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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幕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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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茱迪思身材頎長,總是高昂著頭,黑色的眉毛平如一線,面頰和下頜的線條十分可愛,樸素中見嚴肅。她總是端莊自持,略帶幾分高傲。在我看來,她整個人身上染有一絲悲劇的色彩。
「怎麼?喬治哪裏去了?」
白羅說,口吻異常沉重:
「啊,對。這個辦法需要最大的機智。你必須精準判斷兇手將於何時施展出那致命的一擊,然後在關鍵的心理時刻插手干預。你必須在犯罪尚未完成之際逮住兇手,並以毫無疑點的方式指出其犯罪的意圖。」
他衝著我倆咧嘴一笑,便急急往外走,出門的時候撞到了門柱。
「我希望,是為了能做許多事。」
「除了最廉價的小說,她什麼都不看。她對他的工作毫無興趣,跟不上時代思想的潮流。她只會對每個聽得下去的人大談自己的病。」
「會讓一個醫生抓狂,」茱迪思說。「醫生都喜歡健康的人。」
白羅的貼身男僕喬治已經跟了他多年。
「而這個辦法,我的朋友,」白羅又說。「我可以向你保證,不僅非常困難,而且需要步步為營。我完全不敢打包票這種辦法會成功!我也許自負,不過我還沒有自負到那種地步。」
「我的孩子,」白羅說。「我可不贊同你的話。」
「或許三種都用。不過第一個辦法最難。」
「啊,人各有所好,」我說。
「不行,」茱迪思說。「我要跟爸爸聊聊天。」
我無力地頓在那裏,沒再說下去。突然之間,我領悟到了其中的種種困難。
我再度陷入沉思。在ABC謀殺案中,我們似乎必須釐清字母先後順序的涵義,結果證明,事實卻大謬不然。
和-圖-書沒錯,如果你知道被害人是什麼人的話。不過,海斯汀,難道你看不出來,我並不知道被害人是誰?」
「我敢說,我絕不會有丈夫。」
「她在笑我,」白羅說。「總有一天她會知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白羅眨眨眼:
「你這個固執的老壞蛋,」我說。「我真想——」
茱迪思冷冷地說:
「富蘭克林太太還好嗎?」
「你們兩個真是一對寶。」
「你當然會有丈夫。上帝造你是為了什麼?」
「胡說。你當然阻止得了。」
「這個嘛,我的朋友,恕我不能奉告。」
「她是那種非常嬌弱的女人,」茱迪思說。「說話時嗲聲嗲氣的。我想你會喜歡那種女人,赫丘勒伯伯。」
「不,不會的,」我說。「你會阻止這場謀殺的。」
白羅伸手可及之處有個鈴,他往下一按。過了一兩分鐘,他的貼身男僕走進來。我訝異地發現,那人是個陌生人。
我心亂如麻。我穿過走道,回到自己的房間。
「因為,我的朋友,你還是昔日的那個海斯汀,凡事莫不形於色。你知道,我可不希望你坐在那裏,張大嘴巴猛盯著X看,臉上明明白白寫著:『這個人,我正在看的這個人,是個殺人兇手。』」
「還是老樣子,恐怕更糟了,」茱迪思回答。
「你剛說,還有第三個辦法,」我提醒他。
茱迪思對我們綻出微笑,笑容裏帶著縱容。她說:
這句驚嘆不假思索就脫口而出,而我隨即就領悟到情勢的困難。這一連串的罪行當中有(一定有)某種關聯,可是我們並不知道關聯為何。犯罪動機,這個重要無比的犯和*圖*書罪動機,目前杳無蹤影。既然不知動機,我們就看不出是什麼人處於被害的威脅下。
「喬治回家去了。他父親病了。我希望他不久後還能回到我身邊。在這期間,」他對新男僕笑笑。「柯蒂斯會照顧我。」
我愕然瞪視白羅半晌,這才回過神來。
「噢,你——你——呃,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事前就知道——」
這是實話。白羅對金錢向來嫉之如仇。
我猛然收住話頭。有人在輕輕叩門。白羅喊道:「請進。」我的女兒茱迪思走了進來。
「你看,朋友,事情並不是那麼容易。」
「胡說。為什麼不能?」
「那女人蠢透了,」茱迪思說。
「這裏的伙食很糟嗎?」茱迪思問。
「沒有。親愛的海斯汀,你應該可以確定,我頭一個考慮的就是金錢方面的動機。」
「當然,當然,你好嗎?我聽說你要到這裏來。」他接著轉向茱迪思:「我說,你覺不覺得我們的計劃需要改變?如果不變,晚餐後我們也許再繼續做一點。只要我們多準備一點切片——」
他猛然撞到白羅輪椅的擋板,立刻半轉過頭,對它嚅嚅說了一句:「對不起。」
「你明白了吧?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事實上,只有三個辦法可行。第一,是警告被害人,要他或她提高警覺。這樣做不見得會奏效,因為你很難讓某些人相信他們正處於重大危險之中,而且危險可能來自於他們最親近的人。他們會憤慨不已,拒絕相信。第二個辦法,是警告兇手。例如,以言語暗示:『我知道你的企圖。如果某某人死了,朋友,我保證你會上絞刑台。』這個辦法成功的機率大於m.hetubook.com.com第一個,但即使如此,還是可能失敗。因為,我的朋友;謀殺案的兇手比世上任何人都自負。他們往往比別人都聰明,不但沒有人會懷疑他們,而且能把警方耍得昏頭轉向,茫然失措。因此,他(或她)照樣會犯案,而你只能在事後將兇手送上絞刑台,得到些許滿足。」他頓了頓,若有所思地又說:「我這一生中,曾經警告過兇手兩回,一回在埃及,另一回在別處。可是那兩起案子,罪犯都意志堅決。這一次在這裏,大概也是如此。」
「請告訴我,X是什麼人?」
「真蠢,」茱迪思說。「如果她希望別人讀東西給她聽,她的護士完全可以勝任。就我個人來說,我討厭別人對我高聲朗讀。」
「再怎麼說,」白羅說。「那位好心的醫生還是趕回去讀東西給她聽。」
「你真聰明,親愛的老爸,」茱迪思說。
「她這樣體弱多病,真是遺憾,」我說。
「第一件事,就是結婚。」
她的笑容透著靦腆,有點不好意思,這讓我感覺到,雖然她十分含蓄,但是見到我還是很高興。
「完全不對,」我說。「如果要他挑,他喜歡那種個頭高大、精力十足的俄國女人。」
「老天,已經這麼晚了?我又要惹麻煩了。我答應過芭芭拉,晚餐前要讀點東西給她聽。」
我真想為各位將茱迪思描繪一番,可惜我對描繪別人向來不在行。
白羅深情地望了我一眼。
「你還記得我父親吧?」茱迪思說。
「那好,」茱迪思說。「你幫我找個好丈夫,我就好好照顧他的胃。」
茱迪思沒有走過來吻我——她不是那種人。她只對我笑笑,說:「m.hetubook.com.com嗨,爸爸。」
「你很確定,這裏面毫無微乎其微的金錢動機?譬如說,像在伊夫林.卡列斯爾案件中那樣的金錢動機?」
「為什麼?我以為它最容易。」
「海斯汀,你這是掀我的底?茱迪思,你爸爸一向對金髮女郎有特殊的偏愛。這讓他吃了不少苦頭。」
「毫無發現。」
「沒錯,」我說,「我懂了。到目前為止,你還沒有發現這些不同案件之間的關聯?」
令我大為惱火的是,白羅異常堅決地搖搖頭,口裏還說:
「噢,我到了,」我才說出口,就覺得自己好笨——和年輕一輩在一起,我常有這種感覺。
時鐘響起,富蘭克林匆匆瞄了一眼。
「我忠實的朋友,你對我如此有信心,我非常感激。儘管如此,我不能確定這一回我會不會辜負你的信任。」
門口又傳來一陣敲門聲,富蘭克林醫生走了進來。他三十五歲,個子瘦高,稜角分明,剛毅的下巴,一頭紅髮,明亮的藍眼睛。他是我認識的人當中手腳最笨的一個,總是心不在焉似地撞到東西。
「那你打算在這裏試用哪一種辦法呢?」
柯蒂斯恭敬地回以一笑。他身材高大,有一張遲鈍的臉,看來一副傻相。
「噢,對。噢,當然。」他突然笑起來,是那種孩子氣、帶著歉意的笑。「對不起,我這人做起事情來,專心得什麼都忘了。真是難以寬恕,顯得我如此自私。請你一定要原諒我。」
我反而問道:
「我依然相信,」白羅說。「她自會運用她的頭腦,而你,我的孩子,對它並無所知。」
白羅一看我臉色,就知道我悟到了我們處境之難,他不覺點點頭。
「你們年輕人真沒和*圖*書同情心!」我的嗓門高了起來。
富蘭克林醫生吃了一驚,緊張得羞紅了臉,他鼓起勇氣偷偷覷著我,這才伸出了隻手,笨嘴拙舌地說:
白羅點點頭。
我問:
她轉身離開,我也站起身子。
「什麼?」
「我已經對他形容過,」白羅說。「這裏的伙食。」
白羅說:
我正待往外走,發現白羅仔細地將那個裝有剪報的公文箱鎖了起來。
「如果必要,你就高抬貴手,替我稍微遮掩一下吧。」
「我只是陳述事實。」
我又開始思索。難道是仇殺之類的?這和事實比較相符。但即使如此,其中似乎依然沒有任何關聯。我想起我讀過的一則故事,述說一連串毫無目的的謀殺;破案的線索是:被害人正好都是陪審團的成員,而罪犯是他們過去審判過的一個男人。我想到,我們現在遇到的情況恐怕也是如此。不過我並沒有把這個想法說出來,如今想來,我感到慚愧。如果我當時就把這個解答告訴白羅,我一定能以此為傲。
「你不該問這個問題,孩子。除了試管和顯微鏡,你是不是什麼都沒想過?你看你的中指,都被亞甲基藍弄髒了。以後如果你對你丈夫的胃漠不關心,那可不是好事。」
我正待笑出聲,卻發現茱迪思依然一本正經的模樣。我想,她對這種事大概已經習以為常了。
「如果你試圖遮掩,事情會更糟。不,不,我的朋友,我們——你和我——必須完全不動聲色。等猛然出擊的時候一到,我們就猛然出擊。」
「想想吧,海斯汀。沒錯,兇手可能於事後被逮,可是我們怎麼可能事前阻止謀殺發生呢?」
「我得去整理行李,晚餐前可能還要洗個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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