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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暗道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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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一、瑪麗.喬丹

第三部

一、瑪麗.喬丹

「陶品絲,」湯米說。「打從我們搬來是不是已經發生過兩、三次意外了?你可知道有一回書房裏有東西差點打到我頭上?」
「沒錯,可是細節完全吻合,」陶品絲說。「跟我們所聽所聞完全吻合。」
「昨天我坐在那個可惡的馬車上從山坡頂上往下滑,途中輪子突然掉落,害我重重摔了一跤,撞到智利松不說,還差點——啊,差點遭遇不測。伊薩克那個傻瓜應該查一查那東西是否安全。他說他查過了,在我出發前他還告訴我沒問題。」
「也可能瑪麗和其他人一樣只是有點不舒服,而在第二天的早茶中又被下了足以致命的毒藥,」陶品絲說。
「靠養老金過活的人有什麼平靜可言,」陶品絲開心地說。「我又有了好主意。」
「多麼荒謬的想像,」陶品絲說。
「而事實並非如此?」
「喂,」陶品絲打岔道。「我看不出你有罷手的跡象。沒錯,要我罷手也很難。我的意思是,我會一直想著這件事,結果弄得愁眉苦臉。我敢說我會食不知味、寢食難安的。」
「沒錯,」陶品絲說。「他確實這麼說。他說:『啊,那些少年曾經對它動過手腳,他們興沖沖地把輪子卸下來,那些搗蛋鬼!』我其實一個少年也沒見過,不過我相信他們一定不會讓我當場逮到。我相信他們會等我離開家之後再動手。我還問伊薩克,他認為他們是不是只是惡作劇?」
「你的想像才夠荒謬。」
「可是這麼一來,吃下那頓飯的人都會死,」陶品絲說。「或是都不舒服可是都沒有死。」
「噢,我已經用慣這些名詞了。」
「噢,她一定是從事英國間諜活動或是情報行動,所以以某種身份到這裏來偵查某樁案件,也就是偵查那個——唉,叫什麼名字來著?真希望我對人名的記性好一點。我是指那個軍官什麼的,反正就是出賣潛水艇機密之類情報的傢伙。沒錯,我想當時這裏有不少德國間諜,就像『N或M』一樣,全都忙著準備某種活動。」
「你打算做什麼?想把菜園子給翻過來?」
湯米和陶品絲互望一眼。這是思索的時刻,陶品絲三度想開口卻是欲語還休,她皺著眉頭,表示正在思考。還是湯米先開了口。
「伊薩克怎麼樣?」
「噢,我剛說一切都錯了,我的意思是,我們在《烏箭》那本書中發現了這件事,上頭寫得清清楚楚。有個人,可能就是那個叫亞歷山大的男孩,在書中留下了線索。某個人——是他們當中的一個,至少他說是『我們』當中的一個——他雖然字面上那麼寫,其實是指家中的某個成員或是住在這房子裏的某個人,密謀殺害了瑪麗.喬丹。可是我們不知道瑪麗.喬丹是什麼人,真令人迷惑。」
「那我就留在村子裏做調查,」陶品絲說。
「諸如此類的,」湯米說。「m•hetubook.com•com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們突然覺得不喜歡住在這裏,於是把房子賣掉、就此離開,那就不會有事了。他們會就此罷休。我不認為他們——」
「而瑪麗.喬丹的任務就是和這種人接觸。」
「我的意思是,似乎有人想把我們趕出這棟屋子。」
「事情可能就是這樣,」湯米說。「其實不一定是這房子裏的人。搞錯葉子混在一起拿進廚房的事常有,我想份量不可能會致人於死。大家吃完飯後不舒服就請醫生來,醫生檢查食物後,會認為是有人弄錯了蔬菜,不會懷疑有人故意搗鬼。」
「是沒錯,不過,我想那些人跟你——呃,跟你很不一樣,陶品絲。」
「難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要在我玩馬車的時候讓輪子脫落好讓它摔成碎片?噢,湯米,這簡直是胡扯。」
「事情過去很久了,」湯米說。「你知道,都結束了,所以現在不重要了。我的意思是,你看看目前公開的那些文件、私密記錄等等,就知道政府現在不再隱瞞了,現在,一切來龍去脈都攤開來,誰寫過什麼、誰說過什麼、為什麼爭鬧,還有為什麼某些聞所未聞的事情當初會被隱瞞起來。」
「還有個敵方情報員住在這一帶,」湯米說。「是個龐大組織的首腦。我想他在碼頭附近有間小屋,寫過大量文宣,老說跟德國聯盟合作云云才是英國的上上策。」
「瑪麗確實查到了一些內幕,而且把她的發現報告了出去。或許有人拆開看過這封信。」
「因為如果瑪麗.喬丹到這裏來刺探敵情,而且確實查到一些秘密,結果他們——我是說上校X或是其他人(勢必有其他人參與)——發覺瑪麗查到了內情,於是——」
「一切都錯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錯。」
「很可能是探查和上校X有關的事,」陶品絲說。「你一定得把這個人的名字查出來。老是叫他上校X,真是無趣極了。」
「什麼?」
「好,我會的。不過你也知道這有多難。」
「好。呃,然後他們發覺瑪麗查到了不少內情,他們就得——」
「喂,別又把我搞糊塗了,」陶品絲說。「事情被你這麼一說,可真令人糊塗。好了,繼續說。」
「那我就想不通了。」
「你希望我們罷手?」陶品絲問。
「可是這樣一來,一切都不同了,」陶品絲說。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跟我很不一樣,你這是什麼意思?」
「看在老天份上,你得好好照顧自己,」湯米說。「我想我最好待在家裏看著你。可是我明天要到倫敦調查事情。」
「烏頭是從烏頭屬植物裏提煉出來的,」陶品絲說。
「別那麼博學好不好?」湯米說。「重點是,每個人顯然因為誤食了蔬菜而輕微中毒,大家都有點不舒服,可是只有一個https://m.hetubook.com.com人死去。你想想看,在吃過飯(不管是晚餐或午餐)後,大部份的人都不舒服,調查後才發現是誤吃了東西,這種事常有。你知道,例如誤把毒菇當磨菇,或是小孩子因為龍葵的果子像水果而誤吃下肚。大家因為誤吃所以身體不舒服,不過通常不會全部死去;如果只有一個人死,別人就會認為死去的這人體質特殊,所以其他人都沒死而只有她喪命。如果這件事確實以誤食毒素而結案,誰都不會去調查,更不會懷疑有其他原因——」
「聽你說的,好像在說哪個流行歌手似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把我們趕走?可是如果是這樣,那就表示——」
「『他們』是誰?」
「沒錯。事後他說可能有人對馬車做過手腳,把輪子弄鬆之類的,輪子才會脫落。」
「我想是的。或是和上校X的朋友接觸,以便發掘一些內幕。為了達成任務,她顯然必須到這村子來。」
「每次你說這種話,總會讓我滿頭霧水,」陶品絲說。「這麼說,一切都錯了,是不是?」
「為什麼?」
「你是說,你只知道她是德國間諜?只知道這一點?」
「我看不出這會有什麼『原因』。」
「事情一定更為複雜,」湯米說。「說不定她拿到了很重要的東西,文件之類的,結果寫了信或是把文件傳給了什麼人。」
「陶品絲,你昨天發生了什麼事?」
「說下去,」湯米說。「你當然知道你的意思是什麼。」
「不可能吧,」湯米說。
「這棟房子?可是從那次事件後不是有很多家族住過嗎?」
「唉,我不知道,」陶品絲說。「我們必須重頭查一遍,查明她是以什麼身份來到這裏的。總而言之,她來到此地,查到了一些內幕,結果可能把查探所得傳給了什麼人,也可能沒有。我的意思是,說不定她並沒有寫信,而是親自前往倫敦做報告。例如去攝政公園見某個人。」
「沒錯,」陶品絲說。「我同意你的話。這似乎很有可能。」
「對於這件事我是很有想法,」陶品絲說。「可是其他呢?我的意思是什麼人下毒、在什麼情況下、為什麼?誰是『我們當中的一個』(現在該說『他們當中的一個』了),而且誰有這個機會?是在這裏小住的人嗎?是朋友還是外人?說不定有人從朋友那裏帶來一封偽造的信,信上說:『請好好招待我的朋友某某先生或某某太太,他或她即將來到貴地,很想見識貴府美麗的花園』云云。這很容易做到。」
「噢,聽來是像胡扯,」湯米說。「不過,有時候這並非胡扯。這要看事情發生的地點、經過和原因而定。」
「如果你想不起來,」湯米說。「就叫他上校X吧。」
「你這話聽起來很像菲利普.奧本海姆的語氣,」湯米說。「沒錯,他是一九一四年以前的人。」和*圖*書
「好,就叫他上校X。瑪麗和他漸漸熟悉起來。」
「真令人百思不解,」陶品絲說。「這一切——計劃、秘密文件、陰謀和間諜活動——簡直令人摸不著頭腦。唉,說不定我們找錯了地方。」
「不會,我想不會,」陶品絲說。「他沒有這種頭腦。」
「所以,『我們當中的一個』並不是我們原本以為的那個意思。『我們當中的一個』是指這附近的某個人,而且是和這房子有關的人,或者只是在某個特殊情況下住進這房子的人。所以,瑪麗的死並非自然死亡,是因為有人覺察到了她的所作所為。而亞歷山大發現了實情。」
「她算是英國的間諜。」
「目前我想是不會,」湯米說,還歎了口氣。
「這麼說,」陶品絲說。「這房子裏也許還有些東西可以解釋今天和昨天發生在我身上的事。」
「你想這個收信人會不會是她的父親或是祖父之類的?」
「總而言之,他們必須在瑪麗還沒來得及報告自己發現之前堵住她的嘴。」
「替英國而非替敵方,」陶品絲附和道。「那是在海外的時候。而她是以什麼身份來到這裏的呢?
「你的意思是我攪動了一池春|水,挖出了某些人不願曝光的事情?」
「問題是,」湯米說,「你覺不覺得——就某個角度來看,我們已經知道事情因何而起——間諜行動。是敵人策劃的間諜行動,目標瞄準了某些人,而且一些已經完成,也許一些尚未完成。不過,我們不知道,呃,我們不知道什麼人涉足其中。我的意思是,在我國的情治人員中一定有這種人,表面上是赤膽忠心的國家公僕,骨子裏卻是賣國賊。」
「我真不明白。就我所知,沒有人想要這棟房子。我的意思是,在我們來看這房子的時候,沒有別人來看過。大家好像都認為這房子太舊了,需要大肆修整,所以才賣得那麼便宜。」
「我敢說,不管他們把什麼書面文件放進去,那東西表面上一定是情書,其實內藏密碼。」
「他年紀很大了,住在村裏那麼久,是知道一些事情。要是有人塞給他五英鎊的鈔票,你想他會不會去把愛人的輪子弄鬆?」
「就是瑪麗寫給『聯絡人』的信,雖然我們不知這個聯絡人是何許人也。」
「可是他又說有人搗鬼?」
「對,他們是可以這麼做。」
「其實沒有,」湯米說。「我不認為。」
「總之,」湯米說。「從我調查或研究的結果看來,我們似乎還沒有掌握到事情的真相。」
「噢,湯米,」陶品絲說。「事情越來越刺|激了,你說是不是?」
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不相信有人要把我們趕走。說不定是因為你到處打聽,問了太多問題,又從書上抄了東西的緣故。」
「幹這種事不需要頭腦,」湯米說。「他只要有頭腦收下五英鎊,卸下幾個螺絲釘或是折斷幾根木頭,好讓你——讓你下回坐上馬車從山坡滑下的時候樂極生悲就可以了。」
「陶品絲,我相信你一定有很多想法。」
「想得好,」陶品絲說。「只是我想他們——噢,事情過去這麼久了,要找出頭緒還真難。知道的越多,好像越沒什麼用。不過,我們不會就此罷手吧,湯米?」
「你該不會認為它還藏在房子裏吧?」
「什麼信?」湯米問。
「沒錯,」湯米說。「只是現在我們知道那不是真的。她不是德國間諜,而且恰恰相反!」
「我不知道。我只是懷疑,伊薩克可能和這件事有關。」
「你的意思是,一如我適才所說,一切都弄反了。我是說,現在我們知道瑪麗.喬丹並不是敵方間諜,而是英國間諜。她是為了某種目的才來到這個村子的。她可能已經完成了任務。」
「他只說那是意料之中,因為愛人腐朽得厲害。」
「我想這棟房子和那件事有點關係,」湯米說。
「喂,陶品絲!」湯米說。「我們正要安享愉快平靜的晚年呢。」
「他是怎麼想的?關於愛人,他說了些什麼?我是指老伊薩克。」
「我想他們可能是惡作劇,」湯米說。「小孩子是常開這種玩笑。」
「噢,我的意思是,我們看待這件事情的角度不對。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什麼呢?」
「伊薩克怎麼樣?什麼意思?」
「你是說帕金森家(我們好像不知不覺又回到帕金森家了)也有牽連?帕金森這戶人家是敵方的同路人?」
「老天知道這多麼令人迷惑,」湯米說。
「最可能的原因?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為什麼要告訴你?」
「沒錯,」湯米說。「沒錯。真是——真是大大的意外。」
「和上校X接觸嗎?」
「所以,她應該是被派來刺探這件事的內情的。」
「說不定,」陶品絲說。「她假裝自己是德國間諜,藉以和那個上校還是什麼的攀關係。」
「我不知道,」湯米說。「我們回頭再來管『他們』。純純粹粹的『他們』。這件事有『我們』,也有『他們』。我們必須分隔清楚。」
「沒錯,我懂你的意思。我們得去問許多人。不過,如果瑪麗單純是因為誤吃了蔬菜而死,我不懂亞歷山大怎麼會說『我們當中的一個』。照理說這人並非他的家人。」
「我得去俱樂部跟那些靠養老金過活的老年人談談。我一直沒想到他們。」
「堵住她的嘴,」陶品絲說。
「就表示,」湯米說。「其中定有蹊蹺。這裏,也就是這棟房子一定有問題。」
「沒錯,看來是這樣。」
「他——他長得什麼樣和圖書子,湯米?你還沒告訴我呢。」
「為什麼?如果有人想要這房子,大可找我們出價購買。」
「對,可是為什麼他要告訴你?聽起來好像他本來不想說的,結果還是告訴了你。」
「不見得,」湯米說。「如果他們想讓某個人(瑪麗.喬丹)死掉,只要再施加一點毒藥就行了。例如在午餐或晚餐前,在飯前的雞尾酒或是飯後咖啡中放入洋地黃或是烏頭,也就是從毛地黃中提煉的毒素——」
「不,」陶品絲說。「只是針對碗櫥、地下室之類的。誰知道會有什麼發現?噢,湯米!」
「不,」湯米說。「我不認為。可是誰也說不準。有人怕我們會找到或是已經找到了,才想把我們趕出這房子。也可能他們自己一直遍尋不著,所以認為東西或許是藏在屋外某處。而現在,他們認為我們已經找到,就想把它取回去。」
「沒錯。」
「我們總可以猜猜看。想想最可能的原因。」湯米說。
「喂,你別澆冷水,」陶品絲說。「我打算裏裏外外都好好查——」
「我想不會,」湯米說。「我不認為她會這麼做。喬丹這名字也許是她自己取的,也可能是她的上級認為這名字甚好,因為如果她有一半的德國血統,這個姓氏跟任何人都沒有關聯。也可能是她在替英國而非敵方出其他任務的時候取的。」
「我不知道,」湯米說。「我——噢,我想有兩三個原因。」
「確實很容易。」
「噢,他的皮膚很黃,」湯米說。「黃臉、大塊頭、肥胖,長得非常平凡,可是他一點也不平凡,如果你懂我意思的話。他——呃,一如我朋友所說,是個重量級人物。」
「通常這也是個常見的手法,對吧?」湯米說。「我的意思是,你跟在某個大使館任職的同路人約好在攝政公園見面——」
「噢,你喜歡舊書、翻閱舊書,而且會在裏頭發現事情。事實上,你是道地的貓鼬性格。而他們只是搬進這裏,樓上想必是僕人的房間,沒有上去翻動過。這房子裏可能藏有什麼東西,也許是瑪麗.喬丹藏的;她藏在某個地方,以備適時交給某人,或是藉故親自送到倫敦或其他地方,例如去看牙醫、見朋友等等。這很容易做到。瑪麗把她得到的東西或情報藏在這棟房子裏。」
「只有我們這麼以為而已,」湯米說。
「不過,你的迷惑還沒我的多。我真是百思不解。我對她還是一無所知。但——」
「既然如此,我們把這條新情報加進來,從頭到尾好好整理一下,」湯米說。「她到這裏來的目的是探查一些內幕。」
「對,大家都這麼認為,我想那是真的。只是現在——」
「他怎麼說?」湯米問。
「差不多。對。依我之見——」
「有時候還會把東西藏在樹洞裏。你認為他們真會那麼做?聽起來似乎不可思議。相愛的情侶把情書放進樹洞裏還可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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