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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聖節派對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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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十五

「真聰明。」白羅說。
白羅的視線從一個男孩移到另一個男孩身上。他們應該不把自己當男孩;他們努力地裝得像大人。還挺像的,倘若閉上眼睛,別人還當是兩位俱樂部老會員在交談呢。尼可拉斯才十八歲。戴思蒙十六歲。
「你自己有沒有什麼推測?」白羅對著尼可拉斯說。
尼可拉斯和戴思蒙都使勁皺著眉頭,不用說是在絞盡腦汁想找出點重要線索。
「對。我是指,也許你注意到了什麼,使你純粹從心理學的角度產生了懷疑。」
赫丘勒.白羅不想讓這高科技的對話繼續進行下去,就插話說:「你們是否記得,當時有沒有令人害怕或者很特別的事發生?也許別人都沒有注意到,你們卻注意到了?」
「那副牧師呢?」戴思蒙滿懷希望地問,「說不定他有點瘋癲。你看,水、蘋果,如此等等,原罪……我有個想法:假設他頭腦不太清醒,假設蹦龍的遊戲刺|激了他,地獄之火!火焰升起了!然後,他抓住喬伊絲的手說:『跟我來,有樣東西給你看。』接著把她帶到有蘋果的屋裏,他說『跪下。』他又說:『我給你施洗。』就把她的頭按進去了。挺像的!亞當、夏娃、蘋果、地獄之火、蹦龍,然後再次受洗禮以除去罪惡。」
「或許他先脫|光了衣服,」尼可拉斯越想越覺得真有其事,「這種事一般都與性有關。」
「哦,就是我們兩個,僅僅是化化妝而已。尼可和我一塊弄的。有的是他拍我,有的是我拍他。只是用毛髮造成了不同效果。」
「不過得讓非常年輕的人看才行。青少年比老人強。」
「對,可不是嗎,惠特克那天幾乎都待在客廳。她八成hetubook•com.com聽見喬伊絲的話了。一定是牢牢地印在腦海裏了,你說呢?」
「你知道,」尼可拉斯說,「若是惠特克——她多大年紀?四十出頭?快五十了吧?這個年紀的女人就是有點怪。」
另一個男孩子說:
「啊,有雷諾茲家的孩子。可憐的喬伊絲自然在,就是遇害的那個,還有她的姐姐安兒。安兒真可怕,傲得不得了,自以為聰明絕頂,科科得『優』都沒問題。她的小弟弟利奧波討厭死了,」戴思蒙說,「他鬼鬼祟祟的,偷聽別人的秘密,還撒謊,真煩人。還有貝翠絲.阿德里和凱西.格蘭特。另外有幾位是真正幫忙的,我是指清潔工,還有女作家——就是請您來的那位。」
「德雷克夫人高興極啦。一直稱讚我們。她自己也被逗笑了。我們在那裏主要是弄電燈,裝一兩個燈泡在合適的位置,等手執鏡子的女孩坐好,我們就把照片往螢幕上一掠而過,那女孩就在鏡子裏看見一張臉,還有頭髮、鬍子之類的也能看見。」
「我們事先都弄好了,」他說,「假裝成女孩的丈夫,」他解釋道,「她們都差不多,人都這樣,都希望是時髦點的人。這些都不賴吧?」
「那她怎麼不說呢?」
「那位小學教師?」白羅問。
「現在我來拜訪你們年輕一代,」白羅說,「你們眼睛尖、耳朵靈,又掌握先進科學知識,才思敏銳,我很想聽聽,很渴望聽聽你們對這件事的看法。」
「啊,當時可能不知道。她們都蒙在鼓裏。她們知道我們在那兒幫忙,但不知道鏡子裏就是我們。她們都不太聰明。另外,我們還化了妝,不大能看出來。先是我和-圖-書,然後是尼可拉斯。女孩們尖叫著,好玩死了。」
「沒有,就是嘰嘰喳喳地說話,搬東西,做事。」
「嗯,你記得有哪幾個女孩子嗎?」
「那還用說。你還記得跟她住在一起的諾拉.安布羅斯嗎?那女孩長得不錯。聽人說她有一兩個男朋友,跟她住在一處的那個女的快氣瘋啦。有人說她養了個私生子。她曾經得了某種病,請了兩個學期的假,後來才回來的。說什麼閒話的都有。」
「對,他們都這麼說。」尼可拉斯說,「我也沒聽見她的話,當時我可能不在屋裏。她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說的呢?」
「那天下午,早一點的時候。」尼可拉斯糾正他的話。
他們爬上梯子,把南瓜放在選好的位置,給彩燈通上電。不知道哪一個還製作了一大疊照片,效果不賴,用來騙那羣小女孩說是她們未來丈夫的幻影。他們恰恰處在這個年齡,讓拉格倫警官以及老園丁頓起疑心。最近幾年這個年齡層的做案率大大提升。白羅本人倒沒有真的懷疑他們二人,但是,任何可能性都存在。甚至兩三年前那場事故的肇事者也可能是個男孩,十二歲、十四歲都可能。近來新聞報導中比比皆是。
「我沒聽到,」戴思蒙說,「她真說了嗎?」
「對,是的。」
看著面前的兩個男孩,他心中思索著,十八歲,十六歲,警察稱他們青年,他覺得他們還是孩子,報社記者管他們叫青少年。叫他們什麼都可以。總之是時代的產物。為了引起話題,他奉承了他們半天,不過即使他們沒有他吹捧的那麼聰明,也不會笨到哪裏去。他們參加了派對。那天早些時候他們還在德雷克夫人hetubook.com•com家幫了不少忙。
兩位年輕人看著他大笑起來。
「什麼,關於是誰殺害了喬伊絲嗎?」
「我們沒什麼好跟您說的。警察已經盤問過我們了,白羅先生。」
「其中之一是安裝了許多燈。」
他倆都看看白羅,臉上的表情活像一隻狗為主人做了點事便邀功請賞的樣子。
「她們知道那是你們嗎?」
「我也沒有,」尼可回答。他覺得很有趣,又說:「喬伊絲真的說她看見過一樁謀殺案嗎?要是真的看見過,那就太神奇了!」
「是的。老處女一個,性變態,一輩子教書,成天在女人堆裏。你還記得嗎,一兩年前有位老師被人掐死了,大家說她很怪。」
戴思蒙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一疊東西來,不無驕傲地從中間抽出幾張卡片。
「哦,對。大部份的人都在客廳,只有幾個除外。」戴思蒙說,「尼可和我自然在女孩子們玩鏡子遊戲看未來丈夫的那個房間裏。我們在繞線什麼的,要不就在樓梯上裝彩燈。我們進過客廳一兩次,擺放好南瓜,把幾個掏空的掛起來,在裏面裝上電燈。但我們在的時候我壓根就沒聽見她說這些。尼可,你呢?」
「要是真的,我敢打賭奧姆琳小姐一定知道。學校裏的事沒有能瞞過她的。」
「哦,我懂了。說不定還真有呢。」
「派對那天上午或下午,你們幫著做了不少準備工作是嗎?」
「那天下午有哪些人在場?我好像沒問過你們吧?」
「同性戀?」尼可拉斯的聲音顯得老於世故。
「派對上大概有三十個人,我也沒太留意。下午有德雷克夫人(當然囉)、巴特勒夫人、一位小學教師,大概是姓惠特克。還有一位可能是弗和圖書萊特巴太太,不知是風琴師的妻子還是妹妹。還有弗格森醫生的藥劑師莉依小姐,那天下午她休息就過來幫忙了,還有幾個孩子也來幫點忙。不過我覺得他們什麼也沒幫到。女孩子們四處閒逛,笑個不停。」
「嗯,是第六感,是吧?我覺得就是。她看見了一樁謀殺案,過了一兩個小時自己就被謀害了。恐怕她是看到了與未來有關的景象。挺叫人深思的。最近的一些實驗似乎顯示這種情況是能夠避免的,用電擊或者什麼別的東西修復頸靜脈。我在雜誌上看到的。」
「每張都不同。怎麼樣,還可以吧?」
「第六感一直沒研究出什麼成果。」尼可拉斯不無譏諷地說,「人們坐在屋子裏看一疊卡片,或者是幾句話,旁邊配有幾何圖形。但從來沒有人真正看對了,或者說微乎其微。」
「有,牧師來看了看。一個糊里糊塗的好老頭。還有新來的副牧師。他一緊張就結巴,來這裏還沒幾天。別的都記不起來了。」
「聽說你們聽見喬伊絲.雷諾茲說她目睹過一樁謀殺案?」
「您指的是古德博迪太太吧。對,她是裝扮成女巫參加派對的。」
「不,我覺得她不會。要是她想到伊麗莎白.惠特克發瘋,許多學生會遭殃,她就不會保持沉默。」
「到現在為止,」白羅說,「我已經拜訪過清潔工,聽取過警方的意見,還跟驗屍的醫生談過,也見過了在場的一位女教師以及學校的校長,還有痛不欲生的死者家屬,村子裏的流言蜚語也聽了不少——順便問一下,本地有個女巫是嗎?」
白羅時刻記著這種種可能,卻暫時不願細想,只是集中精力試圖去評價兩位年輕人,打量他們的面容、服和-圖-書裝、神態,聽他們的聲音,用赫丘勒.白羅特有的方式把自己偽裝成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外國人,如同戴上一個面具不停地奉承他們,好使他們消除戒心,甚至有點小看他——儘管他們努力隱藏起不屑之情。兩個人都很有禮貌,十八歲的尼可拉斯長髮披肩,留著落腮鬍,穿著一身黑衣,簡直像是喪服。這倒不是因為前幾天的悲劇,只顯然出於他的個人偏好。年紀小點的那位穿著玫瑰色的天鵝絨上衣,淡紫色長褲,襯衫鑲著絲邊。不用說,兩人在衣著上花了不少錢,看得出不是當地買的,很可能也不是父母或監護人買的,而是他們自己添置的。
「嗯,」白羅說,「你們給我提供了一條新思路。」
「可能是覺得應該保護她吧。」
「應朋友之命,我走訪在場所有的人。不是開派對時在場——是準備派對時在場的人。聽說你們兩個都挺活躍的。」
「太高的就爬上梯子去裝。」
「我們故意拍得模糊一點,這樣看上去更像是幻像了。」
「聽說照相效果很不錯。」
「為什麼神奇?」戴思蒙問。
他倆得意地看著白羅。
戴思蒙頭髮呈薑黃色,有不少的絨毛。
「在客廳。」
「你們大概請了模特兒吧?」
他遞了幾張給白羅,白羅興致盎然地看著那些模模糊糊的照片,上面一個年輕人長著黃鬍子,另一個頭髮像一輪光環,第三個的頭髮幾乎垂到膝蓋上,還有幾個留著短髭,臉上還有別的裝飾品。
「有男人在嗎?」
「我敢打賭是惠特克幹的。」戴思蒙打斷了尼可拉斯的沉思。
「你們做了些什麼?我聽好幾個人說過,但還是沒弄清楚。他們說的也不一致。」
兩雙眼睛不安地看著白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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