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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洛頓了一下才說：「噢，目前並不會特別困難。」

「是啊，她一點都沒變。我原本婉拒了，但我只需打個電話給她就成了。」

「沒——也算是有……」

「老蘿拉還好嗎？還是那麼精力旺盛？」

「他看起來好盛氣凌人。」

「拿去。」

安妮無助地望著女兒，覺得一切與她想像的南轅北轍。

他站起來踱著步。

「不行，老媽，他太自負、太討人厭了。」

安妮打開門，衝入客廳。

艾迪絲咕噥一聲就離開了。

「我相信你啊……說吧，老媽，快老實招。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我快要有繼父了吧？」

「我得把滑雪裝脫下來，我好想泡澡，火車上好髒！酒好了嗎，杰洛？」

她用力扯動窗簾，然後走到第二扇窗邊。

「莎拉！」安妮怒從中來地說，「你太刻薄了。」

「怎麼了？沒有呀，幹嘛這麼問？」

「我覺得你不太有同情心，莎拉。」

「他太太多年前死了，生第一胎時去世的，寶寶也死了。」

「我可不這麼想。」

「在哪裡？」

「四處遊蕩，那個死胖子竟然說我在陸軍服役是四處遊蕩！我真想看看他被中國紅軍砍的樣子。這些有錢的吸血鬼只會用肥屁股坐在辦公室裡，眼裡除了錢，別的都看不到……」

杰洛皺起眉頭。

「沒什麼，只是事情進行得不太順利。」

莎拉一直盯住母親，她突然露出熱情的笑容。

「三週後吧。」

或者打個電話給理查……安妮很快甩掉這個念頭，最好等明天他和莎拉見面後再說。

「你看起來怪怪的。」

「我從沒見過他，」莎拉大笑說，「一定是媽媽的追求者之一。」

「謝謝你，達令。」

「噢，我不會介意，我只是全心替你著想。」

安妮沒理會她，只是輕聲說：「我還以為……」

「不，我不喜歡。」

「對不起，親愛的，但我真的這麼認為。」

「怎麼，你想出去嗎？」

「跟詹姆斯．葛蘭特在一起時遇到的。詹姆斯認識他很多年了www.hetubook.com.com，他剛從緬甸回來。」

「有嗎？」

「但那太不公平了，這點你得承認吧？」

莎拉嘆氣搖頭。

「是沒有。我相信人要坦率，我覺得你要嘛乾脆辭職，要嘛停止抱怨，感謝自己命好，能有個豬眼哮喘的富有叔叔罩你。嘿，我終於聽到老媽的聲音了。」

「真怪。」

「噢，我不會孤單的，其實蘿拉有邀我一起去聽演講。」

這時艾迪絲進房間拉窗簾。

「他有姊妹、老母親或之類的嗎？」

莎拉說：「你知道嗎，我實在無法接受。」

「這件事進行多久了？」莎拉追問。

莎拉默不答腔。

母女倆默坐良久，兩人都很尷尬。

莎拉開心地說：「我是該回來幫她挑朋友了。」

安妮忽然又鬧起脾氣說：「至少你可以試著……」

「我當然會善待他，你想呢？」

「莎拉，你的口氣好像古裝劇裡的嚴父。我三週前認識理查的。」

莎拉挑釁地說：「是啊，不行嗎？」

莎拉接過酒杯。

「你真的非常迷人呢，親愛的，」莎拉說，「我很訝異你從沒修過眉。對了，對方是誰？我猜想有三個人選。第一，葛蘭特上校，第二，方恩教授，第三是那個名字很難念的憂鬱波蘭人。不過我相信應該是葛蘭特上校，他已經追你好幾年了。」

「那是因為他害羞。」

莎拉邊繫緊身上的織錦長袍，邊返回客廳。

「開心一點，老媽，沒啥好擔心的。」

「我拿了三個杯子來，」她說，「不過莎拉小姐和勞德先生既然已經在喝琴酒，應該不會想喝茶了。」

「我想是吧。你不介意嗎？真的？」

「她剛才說什麼，杰洛？」

「幸好你有來接我，杰洛，抱歉都沒寫信給你，但你應能諒解。你為什麼能提早離開辦公室到車站？」

安妮尋思：「真是我的寶貝怪女兒。」但嘴上什麼都不敢講。

「都說你不用擔心了嘛。」莎拉停了一會兒後又說：「你大概會希望我今晚待在家裡和*圖*書吧？」

「這些是艾迪絲的拿手蛋糕，」她說，「口感真好，真不知她是去哪裡弄來這些材料的。媽，告訴我，你這陣子都在做什麼，有沒有跟葛蘭特上校和其他男性友人出去玩？」

「我喜歡我的眉毛。」安妮執拗地說。

「他有錢嗎？」

安妮又感動又生氣，這孩子怎麼如此難搞？問這麼一大堆問題。她抑住脾氣，淡淡嘲諷道：「他有自己的收入，絕對養得起我。他在海納兄弟公司上班，是西堤區一家大公司。說真的，莎拉，你這樣子，人家還以為我是你女兒呢。」

「你是說你愛他？」莎拉擺明了不信，「你是說，你真的熱戀上他了？」安妮再次點頭。

「沒錯，」莎拉點頭說，「你一定得再婚才成。」

莎拉緩緩說道：「反正是你的事。」

「沒理由再拖呀。」

「莎拉，我的達令。」

「別亂講話，莎拉！」

「噢，莎拉。」安妮鬆了一大口氣，「你怎麼猜到的？」

「雪地的太陽嘛，我沒渾身裹石膏回來，艾迪絲一定很失望。你巴不得我摔斷幾根骨頭，對不對，艾迪絲？」

「說真的，媽，你可以找個比他更優的對象。」

「我想會住這裡吧，這邊有很多房間，而且他又在倫敦工作，你不介意吧，莎拉？」

「你母親的朋友，莎拉小姐。」艾迪絲說。

「噢，我知道。」

「三個星期？噢，你不能那麼快就嫁他。」

「一點也不難，我不曾見過有人怕成這樣的，你以為我會很介意嗎？」

「他為什麼會有錢？」杰洛說，「因為他拿該給我的錢去賺錢。哈利叔公把錢給了他，卻沒留給我那身為兄長的父親……」

「我知道，達令，可是你根本不明白那是何種情形。唉，我才剛從韓國那種鬼地方回來——不過至少那邊的人都不錯——便一頭栽進銅臭味十足的西堤區6辦公室裡，你根本不了解路克叔叔，他又胖又老，一對賊溜溜的豬眼，『很高興你回來啦，我的孩子。』」杰洛模仿得極像，嘶啞哮喘著逼出一種油滑腔調說：「『呃，啊！希望你能收心了，好好上班，呃，啊，努力工作。我們……呃，缺人手，你若肯用心做事，呃，啊，一定前途大好。當然啦，嗯，你得先從基層幹起。不能，呃，啊，循私，這是我的原則。你四處遊蕩很長一段時間了，現在咱們瞧瞧你能不能踏踏實實地認真工作。』」m.hetubook.com.com

「噢，拜託你稍微延後一下吧，給我一點時間——去適應，求求你，媽媽。」

莎拉機警地坐直看他。

「不介意。」莎拉正色道，「其實我覺得你應該再婚，爸爸畢竟去世十六年了，你應趁早再擁有性生活，你正值所謂『如狼似虎』的年紀，偏又太老派，不肯跟人搞婚外情。」

「你們打算何時結婚？」

端著茶盤進來的艾迪絲沒回應。

安妮忍不住大笑。

「噢，你又不是不知道艾迪絲。媽媽為什麼還不回來？她為什麼非搞得這麼奇怪不可？」

安妮點點頭。

「別提那些了，」莎拉說，「反正等錢到了你手上也所剩無幾，大概都被遺產稅扣掉了。」

「你還風韻猶存，」莎拉繼續天真熱情地說，「那是因為你皮膚好，不過你若把眉毛修一修，就更美啦。」

「哦，應該很好玩。可是不行，我最好別去，畢竟這是我返家的第一個晚上，應該陪陪媽媽。我若是又立刻跑出門，可憐的媽媽一定會很失望。」

安妮沒往下說，莎拉瞪著她。

「莎拉，你不懂自己在說什麼，我……我非常喜歡他。」

「不用了，謝謝你，潘提斯太太，我真的得走了。再見，莎拉。」

艾迪絲對安妮說：「克勞菲先生說他不等了，夫人，他會照原計畫明天再來。」

「親愛的，你真窩心，可是我很清楚自己的事，我有把握跟理查在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起會很幸福。」

「我媽人那麼好。」

莎拉問道：「艾迪絲，那男的是誰？」

「其實也沒什麼，噢，莎拉，達令——你一定要相信以後不會有任何差異，一切都會維持原樣，只是……」

安妮挺起肩說：「你才剛見過理查一面，等你了解他，一定會很喜歡他。」

「本來也許會出去，但我不想丟下你一個人，媽媽。」

「杰洛，你坦白說，出什麼事了？」

「噢，你是要跟杰洛出去？」

安妮很快答道：「再喝杯東西吧，杰洛要不要？」

「幸好如此。他有房子嗎？你們打算住哪兒？」

「她通常不會這樣曖昧，至少我不這麼覺得。」

「媽——終於看到你了。」莎拉重重抱住母親說，「你跑到哪兒去了？」

「媽，你有事哦，你看起來真的很奇怪，告訴我吧，我從沒見過你這種有罪惡感的表情，媽，你到底有什麼事？」

「六個星期，那就等六週。」

艾迪絲應道：「嗯。」然後拉開第二扇窗簾，接著她直視莎拉問：「你不喜歡他？」

「你幹嘛講得那麼無奈，艾迪絲。」莎拉說。「反正啊，我們有問某某先生要不要喝茶。媽媽，他是誰？他的名字跟花椰菜挺像的。」

「怎麼了嗎，媽媽？」

安妮屏息說：「不是詹姆斯．葛蘭特，是……理查．克勞菲。」

「你也是，而且曬得好黑。」

「噢，夠了，杰洛。」莎拉極不耐煩地說，「你叔叔只是缺乏想像力而已。總之，是你自己說得找份工作掙錢。我相信工作本身並不愉快，但你還有別的選擇嗎？你算運氣好了，有個富有叔叔在西堤區，大部分人搶破頭還沒有這種機會呢！」

安妮話音漸歇，「我真是個懦夫。」她心想，「在女兒面前怎會如此怯場？」

「好像是說『和*圖*書太可惜了』。」

「都是我的錶害的，錶停了。」

「幸好有杰洛來接我。」

「相信你們兩個一定會彼此喜歡。」安妮心虛地說。

「他好像沒有較近的親人。」

「謝謝，那男的走了嗎？調得真好。」

安妮朝女兒一笑，又恢復舊時的親密。

「你知道嗎，媽媽，」莎拉打破沉寂說，「你真的需要人照顧，我才離開幾個星期，你就幹出傻事了。」

「我不知道……我們再看看……」

「莎拉，你真是個好得嚇人的女兒。」

莎拉走回客廳，開始吃蛋糕。

「他一點也不討厭。」安妮立即辯說。

「誰是理查．克勞菲？不會是剛才在這兒的那個男人吧？」

「當然啦，她很愛問一大堆問題，像認識誰啦、做了什麼，但總體而言，她是位非常明理的媽媽。這樣吧，杰洛，如果我發現出門沒關係的話，稍後再撥電話給你。」

「克勞菲是誰，媽媽？還有，他明天為何非來不可？我們又不希望他來。」

「事情尚未定案，理查明天會過來吃午飯，莎拉，你會善待人家吧？」

莎拉肅然說道：「總得有人照顧你，達令，你根本不懂得照顧自己。我很愛你，可不希望你幹出傻事。他是單身、離婚，還是鰥夫？」

「咱們仔細瞧瞧你，達令。」莎拉說，「你看起來好美，那是新帽子吧？你看起來氣色好極了，媽媽。」

「聽起來挺神祕的。」

「這下我全明白了，他就是這樣迷住你的，悲情是你的罩門。」

「所以沒關係嗎？」莎拉說，「我去打電話給杰洛。」

「事情十之八九都不公平，」莎拉說，「抱怨又有何用，只會讓你變得乏味而已；一味訴說自己的不得志，真令人厭煩。」

她責備道：「你說過會耐住性子、控制脾氣的。」

「噢，哈囉，杰洛，我剛才沒看見你。」

莎拉陪他來到走廊，杰洛說：「今晚要不要去看電影？金像戲院有部很棒的歐洲片。」

「他是誰？」

安妮心裡雖然著惱，仍笑臉迎人地跟他招呼。她好希望莎拉跟杰洛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