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所以你認為他殺了她之後再舉槍自盡，比她殺了他再自殺的可能性要大？」

「我記得，有一次她說了什麼，當時我還納悶她是什麼意思呢。」卡絲泰說：「說的是展開新生活，好像與聖德蘭有關，亞維拉的聖德蘭……」

「嗯，親愛的阿蕊登，你絕對想像不到，真的很離譜，在教堂也是這樣，如果我是牧師，我不會主持這種婚禮。」

「你還記得他們夫婦嗎？」

「但你認為沒有？他們有小孩不是嗎？有一個還是我的教女。」

卡絲泰夫人說：

「有四封信需要你簽名。」莉文斯頓小姐說。

「有可能是，將軍得了什麼病，也許聽說自己患癌症不久於世——不過根據化驗報告他並沒有大病，很健康。他患過——我想他以前得過什麼？冠狀動脈疾病，是這麼叫的嗎？聽起像是皇冠對不對，但那可是一種心臟病。他患過這種病，但已經康復了。那位夫人呢，呃，她有些神經質，總是神經緊張。」

她們互相問候。

「有，留了。」

「噢，是的。」奧利薇夫人說：「我記得不大清楚，不過應該是。」

「前幾天我遇見我教女西莉亞．雷文克，」奧利薇夫人說：「你還記得雷文克一家嗎？當然，也好多年了。」

「現在別吵我，」奧利薇夫人說：「我真的沒空。我得趕到漢普頓法院，這段路很遠的。」

「我不一定更清楚原因，」奧利薇夫人說：「因為，我的偵探故事都是憑空想像的，我希望它發生的事，就會出現在故事裏，但它不是真實的，也不太可能發生，所以我最沒資格開口。我想聽聽你怎麼說，因為你認識很多人，而且你跟他們很熟，我想夫人或是將軍應該跟你說過什麼。」

「嗯，應該是這樣。因為要是她想除掉他的話……嗯，不可能散步時她還在皮包裏放一把手槍，要是這樣的話，那皮包一定很大。我們總得考慮一些實際的問題。」

「第一通是克莉頓和史密斯兩人打來的，他們想知道你是要黃綠色還是淺藍色的緞子。」

「哦，他說了些什麼？」奧利薇夫人問道。

兩位女士興致勃勃地聊著這個話題。

「親愛的，正如我說的，人都有好奇心。有些傳聞一直流傳不休。」

「還不錯，」卡絲泰夫人說：「不完全像廣告說的那樣，https://m.hetubook.com.com但還是有不少優點。你可以有自己的家具，公共餐廳提供膳食，當然你也可以自己開伙。對啊，真的不錯，庭園很漂亮，保養得也不錯。坐下吧，阿蕊登，快坐下。你看起來很好，前幾天我在報上看到你參加一個文壇餐會。感覺真奇怪，前一天才在報上讀到，過一天就見到本人了，真是怪事。」

「她好像曾經勸我戴假髮，說出國或旅遊時很方便。她有四頂假髮，一頂是晚上戴、一頂旅行時戴，還有一頂很奇特，就算上面戴上帽子也不會變形。」

「我有個表弟在馬來半島時和他們很熟，羅迪．福斯特，你知道吧。雷文克將軍在軍中很有威望，不過退休時他耳朵已經有點聾了，常聽不清別人說的話。」

「嗯，得找個切入點，」奧利薇夫人說：「整個來看，要是茱莉亞還在的話，就從她開始。她一向有自己的看法，而且她住在那附近，了解那個地方。嗯，就從茱莉亞開始吧。」

「我以前從沒獵過『大象』，」奧利薇夫人說：「不過這事還蠻有趣的。」

「她有三十五歲了吧？」

「看來不行。」奧利薇夫人說：「你回個電話給他好嗎？我馬上又得出去了，他留下電話號碼了嗎？」

茶來了，她們繼續聊天。

「呃，他們說有個年輕女子，我想是做秘書工作的。他應出版商邀約，正在撰寫國外生涯的回憶錄，這個女子常來幫他做口述記錄。有些人說……嗯，人們有時會說三道四的，他們說他可能……呃，和這個女子有曖昧關係。她並不是很年輕，三十幾歲了，相貌平平，我覺得應該不會有見不得人的事，但沒人搞得清楚。大家都猜是他殺了妻子，因為他想，嗯，也許他想娶這個女人。我不相信那類的傳聞，我從來也沒相信過。」

「嗯。他屋裏有兩把左輪手槍，退伍軍人都這樣，不是嗎？我的意思是，這樣他們比較有安全感。另一把手槍還在屋裏的抽屜中，所以他……嗯，應該是他特地帶手槍出門的，我想將軍夫人是不太可能帶手槍去散步的。」

「什麼？茱莉亞？」

「茱莉亞，你的記性真好。」奧利薇夫人說。

「嗯，我一直都這樣想。」卡絲泰夫人說：「你知道，要是男人和一個和圖書女孩勾搭上，人們通常比較容易看出來，因為男人不善於掩藏自己，但是女人就有可能。嗯，我想也許她遇上某個男人，只是沒有人察覺。」

「這麼多年不見，你一定不記得我了？」

「怎麼又扯上亞維拉的聖德蘭呢？」

「噢，當然，警察調查了，但槍殺的過程很難釐清，他們也不敢斷定。應該是雷文克將軍殺了他妻子後再自盡，但也有可能是妻子槍殺丈夫後飲彈自盡。我認為是兩個人相約自殺，但沒人知道為什麼。」

「我跟他們沒那麼熟，」奧利薇夫人說：「而且槍殺案發生時，我正在美國巡迴演說，所以不清楚細節。」

「我只是很好奇，」奧利薇夫人說：「我不了解，如果你要自殺，甚至想槍殺丈夫，不會還戴著假髮吧？你說呢？」

「我不懂這怎會跟假髮有關呢？」

「我剛好路過這邊，」奧利薇夫人解釋道：「到離這兒不遠的地方找一個人。昨晚看通訊錄時知道，我想起你就住在這附近。這地點蠻好的，不是嗎？」她邊問邊四下看看。

「噢，你是指那個男孩，是的，當然可能有。你一定聽過這些怪事，有個男孩射殺了他父親，好像就在新堡附近。事情發生的前幾年，他非常消沉，據說他剛上大學時曾企圖上吊自盡，後來回到家槍殺了他父親，沒人知道為什麼。但不管怎麼說，雷文克一家沒有這種問題，應該沒有，事實上我很確定沒有。但另一方面，我忍不住想……」

「沒錯，不過看起來她們的情形不太一樣。」

「我相信在馬來半島發生過一些事，我聽過關於她的一些傳聞。她和一個比她小很多的年輕人糾纏在一起，她丈夫很不高興，這件事成了醜聞，我忘了是在哪裏。不過，事情過去很久了，後來也沒聽說有下文。」

「我忘了雷文克夫人的名字了。」奧利薇夫人說。

「據說完全沒有他殺的跡象，我是說，沒有別的腳印或有人走近的痕跡。喝過午茶後，他們像往常一樣出去散步，可是沒回來吃晚飯，於是男僕或園丁出去尋找，發現他們都死了，手槍就在兩人中間。」

「麻煩也要，阿蕊登來了，總得喝杯茶。」

「確實很悲慘。」

「噢，嗯，我不記得這點。她一直都戴著假髮，我是說，戴其中一頂。」

和_圖_書「這我記得，那禮服很不適宜。」

卡絲泰夫人靠向椅背，困惑地搖搖頭，半閉著眼好似昏迷一般。奧利薇夫人保持靜默，猶如女人在等待水壺燒開那般盯著卡絲泰夫人的臉龐。

「是的，呃……很有可能。你知道，譬如說那些假髮。」

「雷文克？等等，是發生慘案的雷文克嗎？夫妻兩個一起自盡，是這樣吧？在他們家附近的崖邊發生的吧？」

「但是找不到明顯的證據表示他們有任何嫌隙或爭吵，或者會導致他們自殺的原因。當然你不可能知道別人生活中的不幸。」

「我記性一直不錯，只不過有時記不清名字。那真是一樁悲劇，不是嗎？」

「警方調查後怎麼說呢？他們應該有調查過吧。」

兩位女士都向後靠著椅背，聊起第二次、第三次跳蘭榭舞的情形，談起了老朋友、朋友的孩子以及去世的朋友。

「嗯，我也不知道。我想她一定在讀聖德蘭的傳記，總之，她說女人如果能有第二春的機會是多美妙的事——原來的字句未必如此，但就是這個意思。你也知道，女人到了四、五十歲左右，就會突然想過新的生活。亞維拉的聖德蘭就是這樣，她除了當修女之外，從來沒做過什麼特別的事，直到後來她不甘平凡，改革了所有的修道院，因此一躍成為聖人。」

「嗯，是不一樣。」卡絲泰說：「但女人們遇上愛情時，總會說些傻話，說什麼它永遠不嫌太遲。」

「不，我不確定。」茱莉亞說：「因為總會有人知道的，不是嗎？可能是僕人、園丁、司機或者鄰居發現了，他們知道後就會議論。也有可能，是他自己發現了……」

「是啊，」奧利薇夫人邊坐邊說：「常常有這種事，不是嗎？」

「很好，這樣我們就不用查了。好吧，你打電話給他，告訴他我很抱歉無法赴約，因為我得出去追蹤一頭『大象』。」

「嗯，她想讓自己看來更漂亮。」

「那把左輪手槍是將軍的嗎？」

「嗯，我倒是對夫人有些懷疑。」

「記得呀，其實我們不容易忘記認識過的人，不是嗎？他們在懸崖山莊住了五、六年吧。」

「嗯，我好像記得這些，」奧利薇夫人說：「當然我跟他們不熟，不過……」她突然問道：「www.hetubook.com.com當時她有戴假髮嗎？」

「是的，沒有人會知道，這倒是真的，茱莉亞。你自己有什麼看法呢？」

「另一通電話是位叫赫丘勒．白羅的外國先生打來的。」

「最後一次是在羅威林的婚禮上吧，」奧利薇夫人說：「嗯，應該沒錯。伴娘莫拉看起來糟透了，穿那種杏黃色禮服真不得體。」

「難道沒有人懷疑是他殺嗎？」

「嗯，我想沒有，當時的相關報導我都看過了。大家確實議論紛紛，因為覺得這應該跟……嗯，愛情悲劇有關。」

「我想，這家人沒有精神問題吧？」

「你是說夫人她……」

「那你是怎麼想呢？」

「噢，天啊，是阿蕊登！親愛的，見到你多令人高興呀。」

「茱莉亞，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是說有別的男人？」

「噢，真的嗎，茱莉亞？」

「是關於將軍還是夫人？」

奧利薇夫人有點吃驚地問道：

「沒錯，還有個兒子，那時應該很小，在什麼地方唸書。女兒只有十二歲，噢，可能不止，她住在瑞士的寄宿家庭裏。」

「沒錯，沒錯。等等，這麼說倒使我想起了一些事。」

「應該叫瑪格麗特，不過大家都叫她莫莉。沒錯，是瑪格麗特，那時很多女孩子都取這個名字。你還記不記得，她習慣戴假髮。」

「不止，三十六歲了。記得有一天她拿假髮給我看，其中有一兩頂她戴起來之後真的很迷人，而且她的妝化得很濃，這都是他們搬到那裏以後才開始的。她的確長得很漂亮。」

「你還住在倫敦嗎？」

奧利薇夫人答說是的，她還住倫敦，接著話題轉到心頭模糊憶起的往事，那是童年上舞蹈課時第一次跳蘭榭舞的情景，前進、後退、伸手、轉兩遍，再旋一圈。

「呃，我忍不住猜測，這事和男人有關。」

「他們家附近沒有什麼傳聞嗎？沒聽說他們和鄰里間誰有特殊關係？沒人聽過他們爭吵或其他不快嗎？」

「嗯，我是這麼想的。」

「噢，好的。」

「對你來說一定很有趣，親愛的，你寫的就是犯罪故事。你一定有更好的看法，你應該更清楚原因。」

「你是說，她可能遇上了某個人，某個男人？」

「嗯，當hｔｔps://ｗｗｗ•ｈetuｂoｏk•com•ｃoｍ然，那是個大謎團。」茱莉亞．卡絲泰說：「我的意思是，沒有人知道答案，流傳的小道消息倒很多。」

「自從上次見面以後，好些年不見了。」

「我明白了。」奧利薇夫人說：「確實，很有趣。」

「你是說因嫉妒而起殺機？」

「是誰？」奧利薇夫人說。

莉文斯頓小姐邊回答邊機伶地觀察她的雇主有沒有毛病。雖然奧利薇夫人是著名的小說家，但莉文斯頓小姐覺得她有時頭腦不大正常。

奧利薇夫人說：

「你說什麼？」莉文斯頓小姐問道。

「是呀，」奧利薇夫人說：「人都是這樣。」

「告訴他我正在追蹤一頭『大象』。」

「他問你能不能回電話給他，並且在今天下午前去拜訪。」

茱莉亞．卡絲泰夫人閣下行動蹣跚地從搖椅站起來，七十幾歲的老人家只要休息久一點，甚至只打個盹，起身時都會非常吃力。她向前走了一步，瞇著眼辨認來訪的人是誰。她有點耳背，剛才與她同住在「貴族之家」的忠實侍從通報時，她沒聽清楚名字，叫顧利薇夫人嗎？她不記得誰是顧利薇夫人。卡絲泰夫人巍巍顫顫地向前走了幾步，仔細瞧著。

「現在的婚禮不像我們過去那麼好看，有的服裝奇形怪狀。有一次，我有個朋友去參加婚禮，她說新郎穿一件像被子一樣的白綢緞衣服，領子上還有縐褶，我猜是范倫席思蕾絲，怪透了。新娘穿的也是奇怪的褲裝，白色，但全身印滿了綠色酢槳草圖案。」

奧利薇夫人問起卡絲泰夫人的女兒和兩個孫子，又問另一個女兒在做什麼。好像在紐西蘭工作，卡絲泰夫人也不確定是什麼工作，社會研究吧。她按下扶手上的電鈴，叫艾瑪送茶上來。奧利薇夫人說別麻煩了，茱莉亞．卡絲泰說：

第二天早上奧利薇夫人回到家時，莉文斯頓小姐正等著她。

她走進客廳，翻開沙發上雜亂書冊中的最上面一本。這些書大多破舊凌亂，而前一晚她便埋在裏面翻查東西，抄了滿滿整張的地址。

「噢，親愛的，人都有好奇心。」

「是啊，可是，事實不會這麼簡單吧？」

像許多上了年紀的人一樣，卡絲泰夫人比較認得聲音，而不是面孔。

「奧利薇夫人，有兩通你的電話。」

「我還沒決定。」奧利薇夫人說：「明天早上提醒我好嗎？我想在夜光下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