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顫刺的預兆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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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翌日上午

十六、翌日上午

聽完所言,他們二人都疑惑地看著她。
「她知曉內情。」陶品絲說:「不過我覺得她不是因為他才知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陶品絲說:「畢竟,我也是從小生長在鄉下的教區。他們用各種事件來記憶時間,而不是用年份來記。他們不會說『那是發生在一九三〇年的事』或『那件事發生在一九二五年』。他們會說『那件事發生在老水磨被燒毀的第二年』,或是『那是閃電劈倒大橡樹,擊死詹姆斯之後發生的事情』。所以自然他們所記得的事情都無法排成有序的順序。太難了。」她又說:「就那樣東邊冒出一點,西邊又冒出一點,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當然也可能因為,」陶品絲突然之間有了一個大發現,「是我自己老了。」
艾弗笑了。
「我向你發誓,我不會再去墓地裏東找西尋了。在陽光明媚的早晨去教堂走走,去牧師的書房坐一坐,僅此而已——還有什麼比這更百利而無一害的呢?」
「隨你怎麼說。」陶品絲說道,顯然,她還陷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一切都圍繞著蘇登千士勒。圍繞著『夫人貴居』——或叫『運河之屋』,或隨你怎麼叫。在那裏住過的人,現在的,以前的……有些事情我想可以追溯到很早的年代。」
「我想您可能有吧。」陶品絲又說。
在陶品絲的腦中,幾件事情電光石火般地撞擊著。
「這種旅館真不體貼,」她說。
陶品絲為了讓她安心,就這樣說了一句。她又小心翼翼地把書閤上,然後又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教堂。
他撇下陶品絲一個人站在門廳裏,自己又走進剛才他從裏面出來的房間去了。
「可能是,是的。」
「哦,您有何貴……我,噢,是貝里福夫人。」
她開著車,沒多久工夫就到了牧師的住所。她下了車,順著門前的便道走到前門近前。她搖了搖鈴,可是裏面沒有傳出「叮叮噹噹」的鈴聲。「繩子斷了,我想。」陶品絲自語道。她明白,在牧師公館都是這樣。她推了推鬥,它自己開了。
「誰?博科恩夫人?」
「不完全是。」
「我們走到哪一步了?」湯米說。
陶品絲覺得有些不快。也許艾麗斯.佩利去貝辛市場鎮買東西去了。她此刻十分希望見到艾麗斯.佩利。陶品絲敲了敲門。開始的時候,她只是輕輕叩門,後來她開始重重地捶擊門板。沒人應門。她轉了轉https://www.hetubook.com.com門把,可是門還是緊閉不動。門被鎖住了。她站在那裏,不知該做什麼。
「我不明白。」湯米說得斬釘截鐵。
「她怎麼知道?」
「您會青春永駐的。」艾弗滿臉豪氣。
「對,他昨晚說過。」
「是的。」陶品絲說道:「我其實是想來問您是不是有一本《聖經》?」
現在是聚會後的第二天上午。
「菲利普.斯塔克爵士,」陶品絲問道,「他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他看上去不像罪犯。除非他是那種——」
艾弗.史密斯直直地盯著她。
「別傻了。」陶品絲說得很尖刻,「我老了,因為我自己也這樣記憶東西。我記東西的方式越來越原始了。」
「不是。」陶品絲說:「我要的是,」她清晰地說:「欽定本。」
「你為什麼要看欽定本的《聖經》?」
「是的。有幾個人,其中一個是一家夜總會的老闆,就在Ml區的拐角,很方便。快樂的哈米什,他們這麼稱呼他。滑頭得像條鰻魚。還有一個女人,他們叫她殺手凱特,不過那是很早的事情,她是讓我們很感興趣的罪犯。一個漂亮小姐,可是她的精神狀況令人擔心,他們就把她剔除出去了。她可能對他們構成危險。他們關心的純粹是錢的問題,為的是越貨,而非殺人。」
「坎伯蘭?為什麼會想到坎伯蘭呢?您知道什麼關於坎伯蘭的事情嗎,湯米夫人?」
「鄉下人的確如此,」湯米說道。
她停下不說了,硬生生地把科普利太太猜測的兒童謀殺犯吞進肚子裏。
「我想她應該知道。如果你嫁給一位畫家,而且你也是做藝術的人,我想你會察覺不同的繪畫風格。她有些令人望而生畏,我想。」陶品絲說。
「你在想科普利太太。」
「我在貝辛市場鎮去過幾家房屋仲介——它們也有做假的嗎?或者只是我的想像?」
她站起來,在房間裏四處踱著步子。
「《聖經》,」牧師的臉上露出因出乎意料而疑惑不解的神態,「一本《聖經》?」
然而在她這種不著邊hetubook•com•com際的想法後面,還有別的東西。在某個地方、某個門廳、某個桌上的什麼東西,她應該記得的……花?樹葉?信還是包裹?
她說完便猛地一轉身,走出了牧師的房子。在她身後,門廳裏的布萊小姐依舊伏在樓梯的扶手上支撐著自己,她張著嘴,呆呆地看著陶品絲走了出去。陶品絲回頭望了望前門,沒人從裏面走出來。陶品絲駕車駛過教堂,向貝辛市場鎮駛去,可是她又突然改變了主意,她倒了車,原路開了回去,再左拐,駛上了通往運河之屋旁邊那座小橋的那條公路。她把汽車停在道路邊,從院牆大門上張望著,想看看是否佩利夫婦中的任何一個正在花園,可是他們兩人都不在。她走進大門,順著院中的小路走到後門。門鎖著,窗戶也緊閉著。
「您錯了,湯米夫人,我很感興趣。」
「是的。你們也知道,以前的旅館裏,每個人的床頭都擺著一本《聖經》。我想這樣你就可以不論白天還是黑夜隨時得到拯救。可是這裏沒有《聖經》。」
還好我不是傳教士,陶品絲想。
「菲利普.斯塔克爵士的介入是因為他提供我們許多有價值的資訊。」艾弗.史密斯說道:「他是這裏以及附近地區最大的土地擁有者。他在英國其他地方也有土地。」
陶品絲沒有跟他去。她一直站在門廳裏,眉頭緊鎖地思考著。門廳盡頭的房門開了,她猛地抬頭望去,原來出來的是布萊小姐。她手托一隻十分沉重的金屬花瓶。
「嗯,其實沒什麼關係。」陶品絲說道:「它在我腦中又形成一個小問題,不知道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問題在於,」她又說:「我也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意思。還有那幅畫,博科恩畫了那幅畫,後來又有一個人在上面加了一條船,還標著船名——」
「哦,」牧師說:「當然有。我這裏有好幾本。是的,好幾本。很遺憾地告訴你,如今在教堂佈道用的已經不是這本了。我們得遵從主教的意志,而主教本人十分推崇變革,目的是吸引年輕人。我看這真是憾事。我書房裏的書太多了,有的書被別的書擠到後面去了。不過我想我會找到你想要的書的。我想能找到。如果找不到,我們就去問布萊小姐。她正在帶孩子們把花插到花瓶裏,準備用來佈置教堂裏的『兒童角落』。」
「你想要嗎?」
「太好了。」陶品絲說道。
「卷丹。和-圖-書
「一度是,『夫人貴居』,他們這麼稱它。它在不同時期的稱呼都不盡相同。」
「沒有《聖經》。」她說。
「我想,」他說:「不久他就會得到應有的報應。不過,我還不能太自信。他這個人掩蓋罪證的手段巧妙得令人不敢置信,高明得讓人覺得它毫無罪證可言。」他邊想邊沉聲說:「一個傑出的管理者,一個偉大的策劃者。」
「在我看來,還是一團迷霧。」她說:「昨晚的聚會,它的目的是什麼?表明了什麼?」她望著艾弗.史密斯,「我想它對你們兩人有所暗示。你很清楚我們走到哪一步了。」
「哦,」他說:「找我有事嗎?我……噢,是貝里福夫人呀。」
「在坎伯蘭有嗎?」
「是的。你知道我的意思——強而有力,令人幾乎無法抗拒。」
她站在門廳裏。門廳的桌子上放著一隻碩大的信封,上面的一張外國郵票佔去了很大的面積。信封上印刷的地址是一個非洲的佈道團。
「它會和什麼有關?」
「僅僅是為了使一切更混雜,我想。」陶品絲說道:「夫人貴居。不知道這個名字是否和什麼有關。」
陶品絲長歎一聲,把不知在何處徜徉的想像收了回來,看著面前的兩個人。
「你問吧。」湯米對她說:「不過,可別指望從老艾弗口中得出任何令你滿意的答案。」
「您想得不錯。我們準備上午去他們的公司看看。我要問他們幾個夠勁爆的問題。」
「大致而言,」陶品絲說道:「我想科普利太太的話裏,有許多東西讓人越聽越糊塗。我看她說的時間、地點全都混成一團。」
「我只是想重新讀一讀那些刻在童棺墓碑上的文字而已……它們讓我很感興趣。」
艾弗.史密斯和湯米原本在說話。他們停下來對望了一眼,又雙雙把目光投向陶品絲。她凝視著壁爐,心思顯然飄到了遠方。
「嗯,我是說,你可以經由一種方式知道某些事情;但此外,你也可以透過某種感覺了解一些事情。」
「是了,」陶品絲說:「是了。」
「他是那塊地的主人。這附近的地皮大多屬於他。」
有一些問題是她極想問艾麗斯.佩利的。可能佩利夫人去了蘇登千士勒。她可能回村子去了。運河之屋不好的地方就是附近從來見不到一個人影,也幾乎沒有車會駛過那座小橋。想找個人問問佩和*圖*書利夫婦今天上午可能去了什麼地方,是根本不可能的。
「《聖經》?」
「是,我很想要。我從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對《聖經》耳熟能詳,就像那些神職人員的女兒一樣。可是現在我已經記不清了。特別是他們在教堂的佈道也不如從前了。他們嘴裏說的是新版本的《聖經》。我想裏面所有的措辭全都準確無誤,無可挑剔,可是聽上去和以前的全然不同。你們去房屋仲介公司的時候,我得去一趟蘇登千士勒。」她說。
「這樣說吧,」陶品絲說道:「我一心只想做一件事:我想找到蘭開斯特夫人,我想確信她平安無事。」
她又走進自己的臥室,然後,又回到客廳,一邊搖著頭。
「任何侵犯這些孩子的人……」她對自己低聲嘟囔著,「可能是這個意思,可是這樣的話,應該是某個人——」
「當然,當然,」牧師說:「事實上,我想我有好幾本《聖經》。是的,好幾本希臘文的《聖約書》。」他滿懷希望地問,「你要的不會就是這本吧?」
沉重的花瓶砸落在地板上。陶品絲彎腰把它拎了起來。她用手拈量了拈量。
把車停在蘇登千士勒教堂的停柩門旁之後,陶品絲仔仔細細地向四下望了望,才走了進去。她的這種懷疑行為是某個在特定地點受過重創的人的自然反應。這次,似乎在那些墓碑之後沒有潛藏的伏擊者。
她進了教堂,裏面有一位年紀很大的老婦人正跪在地上擦拭銅器。陶品絲躡手躡腳地走上讀經台,大概翻了翻擺在那裏的《聖經》。擦銅器的老婦不滿地抬頭看著她。
「不,是睡蓮。他的妻子說畫船的人不是他。」
「那天在你家門廳的桌子上有一封信,」陶品絲說:「是寫給坎伯蘭某個地址的約克夫人。那地址就是你把她帶去的地方,對吧,詹森夫人,在你把她從煦陽嶺帶走之後?她現在就住在那裏。約克夫人,或者說蘭開斯特夫人,這兩個名字你都用過。約克和蘭開斯特,就像佩利夫婦在花園裏種植的那種紅、白相間的玫瑰花——」
「運河之屋也是他們藏匿贓物的地點嗎?」
「我……我……你說什麼?我,我,從來沒有——」
「透過他,我們了解了許多借用複雜卻合法的手段所遂行的房屋租賃情況——」
「詹森夫人。」陶品絲說。「是的,我不知道——不過我想這些事情引不起你的興趣。」她對艾弗.史密斯說。
「去https://m.hetubook.com.com幹什麼?我禁止你去。」湯米說。
可是陶品絲沒有必要再留在那裏了。她已經見到她的話語所產生的效果了。她第二次說出「詹森夫人」的時候,布萊小姐已經毫無疑問地洩漏了她心中的秘密。她渾身顫慄,驚惶失措。
「你首先得找到詹森夫人。」湯米說:「如果找不到詹森夫人。你是永遠不會找到蘭開斯特夫人的。」
「那麼幕後的人呢?」陶品絲問,「我是指出點子的人,或是做指導的人——除了艾克爾先生之外的那些人。一定有其他人也知情。」
「艾克爾先生怎麼樣了?」
「是的,」陶品絲說。她緊接著又說:「您就是詹森夫人,是不是?」
「我們幹得相當漂亮。我們已經查清了一九六五年那樁郵局大劫案,奧伯里克羅斯劫案,以及愛爾蘭郵政列車的案子。我們找到了部份贓物。他們在那些房子裏造了些巧妙的結構。有一處房子新加了一個浴缸,另一處房子新添了一套供倆人使用的房間。其中有的房間面積明顯太小,因為在兩堵牆之間夾著一個不同尋常的密室。是啊,我們已經發現了不少東西。」
「聽起來很好,可是我不相信你,陶品絲,我不相信你一旦起走出我的視線會不做出危險的事情來。」
「我不會把它偷走的。」
「不知道。」陶品絲說:「不知為什麼,這個地名突然在我腦中冒了出來。」她皺著眉頭,看上去十分迷惑。「還有一枝紅白相間的玫瑰花在一幢房子旁邊,那種老品種的玫瑰花。」她搖了搖頭。「菲利普.斯塔克爵士是運河之屋的主人嗎?」
湯米半信半疑地看了看自己的妻子,讓步了。
「胡說什麼!我不是去查探。我只想去教堂看一眼《聖經》。如果那裏用的也是摩登的版本,我就去問問牧師。他應該有《聖經》,你說是嗎?我是指從前的版本,欽定英譯本。」
她原想再去不久前挖出贓物的地方仔細看看,可是她已經保證過無論如何都不去。
「昨晚——」陶品絲剛說了兩個字,又猶豫起來。「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你追求的就是這種感覺,陶品絲。」
她正想著,牧師從她左面的房門裏走了出來。
「我可不敢這麼說。」艾弗說道:「我們追查的不是同一件事。您說呢?」
「相當方便的兇器。」她說。她把花瓶放在地上,「正好用於背後襲擊,」她又說,「你就是這樣對付我的,是不是,詹森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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