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對。」
「那可以成為一種動機，一種理由。」
「我本人當時也在，」他說，「去晚了一步，只是隨便看看。」
「您可以猜測一下。」白羅說。
「我總不能伸長了脖子，沒有證據就隨隨便便認定誰是兇手。」
「我能有什麼坦誠不坦誠的呢，」弗格森說，「我對案情一無所知。派對還在進行，就有一個孩子被人按在水桶中淹死了。好狠毒。不過跟您說，如今殺死孩子的事已是屢見不鮮啦。過去這七到十年中，我已經有很多次被叫去看被謀殺的孩子，次數太多了。許多本該嚴加看管的精神病人都沒有人管。療養院都爆滿啦。他們出來後，說話，行為舉止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卻不時在尋找著獵物，自得其樂。不過他們一般不在派對上做案。我覺得他們下手的機會太多了，即使精神錯亂的殺人犯也喜歡新鮮。」
白羅回答說：
「而您沒有懷疑什麼人？」
「您認識這個孩子嗎？」
「誰都可以猜測。要是請我看病，我會先和圖書猜測此人是否得了麻疹，或者是吃牡蠣中毒還是睡羽毛枕過敏。我得問些問題，弄清他們吃什麼，喝什麼，枕了什麼樣的枕頭，跟哪些孩子們一塊玩過。看他們是不是在擁擠不堪的車上和史密斯夫人或者羅賓遜夫人的孩子們站在一起，而這幾個孩子都得了麻疹，如此等等。然後我才說大概是怎麼回事，當然只是一種可能性。跟您說吧，看病就是這麼看的，不能操之過急，要搞清楚才行。」
「您稱讚得恰如其份。」
「史彭斯？嗯，好傢伙，史彭斯。虎背熊腰，有膽識，老派的優秀警官，不貪財，不用暴力，也不笨。絕對可靠。」
「是誰殺死她的，您是否有任何見解？」
「啊，有何貴幹？請坐。注意椅腳，輪子有點鬆了。我也許應該事先說明一下，」弗格森醫生說，「像這樣一個地方，任何一點小事都會馬上傳開。帶您來這兒的女作家，簡直把您當成天底下最傑出的偵探來嚇唬這裏的警官。這多少也對，是嗎
wwｗ.hetｕｂook.ｃoｍ.coｍ？」「在一些偵探小說中當然比比皆是。或許您那位可愛的作家女士就是這麼描寫的。而對本案，我承認，兇手一定去過現場。可能是某位客人，某位幫忙的人，或者從窗戶跳進去的什麼人。只要事先細細研究過窗戶有沒有栓上就很容易辦到。說不定哪個瘋子突然覺得在萬聖節的派對上殺人，挺新鮮有趣呢。您得從這兒入手，是不是？看看參加派對的都有誰。」
「您說過她話多，或許在某個場合她又多嘴了？」
「但在這樁案件中，您覺得誰有可能需要精神醫師出具報告呢？」
弗格森醫生年紀約莫六十上下，具有蘇格蘭血統，性情直率，眉毛又粗又密，下面一雙機敏的眼睛打量著白羅。他說：
他濃密眉毛下的一雙眼睛對準白羅不停眨著。
「當然認識，她是我的病人。這裏有兩個醫生：我自己，還有莫拉爾。恰好我是雷諾茲家的醫生。喬伊絲嘛，是個很健康的孩子。得過孩子們常得的小
m.hetubook.com.com病，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吃得太多，也說得太多啦。話多對她沒什麼危害。吃太多倒使她患上以前稱為膽汁病的一種病症，偶爾發作。她還得過腮腺炎和水痘。別的就沒有了。」
「啊，」弗格森醫生說，「您跟他說了什麼，他又怎麼跟您說的呢？」
他使勁地一點頭。
「兇手一定在場，是吧？要不也不會發生謀殺案，對不對？他或是客人，或是在幫忙的人，或者事先已起了歹念，從窗戶鑽進去的。搞不好他以前去過那裏，四處探查過一番，或許把屋裏的門栓全摸熟了，好好看看你的孩子，說不定他想殺人，司空見慣啦。在曼徹斯特就有一起案子，六、七年之後才真相大白。那男孩子才十三歲，想要殺人，他就殺了個九歲的孩子，偷了輛車開到七、八英里外的一片小樹林中，把她的屍體燒掉，然後溜掉。據我們所知，從那以後到他年滿二十一歲，他沒有再幹過壞事。告訴您吧，這只是他自己說的，說不定還繼續幹了好多次呢m.hetubook.com.com。很可能，說不定他就是有殺人的癖好。別以為他會自認殺了太多人，或者有警察威嚇得了他。他不時就會湧起這種衝動。根據精神醫師的報告，都會說是精神錯亂期間犯的謀殺罪。我想要說明的是，這樁案件就是其中一例。反正就是這種事。謝天謝地我不是精神醫師，我有一些朋友是，他們中有些還挺理智；有一些呢——我不客氣地說，他們自己都該找個精神醫師診斷診斷啦。殺害喬伊絲的傢伙很可能出身於體面人家、舉止文雅、相貌堂堂。人們做夢也想不到他會有什麼問題。抓起一個又甜又多汁的紅蘋果，一口咬到核，突然邪惡之心驟起，宛如一隻猛獸向你搖頭擺尾而來。許多人都有這種傾向，而且這種人比過去多得多啦。」
「您真認為我能回答這樣一個問題？我總得有證據才行吧？沒弄明白，哪有發言權。」
「他跟拉格倫警官對我一直很坦誠。我希望您也能如此。」
「我也是來拜訪一位老朋友的，史彭斯主任，他跟他妹妹一ｗｗｗ•hｅtｕｂook•com•ｃｏｍ起住在這裏。」
「這是個問題，是嗎？就跟報紙上的公告一樣：『在場的人之中，有一位是兇手。』」
「您是指那天晚上案發時在屋裏的人？」
「不過，您還是認為是參加派對的某個人下的手。沒有兇手哪來什麼謀殺案呢。」
「哦，是啊，就算是吧。可是還有不少別的理由。現在一般人都把精神受刺|激當作殺人原因。法庭上往往這麼宣佈。因為她死了誰能得到好處呢？也沒有人恨她。不過我覺得您用不著在孩子身上找原因，原因在別的地方，原因在兇手的心中。在於他的精神錯亂，或者生性歹毒，或者孤僻乖張。怎麼說都行。我不是精神醫師，有時候我都聽膩了這句話：『要求出具精神醫師的報告』。只要一個小伙子偷偷溜進某個地方、打碎了玻璃、偷威士忌或者銀器、把老婦人頭部擊傷等等，都會有人提出這一要求。如今事實是什麼已不重要，就是要求精神醫師出具證明。」
「您就是為這個而來的？我聽人說起過。您的意思是，她多嘴招來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