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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仇女神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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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噢!美好的舊日時光」

10 「噢!美好的舊日時光」

人生還有什麼更脆弱。
瑪波小姐吃過中飯後睡了個午覺,直到晚餐時分才去找那三個女主人。晚餐後大家繼續聊天,一直聊到就寢時間到了才止。瑪波小姐把話題設定在回憶上。她回憶自己的青春年少、她早年的生活、去過的地方、參加過的旅遊,偶爾也提到她認識的人。
「不,不在這裏,感謝上帝。雖然從某種角度看,你也可以說是發生在這裏。她是在這裏遇見他的。他就住在附近,這幾個女主人都認識他父親。他父親是個大富豪,他到這裏來是為了探望父親。這是一開始——」
「噢,原來如此。」
「噢,你可回來了,」她說。「你知道,我們一直在擔心你。我想你一定是到什麼地方散步去了,我真怕你累著了!要是我知道你下了樓又出了門,一定會陪著你,去一些該看的地方走走。不過這裏可看的東西並不多。」
「非常好,」瑪波小姐嘴裏一面回答,一面把手上正讀著的小祈禱本放下。
「我想不會。那教堂其實沒那麼老。」
寂靜的山谷,歡唱的溪聲,
「我不認為安希雅有什麼事需要操心。」
噢,比起玫瑰般純潔的青春,
「希望他們當初沒把特別有價值的東西拿走。」
「還有花壇,」瑪波小姐說。
瑪波小姐走進教堂。這裏有股復古的味道,似乎想重塑維多利亞女王時代的風格。窗戶是維多利亞式樣的明亮彩繪玻璃,一兩件黃銅器皿和牆上幾幅橫匾都是歷史的遺跡。
伊麗莎白.坦普。她一定得從伊麗莎白.坦普那裏套出更多情報。伊麗莎白提過,邁克.拉菲爾和一個女孩訂過婚。不過那是真的嗎?老莊園的人好像都不知道。
瑪波小姐微微打了個寒顫。昨天她沿著鄉間街道散步的時候經過一個報攤,頭條新聞是:「歐普桑山丘謀殺案,發現了第二具女孩屍體。警方要求青年協助」。

「你一定很為難吧。」
原來那不是自殺,是謀殺。「愛!」伊麗莎白.坦普曾經指出,這是一個女孩的死因。她說的有幾分道理。一個年輕女孩愛上一個殺人兇手,因為愛他,結果毫無戒心地慘遭殺害。
瑪波小姐同意他的說法,不過她可不想浪費時間和他討論社會風氣。
「噢,我想不會。我想我們是要去一個叫——呃,等等,叫什麼呢?噢,叫做史特林聖瑪莉鎮的地方。好像是這個名字,離這兒似乎不很遠,路上可以看到一個很有意思的教堂和一座城堡。下午我們要去一個賞心悅目的花園,花園不大,不過種有不少奇花異卉。我相信經過這一番好好休息後,我不會有事的。如果我這兩天跑去攀山越嶺、又走又爬的,我一定會疲憊不堪。」
她的方向正確嗎?有幾件事確實有關聯,可是關聯一點也不明顯。
一扇側門是開著的,於是她穿過它,來到村莊的街道上。她沿著一排小商店前行,來到一個有尖塔聳立的建築前,那是教堂和墓園的標記。她推開墓園的鐵門,在墳墓之中隨意行走。有些墓碑的時間頗為久遠,靠牆處的墓碑年代稍近,越過牆的一兩個則明顯是新墳。那些老墳沒什麼意思,盡是一些本地人世代沿襲的姓氏。村裏許多名門望族都埋在這裏。賈m.hetubook.com.com斯伯王侯,深為悼念。馬格理王侯、奧德加與華特王侯、梅蘭妮女侯,四歲,還附上家譜。海勒姆夫人、愛倫.珍夫人、伊萊莎夫人,享年九十一歲。
「處理事情並不容易,」瑪波小姐說。「你得決定要讓自己的態度很堅決、很專斷——甚至有點兇,你知道——還是表示同情,明知對方要求不合理仍然靜心傾聽,讓對方繼續存著希望。沒錯,是不容易。」
「對,對,我就是這麼覺得,當然,我一向和我的姐妹保持往來,常常去看她們。不過事實和想像總是有點出入。我在倫敦附近買了一棟小屋,就在漢普頓廣場附近,很多時間我都待在那裏,偶爾也替倫敦幾個慈善團體做點事。」
「那時候絞刑已經廢除——要不然就是因為他太年輕,我已經記不得了——他們發減現是他犯的案,就把他送到一個叫伯什麼的地方去,不知道叫伯斯托還是伯德桑。」
「她也許是為所得稅或金錢方面的事操心,」瑪波小姐說。
「對,今天是個暖日,真的。這樣的天氣去好運岩,真是再好不過了。不過你不去也好。你的腿會吃不消的,真的。」
「噢,我對這種東西毫無研究,不過在我的家鄉聖瑪莉米德村,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以教堂為中心。我的意思是,幾乎所有的村子都是。在我年輕時代是這樣,現在當然大不相同了。你是在這附近長大的吧?」
「做人很難哪,」瑪波小姐說。
瑪波小姐踏上返回老莊園的路。她走得很慢,因為她累了。她真的覺得這個早晨毫無所獲。到現在為止,老莊園沒有給她半點明確的訊息,有的只是珍奈對她說的一齣往日悲劇。話說回來,這些家僕腦裏總有些舊日的悲慘故事,她們珍藏著它,把它記得清清楚楚,一如珍藏喜慶之事,例如豪華的婚禮、大型的盛筵、成功的活動或是某人奇蹟似地從意外中脫險。
「我想,明天早上我得早些動身,」瑪波小姐說。「我問過戈登堡旅館,他們告訴我,遊覽車的旅客要在明早集合,很早就會出發。據我所知是九點。」
「最近我覺得我應該多花點時間在這裏。我有點替我那兩個姐妹擔心。」
她又想到伊麗莎白.坦普。在她的想像中,伊麗莎白.坦普這時候正隨著其他旅伴攀過小山,爬上一條險峻的小路,隔著懸崖峭壁眺望遠方的海潮。
平凡的故事,幻想中的王孫,
「想到就令人難過,」瑪波小姐說。「分分秒秒都有這麼多人死去。要不是看到教堂墓碑,你還真不會注意到。病死、老死、小孩被車輾死,有些甚至更可怕,例如年輕女孩遭到殺害——我的意思是犯罪。」
「沒那麼久,大概二十年了吧。這塊地產本來是屬於貝伯利史克老上校的——我是指老莊園。他死的時候都快七十了。」
此時此刻,她並不急著看到那三個姐妹。她希望把幾件事仔細地想一想。她和珍奈在早茶時間的閒談中,掌握到了幾條新線索。
「噢,老天。希望你不會太累。」
「我從少女時代就來這裏當女僕了。那時候這裏有三個佣人:一個廚師、一個女僕,還有個兼廚房打雜的客廳女侍。那時候還是老上校當家,養馬之外還雇了個馬夫。啊,那才叫過日子。後來災禍m•hetubook.com•com接二連三降臨,真慘。老上校年紀輕輕就死了太太,兒子死在戰場上,唯一的女兒到另一個世界去了。她嫁了個紐西蘭人,生產的時候死去,小孩也夭折。傷心的上校孤孤單單住在這兒,所以就任由房子毀去。這房子當時就沒得到該有的維修。他死後,把這地方留給侄女克羅蒂小姐那三姐妹,克羅蒂小姐和安希雅小姐就搬進來住,後來拉維妮亞小姐的丈夫死了,也住了進來,」她又歎氣又搖頭的。「她們也沒為這房子多費神——她們負擔不起。對花園也一樣,就這麼隨它去。」
「你對教堂建築很感興趣?」
「沒錯,他們在裏頭放了一些很醜的長椅。你知道,那是上好的木頭做的。又結實又耐用,可惜沒什麼美感。」
那天早上瑪波小姐下樓來,或許時間比她估計的早了些,一時之間看不到女主人的蹤影。於是她走出前門,在花園裏閒逛。這倒不是因為她欣賞這個花園,她只是隱約覺得,這裏有個東西應該注意,某個能夠給她一點敔示、或是已經給了她啟示但她還沒領會到的東西。唉,老實說,她還沒聰明到能夠領會那個啟示的意義。她只知道她應該注意某樣東西,某樣重要的東西。
瑪波小姐想到一個她更熟悉的故事版本。她的家鄉就常發生這種事,一開頭總是:「男孩遇到了女孩」,故事就這麼一路發展下去。
她轉過身,注意到一個老頭在墳墓間慢吞吞地邊走邊打掃。他向她行了個禮,還道了聲早安。
拉菲爾這個名字對老園丁顯然毫無意義。
「恐怕那教堂沒什麼好看的,」克羅蒂說。「我個人覺得維多利亞式的玻璃好醜,錢也沒少花。恐怕我叔叔對這多少有點責任,他很喜歡那種大紅大藍的顏色。」
「他有孩子嗎?」
「擔心她們的健康嗎?」瑪波小姐問。「這年頭是令人挺擔心的,尤其是如果你有親人身體越來越弱或是疾病纏身,卻很難雇到合適的佣人來照料。現在風濕和關節炎太過普遍,你不免擔心他們會在洗澡的時候跌倒、下樓的時候出了意外什麼的。」
「唉,確實是。和她爭論完全無濟於事。當然,克羅蒂什麼事向來不拐彎抹角。她直截了當反對,還說她以後再也不想聽到這些話。」
「那麼可怕的事?是怎麼回事呢?發生在這裏嗎?」
「邁克什麼的,我記不得他的姓了。事情已經過了十年,我差不多都忘了。是個義大利姓氏,就跟一個畫畫的——跟一個畫家同樣的姓;對了,他姓拉菲爾。」
「裏頭好像沒有太多碑、牌、銅器之類的東西,」瑪波小姐也同意。
「邁克.拉菲爾?」
「克羅蒂一向很堅強,」格林太太說。「我應該說,她韌性十足。不過有時候我很替安希雅擔心。她是那種茫茫然的人,你知道,真的很茫然。有時候她還會到處亂跑,而且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似的。」
「自殺?」老女佣以訝異的眼神瞪著瑪波小姐。「誰說她是自殺的?那是謀殺,一眼就看得出來的謀殺。她是被勒死的,頭顱還被砸得稀爛。克羅蒂小姐不得不去認她,回來後就完全變了個樣。他們是在離此地三十里外的地方找到她的屍體的,在一處廢棄採石場的樹叢中。而且,大家相信這不是他第一次殺人。還有別的女孩呢。那女孩六個月前就失蹤了,警察到處找。噢,他真是個可怕的惡魔!打從他出娘胎,就做盡了壞事。現在有種說法,說那些人對自己的行為控制不了,說他們頭腦不正常,所以不必負責任。我一個字也不信!殺人犯終究是殺人犯。而這年頭也不把殺人犯吊死了。我知道某些古老的家族血統中裏流著瘋子的血液;伯辛頓的德溫特家族就是,每隔一代就有一兩個人死在瘋人院裏。還有個波莉特老太太,總是戴著鑽石頭巾,在小路上走來走去,自稱是瑪麗.安朵內特再世,最後終於被關起來。可是她並不做怪,只是有點癡傻。可是這個年輕人,哼,沒錯,是個十足的惡魔。」m.hetubook.com.com
第二天早晨八點半,瑪波小姐聽到一聲輕脆的敲門聲。隨著她應的一句「請進」。一個老婦開門走了進來。她手上托著茶盤,盤裏裝著一壺茶、一只茶杯、一盅牛奶,還有一小碟麵包和奶油。
「是的,她立刻就愛上了他。他是個漂亮的小伙子,談吐文雅,懂得過日子。你絕不會想到——」她突然住口不再說下去。
「這裏似乎埋葬著許多王公貴族,」瑪波小姐說。
而昨天,她在老莊園感受到了罪惡的存在嗎?那股海沉而壓抑的絕望,陰鬱而無奈的哀傷。安希雅.貝伯利史克,她的眼睛恐懼地回頭張望,彷彿是害怕站在她身後那如影隨形的某個東西。
他又埋頭清理墳墓去了。
「啊,那一定是小梅蘭妮,我們都稱呼她的小名梅莉。她死得很慘,被車子輾死的。她跑到街上,要到糖果店去買糖果。這年頭汽車開得飛快,這種憾事可不少。」
才走近大門,她就看到兩個女人佇立在那兒,其中一人立刻走來迎接她,是格林太太。
「她們都是很好的女人。安希雅小姐個性有些浮躁;克羅蒂上過大學,人很聰明,會說三國語言;而格林太太,心地非常仁慈。她搬來和她們一塊住的時候,我就想,這裏慢慢會好起來。可是未來誰料得準呢?有時候我有種感覺,這房子好像被下了詛咒。」
「我看到裏頭還有個小孩。看到小孩的墳墓總會令人感到悲哀。」
「有一個兒子,在戰爭中陣亡了。所以他才會把這地方留給三個侄女。沒有別人可以繼承。」
這句話很好用,所以她常用。
「你的早茶,夫人,」她和顏悅色地說。「今天天氣很好,真的。我看到你已經把窗簾拉開了。晚上睡得好嗎?」
瑪波小姐帶著詢問的眼神望著她。
「那個年輕人叫什麼名字?」
「格林太太和她的姐妹待人都很好,」瑪波小姐說。「她們在這兒住很久了吧?」
「他們談戀愛了?」
誰能護衛青春免於痛苦和死亡呢?青春不能,它從來就沒有能力護衛自己。是因為知道得太少,還是因為知道得太多,所以他們才自認為什麼都知道?
「聽起來好淒慘,」瑪波小姐說。
「想不到你還記得。沒錯,那種東西確實令人記憶深刻,是種味道很好聞的向日植物,名字又好聽,香水草,永遠都不會忘懷。還有那些葡萄藤,小小巧巧、早熟種的甜葡萄。啊,我們不應該www.hetubook.com.com過度緬懷過去。」
「噢,這對她們也好。家裏能有客人來她們會開心點。這房子現在真是夠慘淡的。」
「我一向認為那種鮮豔的顏色很粗俗,」拉維妮亞.格林說。
她上床的時候帶著一身疲累,也帶著失敗的挫折。她沒有發掘到任何東西——或許是因為根本沒有東西可發掘。這回釣魚,她沒釣到半條。這是因為池裏根本沒有魚,還是她用的餌不對?
「的確,我很了解。你當然會覺得你的根在這兒,因為你家在此地住了這麼久。」
瑪波小姐坐進一張並不舒服的教堂板凳,開始想事情。
「沒錯,沒錯,安希雅很希望再做個照顧周全、全是草本植物的大花壇。怎麼可能呢?我們能做的頂多就是找個本地公司每兩個星期來除除草。那些公司好像年年都在換老闆。安希雅還想把蒲葦再種起來,還有石竹,就是那種沿著花壇碎石邊緣生長、白色的石竹花。還有種在溫室外面的無花果樹。這些東西她全沒忘,而且老愛掛在嘴邊。」
「你真體貼。我相信你對這棟房子一定很熟?」
「我確實覺得有點辛苦,」瑪波小姐承認。「我一個非常好心的朋友拉菲爾先生寫信給他住在這兒的幾位朋友,她們就邀我來住兩天。」
「我在這裏很愉快,」瑪波小姐說。「多謝貝伯利史克小姐和格林太邀請我來。」
「啊,確實,那種事不少。傻女孩,我都這麼叫她們。這年頭做母親的沒時間把女兒照顧好,她們很多人都出外工作去了。」
那三姐妹應該知道一些內幕。她們知道什麼呢?
看來歷史再度重演。它沿襲著一種老舊模式,一種醜惡的模式。幾行被遺忘了的詩句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
「所以你的時間安排得很滿。真是聰明。」
「噢,沒錯,這裏出過好幾個王侯,佔有許多領土。多年來也出了不少貴婦。」
明天等她回到旅行團,她一定要伊麗莎白.坦普告訴她更多的內情。
「他移情別戀了嗎?結果出了差錯?所以女孩子自殺了?」
「確實,需要擔心是挺無奈的事。不過讓人操心的事也太多了。」
玫瑰般純潔的青春,憔悴因多情,
「噢,我只是到處閒逛,」瑪波小姐說。「我去了教堂墓園,還進了教堂。我對教堂一向有興趣。有時候你會在那裏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墓誌銘。我收集了不少墓誌銘。我猜這座教堂是在維多利亞時代重建的吧?」
「還有牆上的香水草?」瑪波小姐記起了安希雅說的話,隨即說道。
「女孩發現自己懷孕了,」瑪波小姐自言自語道。「她告訴男孩,要他娶她。但他可能並不想娶她——也許從來就沒想過要娶她。事情到了這一步,他覺得很為難。他父親知悉後可能會大發雷霆,而女孩的親友硬要他『對得起良心』。可是他已經厭倦了這女孩;說不定他有了新的女友。所以他想出一個快刀斬亂麻的殘忍手段:把她勒死,敲爛她的頭,免得別人認出她來。這和他的前科——一樁殘忍、血腥的罪案——相符,但終究被人遺忘了而得以逍遙法外。」
「不過對我來說比較容易,因為你知道,我常常在外面住一陣又回來,所以我可以假裝情況不久之後會好轉,到時候我們可以想想辦法。可是有一天我回m.hetubook.com•com家來,發現安希雅打算請一家索費甚高的景觀園藝公司來整修花園、重建暖房!這真是夠荒唐的,因為就算重新種了葡萄藤,它們也撐不了兩三年。克羅蒂對這件事一無所知,後來她在安希雅書桌上發現了這項工程的估價單,簡直氣壞了。她表現得很不客氣。」
「對了!當時傳言滿天飛,說他爸爸很有錢,所以把他從牢裏弄了出來,就像銀行搶盜逃獄一樣。不過,我想這只是傳聞。」
「不,其實不是,她是——噢,她太為花園操心了。她老記著花園過去的模樣,而且急著要——呃,花錢去恢復它的原本面貌。克羅蒂不得不明白告訴她,這筆錢我們負擔不起。可是她還是說個不停,老是提到從前的溫室、桃樹、葡萄什麼的。」
「噢,其實不是。我們住得不太遠,離此地大約三十幾里,是一個叫做小赫茲利的地方。我父親是個退伍軍人,是炮兵少校。我們偶爾會來這裏探望我的叔父,當然,更早以前是來看望叔祖,不過後來那些年我們就來得少了。我那兩個姐妹在叔父死後搬了進來,當時我和我先生還在國外。他死了不過四、五年。」
她能做什麼呢?拉菲爾先生可能要她做什麼呢?
她坐在教堂座椅上,四下環顧。這教堂看來如此寧靜,很難相信世界上竟然有那麼邪惡的事實存在。敏察罪惡的天賦——這就是拉菲爾先生要她做的事。她站起身走出教堂,又到教堂墓園環視了一遍。在這裏,就在這些石碑和斑駁的碑文當中,她感受不到任何罪惡。
「過一會就要下雨了,」老頭說,語氣極其肯定。
一個女孩被人殺害(事實上有好幾個女孩),涉嫌犯案的年輕人(或者用現代的稱謂「青年」也行)被警察傳訊,「協助他們提供線索」。這是尋常的模式,可是這已是陳年舊事,時間要溯及十或十二年前。現在既沒有東西可發掘,甚至沒有問題需要解決。那是一齣已經宣佈完結的悲劇。
「你住在老莊園,是吧?」老頭問。「我看你是搭遊覽車來這兒旅遊的。不過,我想這種旅行對你來說挺辛苦吧?有些旅客不見得受得了。」
「那他們怎麼處置他呢?」
「噢,那你今天下午一定要好好休息,明天精神才會好,」兩人踏進屋內的時候格林太太這麼說,接著又對克羅蒂說:「瑪波小姐看教堂去了。」

「她們很希望我過來跟她們一起住,其實這似乎也是最好的安排。我們曾經在印度住過幾年,我丈夫死的時候其實還駐紮在那裏。這年頭一個人要知道何去何從——我不妨這麼說,知道要在什麼地方扎根,並不容易。」
「禍事接二連三而來。那次可怕的飛機失事——在西班牙,機上的人全死了。飛機真是可怕的東西,我從來沒搭過飛機。克羅蒂小姐有兩個朋友就這麼遇難了,是一對夫妻,幸好他們的女兒在學校,逃過了一劫。克羅蒂把她帶來這裏住下,為她打點一切。她帶她到義大利和法國旅行,待她就像親生女兒一樣。她也真是個快樂的女孩,而且非常溫柔。你做夢也想不到會發生那麼可怕的事。」
「早安,」瑪波小姐說。「天氣真好。」
她把窗簾微微拉攏,將一張椅子挪後,接著把一罐熱水倒進瓷質的洗臉盆裏。
「樓下有間浴室,」她說,「不過我們認為老人家在這裏洗個熱水臉比較好,這樣就不必爬樓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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