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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艾迪絲在門口探頭，她頭上包著防塵布，表情如舉行儀式的女祭司般專注。

「你不會是真的喜歡吧？」

理查繼續對她傾訴，說起他和艾琳曾在一條死胡同裡看到一間小小的屋子，屋邊有紫丁香叢和一棵梨樹。

她躺在床上望著輪廓漸次鮮明的窗戶，時間應該很晚了，至少九點鐘了吧。這時節的白日頗為陰灰，莎拉應該會在瑞士的陽光白雪中醒來。

「噢，是的，艾琳很高興能懷孕，我也是。她是位強健的女性，沒理由會出問題。」

接著又是一陣乒乓亂響，不久，艾迪絲還五音不全地哼起了憂傷的讚美詩：

「不是，應該是三月，但她趁我女兒去瑞士玩幾星期時大掃除一番。女兒在家時，事情太繁瑣了。」

不久理查表示：「要不要到太陽底下坐一會兒？你會冷嗎？」

最近令她煩心的是那個暴躁易怒的年輕人杰洛．勞德，以及莎拉對他的日益迷戀。想到莎拉至少會離開杰洛三個星期，而且會遇到很多其他年輕人，安妮便鬆了一口氣。

「現在的女孩似乎都不愛待在家裡，大概是急著想過自己的日子吧。」

「謝謝你，我很樂意。其實我的女傭艾迪絲正在春季大掃除，她堅持要我別回家吃午飯。」理查．克勞菲滿臉不可置信、表情震驚地看著她。

「假期？」安妮好笑地想，「原來艾迪絲叫這假期？」

他立即扭頭看她，安妮紅著臉，有些緊張，但仍勇敢地看著他，毫無退縮。

理查轉頭看著安妮。

「是嗎？也許吧，離家久後返鄉，對任何不同於記憶中的事物都會看不順眼。」他突然一笑，「得請你多包涵了。」

他們坐到椅子上，望著水面，色調淡雅的景緻彷若日本版畫。

「沒想到竟會在這裡遇上你，好巧啊。事實上，我正想到你，昨晚我本想問你住在哪裡，或許能到府上拜訪。可是又怕你覺得我太冒昧，你一定有很多朋友，以及……」

「是啊，我一直在看最新的養殖設備，孵蛋器是最新的電器產品。」

此時的莎拉似乎變得不太真實，感覺飄忽而模糊……

「寵壞僕人，一點好處都沒有。」

兩人越過維多利亞街，步上窄徑，最後終於來到聖詹姆斯公園車站，理查抬眼望著愛波斯坦的雕塑作品。

他將艾琳埋在公園裡，帶著安妮，一起走向倫敦的大街。

「音樂！現在那哪叫音樂？」

「早啊，潘提斯太太。」

「啊，」她讚道，「你睡了個好覺，我不打算叫醒你。反正今天天氣不好，起霧了。」

艾迪絲進入房內拉開窗簾。

「很抱歉，夫人，這組已經賣掉了。」

艾迪絲離房前停步，好奇地看著女主人。

「好吧好吧，我出去吃午飯就是了。」

「也不見得，好奇感和*圖*書很快就消失了。」

艾迪絲好吵，她就在隔壁客廳，聽起來卻像大隊搬運工在工作，乒乒乓乓地，偶爾傳來嘈雜的吸塵器聲。艾迪絲一定打掃得很帶勁。

「她——很久前就去世了。」

但那也是一場葬禮。

他在反駁我，安妮好笑地想著。她柔聲答道：「能寵的僕人不多，而且艾迪絲不只是僕人，更像朋友，她已經跟我很多年了。」

「他有跟你說，內人是怎麼死的嗎？」

「我必須承認，莎拉小姐一走，你好像就變年輕了。不過我只是建議而已，夫人……」艾迪絲站直身子，假裝恭敬地說，「如果您剛好到百貨公司附近，或約翰烘焙坊……」

「是呀，我也有點怕她們，但我總發現她們其實很善良。」

安妮言不由衷地說：「真是不好意思。」然後得意洋洋地走開了。她還找到一些非常漂亮、大小適中的舒芙蕾盤子，但它們是玻璃製品，不是瓷器，希望艾迪絲能接受，不會嘀咕太久。安妮離開瓷器部門到對面的園藝部。住家窗外的花壇箱已破爛不堪，她想訂一口新的。安妮正在跟銷售人員討論時，身後傳來一個男聲。

安妮笑了笑，喊道：「艾迪絲！」

她從不干預或東探西問，安妮知道必須由莎拉主動開口——她必須自己學習人生的課題，選擇自己的朋友。然而，因為愛她，做母親的不可能不替女兒煩惱，而且她隨時可能要人幫忙。假如莎拉需要母親的同情或幫助，她就得陪在身邊……

今天安妮運氣奇佳，攤位上有近乎整套的早餐組，含漂亮的棕色大圓杯，和有圖紋的陶器，且價格頗合理，安妮二話不說當場買下，她剛把送貨地址遞出去時，另一名婦女走過來，興奮地說：「我要買那組。」

「咱們要去哪兒？」

「我只是知道事情該怎麼做而已，反正總得有人照顧你，你心軟、意志不堅，哪像蘿拉女爵——羅馬教皇也說不動她。」

幾分鐘後，艾迪絲端著安妮的早餐盤，送上咖啡和起司。

「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忘記買了，這種瓷碗應該可以找得到。」

「她會不會太霸道啊？」

「我覺得太像旅館了。所以你會出門嗎？太好了，我可以把地毯全拿起來清一清。」

「我今晚能回這兒嗎？或者你希望我去住旅館？」

「再也不回頭了。」安妮輕聲重述。

理查坐在蒼黃的冬陽下，對安妮細訴艾琳的事，訴說她的美麗與快樂，以及有時她會突然靜下來，讓他忍不住猜測妻子在想什麼，為何心思飄得如此遙遠。

安妮看著艾迪絲，哈哈大笑。

「死了倒好，對男人來說，女爵不是那種容易共同生活的伴。但也不能否認，有些男人喜歡強勢的妻子。」

「好，乖，這樣你就有事做了。」

安妮開心地在百貨公司的瓷器部門逛著，心想，現在有太多粗製濫造的東西了，看到英國依然能製出如此精美的瓷器、玻璃和陶器，實在令人寬慰。

安妮表示：「我剛在訂製m•ｈetｕboｏk•ｃｏm•coｍ新的窗口花壇，我們住公寓，想種點花就只能這麼辦了。」

「噢，他去世了。」

「噢，原來如此。」他覺得碰了一個軟釘子，但對安妮的印象維持不變：這位溫柔美麗的女性被一位專橫霸道的女僕欺負了，她不是那種會為自己挺身而出的人，她天性太溫柔順從了。他淡淡地問道：「春季掃除？現在是春季掃除的時節嗎？」

「我知道，我在收音機上聽過她講話，光看長相就知道她很有來頭。聽說還結過婚哩，她的另一半是離婚還是去世了？」

「你隨意就好，我不介意。」

艾迪絲尷尬得滿面飛紅。

「那樣比較省事。」

「昨晚？」安妮一時沒回過神，「噢，是的，是啊，我玩得非常開心。艾迪絲，我醒前夢見自己回老家了，你也在那裡。夢中是夏天，而且家裡多出幾個我們以前不知道的新房間。」

「我在找孵蛋器……」

他們已來到聖詹姆斯公園，太陽整個露出臉，天氣頗為溫暖。

雖然你大可表示：「有啊，詹姆斯，你已跟我說過三遍了。」但那傢伙就會一副很受傷的樣子，你怎能忍得下心。

「好啦好啦，艾迪絲，你自己到客廳去玩吧。」

「寶寶也死了嗎？」

有時安妮會告訴自己：「我得有心理準備，莎拉也許有天會不快樂，但除非她願意聽，否則我絕不開口。」

他突然又說：「她在車裡很緊張，手一直放在我膝上，似乎那樣比較安心，我不明白她為何緊張，她之前從沒遇過意外。」理查頓一下後接著說，「事情都過去後，我在緬甸開車時，有時還感覺到她的手……我實在無法相信她就這樣走了——一下就死了……」

「你應該很想你女兒吧？」「是啊。」

「僅限出口」的標籤並不影響安妮欣賞這些閃閃發亮的展品，她來到瑕疵出口品擺設攤位，這裡總有女士們虎視眈眈地獵尋漂亮的物件。

「早餐準備好了，我去端進來。」

「真是的。」艾迪絲悻悻然地離去。

兩人靜坐一、兩分鐘後，理查說道：「內人以前總說，春天降臨時，倫敦是最好的去處。她說綠芽、杏樹，和正逢時令的紫丁香花，在磚塊灰泥的襯托下更加顯眼。她說在鄉下，所有東西全雜在一起，範圍大到無法細看，但在市郊的花園裡，春天竟一夕之間便降臨了。」

「我們去看鵜鶘吧。」

翌晨安妮醒來，一時間弄不清自己置身何方。窗子應該在右邊才對，不是左邊……門，還有衣櫃……

現實慢慢滲入恍惚的甜夢，歡樂的南柯一夢啊，懷舊的悵然刺入了安妮心中，她再也無法回到過去了。沒想到夢見家中找到多出來的房間，竟能令人狂喜至此；想到這些房間其實並不存在，安妮便覺得悲傷。

「你看得懂嗎？那種東西怎能稱做藝術？」

但理查其實是知道https://ｍ.ｈｅtｕｂooｋ.ｃom•ｃｏm的。他緊張地問安妮，到他的俱樂部去用餐可好？「他們有給女士用的包廂……或者你比較想去餐廳？」安妮表示想去俱樂部，當兩人起身朝帕瑪街走時，他心裡已經明白，只是還不願承認罷了。

「安妮小姐，你別開玩笑了。對啦，你從店裡買回來的那個平底鍋很難用，一來太大，二來不方便攪拌，我要以前的那種鍋子。」

接著她發現自己在作夢，夢見回到兒時、回到蘋果溪畔的老家了。她興奮地衝回家，受到母親和年輕的艾迪絲熱切歡迎。她在花園裡奔跑，東指西指地喊著，最後終於進入屋內。一切都如往昔：陰暗的走廊，走廊後敞著門、有各式印花棉布家具家飾的客廳。接著，她母親突然表示：「今天我們要在這邊用茶。」說完帶她穿過另一扇門，來到陌生的新房間。房間很美，有漂亮的印花棉布家飾、鮮花和陽光；有人對她說：「你從來不知道有這些房間吧？我們去年才發現的。」屋中多了好多個新房間和一小段樓梯，走上樓梯，上頭房間更多，令人興奮不已。

窗外一片灰黃，看起來不怎麼美，但安妮的幸福感不因此稍減，她帶著笑意躺在床上。

「是的。你知道嗎？就某個角度而言，我還滿慶幸寶寶沒有活下來，否則我大概會很排斥那可憐的孩子，一輩子忘不了生下他所付出的代價。」

安妮抬頭看著艾迪絲，忍不住說：「你待我真好，艾迪絲。」

「你在夢裡變年輕了，艾迪絲，我在夢裡也還是小孩。」

「噢，今天天氣真好，不是嗎？想不想穿過公園走一走？還是你會嫌累？」

安妮心想，有可能，但她不認為他會這樣。不會的，他比較像是個獨斷的人，有點偏執和成見，得有人溫柔地逗他……或許他有時略顯可笑，但人很可愛。他是個寂寞的人，非常的寂寞……安妮替他難過，在繁忙的現代倫敦中，克勞菲顯得格格不入，不知他會找到什麼工作？這年頭找工作不容易，或許他會在鄉下買塊農地或菜園，安頓下來。

「霍伯太太？算了吧，上回我要她清理你媽媽的黃銅圍欄，結果弄得髒兮兮的。這些女人只會清潔油地氈，那種事誰都做得來。記得我們在蘋果溪的壁爐和鋼製爐柵吧？那保養起來可費勁了，告訴你，我非常以它為傲哩。咱們這裡有些很棒的家具，擦亮後會很美，可惜現在多半是嵌固式家具了。」

理查默默走了一會兒，然後說：「聽到你說自己變老，感覺好怪，你是我長久以來遇過最年輕的人，比有些嚇人的女孩年輕多了，她們真的令我害怕。」

「那就是事實。」

安妮柔聲說：「倫敦真的好美，但人們未必能體會。」

「艾迪絲有霸道的特權。」

「好了，夫人，坐起來，我把枕頭墊到你背後。」

「我個人不怎麼喜歡，我很老派，一向喜歡古典雕像和小時候欣賞的東西，但那不表示我的和_圖_書品味才是對的，我想我們得學著欣賞新的藝術形式，音樂也一樣。」

「有。」

「這事已經過去很久了。」

艾迪絲走向門口，邊看著安妮說：「不必急，親愛的，你好好躺在床上休息，隨便胡思亂想，享受你的假期吧。」

「是嗎？真的嗎？」

反倒是坎伯蘭郡的房子、印花棉布、陽光、花朵和她的母親更為真切。還有恭敬地隨侍一旁的艾迪絲，她年輕的容顏雖毫無皺紋，但嚴酷的表情與今日無異。

「她說得很對。」

「啊，咱們沒辦法叫鐘倒轉，是吧？想也沒用，時間流逝就再也不回頭了。」

「還是想養雞嗎？」

「錯了，從她的角度——從女人的觀點來看，並非如此。接受生育風險的責任在女人，那是她的愛，她想生孩子……你妻子想生孩子吧？」

「誰知道，得等到哪天他們把你送到醫院剖開來才知道吧！但通常那時就太遲了。」說完艾迪絲板著臉離開房間。

「這個爛政府，」艾迪絲厭惡地說，「那麼我要的舒芙蕾瓷碗呢？莎拉小姐喜歡用瓷碗吃舒芙蕾。」

「蘿拉女爵是個大好人，艾迪絲。」

「我不是不滿意現況，我還很身強力壯，不過人家說，人到中年後，內在可能會有很大的成長，那事我也考慮過一、兩回。」

「那件事我永遠無法忘懷，我總覺得是我害死她的。」

「是啊，真是出乎意料。」

「我看你沒什麼突破性的內在成長啊，艾迪絲。」

兩人一起往出口走，理查．克勞菲突然表示：「呃……你大概已經有事了——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吃午飯？如果你沒其他事情的話。」

理查說得有些費力，而且沒看安妮。

安妮遲疑了一會兒後說：「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我若是你，應該也會那樣想，但你知道那不是事實。」

「不，怎麼會累，我正想跟你建議呢。」

「你一定要來我家看我，事實上我才想邀葛蘭特上校來晚餐，並建議他帶你一起來呢。」

「說真的，艾迪絲，」安妮吼道，「你怎麼把我當成小孩子，還找事情給我做。」

兩人愜意地賞鳥，聊著各式水禽，輕鬆而自得，理查十分自然而稚氣，是位迷人的同伴。他們開心地談笑，非常享受彼此的陪伴。

安妮心想，是的，難以置信，帕崔克過世時她也是這種感覺。他一定是在某處，一定能讓她感知他的存在，他不可能就這樣走了，不留下半點痕跡。生死之隔，何其之遙！

「我想也是。」

就某方面來看的確是假期，這是她一成不變生活中的一段喘息。與心愛的孩子生活，心裡難免掛慮「她快樂嗎？」「朋友甲、乙、丙算是益友嗎？」「昨晚的舞會一定有哪裡不對勁，不知出了什麼事？」

安妮轉頭看到理查．克勞菲，他顯然很高興見到安妮，安妮忍不住得意起來。

接著，當他聲音嘶啞、躊躇地說完最後幾句話時，又困惑地說了一遍：「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跟你說這些事……」

「你今早心情很ｈｔtｐs://ｗww.hｅtｕbook.com.ｃom好嘛，昨晚一定玩得很開心。」

「他們現在不賣那種鍋子了，艾迪絲。」

「你會不會出門吃午飯？我被大霧騙啦，今天天氣很不錯。我沒忘掉那片鰈魚，不過反正都擺到現在了，再放到晚上也無妨。冰箱真的很能保存食物，不過也會減損食物風味。那是我的看法啦。」

「好。可是別累壞了，艾迪絲，如果你非得大掃除不可，要不要找霍伯太太過來幫忙？」

安妮打斷他。

「幸好沒有，」艾迪絲說，「以前房間還嫌不夠多呀，老家好大，還有那間廚房！每次燒煤之凶的！幸好當時煤價很低。」

安妮溫柔地表示：「請繼續說下去。」

沒錯，莎拉到瑞士去了，安妮就不必再為她煩惱，可以在自己舒服的床上躺著好好休息，想想今天要做些什麼。昨天的聚會她非常開心，親愛的詹姆斯如此熱心卻又如此乏味，可憐的傢伙！那些沒完沒了的陳年往事！男人到了四十五歲以後，真該發誓封嘴不談往事。難道他們不知道，每當他們開口說「不知我有沒有跟你提過，以前發生過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時，多麼地令人倒胃口嗎？

「談談你的妻子吧。」

這是他與艾琳的訣別，就在這清冷的冬日公園。

那個理查．克勞菲，年紀比較輕，但他將來也有可能再三重述冗長的陳年往事……

理查一度不解地說：「我已經很多年沒跟任何人提起她了。」

安妮此時已醒，但心情仍置夢中，還是那個站在人生開端的小女孩安妮。那些以前沒發現的房間！想想看，那麼多年了，竟然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找到的？最近嗎？還是好幾年前？

瞧他高興熱切的模樣，安妮忍不住心生悲憫，這可憐的傢伙一定很孤單，他臉上的笑容好天真哪。

一切都如此短暫，太短暫了。訂婚三個月，接著結婚。「婚禮一團忙亂，我們根本不想那麼費事，但她母親很堅持。」他們開車到法國度蜜月，參觀羅亞爾河城堡。

「克勞菲先生，你不覺得自己的視野太偏狹了點嗎？」

安妮立即表示：「噢，我自己也古板得要命，莎拉常笑我。但我真心覺得……該怎麼說呢？隨著年紀漸長而封閉自己的心靈是很可悲的。一來這會讓人變得乏味，二來也讓人錯失了重要的事物。」

這是他最後一次提及年輕的艾琳和她悲慘的命運，那是一首哀詩、一首輓歌，也是一首讚美詩——或許每種都有一些吧。

接著安妮說：「我很遺憾……真的很遺憾。」

不知還能不能遇見他，安妮打算過幾天邀詹姆斯吃晚飯，也許建議他帶理查．克勞菲同來，那樣不錯——他顯然十分孤寂，她會再邀請另一名女士，或許大夥一起去看戲。

理查將把艾琳留在公園裡，留在湖邊，讓青空下的枯枝伴陪她。

兩人又是一陣靜默。

「不冷，滿暖的。」

「我知道，葛蘭特上校跟我說了。」

「噢，我覺得可以啊，真的是藝術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