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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蘭克福機場怪客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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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中斷的航程 五、華格納主旋律

第一部 中斷的航程

五、華格納主旋律

「他至少有八十歲了吧!」史鐸夫爵士笑著說。
史鐸夫懷疑戲院裏是否有人在監視她,或監視自己?觀察他們兩人是否彼此相識,相互交談?一定是這樣子的,要不也是極類似的事。
「親愛的,你要來當然是太好啦。搭四點半的火車,這班車還在行駛,不過到這裏會遲上一個半小時,而且會在五點十五才離開派汀頓站。虧他們還口口聲聲說要改進!路上還停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站。好啦,霍勒斯會到火車站接你。」
「對不起,我能借你的節目單看嗎?我的大概在回座時搞丟了。」
愛說話的瑪蒂達嬸婆非常喜歡他去看她,但史鐸夫可就沒那麼熱中了。他不清楚自己為什麼突然想去看嬸婆,又為何突然想到那些家族的肖像?也許是因為二十年前一位頂尖畫家為潘蜜拉畫過像吧?他很想去看看潘蜜拉的肖像,並仔細看個清楚,看看那位半路殺出來擾亂他寧靜生活的陌生女子,與他姐姐有多麼相似。
「他還在呀!」
史鐸夫走出去四處晃晃,喝了杯咖啡,又抽了根煙,下半場快開演時才回去。這回他發現旁邊的座位上有人了!史鐸夫的興致立刻又被勾起,他回到座位坐下。沒錯,是法蘭克福機場的那位小姐!
他雖然喜歡華格納的歌劇,但並不喜歡西格里德這個角色,他喜歡的是林哥與葛德丹華。西格里德傾聽鳥鳴的那段音樂,不知為和-圖-書什麼,總是令他產生莫名的焦躁,以致感受不到旋律的優美。也許是因為他年少時在慕尼黑看過一場表演,裏頭的男高音唱得太過花俏吧。加上當時他太年輕,不懂得把音樂與視覺區分開來,看到一個中年胖子像小男生一樣地滿地撒歡,實在令他倒足了胃口。而且他也不喜歡鳥鳴和風吹的部份。他還是喜歡聽萊茵河少女的那段,雖然慕尼黑那場表演裏的萊茵河少女也蠻胖的,但並不致破壞優美的流水弦律與動聽的歌曲,胖一點倒無所謂。
史鐸夫取了車開車回家,到家後煮上咖啡,拿出節目單,攤在書桌上仔細地檢視。可是節目單上什麼也沒有,裏頭沒看到任何留言,僅在其中一頁的長串名單上端,看到淡若無痕的鉛筆筆跡,但那既不是文字、字母,也不是數字,只是一行看似樂符的東西。好像是漫不經心,用隨便抓來的筆塗上去的。他想想,這說不定是那種加熱後才會顯現的密訊,於是怯生生地拿到電熱器上烘烤,結果什麼也沒出現。
史鐸夫遞上節目單,女人接過去,打開來仔細研究。
史鐸夫歎口氣將節目單摔回桌子上,覺得窩囊極了。費那麼大勁冒著淒風苦雨跑到什麼鬼橋上,陪一個女人看了一整晚的歌劇,憋著一肚子問題不敢發問,結果呢?一無所獲!半點進展也沒有。可是為什麼她還來見他?假如她不願和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話,也沒有進一步安排,何必要來?
「當然還在呀。」
年輕的西格里德!這話一定具有某種含意,也許會有更進一步的指示吧。年輕的西格里德,這到底是什麼鬼意思?指的究竟是啥玩意兒?實在太荒唐了,完全不明所以!他撥了瑪蒂達嬸婆的電話。
女人懶洋洋地躺靠在座位上,一襲黑紗高領衣裳包著她修長的頸項,一條式樣古典的金項鍊垂掛下來。一頭黑髮貼著頭型修剪成短俏的模樣。女人並未看他,也不曾回應他的眼神。
他將節目單推到一旁,又喝了一杯咖啡,然後走到窗前。史鐸夫望著窗底下的大街,眼光落回仍握在手裏的節目單,嘴裏不自覺地哼著曲子。他對音樂很敏感,輕而易舉地便哼出塗在節目單上的旋律。他覺得那曲調似乎有點熟悉,便放大聲音哼著,但一時還是想不起來。啦啦,啦啦啦,沒錯,的確很熟悉。
他開始去拆閱信件。
「當然。」
燈光更暗了。下半場開演了,由洛荷林的序曲開始唱起。曲罷,女人才把節目單交還並簡單致謝幾句。
史鐸夫瞄到房中擺放各種偵探故事和科幻小說的書架,搖搖頭心想,小說畢竟比真實人生有看頭,裏頭有死亡、神秘電話,還有各種精采的外國諜報人員!不過,那位神秘女子也許還沒跟他玩完吧。史鐸夫心想,下回他可要自己做和-圖-書些安排,跟她一起過過招。
中場休息時間到了,史鐸夫站起身四下張望。他旁邊的座位還是空的,該來的人還沒來。
音樂已近尾聲,身旁的女人終於說話了。但她沒有轉過頭面對他,或擺出跟他說話的樣子,女人只是自言自語般地說道:
史鐸夫心煩氣躁地拾起節目單,哼著那幾小節曲調,啦啦啦,嘀嘟——接著他想起來了,這就是少年西格里德的主題曲,女人昨晚自言自語的就是這個。她的話裏別有含意,旁人聽不出來,因為感覺上像是在談剛才演奏的音樂。而且她也用音樂的形式將訊息寫在他的節目單上。
她並未轉頭看他,只是直直望著前方。她的側面跟記憶中一樣鮮明。女人微偏過頭,眼光掃過史鐸夫,卻故做不識。原來她不打算跟他相認,此刻不行,任何場合都不行。燈光漸漸暗下,女人轉過頭來。
她已經回應他登在報上的廣告了,他應該知足了。他的好奇心雖未獲得滿足,但他至少知道黛妮.西垛芳——化名是瑪麗安,人在倫敦。也許將來他會知道更多內情,但這都得視她而定。他得順著她的牽引,就像上次在機場一樣,依她的指示行事。現在就都聽她的吧;而且,坦白說,這樣日子似乎變得更有趣了,比他在政界圈的那些無聊會議要好玩多了。昨晚那輛車是真的想撞死他嗎?應該是的,因為對方已出手兩次,不是一次。這年和-圖-書頭大家開車都橫衝直撞的,妄想自己是受害目標並不難,即使人家其實並沒有這個意思。史鐸夫閤上節目單,不再去看它了。
史鐸夫爵士換了個比較舒適的坐姿,聆聽〈尼伯龍的指環〉一開始的敲擊樂聲。
「年輕的西格里德啊!」她說,然後再次歎口氣。
霍勒斯本來是侍童,後來當了馬夫,現在熬到司機了,看樣子他還會繼續待下去。
還是因為她遲到,被擋在外面了?
「謝謝你的好意。」
史鐸夫不時扭頭環顧四周。他很早就坐到位子上了,音樂廳與平日一樣座無虛席。
節目在「眾神的黃昏」樂曲中結束。哄堂的叫好聲結束後,觀眾開始起身離席。史鐸夫等著看女人會不會給他任何指示,但是她只是拿起自己的東西,快速地跟著其他人離座,然後消失在人群中。
接下來是西格里德在森林裏的那一段,史鐸夫對照著節目表,這時才發現紙頁下方用鉛筆淡淡寫著一些字。他並不想馬上去讀,因為燈光不夠亮,他只是將節目單閤起來拿在手上。史鐸夫知道自己並沒有在節目單上寫過任何東西,應該是她在自己的節目單上寫好,放在皮包裏,準備給他的。這一切給他一種神秘而危險的感覺——亨格福橋上的會面、塞入他手中的和*圖*書信封和門票,以及默默坐在身邊的女人。史鐸夫不經意地瞥了她兩三眼,就像偶爾看看身旁的陌生人一樣。
都沒啥意思,有兩份請帖,一份是美國大使館的,一份是雅瑟漢頓夫人舉辦的慈善義賣會,皇室人員將會參與,入場費五金幣。史鐸夫將信扔開,反正他都不想去。他想,與其待在倫敦,還不如依約去看瑪蒂達嬸婆!他雖然不常去探望嬸婆,卻很喜歡她。嬸婆住在鄉下一棟喬治王朝時代的舊房子裏,這是她祖父留下來的遺產。這座房子有裝飾典雅的大客廳、橢圓形的小飯廳、全新設備的廚房、兩間客房。她自己住的套房一臥室很大,而且與隔壁特別護士的房間相通。而這幾間房間只是那棟大屋子的東廂部份而已,其他的部份則用防塵布蓋起來,定期派人打掃。史鐸夫很喜歡這棟房子,童年時常去那兒度假。那兒曾經充滿了歡樂,他的大伯父曾陪著妻子和兩個孩子一起住在那兒。當時他們生活富裕,僕從如雲,房子裏到處是肖像和畫作,牆上掛滿了維多利亞時期的巨幅油畫,還有許多年代更久的傑作。是啊,那邊是有不少出色的肖像畫。一幅雷伯恩的作品、兩幅勞倫斯、一幅庚斯博羅、一幅萊利、兩幅可能是梵代克的,還有透納的兩幅作品。有些畫作變賣掉了,以支應家用,但每次造訪,他還是喜歡四處晃晃,仔細觀賞家族人員的畫像。
難道這就是她的答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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