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八章
「你這麼說真令人開心。」
「可是我忍不住會一直想，因為我不希望媽媽不快樂，她一定不會幸福的。媽媽實在太……太無助了，需要有人幫她把關。」
兩人不知所措地站著，不敢看對方。接著杰洛白著臉，哽咽地說：「親愛的莎拉……我為你痴狂，你知道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理查，莎拉畢竟只比小孩子大些而已，多少要讓她一點，你是個大男人了呀。」
「我只是覺得那說法很噁心罷了。」她說。
莎拉揚頭冷冷瞪他一眼。
「像個妓|女是嗎？」
「還有差不多兩週的時間，你把婚禮延期了，為什麼？」
「那她現在有比較適應了嗎？她用這所有時間做些令我生氣的事。」
「那就努力工作吧，把你的柳橙農場經營得有聲有色。」
「我有的，孩子，我差點自以為了不起地給人建議——這是一種無可寬恕的罪。我該去看看你媽媽了，莎拉。」
「噢，那檔事呀！誰忍得住啊！他簡直無可救藥！如果老媽能看清楚就好了，我覺得她總有一天會的。」
「安妮，一切還好嗎？」
安妮忽然熱切地說：「比以前還愛你，理查，比以前還愛。」
莎拉打開她的鏡子，仔細端詳自己的臉，然後開始補妝，重新上口紅、描畫眉毛。她其實不久前才剛化完妝，這麼做只是想氣理查而已。她知道老古板理查很討厭看女人公然補妝。
蘿拉才離開，杰洛便說：「我要離開英國了，莎拉。」
「如果有，應該也都上不了檯面。我寧可想像那邊除了柳橙外，什麼都沒有。」
莎拉得意地點點頭。
莎拉理直氣壯地憤然說：「又不是我的錯。」
「你會寫信給我嗎？」
「你說的不是真心話，安妮。我一直在考慮，事實雖不遂人願，但終究得面對。老實說，莎拉和我大概永遠處不來了，如果我們三人硬要住在一起，必然無法生活，事實上，只有一個辦法可行。」
「你覺得他完全配不上莎拉是吧？」
「反正不會有結果的。」
「莎拉才十九歲呀，理查。」
「我想她已經開始明瞭那個男的有多麼沒救了。」
理查憤慨地來回踱步。
「不要跟花椰菜鬥嗎？我非跟他鬥到底不可！絕不放棄，我一定得救老媽。」
「噢，沒什麼，有時我覺得我實在受不了了……」
「他們到底吵些什麼？」
「有時是真的，但我不認為我們母女的情況是那樣。我看你是不可能明白的——莎拉還非常年輕，不懂得保護自己。」
「你不懂嗎？」
莎拉搖搖頭。
「古板！落伍——你根本就看不起我，對不對，安妮？」
「但現在，我似乎就快失去你了。」
「你以為莎拉會幹蠢事，而理查會比較平常心嗎？」
「你看起來很憔悴，親愛的。」
「完全不會，不過學了就會吧。」
「我認為你應該怎麼樣？」
「那正是我要……」
「你應該不會……不會想太久。」杰洛粗聲說著，不去看她。「如果分隔天涯海角，人們很快便會彼此遺忘。」
她停下來。
「我沒有，我什麼也沒做。」
「是吧。」
莎拉氣到渾身發抖，都快哭出來了。
理查看著她，露出古怪的笑容。
「我很失禮嗎？」她張大眼無辜地說，「真對不起。」
「是的，你覺得他如何？」
「不會的……」
「好得很。」
安妮低聲咕噥著走出客廳，莎拉望著母親，然後回頭看看蘿拉女爵，罪惡地紅了臉。
「莎拉愛上他了。」ｗｗｗ•hｅtuｂｏｏｋ.cｏｍ.ｃom
蘿拉．惠茲特堡維持慣有的輕鬆語氣，卻憂心地看著安妮。
「我只是在建議一個完美而合理的解決辦法罷了。」
等兩人回到客廳，喝完咖啡和香草酒後，理查說：「今晚真愉快，好清靜啊，親愛的安妮，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蘿拉再次強調說：「千萬小心，別讓你母親做出令她遺憾終生的事。」
「沒有，我是真覺得好。你似乎熟知、看透了世事。」
「是啊，真難為你。」
「他當然不高興，其實他非常生氣，一直說我把莎拉寵壞了。蘿拉，你覺得那是真的嗎？」
理查嘆口氣說：「看來我是吵不過做母親的了。」
「罷了，如果你希望你女兒像個妓|女一樣頂個大濃妝出門的話。」
「可是你就寫給我吧，求求你，達令，我去那裡之後會很寂寞……」
「聽我說，莎拉，你仔細聽好。要小心，要非常小心。」
「你真的很不會安慰人，蘿拉！」
莎拉跳起來。
「但你就是那個意思。」莎拉將化妝品扔回袋子裡，「關你屁事？」
「我會想你的……」
「希望也沒用。」
「對你來說很有意思，我可快頭痛死了。」
安妮嘆口氣。
「你會好幾年回不來！」
「種柳橙，我跟幾個人一起去，應該很有意思。」
「可憐的莎拉，可憐的莎拉，看到沒？你就是這樣！」
莎拉抽開身，怯怯笑道：「你才不會寂寞，那邊會有很多女生。」
兩人還未進一步深談，艾迪絲已打開門喊說：「勞德先生來了。」
「杰洛很有膽識，」莎拉又說，「如果你非得用這個字眼來形容的話。」
安妮沉默片刻後說：「莎拉面對此事，比理查聰明多了。」
理查想找個較安全的話題，便說：「傍晚時我遇到了你那位年輕朋友勞德，他說他要去南非了。」
「花椰菜還好嗎？有沒有稍微喜歡他一點？」
「情況應該會慢慢好轉吧？」安妮滿臉期待地看著她的朋友。
「噢，不會的。」莎拉搖著頭，「年紀輕輕就結婚太不智了，我很久以後才會考慮嫁人。」
「女孩子大了都喜歡獨立、自己住。」
「你最好不時給我寄一箱柳橙過來。」
莎拉嘆口氣。
「我說過，那都是意料中事，莎拉基本上還是個孩子，所有小孩都會抗拒母親關心別人、陪伴別人，你應該早有心理準備了吧，安妮？」
「所以你要選哪邊站？」
「既然她在家裡不快樂，就該搬出去自己住。」
「杰洛。」
「蘿拉，你認為我應該……」
「你有嗎？」
「是莎拉求我的，她說給她一點時間適應，她一直纏到我投降為止。」
理查努力故作輕鬆地說：「行了吧，莎拉，別弄過頭了。」
理查發現，現在每次跟安妮談話，最後都以阿斯匹靈作結。
「這些地方都差不多，需要有膽識的男人。」
「你向我求婚時，便已知道莎拉的事了，我跟你說過我非常愛她，她對我非常重要。」
「我知道，我睡不好，頭又痛。」
「她會喜歡的，女生都喜歡獨立。」
安妮緩緩說道：「晚飯前你說過，我把莎拉擺在第一位。理查，從某方面來說，那是事實……那跟我比較愛誰無關，但當我考慮到你們兩人時，我知道我會優先考量莎拉的利益，因為你要知道，理查，莎拉是我的責任。在莎拉尚未長大、成熟之前，我的責任未了——而她現在還不是成熟的女人。」
「才沒有，我們吵個不停，不過，」她用勝利的語氣說，「我想我hｅtubｏoｋ.coｍ•cｏｍ快贏了，杰洛！」
「你是說，你媽媽……」
結果掌控大局的竟然不是他，而是莎拉。她冷酷的蔑視與憎惡，刺痛他敏感的神經，對他造成了傷害與羞辱。理查原本就有些自卑，莎拉的態度更進一步打擊他的自尊。他的一切努力——先示好，再主導——全都一敗塗地，他老是講錯話、做錯事，除了對莎拉日漸憎惡外，對安妮也愈來愈不滿了。安妮應該支持他，好好管教莎拉，讓莎拉曉得自己的地位才對。安妮應該站在他這邊，但她卻一味地兩邊搓合、居中協調，令他十分苦惱。她應該知道那種做法沒有實質的幫助才對啊！
「說得容易，蘿拉，你根本不了解整個狀況。」安妮心浮氣躁地說，「我才讓莎拉和理查獨處一下，他們便吵起來了。」
「可是我想你應該很快就會嫁人吧……」
安妮惱怒地揉著額頭說：「蘿拉，你真的沒搞清楚狀況！他們為了愚不可及的小事鬧翻，卻要我選邊站。」
這時安妮進來了，她站在門口，疲憊地說：「唉，天啊，這會兒又怎麼了？」
「噢，理查，我們一定得吵架嗎？難道你不明白，你那樣數落莎拉，等於是在批評我嗎？」
「我那樣說有什麼不妥嗎？」
「你去那邊要做什麼？」
理查突然問道：「你母親呢？」
「我當然不會忘記。」
「我知道……」
「莎拉，不管怎麼說，我希望你不要……」
杰洛與她握握手，說道：「我昨晚才聽過您的廣播。」
「連你都這麼覺得嗎，蘿拉？」
「不會嗎？」
「可是路途好遠。」莎拉喊道。
杰洛鼓起勇氣說：「我還是認為你只是在嫉妒。」
「好多了，我真的好傻，不該受這些事影響的。」
「我受夠這個國家了，太死氣沉沉，對我毫無助益，我在這裡也無法發揮。」
「別把事情看得太認真。」
安妮嘆口氣，「只怕是的。他做事毫無定性，人很可愛，但就是……」
「怎麼說？」
「噢，杰洛，你非去不可嗎？」
「跟你一起出遊非常好玩。」杰洛說。
莎拉從她身邊奔出去，安妮看著理查。
「你叔叔那邊怎麼辦？」
「可是達令，你有。」
「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現在是要我把自己的女兒趕出門，只因為我想再婚。」
「不懂得保護自己！」
理查在八點整抵達公寓，打算與安妮一起吃飯。莎拉正要出門吃飯跳舞，理查到時她正在客廳搽指甲油，空氣中飄著梨糖香。莎拉抬眼說了聲：「哈囉，理查。」然後繼續搽指甲油。理查不悅地看著她，很氣餒自己竟會愈來愈討厭莎拉。他原本一片赤誠，想當個仁慈友善的繼父，疼她、喜愛她。他知道一開始莎拉會有疑慮，但他自認能輕易克服莎拉幼稚的偏見。
「我是說那些塗塗抹抹，我可以跟你保證，男人不喜歡大濃妝，你只會讓自己看起來……」
莎拉走過去吻她，臉頰因外面的空氣變得又冰又涼。
「那不關你的事，莎拉。」
「你不會失去我的，理查。」
公寓前門一開，安妮又打住了。莎拉走進客廳，看到是蘿拉．惠茲特堡，便一臉開心。
莎拉伸出手，東轉西翻地晾乾指甲油。
「我們原本非常快樂……直到莎拉返家。」
「你這個令人髮指、執拗乖張的刁婦，簡直是無可救藥！」
「噢，我們已經撕破臉不講話了；不過蓮娜嬸嬸人很好，給了我一張支票和防蛇咬的東西。」他咧嘴笑著。
「有啊，雖然莎拉似乎表現得跟大人一樣獨立，但正如你說的，和圖書我已有準備了。只是令我猝不及防的，卻是理查對莎拉的妒意。」
「莎拉……」
「只怕被你說中了，蘿拉。」
「莎拉的態度總是非常得體，表面上舉止合宜、不慍不火，但她很懂得如何激怒理查，她會……折磨他，然後理查便受不了，變得不可理喻。唉，他們為什麼不能彼此喜歡？」
安妮突然堅定地表示：「我是不會把自己女兒趕出家門的。在她還不想離家時那麼做，太狠心了。」
「可是我很不快樂。」
「你根本不懂女生，理查，你只顧慮到自己想要什麼。」
「我會的，我發誓一定會。」
「我才沒有嫉妒她。」理查不高興地說。
「我並不知道你寵她寵到這種地步！從早到晚，開口閉口都是莎拉！」
理查也徹底失控，對莎拉咆哮起來。
「他們也是，親愛的，把你的憐憫用到他們身上吧。莎拉這可憐的孩子一定很難受，我想理查也是。」
「他基本上沒什麼自信。一個較有自信的男人只會大笑幾聲，叫莎拉滾一邊去。」
杰洛字斟句酌地說：「我想，住在南非應該會生活得很愉快——我是指對女人而言。氣候溫和，還有很多僕人等等。」
「噢，蘿拉，能看到你真高興。」
「可是我很擔心，」她說，「媽媽跟他在一起不會快樂的。」
「你太過獎了。」蘿拉女爵說。女爵看著杰洛，眼中突然一閃。
「噢，杰洛……什麼時候？」
「我說過了，我媽很脆弱，太有同情心，判斷力就失了準，我要救她免於一場不幸的婚姻。」
「覺得好些了嗎，親愛的？」
他再度吻住她。
安妮眼中泛淚。
她投入他懷裡。
「我會的，噢，莎拉，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我也有女人的弱點啊，安妮。我該走了，晚安了，親愛的，祝你好運。」
「他們兩人好狠心，明知這樣讓我很痛苦，我真的快病了。」
「莎拉並不想出去自立門戶，這裡就是她的家，理查。」
「你跟理查吵架了，不是嗎？」
蘿拉女爵微揚起眉頭，沉默一會兒，然後說：「你快結婚了吧？什麼時候？」
理查和安妮有說有笑，想到過去的種種，都覺得此刻真是偷得半日清閒。
「好吧！隨你怎麼想！你最好現在就走。」
「可愛的安妮，你真是無可救藥的樂觀。」
「噢，天啊。」安妮說著走過去坐到理查身邊，「理查，你講點理，我想過莎拉也許會有點嫉妒你……但我沒料到你會嫉妒莎拉。」
「不是嗎？你喜歡你母親吧？」
蘿拉．惠茲特堡進房時，安妮正坐在臥房梳妝台前。
他瞄了莎拉一眼。
「我很討厭寫信欸。」
蘿拉用力點頭說：「是的，你媽媽在哭。」
蘿拉．惠茲特堡說：「你非得替別人安排他們的生活嗎，莎拉？我年輕時，都是家長被指責一手替孩子做安排，看來這年頭剛好相反。」
「感覺上他到哪裡都成不了氣候，莎拉總說他運氣差，我卻認為不只如此。」她接著說，「其實莎拉還認識很多很棒的男人。」
「可惜你媽沒把你的禮儀教好。」他說。
理查重重坐到沙發上。
「莎拉，你聽我說……」
安妮重重嘆口氣。
「哈囉，杰洛。」她轉頭看著蘿拉．惠茲特堡，「這位是杰洛．勞德。這是我教母，蘿拉．惠茲特堡女爵。」
「噢，你才沒有。」莎拉說。
「南非。」
莎拉嘆口氣。
「如果他想在南非幹出一番成果，就得全心投入。不愛工作的人，不適合那邊。」
她誇
和-圖-書張的道歉絲毫無法平撫他。
「我覺得你不算是很明智的母親，否則莎拉不會被慣成這樣。」
「我想是因為兩人天性相剋吧，你同意嗎？或者你認為他們純粹是為了你而爭風吃醋？」
杰洛不安地看著她。
「早晚會的，理查。」
理查明知最好別多話，卻忍不住表示：「你看起來像把指甲泡到血裡，真不懂你們女生幹嘛搽指甲油。」
「噢，我非常反對。不過，理查，親愛的，你若能多點耐心就好了。要知道，你並不是外人，莎拉才是，她感受到這點了。再多給她一點時間，我知道她慢慢會和你成為朋友的，因為她真的很愛我，理查，她終究不會希望我不快樂。」
理查漲紅了臉。
「願上帝幫助一個想娶有獨生女的單親媽媽的男人。」他說。
「算是立即出發吧，就這週四。」
「三月十三日。」
「你雖然這麼想，但總有人會讓你改變心意的。」杰洛沮喪地說。
「是的……」
「有很多讓女生住的地方，例如青年旅館，或去適當的人家寄住也行。」
「那為什麼讓她那麼不開心？」
「做母親的永遠也不希望孩子長大。」
「我不是那麼容易被說服的人。」莎拉安慰他說。
「你以為莎拉自己會過得很開心？」
「坦白說吧，莎拉得搬出家裡。」
「是的，我正是那個意思。她對自己、對人生都很惶惑，等她準備好離家出社會時，自然會想離開，那時我一定助她一臂之力，但她還沒有準備好。」
「你總是把莎拉擺在第一。」
「你知道我愛她。」
「你不會忘記吧，親愛的莎拉？我們在一起的那些歡樂時光，以及所有的一切？」
「安妮，我最親愛的……你還愛我嗎？」
「莎拉……我明白了。理查有為此不高興嗎？」
「別生我氣嘛，你應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真希望你不是馬上要走，」她說，「有你陪著談心事，讓人寬慰多了。」
「可是你會種柳橙嗎，杰洛？」
「恐怕是這樣。」
「我只是叫她別在臉上塗那麼多化妝品。」
「他星期四走。」
杰洛看起來更加難安了。
「莎拉看起來才不像妓|女。」安妮駁斥道，「你怎能講這種話？現在哪個女孩不化妝？你實在太古板了，理查。」
「不，我不覺得，你愛莎拉，但絕不寵她，到目前為止，莎拉一直很關心你——我是說，就凡事以自我為主的年輕人來說。」
「這是什麼意思？」
「親愛的理查：我愛你……噢，天啊，真希望我的頭別疼得那麼厲害……」
兩人看似不情願般地緩緩挨近，杰洛抱住莎拉，羞怯猶疑地吻著……
「那種說法太殘忍了，而且並非事實，莎拉又沒問題。」
「但她嫌他們無趣是嗎？幹練的女孩——莎拉真的非常能幹——總是被壞男人吸引，這似乎是不變的自然律。我必須承認，連我都覺得那年輕人挺迷人的。」
理查憤怒地說：「我又沒那麼講。」
「有時怎樣，安妮？」
蘿拉．惠茲特堡拉起莎拉被曬傷的雙手，語氣嚴厲得令莎拉震驚，不得不注意聆聽。
「唉！」安妮無助地往後一靠，閉起眼睛，「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理查突然出其不意地說：「那是因為我很愛你，安妮。」
「莎拉在嫉妒。」
「你對南非好像很了解嘛？」
「我不會那樣指望。」
「光講好聽話沒啥好處。」
「是啊。」
她放下手裡的鏡子說：「你是什麼意思？」
「我倒認為這是個好辦法，我們可以https://www.hetubook.com.com給她充裕的生活費——由我資助，她將不虞匱乏。莎拉自己會過得很開心，而我們兩人也能很幸福，我不覺得這個計畫有何不妥。」
「真有意思。」
「拜託，理查，你有點概念好不好，她化妝又干你什麼事了？」
「天啊，莎拉回來之前，我們是如此地快樂。」
安妮面露煩惱，「噢，天啊，我真希望不是這樣。」
理查輕哼一聲。
「我當然知道。」莎拉說。
「去哪兒？」
晚餐非常愉快，艾迪絲費心烹調，而公寓裡少了莎拉的挑釁，又恢復了從前的寧靜。
莎拉狠狠瞪他一眼。
「不成，理查，那是不可能的。」
「自憐對你毫無幫助，安妮，對任何人都是。」
「有個叫杰洛．勞德的年輕人剛到，他是不是……」
莎拉錯愕地望著他。
「是的。」
「我愛怎麼塗我的臉是我家的事，不勞您費心！」
「我去幫你拿阿斯匹靈……」
「不夠穩健牢靠？」
「有人真的靠種柳橙發了財。」
「我算什麼？什麼也不是，你根本就沒把我放在心裡，你延後我們的婚期……只因為莎拉要求你……」
「我希望你不要干涉，莎拉，你媽媽一定很清楚自己要什麼。」
莎拉坐到蘿拉椅邊的扶手上，作勢傾訴。
「噢，蘿拉，我不知道你在這兒。」
「也許吧。」
「噢，親愛的。」
蘿拉打斷她說道：「我是在警告你，而別人是不會警告你的。」她突然悠長地重重吸了口氣，「我嗅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了，莎拉，我告訴你是怎麼回事吧，那是燃燒祭品的味道……我不喜歡那味道。」
「是『如何活在當下』的第二集，講得太好了。」
「我想給她多點時間適應。」
兩人尷尬地別開視線。
安妮堅決地搖頭。
「全是些芝麻綠豆事。比如說，你記得我移動家具，把書桌和沙發換位置的事吧？後來莎拉又把家具挪回原位了，因為她討厭改變。有天理查突然說：『你不是喜歡把書桌擺那邊嗎？安妮。』我說我的確認為那樣感覺比較寬敞。接著莎拉便說：『我喜歡原本的樣子。』理查立即用偶爾會有的權威語氣回說：『問題不在於你喜不喜歡，莎拉，而在於你母親喜不喜歡，以後我們就照她喜歡的方式擺置。』說完他把桌子移回去，然後對我說：『你喜歡那樣，是吧？』我只好虛應道：『是啊。』他便回頭對莎拉說：『有什麼反對意見嗎，小姐？』莎拉看看他，客氣地低聲說：『噢，沒有，你問母親就行了，我的意見反正不重要。』蘿拉，雖然我一直很支持理查，卻心向莎拉，她愛這個家和裡頭的一切，但理查卻絲毫無法理解她的感受。唉，天啊，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滿遠的。」
「我的教女！你還好嗎？」
杰洛不懂自己為何如此笨拙，他是個開朗的年輕人，跟女生交往經驗豐富，但這可不是「一般」女生，而是他的心上人莎拉……
「可以的話，我哪邊都不想選，可是有時……」
「啊，」蘿拉女爵表示，「出一張嘴叫別人怎麼做，比親自動手容易，而且也比較有趣。可惜口才對品性無益，我覺得自己日益面目可憎。」
「在換衣服，馬上就來。」
「這是預料中事，不是嗎？」
「莎拉變得非常難搞。」
「我知道她不太合作……但說真的，理查，我覺得你有些誇大。可憐的莎拉幾乎說什麼都會激怒你。」
「好吧，如果你這麼反對的話。」
蘿拉．惠茲特堡坐在直背椅上，她從不慵懶地靠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