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章 去世
啊！就在那兒，深藍色閃耀的大海，出現在火車左邊。火車正沿海行駛，在那些隧道中駛進駛出。藍藍色的大海，耀眼得讓希莉亞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
「爸爸？爸爸死了，去了天堂嗎？」
白色男童站在林子裡的一座涼亭裡，上了三層台階就可到他那裡。他頭上頂著一個石籃，你可以放個供品到石籃裡並許個願。
花園！對，首先，一定要去花園。她沿著陡峭小徑狂奔過去，園中有那棵櫸木，真奇怪，以前她沒想過這棵櫸木，但這棵樹幾乎是家中最重要的部分。還有小涼亭，月桂樹下有座位。喔！已經有點雜草叢生了。再來到林子裡去，說不定風信子開花了，但沒有，說不定是花期已經過了。林子裡有棵枝椏如叉的樹，可以在上面玩「藏身中的女王」。喔！喔！喔！「白色男童」在那裡呢！
「我想你的肚子裡感覺到了一切，希莉亞。」
「喔！」希莉亞又說。
「這麼說，你是很高興回家嘍？」
「有請老爺，榮伯太太在前門口，她有話要跟您說。」
「媽媽，你笑什麼？」希莉亞狐疑地問。
希莉亞沒說話。要怎麼解釋呢？大海是快要到家的標誌。
一切發生得很快，有些挺令人興奮的，比如奶奶帶她去買喪服。
希莉亞困惑不解地離開了飯廳。陶麗思和蘇珊正站在樓梯口談論著。
「你受驚了，這對你身體很不好。」母親跳起來，到壁櫃裡拿出了白蘭地。
非常謝謝你送我粉紅仙子的書，你真好。小金很好並問候你。請代我問候薩拉和瑪麗以及凱蒂，還有可憐的本尼特小姐。我們家花園裡長出了一棵冰島虞美人。昨天園丁在馬廄裡上吊了。爸爸躺在床上，但媽媽說他不是病得很嚴重。龍斯也讓我做麻花麵包和田園麵包。
他放下餐巾走了出去。希莉亞盯著母親看，媽媽看起來很奇怪，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噢，媽媽！」
這回奶奶的眉毛揚到幾乎高到頭髮裡去了。
時隔很久之後再想到那一幕，就像一片隨風飄零的葉子。母親雙手朝天一揮，呻|吟著，然後猛然開了自己的房門進去，消失在裡面。一個護士跟在她身後出來，走到樓梯口，希莉亞就目瞪口呆站在那裡。
米莉安說：「她一點都沒忘，她只是在心裡激動而已。」
她從來沒想過父親會死。當時她正好上樓來，房門開了，母親走了出來。那是她從沒見過的母親……
然後，像是從靜止狀態中被激起似的，米莉安會突然大叫起來：「不要，不要！」
噢！多可愛的家！回到家中陰涼幽暗的走廊裡，透過樓梯平台的窗口，可以看到那棵櫸木閃耀的綠色。
希莉亞睜大了眼睛。
「我想她大概很喜歡住在海邊，在沙灘上玩耍。」蘿蒂表姊說。
這趟火車之旅久得似乎沒有結束的時候。希莉亞有一本好書可以讀，他們一家獨處於一個車廂隔間裡，但是她很心急，因此感覺整件事好像沒有盡頭似的。
她走進屋裡，奶奶在那兒，坐在飯廳裡，百葉窗全都拉了下
和*圖*書來，她正在寫信。偶爾一顆淚珠從臉頰滑落，她用手帕拭著淚。
「我寧願、寧願、寧願淹死。」希莉亞在睡意中想著。
她們叫希莉亞進房去看媽媽。
但她母親卻敬謝不敏地說：「拜託，不要，現在不要。」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從來都不想要雇用他。」
「我真不懂你為什麼不喜歡他，米莉安，這人是有點悲傷，但卻是個很正當的人。」
「榮伯昨晚好像沒回家，情況不大對。我猜他們夫妻最近吵過好幾場架。」
母親閃電般從座位上跳起身來，朝他衝過去。
希瑞爾一副男子漢的保護模樣。
她父親看來有點失望。她表姊蘿蒂跟他們同行，要到他們家去住一段時期，這時說了：「真是個嚴肅的小傢伙！」
吊死和淹死，兩者之間必然有什麼關聯……
「長期過勞、不肯相信，最後又震驚過度……一定要讓她振作起來。」
他轉頭對依然在飯廳裡的女傭說：「榮伯今天早上在嗎？」
榮伯的死，對她來說只不過是每天生活中又一樁事實而已。她不喜歡榮伯，因為榮伯從來對她不怎麼好。那天晚上母親來幫她蓋好被子時，她問：「媽媽，可不可以給我一小段榮伯上吊用的繩子？」
「蘇珊告訴我的。媽媽，我可以有一小段上吊用的繩子嗎？蘇珊說那是很幸運的東西。」
整整兩天，希莉亞的母親情況很不好。穿著漿挺制服的醫院護士低聲對奶奶說著話。
她叫著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會出事的……」
「誰跟你講榮伯的事？」母親聽起來很生氣，「我還特別交代過的。」
喪禮過後，屋裡的百葉窗全都拉上去了，日子又如以往照常過下去。
然後是沉默。奶奶渴望地瞧著那封信。
「喔，我親愛的，他可是一流的園丁呢！是我們雇用過最好的一個。你看看去年的桃子收成。」
希莉亞低聲說：「大海。」
然後再到菜園裡去，啊！園丁榮伯在那裡，看起來又陰沉脾氣又壞的樣子。
「哎，發生這種事真可怕。」
她父親說：「噢！嗯，小孩子忘得很快……」
「大概再過五分鐘。」
希莉亞十歲時，父親去世了。他在溫布頓自己母親家中去世，去世之前已經病倒在床幾個月，因此家中雇有兩名醫院護士。希莉亞早已習慣了父親生病，而母親也總是在談著等父親病好之後，他們要一起去做些什麼事。
希莉亞用拘謹的乖乖小姑娘語氣說：「媽媽，爸爸很幸福的在天堂裡。你不會想要叫他回來的。」
跟著，是去廚房找龍斯。龍斯看來比以往更乾淨、龐大，下顎也如常有韻律地動著。親愛、親愛的龍斯，笑得臉彷彿分成了兩半，喉嚨發出了如昔的溫軟呵呵笑聲……
「這是表示尊重的意思。」奶奶說。
奶奶在口袋裡摸索起來，拿出了一顆黑醋栗和紅棗口味的橡皮糖，她知道希莉亞喜歡吃。
「小乖乖，」她父親說，「要回家了，很高興吧？」
「喏，我不是全權交給你了嗎？對不對？」他心情很好地說，「儘管他有很好的推薦信，可是你卻雇用了那個懶惰糊塗鬼史賓納克。」
好www.hetubook.com.com興奮啊！
「唷，真想不到，希莉亞小姐，你已經成了大姑娘啦！」
希莉亞哭了，覺得他很不客氣。
「說來我對他的討厭程度也很不尋常。」米莉安說，「後來我們為了要去坡市而把房子租出去，羅傑斯先生寫信來說，史賓納克已經辭工了，他找了另一個園丁，這人有非常好的推薦信，結果回到家一看，發現竟然是他。」
「一點也沒有。」米莉安說，「我也一樣。」她又遺憾地補了一句：「起碼約翰說我沒有。」
「這是我可憐的小姑娘嗎？」看到希莉亞時，奶奶說，「喏，喏，寶貝，你不要煩惱，這是上帝的旨意。」
米莉安打個冷顫。
「不了，我寧願不做這類事。」
「對，你現在得要做個乖乖的小姑娘。記住，你得要安慰你母親。」護士的身影消失在米莉安房間裡。
她不喜歡百葉窗都拉下來，這一來屋子裡又黑又古怪，好像連屋子也不同了。
「榮伯，還有沒有醋栗可以吃？」
附上我很多很多的愛和親吻。
「對。」
「老爺受驚了，而且他心臟很弱的。」
然後奶奶眉頭稍微一揚，摺好信，冷淡地說：「隨便你。」可是下次郵差送信來時，同樣的情況又繼續上演。
「園丁在馬廄裡上吊了。」蘇珊津津有味地說。
「上吊了……在馬廄裡……我已經把繩子弄斷放他下來了，可是沒有……他一定是昨晚上吊的……」
然後火車拐彎駛向內陸，很快就會到家了！
她哭了起來。
喪禮那天早上，母親首次下樓來，戴了寡婦帽子，希莉亞很不習慣她的模樣……挺柔順又嬌小的。還有……還有……喔，對了，很無助的樣子。
「她說什麼？」最後終於忍不住問。
這突如其來的喊叫，讓希莉亞感覺到母親的感受：母親希望別人不要去煩她。
「才剛烤好。喏，小心，希莉亞小姐，還很燙喔！」
他說這話時，俏皮地輕輕捏了她一下。他看來高大又曬成棕色，比希莉亞印象中高大多了。相反地，母親卻嬌小了。真奇怪，好像兩人身材大小互換了。
「你這種小孩就只會想到這個，新衣服。好吧，我料想你大概太小，所以不懂事。」
希莉亞要回家了！
母親從臥室裡出來，見到希莉亞正痴痴站在樓梯口，雙手緊按住肚子。
「可不是，小姐。拜託你不要站在嫩萵苣上面，你現在就踩在它上頭。」
「我覺得這裡有種怪怪痛痛的感覺，也不是真的痛，媽媽，是一種很舒服的痛。」
「我希望永遠快樂。」她許願說。
「我剛烘焙好糖衣脆皮餅乾，準備廚房裡的下午茶用。」
「沒看到，老爺說誰都不准去那兒。不知道我能不能弄到一小段上吊繩子？人家說那會帶來好運的。」
「寶貝，趕快上樓去珍妮那裡。沒什麼好害怕的。爸爸只是不太舒服而已。」她放低了聲音對他低語說：「不可以讓她知道。這種事情可能會對小孩子造hｔｔps://ｗｗw.ｈｅｔｕbｏｏk.cｏm.cｏm成一輩子的心理陰影。」
火車駛進了隧道裡，又從隧道裡駛出來。
「你有看到他嗎？他舌頭有沒有伸出來？」
負責廳堂的女傭進來了。
親愛的奶奶（希莉亞第二天寫了信）：
她用手肘撐起了身子，神色狂野又美麗，卻很奇怪。
「老爺，我沒看到他。我去問問龍斯維爾太太。」
「媽媽怎麼啦？」
希莉亞一片木然，晃晃蕩蕩走到外面花園裡，費了很長時間才接受。爸爸，爸爸走了，死了……
「我也說不上來是什麼，反正有些不對勁就是了。」她凝視著前方。
神色看起來頗惆悵。
希莉亞在覆盆子藤蔓之間走動著，拚命忙著吃。還說只有一、兩顆呢！哪止，有幾百顆呢！
飽飽地吃了一頓覆盆子之後，希莉亞離開了它們。接下來要去牆邊面向馬路的祕密小窩，隔了這麼一陣子，很難找到入口，但最後還是被她找到了。
希莉亞不准出席喪禮，她認為這很不公平。奶奶也沒有去。希瑞爾陪母親去了。
她是一本正經說出來的。心裡那種奇異的膨脹、心疼的感覺，讓她無法有其他表現。
「因為九歲的時期離我已經太遠了，以致我忘了九歲時的心情。」
希莉亞上
父親臉色發青，很吃力地說出了話。
有一天，一封貼了外國郵票的信寄來了，米莉安拆了信，坐著看信，秀麗的字體寫滿了四張信紙。奶奶留神看著她。
希瑞爾回家來了。他現在長得很大了，但講話聲音偶爾會出點怪情況，然後他就會臉紅。他很粗暴又不自在，有時眼中含淚，但如果你留意到的話，他就會光火。他逮到希莉亞對鏡搔首弄姿試新衣，於是公然表示輕視。
母親突然微笑了，然後微笑加深變成大笑。
她看著花園，那棵白蠟樹，那些小徑，一切如常，然而多少不同了。事情會改變，事情會發生……
希莉亞忍不住挺享受這些喪服的。哀悼！她在哀悼中！聽起來很重要而且長大了。她想像人家在街上看著她。「看到那個穿了一身黑色的孩子嗎？」「對，她剛剛喪父。」「喔！天哪！多傷心。可憐的孩子。」然後希莉亞走路時會稍微抬頭挺胸，接著黯然垂下頭來。她覺得這樣想有點可恥，但又忍不住覺得自己是個很有意思又浪漫的人物。
根本就不是真的反對。她邊說，龐大身軀已經移向烤箱，一下子拉開了烤箱門。
不過，唉！保母逐漸淡出了，希莉亞放棄了長久以來的虔誠抱負。
「約翰，約翰，怎麼啦？快告訴我，趕快坐下，你受驚了。」
「是那棵櫸木，媽媽，那麼漂亮。」
「哈囉，榮伯，我回來了。」
「我想這封信只是寫給我看的，不是給其他人看的。」她靜靜地說，「露薏絲……她了解。」
又是比例問題！家真是龐然！完全就是龐然！大大的廳房裡幾乎沒有什麼家具。在溫布頓的奶奶家住過之後，現在的家比起來似乎就沒和*圖*書什麼家具了。太興奮了，以至於她都不知道要先做什麼好……
奶奶說：「米莉安，我這裡有幾朵白色康乃馨，我想也許下葬時，你會想把它們投到棺木上。」
母親突然大笑起來。
剎那間，她的世界崩潰了。
「真的是這樣的。」陶麗思附和說。
護士趕快把希莉亞帶出了房間。希莉亞聽到她回房，走到床邊說：「你得要為孩子們活下去，記住啊，親愛的。」
「你的寶貝小女兒來了。」護士用那種很讓人生氣的「我最懂」的語氣說。
奶奶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收信、看信．她會說：「米莉安，我肯定你會想聽聽這封信，派克先生講起約翰充滿感情。」
「怎麼啦？孩子，幹嘛按著肚子？」
「喔！」希莉亞手舞足蹈地跑開了。
然後她聽到母親用奇怪的柔順語氣說：「對，我得要為孩子們活下去。你不用教我，我知道的。」
「是露薏絲寄來的嗎？」她問。
米莉安正把信摺起來。
她拿著糖坐在那裡看著奶奶。
「你吃了的話，待會兒就沒肚子吃下午茶了。」
「喔，會的，我會的！如果我可以叫得了他回來，那麼我是永遠不會停止喊叫的……永遠不會停，不管白天黑夜。約翰、約翰，回到我身邊。」
豐|滿迷人的蘿蒂表姊說：「她沒什麼幽默感，是吧？」
「噓，好孩子。你父親……你父親去天堂了。」
希莉亞趕快挪開腳。
「什麼很快會到了？小寶貝。」
她在丈夫身旁跪下，把白蘭地送到他唇邊，正好一眼看到了希莉亞。
「喔！」希莉亞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為什麼你想要一小段繩子？」
噢，爸爸……
希莉亞很少聽到母親說話這麼激烈。她雙手緊握在一起。父親愛憐地看著母親，就跟看希莉亞時的眼神差不多。
爸爸……而一切看起來還是依舊。她顫抖著。這就像那個槍手夢……一切如常，而突然間他就出現了。
「如果有一小段上吊用的繩子的話，會為你帶來一輩子好運。」
「發生什麼事？」希莉亞問。
「已經過了季節了，今年的醋栗收成不好。大概還有一、兩顆覆盆子……」
「哎，我真討厭雇用那個人。」米莉安嚷著說，「但願沒有雇用他就好了。」
「可是你別把它們都吃光了。」榮伯在她身後叫說，「我要留一盤飯後吃。」
「榮伯比以前更陰沉了。」希莉亞的父親吃早飯時說。
這時她心想：「我一定、一定、一定得拿樣供品來才行。」她會照老方法來做：騎著海馬越過草坪河流，然後把馬拴在玫瑰拱門上，再走上小徑，然後放供品——兩朵殘缺的蒲公英——到籃子裡並許願……
奶奶繼續寫著、寫著……用黑邊信紙寫著一封又一封信。
父親又走出了飯廳。五分鐘後回來了。他開門進來時，米莉安發出驚呼，連希莉亞都嚇了一跳。爸爸看起來神色古怪，古怪得很，簡直就像個老頭，好像連呼吸都有困難。
希莉亞喃喃問道：「媽媽，很快會到了嗎？很快了嗎？媽媽？」
希莉亞接過糖，說了「謝謝」，卻沒有吃。她覺ｈｅｔｕbook•ｃｏｍ•cｏm得食不下嚥。
「她要做什麼？好吧，我最好過去看看。」
然後伸出手輕輕握了希莉亞一下，眼神含笑地看著希莉亞的眼睛，彷彿兩人心照不宣。
房間裡很暗，母親躺在床上平常躺的位置，夾雜著灰色髮絲的棕髮凌亂地環繞著她的臉。她眼睛看來很怪異，非常明亮，盯著某樣東西，某樣希莉亞以外的東西。
護士之前已經先叮囑過希莉亞了，奶奶也交代了。
希莉亞不知奶奶是否真的喜歡媽媽，以及媽媽是否真的喜歡奶奶。她也不很清楚為什麼會產生這念頭。她對母親感到不開心，因為母親走動時那麼安靜無聲，也很少講話。
「為什麼百葉窗都拉下來了？」希莉亞問。
希莉亞下樓進了起居室裡，走到一處牆邊，那裡掛了兩幅彩色印刷圖，名為「哀傷的母親」和「快樂的父親」。希莉亞想的不是後者，圖中那個淑女般的男人跟希莉亞概念中的父親一點也不像，不管是快樂或其他方面。反倒是那個傷心發狂的女人，飄揚的頭髮，張開雙臂抱住兒女們——對，媽媽就是像那副樣子。哀傷的母親。希莉亞懷著某種怪異的滿足感點著頭。
生活又開始了，另一種新的生活。希莉亞和母親獨自住在大花園洋房裡。
父親又回到飯廳裡了。
「克拉克先生真是個好人。」她說著，一面邊看信邊略微抽著鼻子。「米莉安，你真該聽聽這個，對你有幫助，他講得真美，說到死去的親人如何總是跟我們在一起。」
「龍斯，你在吃什麼？」
等到米莉安回來之後，就和希莉亞回家了。
「喔！龍斯，給我一塊！」
幾天之後，希莉亞的母親跟蘿蒂表姊出遠門散心，希莉亞跟奶奶住了一個月。
希瑞爾避免跟母親接觸。他跟奶奶處得比較好，對奶奶扮演家中男人的角色，奶奶也助長他這樣做。寫信時，奶奶向他請教該怎麼寫，在很多細節上，也請他幫忙拿捏。
「是啊！爸爸，好開心。」希莉亞說。
然後媽媽對希莉亞露出笑容，卻不是發自心底的，不是那種真的知道希莉亞在場的笑容。
希莉亞的確有自己一套許願儀式，過程如下：路線從屋裡開始，越過草坪，這是一條河流，然後把渡河海馬拴在玫瑰拱門上，採了供品，很嚴肅地繼續沿著小徑走進林子裡。把供品放進石籃裡，許願，然後行個屈膝禮，往後退下去，願望就會實現了。不過有一點要注意，一個星期最多只能許一個願。希莉亞幾乎總是許同一個願望，而且是受到保母影響。不管是吃雞時吃到許願骨，或者去林中男童那裡，或者見到黑白色花馬，每次遇到這些許願機會，她所許的願總是一樣的：希望做個好人！保母說過，許願要某樣東西是不對的。主會賜給你所需要的一切，而且既然上帝已經（透過奶奶和爸媽等人）在這方面表現得很大方，因此希莉亞就固守著她的虔誠心願。
希莉亞困惑了一陣子之後才入睡。蘇珊去海邊度假時，曾經差點淹死。其他傭人聽了之後哈哈大笑，說：「丫頭，你是注定要吊死的。」
「人家說，他跟老婆大吵大鬧，老婆占了上風。嗯，最不吭聲的那個總是最糟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