:「你來吧。這是你大顯身手的機會,不過別弄壞了。」
「你說什麼?」
「嗯,我看這些錢遲早有用。」艾柏說道。
「好吧。」湯米無奈地說。
「可是裏面沒有東西。」
「要講清原委就太費時間了,」湯米說:「反正和一幅有運河、小橋、房子的油畫有關。」
「說到偵探工作——」艾柏輕咳一聲,猶豫著是否該繼續說下去。
「沒錯。」
「跟你說吧!這是一條線索!」
我似乎是病人,陶品絲不滿地想道。她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腦子裏亂紛紛地冒出不著邊際的各種想法和零星詞語。
電話鈴響了。湯米離座,馬上衝去接。
「哦,我只是……嗯,我只是覺得奇怪。這是媽媽的名字,是吧?我的意思是,這是她出嫁前的名字。」
「十四號醒了。不過,她有點虛弱,我看。」
「您沒有獲得任何訊息嗎?」
「可是現在不同了。我的意思是,她年紀很大了。她本該坐在家裏,安享天年。我想她一定覺得生活越來越無聊。這是問題的癥結所在。」
「很漂亮,」湯米說:「就艾達姨媽而言不免過於花俏。我猜是在教煎牛排餡餅。」
「黛博拉!」
信封裏,是幾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字跡凌亂、漂草,有些地方幾乎無法辨認。湯米費勁地大聲讀了出來:
我正在醫院的病房,她想道。她對自己腦力的恢復速度感到滿意,便不再想別的了。她住在醫院的病房,頭痛得厲害。為什麼她會頭痛,為什麼她會住在病房,她不知道。車禍?陶品絲想。
艾柏欣喜若狂地說:
「沒有必要再講一遍。」湯米說。
護士不解地看著她。
「考利。」
「不在,」湯米說:「她不在家,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平安無事。」
「說實話,先生,」艾柏略顯抱歉地說道:「我基本上都知道了。因為我知道是和夫人以和圖書及這一系列事情有關,我就自做主張拿起臥室的分機聽了聽。我想您不會介意吧,先生,您不會像夫人那樣。」
護士長輕輕哼了一聲,表明了她對那些聲稱自己是重要人士的病人的一貫態度。
「是嗎?我沒有看到這類報導。我是說,我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類報導。怎麼啦?」
「哦,您知道我的意思。那一夥人。」
「沒錯,」湯米說:「我昨天傍晚才到家。」
「貝辛市場鎮的皇家醫院,我記得是這樣。我猜他們想了解更多關於她的情況。我一直奇怪——唉,我知道我可笑透頂了,姓考利的人數不勝數,叫璞丹絲的人也一定不可計數。可是,我覺得還是打個電話問一問好。讓自己放心,我的意思是,確定媽媽在家裏平安無事,一切如常。」
「她不會還在死神門口徘徊吧,先生?」艾柏又問。
「線索,」艾柏繼續說:「例如,那幅畫,那是一條線索,不是嗎?」
「沒錯,」湯米說:「貝辛市場鎮附近有一個村子,叫蘇登千士勒。」
「我如果是你,我會睡一會兒,親愛的。」護士長說道。
「是的。而且她沒有在她自己說要回來的時間回來,那是兩天之前的事。」
「看上去很有價值。」艾柏說道。
護士端來餵養病人的茶水,扶著她一口一口喝完。她的頭又是一陣疼痛。
「我知道那真的與我無關,我也實在不該亂攪一氣,可是您出門的時候,先生,我忍不住了,我還是去看了看。」
陶品絲依舊半清醒半迷糊地躺著。她一時還無法讓在腦中悠來盪去的雜亂念頭停止下來。
「貝辛市場鎮的皇家醫院。」
「這裏面也有一件東西,」艾柏說:「也是一封不知何時被人藏進去且封好的信封。我沒敢打開任何一封,我不會這樣做的。」他的聲音極其光明磊落,「我把它們留給您處置。不過我還是想說,它們也許就是線索——」
陶品絲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多了。護士說了一些好好喝一杯茶的話。
「我們看過抽屜裏的東西,艾柏,」他說:「真的,花了幾個晚上。一兩封很有意思的舊信函、做火腿的配方、貯存水果的妙方、配給簿、配給票以及戰爭時期的紀念。沒有任何值得留意的東西。」
「戰士,」陶品絲說道:「志願救護隊員。沒錯,是這樣,是志願救護隊員。」
他換了另一隻手,重新折著手腕,彎起手指。不一會兒,第二個暗屜曝光了,擺在第一個的旁邊。
「嗯……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想,可能是出了車禍,或是額似的事故。其中提到一位婦女——暫且不管她究竟是誰——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婦女,說自己叫璞丹絲.考利,可是他們無法確知她的住址。」
「感覺好些了嗎,親愛的?」那位護士努力裝出很高興的樣子。「好多了,不是嗎?」
幾位護士在她床邊繞來繞去。這再自然不過了。她閉上眼,小心翼翼地試著用腦子想了想。一個身穿神職人員服裝的老邁身影出現在她眼前,模模糊糊地一閃而過。是父親?陶品絲疑惑地問自己,是父親嗎?她真的想不起來了。也許是吧。
「也許是。報導說是在什麼地方?」
「『麥克唐納夫人的奶油鮭魚秘方』,」湯米唸道:「『她出於好心傳授給了我。兩磅鮭魚肉,一品脫澤西種乳牛奶油,一杯白蘭地和一根黃瓜』。」他停了下來,「抱歉,艾柏,無疑,這是一條把我們引向美食烹飪的線索。」
陶品絲對自己微微感到滿意。璞丹絲.考利。在志願救護隊服役的璞丹絲,她的父親是位副主教,在某個教區任職,戰爭時期,她……
「這是你的教名。你姓什麼?」
「噢,」艾柏說:「是的,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想您可以這樣說。如果這樣會使您感覺好一些的話。」他的最後一句話很不得體。他接過湯米手中的包裹。「看來您把那幅畫拿回來了。」他說。
「你的頭部受了傷。我想你覺得頭很疼,是嗎?」
「很快就會好的。」護士安慰道。
湯米等著,他的興奮逐漸平息下來。他需要等一會兒。話筒中傳來的聲音清脆、明朗。他一聽便知,是他的女兒。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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