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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大象去吧!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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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大象 九 研究大象的結果

第一部 大象

九 研究大象的結果

「沒錯,我一個也不認識,但從其他人口中了解他們很多事。」
「餐會上那個女人,那個霸道的女人,你的朋友。」
「那很容易,我想她會欣然接受呢!」
「好像比我輕鬆呀。」奧利薇夫人說:「噢,咖啡很棒,味道很濃。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累、多混亂。」
「啊,喬治,她說什麼?」
「有,」奧利薇夫人說:「她提到一場悲劇,但不是很肯定。我不知道那跟雷文克有沒有關,也可能是別人的事,因為名字和事情她都記不清楚。那是家族裏有人患精神病的故事,先生或太太的姐姐在精神病院住了幾年,聽說她很久以前殺了——或者只是企圖殺害自己的親生孩子。後來,應該是病癒了或暫時出院,她來到埃及或馬來半島,和家人一起生活,之後好像又發生了其他悲劇,和孩子有關。總之,這件事被遮掩過去了。我想知道,他們家族中是不是有精神病患,不管是夫人的家族還是將軍的家族。我想這個病人不一定得像姐妹血緣這麼近,也許是表親之類的。對我來說已經有一排值得調查的對象。」
「你好嗎,親愛的夫人?」
「啊,看來大象令人失望了。」
「噢,我也是在這樣做。」奧利薇夫人說:「只是我沒辦法接近核心,沒找到真正知道真相、本身也涉入其中的人,你覺得我們是不是該放棄了?」
「人們喜歡談論過去,」奧利薇夫人說:「比起眼前的事或去年發生的事,大家似乎更喜歡談過去的事,這可以讓他們回到從前。他們先講一堆你不想聽的,接著又說起他們認識的人所知道另一個他們不認識的人的事。你瞧,所以你聽到的消息實際上是層層轉述的,就像親戚關係一樣,」奧利薇夫人說:「第一個表親關係遠了一層,表親的表親關係又遠了一層,其餘的也是如此。所以,我想我聽到的實在沒什麼幫助。」
「需要甜酒嗎,先生?」
「都只是傳聞嗎?」
「沒錯,但我認為不是真的。」奧利薇夫人說:「很困擾吧?我是說,人們記了那麼多的事,感覺是他們自己編出來的。」
「我想見她,想了解她為什麼要探聽這些事。」
「我也聽到另一則間接消息。同一件事,但傳了兩手,有個人說:『雷文克夫婦?是不是那對領養小孩的夫婦?那孩子被收養後,夫婦倆非常疼愛他。他們自己的孩子在馬來半島死掉了。我記得,他們收養了那個孩子以後,孩子的生母又想把他要回去。雙方鬧上了法庭,法庭把孩子的監護權判給他們,孩子的生母還企圖把他搶回去。』」
白羅說:
「這是她的推測還是有證據?」
「她想在今天晚餐後過來見你,先生。」
「來吧,我們熱切期待。你找到什麼線索?你一定找到什麼了。」
「對我來說,」奧利薇夫人說:「事情好像不是這樣,甚至老瑪茜保姆的回憶https://www.hetubook.com.com也不一定正確,也許根本沒有她說的這個人,但這倒符合文壇餐會上那個女人說的話。」
「噢,我也忘了她的名字,好像叫什麼伯頓夫人吧。她說她兒子有了女朋友而且打算結婚,我明白她可能很想知道女方的父親還是母親家族裏有沒有犯罪記錄,或是精神病的遺傳。她很可能認為如果是她母親殺了父親的話,讓她兒子娶這個女孩就太不明智了;如果是她父親殺了母親的話,也許就不會太在意。」
「大象?好像沒有,先生。」
「那你呢?」
「是的。」白羅說:「了解纏繞在人們記憶中的舊事是很重要的,儘管他們不知道什麼才是真相、為什麼會發生或者導因為何,但他們知道別人不曉得或我們無從得知的事。他們靠著記憶的片段編出完整的故事,包括夫妻不忠、癌症、自殺、嫉妒等等臆測,而且全都告訴了你。我們可以進一步研究哪個說法最有可能。」
「那可是件好事。」白羅說:「有大象已經夠了。」
「沒錯,也許不是那麼明顯的好處,可能某人的生活會因此改善,也許他們有某些事情不想讓兩個孩子聽到或看到。」
「關於大象的話?」奧利薇夫人疑惑不解地問。
「你應該繼續和她接觸。」
「對,她要我直接問那個女兒,也就是我教女,是她母親殺了她父親,還是她父親殺了她母親。」
「嗯,我也疑惑了一陣子。他們有沒有帶狗出門?或者那條狗有沒有跟著他們出去?這條狗和案件有沒有關係?」
「假髮,那四頂假髮。」
「怎麼又和狗有關?」奧利薇夫人問。
奧利薇夫人準時到達,白羅滿心歡喜地接待她。
「嗯,你想知道什麼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奧利薇夫人說:「老保姆也提到同樣的話。她現在可能有一百歲了吧,也可能只有八十歲,我小時候就由她帶,她常告訴我派駐國外工作者的故事,包括印度、埃及、暹羅、香港等等。」
「嗯,我是想見她,也許她不想過來這邊,可以約在外面。一定很有意思。我還想見另一個人。」
「大部份是國外,有些人在這邊只是約略聽過他們,有些人的姨媽、表姐或朋友很久以前認識他們。」
「嗯,她看起來並不夠聰明,盛氣凌人的,」奧利薇夫人說:「以為自己懂很多,實際上一竅不通。如果你是女人的話也會這麼想的。」
「你的記錄裏有些比較簡單的消息,我對它們比較有興趣。」
「嗯。」
「你做了些什麼呢?」奧利薇夫人說。
「可以問問有什麼收穫嗎?」
「我沒有四處跑,不過向同行的專家詢問了案情。」
「筋疲力盡,」奧利薇夫人在白羅示意的椅子上坐下:「全身筋疲力盡。」
奧利薇夫人拿了一塊味道很甜、外形不起眼的甜餅使勁嚼了起來。
hetubook•com•com「啊,我懂你的意思,」奧利薇夫人說:「我也這麼想,當我四處查訪時就是這麼想的。當人們回憶過去、告訴你某件事時,那也許和事實有所出入,但這就是他們記憶中的事實。」
「有幫助的,」白羅說:「你說的那些話十分正確。」
「你是指,這些消息都是國外來的?」
白羅說:
「你是說當她提起……」
「沒錯,但它們仍稱得上是收穫,是嗎?」
「香濃可口的黑咖啡,正合需要。」
「總之,你得知很多內情了?」
「的確是個戲劇性的解釋。」
「警局的朋友,他找出當時的驗屍報告和遺物記錄,四頂假髮。我想聽聽你的看法,夫人,你不覺得四頂假髮太多了嗎?」
「就我聽到的來看,這完全是臆測。」奧利薇夫人說:「有人聽到不太熟的朋友突然去看醫生,總以為他們是得了癌症。我想生病的人自己也這樣想吧,有個人,我忘了名字,好像是T開頭的,她認為丈夫得了癌症,兩人都鬱鬱寡歡,他們討論病情,再也不能忍受了,便決定一起結束生命。」
「你真是一刻也不放鬆,夫人。」白羅說:「你要我四處走動,我也做了一些事。」
「悲傷而浪漫。」白羅說。
「好極了,」白羅說:「太好了,今天很煩悶,見到奧利薇夫人可以振作些。她一向風趣而且常語出驚人。她提到過大象嗎?」
「你的意思是,將軍可能殺了人——一個孩子,也許是她太太或他自己的私生子?要不就是妻子殺了丈夫或自己的私生子?不會吧,這好像在編鬧劇。」
「啊,突然想知道,將軍夫婦死了會對什麼人有好處呢?」
「你是說,誰可以繼承他們的財產?」
「哪些?」
喬治疑惑地看著主人,有時他實在不懂主人的話前後有什麼關聯。
「回電話說歡迎她光臨。」
白羅嘆了口氣。
「噢,Qui va la Chase……我記不得這句諺語了。」
「兒子我不清楚,沒見過他。」奧利薇夫人說:「你見過我的教女嗎?我可以叫她來見見你。」
「我記得,」奧利薇夫人說:「小時候就學過了,Qui va a la chasse perd sa place。」
「你的問題是,你常常以為某件事可能發生了。你告訴我許多想法,好像這些事都可能發生。但為什麼呢?為什麼兩人都非得尋死呢?為什麼會這樣?在人們眼中,他們無痛無病、生活幸福m•hetubook•com•com。那麼,為什麼在那美麗的傍晚,他們帶著狗去懸崖邊散步……」
「噢,那可能很吸引你,但我不了解為什麼,它看來沒什麼意義。另一個故事只談到一個精神病人。是有些精神病人為了完全無法理解的原因殺死了自己或別人的孩子,最後被送進瘋人院。但我不懂這種事怎麼會導致將軍和夫人輕生呢?」
「你從哪裏聽說的?」
「她不是我的朋友,」奧利薇夫人說:「她只是過來和我說話而已。」
「千萬別這麼想。」白羅說:「我確定,你那本可愛的紫色筆記本,對解開那樁悲劇大有幫助。在警方的檔案報告裏,兩人的死因仍是個謎。官方的結論是:他們感情很好,沒有風流韻事的緋聞,也沒有足以迫使他們自我了斷的病症。我現在說的只是當時,你明白嗎?但在這之前還有一段時間,更早以前。」
奧利薇夫人從皮包裏拿出小筆記本,快速翻閱,尋找摘錄的話。「卡絲泰夫人,七十七歲了,有點糊塗,她說:『我記得雷文克夫婦,啊,很恩愛的夫妻。不幸的是,得了癌症。』我問她是誰得了癌症,」奧利薇夫人說:「但卡絲泰夫人記不起來了。她認為將軍夫人回倫敦看醫生、動了手術回家後很痛苦,她丈夫很難過,所以就殺了妻子再飲彈自盡。」
「這些人認為他們知道真相,但理由都不是很充份,可能只是聽某某人說的,或是從朋友、僕人、親戚那裏聽來的。這些傳聞可想而知千奇百怪。第一個傳聞是:雷文克將軍正在寫居住馬來半島期間的回憶錄,有個年輕女子擔任他的秘書,為他整理口述資料、打字等等。她長得很漂亮,他們之間顯然有關係。結果就是,呃,好像有兩種說法,一派說因為他想娶那個女孩,所以槍殺妻子,但他動手之後又嚇壞了,所以就自盡了……」
「是的。」奧利薇夫人說:「等後來要提到這些事的時候,就順口編個解釋。完全沒有幫助,不是嗎?」
「那就休息一下,喝杯咖啡吧。」
「我們總是回歸到同一件事,所以想知道更多。」白羅歎道:「想知道更多別人的事,但過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對過去的人了解更多呢?」
「咖啡,準備好咖啡和小糕點,我剛從『福納與梅森』那裏買了一些。」
「呃,是的。」奧利薇夫人說:「我有個姨媽也戴假髮,她有一頂備用假髮,常用的那頂送去修補的時候,就戴備用的。我沒聽過有人有四頂假髮。」
「二次大戰期間,我認識一對夫婦,」奧利薇夫人說:「他們認為德國人就要入侵英國了,他們決定到時候就自殺。我說這種想法很愚蠢,他們說到時候不可能活得下去。我還是覺得這種想法很蠢,你還是需要鼓起勇氣去度過難關,我的意思是,你的死對別人是沒什麼好處的,我很想知道……」
「另一則傳聞是:他們的兒子生病輟學https://m.hetubook.com.com在家待了六個月左右,於是他們請了家庭教師為兒子上課,而那教師是個英俊的年輕人。」
「我想,叫你一直調查探訪其實是不太恰當的,我是說尋找大象這件事,除非你只是把它當成比喻而已。」
「謝謝。」奧利薇夫人說。
「人們看起來是怎樣,通常就是那樣。」
「正是如此。」奧利薇夫人說:「我直接告訴你,好嗎?」
「故事可能不太正確,但會有用的。」白羅說。
奧利薇夫人說:
「不盡然,都是些回憶。人都有回憶,問題是回憶不見得都正確,不是嗎?」
「那是保姆讓我回想起來的事。小時候我常和兩個小男孩一塊兒玩,他們一個叫我大象小姐,另一個叫我天鵝小姐。當我是天鵝小姐時,就趴在地板上假裝四處遊動;當我是大象小姐時,他們就騎在我背上。這個案子裏沒有天鵝。」
「噢,你四處找了嗎?」
「啊,然後妻子便愛上這個家庭教師,可能還有曖昧關係吧?」
「我想放棄是比較明智的。」白羅說:「但人有時就是不太明智,想探查更多內情。我現在對這對和善的夫婦很有興趣,我想他們的兩個孩子也很乖吧?」
「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嗎?」
「聽到很多,」奧利薇夫人說:「問題是不曉得有沒有用。」
「我列了一張清單,」奧利薇夫人說:「不用詳列我到了哪裏、說了什麼和為什麼吧。我有目的地追問國內問不到的消息,這些都是從認識雷文克夫婦的人那裏問來的,儘管這些人和他們不熟。」
「真甜,吃了精神百倍。好吧,我蒐集到的就是這些,通常開頭都是『噢,當然啦』、『整件事情多令人傷心呀』、『我想每個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之類的話。」
「好,先來點小甜餅吧。」
「你記錄的每件事都有一段故事,要嘛跟那件悲劇相關,要嘛和牽涉其中的人有關吧?」
「你說那個女人,那個什麼夫人……」
「就像那些假髮,」奧利薇夫人說:「這又多一件你不了解也解釋不了的東西。有隻『大象』說那條狗很喜歡雷文克夫人,另一個又說牠咬傷過夫人。」
「奧利薇夫人來過電話。」男僕喬治向赫丘勒.白羅報告。
「也不算,我聽到的是他們自認是事實的訊息,但我很懷疑裏頭有多少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
「誰?」
「我的天,怎麼又出現天鵝了!」
「她認為那個女孩知道答案?」
「正是這樣,」奧利薇夫人說:「但無憑無據,又是個戲劇性的猜測而已。」
「你有過一兩次經驗不是嗎?」奧利薇夫人說:「你去探查一個油漆工被槍殺或毒死的案件,那地方在海防區附近,雖然你完全不認識他們,但你還是查出了兇手。」
白羅說:
「然後呢?」
喬治離開,不久後回報說奧利薇夫人大約八點四十五分到。
「不用,我喝黑醋栗果汁就行了。」
「嗯,她很可https://www.hetubook•com.com能知道,不是說她當時就知道了,一開始她可能被瞞著,但她也許知道某些事,某些能讓她了解到父母的生活、以及誰可能殺害她父母的事情,儘管她從來沒跟別人提起。」
「好的,先生。」
「沒錯。」白羅說:「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沉寂多年的真相會從過去的某處冒出來,這就是有人告訴我的:舊罪總會帶著長長的陰影。」
「並不是,」奧利薇夫人說:「我一直瘋狂地追尋大象,這裏那裏四處找尋。用掉多少汽油、做了多少推理、寫了多少封信、拍了多少電報……你不知道這有多累人。」
「然後就是將軍殺害妻子後,因為悔恨而自殺了。另一個故事說將軍外遇被妻子發現了,她便殺了他再自我了斷。每次都有細微的差別,但沒人真正知道實情,我是說,他們說的只是可能發生的事,不是將軍和一個或很多女人甚至已婚婦人發生婚外情,不然就是妻子和某個人有婚外情。故事中每次出現的人物都不一樣,沒有一樣是確定的,也沒有證據,只是一段出現在十二、三年前而現在早被淡忘的流言蜚語罷了。但他們的記性都不錯,能叫出一些名字,描述的事件也出入不大。當時恰好有個暴躁的園丁住在那裏,還有個年老的廚師,耳朵和眼力都不好,沒有人會懷疑她。還有很多,我把所有的名字和疑點都記下來了,有些名字是錯的。確實很困難。我想雷文克夫人有一段時間病了,可能是熱病。她一定掉了許多頭髮,所以才買了四頂假髮,她至少有四頂新的假髮。」
「嗯,我也聽說了。」白羅說。
「這看法很有意思,有可能。」白羅歎道:「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除非他們某個人牽扯進去了。」白羅說。
「他們會為自己記得的事編個解釋。」白羅說:「也就是說,他們記得有人去倫敦就醫,或者住院兩三個月,這是他們知道的事實。」
「不過他們一定也有所根據。」白羅說。
白羅說:
「我聽到許多不同的故事和揣測,不確定哪個是真的。」
「他們看起來是一對恩愛夫婦,快樂地生活在一起沒有爭吵過;他們看起來沒有像癌症、血癌之類急需動手術的病症而到倫敦就醫,沒有難以忍受的未來。然而,不知怎地,我們聽到的多是『有可能』而不是『確實』的事。如果當時還有別人在屋子裏呢?我那個朋友,當年負責調查這件案子的警官,說所有人講的話都大致符合事實,沒有矛盾。所以因為某種原因,這對夫婦不想再活下去了,原因是什麼呢?」
「我可能去找天鵝吧。」
「你的意思是,她以為遺傳會跟著母系血緣?」
「嗯,想來應該會有些幫助。」奧利薇夫人歎道:「總之,我很高興不必再尋找大象了。我的保姆,就是我剛提到的老保姆,她也提到大象,說大象不會忘事。這些愚蠢的格言一直盤旋在我腦裏。啊,該你去尋找其他大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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