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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會再這樣了，如果你不喜歡的話。」

她母親曾說德莫特很無情。嗯，就某方面來說，也是對的，他是對人生很無情：不受任何婆婆媽媽的考量所影響。但他對她卻一點也不無情，看看在茱蒂出生之前，他對她有多溫柔體貼……

希莉亞本來還納悶他是否會覺得辦公室生涯很厭煩，但他似乎沒這種感覺，反而顯得很開心，很滿足於他的新生活。

不過從此她會很小心，不再表現傻氣了。

「噢，大家！」

有時的確會這樣，但有時不一定會這樣。

這話很傷人……哦，是的，是很傷人……

「可是，德莫特，留在部隊裡不是有保障得多？我是說，有養老金什麼的。」

但她並不想要德莫特只去看他曾經看到過的某一刻而已……

「嗯，我是挺討厭你表現得傻兮兮的，我不喜歡傻女人。」

但這次她出席這個晚宴，結果卻出奇地好（起碼她自認為）。起初她有點講不出話來，之後，她鼓起勇氣發表了一下意見，逗得跟她交談的男士笑了起來。

他也喜歡新的人。

這又讓她想起了某件事，很久以前的事。

「我認為這是個很不錯ｈetuｂoｏk•com•ｃｏｍ的派對，我玩得很開心。幸虧我及時發現絲|襪抽絲了。」

「嗯，那麼，你怎麼不想去看看她們呢？要是你喜歡的話，我們可以請她們來住住。」

「噢，好吧，那就算了。」

有時希莉亞會問他些問題，例如：「要是我跟人跑了，你會怎麼辦？」或者「萬一我死了，你怎麼辦？」德莫特從來都不知道他會怎麼辦。事情沒發生之前，他怎麼會知道他要怎麼辦？

「嗯，我知道她們過得很好，相當開心如意。我倒並不真的想見到她們。畢竟，人長大之後就要離開親人，這是很自然的事。現在露西姑姑和凱悌姑姑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了，我已經長大到不再需要她們了。」

「還不錯。」

「嗯，我有點消化不良。」

如今戰爭結束了！

「我當然喜歡她們，尤其是露西姑姑，她就像是我母親一樣。」

他們不像母親們……

「噢，德莫特，你不喜歡這晚宴嗎？」

不能，德莫特就是不能想像。想像跟眼前不同的狀況，在他而言是白費工夫。

「你不喜m.hｅtuboｏｋ•ｃｏｍ•ｃｏｍ歡我這樣嗎？我還以為我表現得很好。」

停戰協定讓希莉亞大感驚訝，她已經習慣了戰爭，以致覺得戰爭永遠都不會結束了……

「再說，德莫特，我玩得很開心……是挺差勁的，但我認為自己是喜歡有時傻一下的。」

「難道你不喜歡她們嗎？」

「我？」

不，她想不起來是什麼事。

「嗯，平常你挺懂事的，今天晚上你一直不停又說又笑的，不太像你。」

不過話說回來，男人是不大懂得表現憐惜的……

當然，這點也是真的。

「是啊，」希莉亞緩緩地說，「我想我是表現得挺傻的……不過大家好像喜歡這樣，他們都笑了。」

「麻煩？怎麼會？你不是喜歡她們嗎？」

「哦，現在沒事了。你今天晚上是怎麼回事？」

「噢！那挺麻煩的。」

事實上，他沒認為她與眾不同，他是根本沒想過這回事，德莫特從來都不去想別人是怎樣的，去談論想法和感覺，在他看來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不過反過來說，可能德莫特也認為她與眾不同，對於她一輩子熟悉和圖書的地方和人都那麼捨不得。

德莫特冒了他的險。

一陣奇異的恐懼感席捲了希莉亞。

希莉亞心想，德莫特真是與眾不同。

隔著梳妝室的門，她叫著德莫特。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戰爭期間做什麼打算都沒用，你只能聽天由命，一天天過日子，只能希望並祈禱德莫特不會又被派到法國去打仗。

膽子一大，希莉亞舌頭也靈活了，之後就頗能跟人聊，大家都笑了，聊了很多。希莉亞就跟別人一樣談笑風生，說了些自認很風趣的話，而且似乎別人也認為很風趣。她興高采烈地回到家裡。

他從來不去愛爾蘭探望兩位撫養他長大的姑姑，希莉亞對此有時頗感震驚。

德莫特喜歡從事新的事。

疑慮突然襲來，她其實並不懂得男人，對於德莫特她根本就沒有真正的認識……

德莫特永遠不會逃避人生，他會面對人生，迫使人生如他的意。

這不過是人生的一部分……

在黑暗中，眼淚不知不覺滑下了她的雙頰……

傻瓜，她是個傻瓜。她當然是個傻瓜，她向來都知道這點的。不過她多少期望過德莫特不會介意這點，希望他會……怎麼說呢，很溫柔地看和_圖_書待她的這點。要是你愛一個人的話，對方的缺點和不足只會讓你更疼惜他，而不是減少。你說「喏，你不就是這副德性嗎？」的時候，不是用惱怒的口吻說的，而是用憐惜的口吻說的。

希莉亞心裡生出了一股怪誕的寒意。

「我並不笨，原來我並沒有那麼笨。」她很快樂地跟自己說。

而她，希莉亞，卻是……她向來心裡都有數，很知道自己傻，但她曾以為跟德莫特在一起就沒關係了。原來，還是有關係的。

他退役之後在西堤區找了一份薪水不多的工作，但這工作前景很好，將來可以賺到很多錢。

「男人家！」她想起奶奶常說的這句話。奶奶像是有十足把握，清楚知道男人是怎樣以及不是怎樣的。

有一天，德莫特傷了希莉亞。

「我想我是很興奮吧。你說的不一樣是指哪方面？」

不過，當然，奶奶可一點也不傻……她以前常常笑奶奶，可是奶奶卻一點也不傻。

然而，希莉亞卻無法停止想像，她天生就是愛想像的。

「嗯，我只不過認為聽起來挺傻的。」

不，希莉亞並不介意。她最欣賞德莫特的，就是他這種勇於冒險的性格，他一點也不怕人和圖書生。

她讓自己哭個夠，在夜晚黑暗的遮掩下哭泣。到了早上，她就不一樣了，從此再也不會當眾表現傻氣了。她被寵壞了，就是這麼回事。大家向來都對她這麼好，鼓勵了她……

「可是難道你不能想像一下嗎？」

「喔，親愛的，真遺憾。我去替你弄點消化片來。」

他送她們禮物，每個月固定寫一次信給她們，卻從來不想去看她們。

男人本性就不是溫柔的……

德莫特滿腦子打算，不願再待在軍隊裡，軍隊裡沒有前途。一復員之後，他準備到西堤區謀職，他已經知道有家很好的公司有個職位空缺。

他喜歡現實，不喜歡空想。

「就是，你跟平常不太一樣。」

他們出席了一個晚宴。希莉亞還是很怕出席晚宴，生怕萬一羞怯毛病發作起來，會張口結舌說不出話。

「要是留在軍中，我會霉掉。再說，那苦哈哈的退休金有什麼好？我打算去賺錢，賺很多錢。希莉亞，你不介意冒個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