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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才不是，蘿拉，我覺得自己好老，偶爾還覺得自己看破了世事。」

「是浮雕的貝殼胸針，太美了！我超愛雕貝，簡直愛不釋手！」

艾迪絲探頭進來說：「潘提斯太太一會兒就來，夫人。」

「怎麼都沒有琴酒了？」

說完她將門帶上。

「看見了嗎，達令？」莎拉說，「你真是位貴族呢！當女爵一定很有意思，你覺得我能當上女爵嗎？」

「唉，結婚！」莎拉皺眉苦笑，「婚姻往往都會走調。」

「優雅的氣質有時是用錢堆出來的。」蘿拉．惠茲特堡說。

「這裡整個換樣了。」蘿拉女爵指著四周說。

「你以前過得並不匆忙，安妮。」

「我跟你說過，一定要有瓶備用的琴酒，太討厭了！你一定要確保家裡有充裕的酒。」

「葛蘭特上校嗎？」蘿拉女爵微笑著問。

莎拉旋身轉動，她穿了件緊身淡青色緞子，襯出她姣好的身材。

「他有錢到令人髮指。」安妮說。

蘿拉．惠茲特堡激動地從航空公司的巴士窗口眺望著熟悉的倫敦街道。她離開倫敦很長一段時間，替皇家考察團在全球跑了一大圈。蘿拉女爵最後在美國的行程十分緊湊，參與各種演說、主持、午餐、晚宴，幾乎無暇探訪自己的朋友。

「正是。」

「我不是指那個。」蘿拉女爵說，「我是指花錢的樂趣，跟性吸引力一樣，等你習慣花錢後，花錢的樂趣跟其他一切一樣，就會變淡了。」

「今晚是誰，媽媽？強尼嗎？」

「當然快樂，她玩得可開心了。」

毛布雷先生像隻興奮的蟲子般飛奔而入——真的沒別的形容了。蘿拉女爵心想，他應該很適合演年輕又浮誇的奧斯瑞克。

不過在那之前，還有段暖身的緩衝期，可趁此訪友休閒。她可以去探訪好友，關心他們的喜怒哀樂；重溫她最愛的流連處，做她私下最愛的事；還有那堆帶回來要送人的禮物……想到這裡，蘿拉忍不住笑了。她心中浮起許多名字，夏洛特、小大衛、傑洛婷和她的孩子、老華德．埃林、安妮和莎拉、派克斯教授……

「你這孩子真愛亂說話。」蘿拉衝著莎拉笑。

她全身放鬆，讓飛快的思緒緩下來，調整成新的步調。她的同事、新興的問題、思考觀點、美國的權貴與友人……這些全都慢慢消退，漸次模糊了……

「我想不太可能。」勞倫斯說。

「人總得與時俱進嘛，艾迪絲。我想莎拉小姐一定非常喜歡。」

「噢，你真的這麼認為嗎，達令？」貝西爾說，「他老是很誇張——有點像部爛片。不過女生似乎都為他傾倒。」

「那莎拉呢？她也喜歡玩嗎？那孩子怎麼樣了？她快樂嗎？」

勞倫斯喃喃說：「您似乎認定，眾人皆希望婚姻能穩定持久，但我覺得，婚姻的無常如今反成了它最大的魅力。」

「我真的應該設法離開這裡，」莎拉出人意料地說，「找份工作，結婚嫁人，或做點什麼。我很容易惹媽媽生氣，我努力順她的意，卻動輒得咎。當然了，我知道自己也不好搞。人生很奇怪，對不對，蘿拉？前一刻，一切都樂趣十足，讓人玩得不亦樂乎，接著就全走樣了，讓人不知道身置何處、想做什麼，又無人可以談心。有時我竟會覺得害怕，不知所以然，也不懂自己在怕些什麼……但我就是……怕。也許我該去找人分析或什麼的。」

「只有三次，莎拉。」

「到處管閒事，介入別人的生活，告訴他們若照我的辦法做，生活就會愉快幸福。說穿了，就是把自己變和-圖-書成一個傲慢專橫的老太婆。」

艾迪絲臭著臉退下去。

「要不要告訴我如何安排自己的生活？」

安妮斥道：「安靜點，莎拉，我在講電話……是的……我想是吧……但下星期我的時間都滿了……我會查一下本子。」她轉頭說：「莎拉，去找我的本子，應該在我床邊……」

「所以她沒有固定交往的對象？」

「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活得夠聰明。」

「這麼忙碌，你不覺得累嗎，安妮？」

「哎呀，是拜化妝之賜。」

「我得走了。」

不過她會周到地寄些色彩艷麗的風景明信片給家中僕人，以免他們覺得受她輕忽。她的朋友和姊妹淘都知道，如果接到蘿拉嗓音低沉的電話，就表示她回來了。

蘿拉．惠茲特堡一次只能專注一件事，她從不寫長信給朋友報告近況，她離開時，就等同於人間蒸發——形神俱去。

「哈囉？請問哪位？是的，她在。媽，又是你的電話。」

「昨天我才拜讀了您登在《評論員》上的文章。」

「這是唯一合理的想法，愛情固然不錯，」莎拉不假思索地說，「但畢竟那只是一種性吸引力，無法持久。」

「而你則是位非常漂亮的年輕小姐！」

「是啊，你認識他？」

莎拉哈哈大笑。

她接下莎拉手上的冊子翻著，「不行，星期五我沒辦法……是的，星期五以後可以……很好，我們就在史密斯家見面……噢，我也覺得她實在是怯懦得很。」

「親愛的，它們太有想像力了，那些絕美的小盒子——雙人髮絲交纏，捲成垂柳或甕壺——現在已做不出那麼細緻的東西了，那是失傳了的藝術呀。還有蠟花，我愛死蠟花了，還有小小的紙桌。安妮，你一定要跟我去看一張美呆了的桌子，裡面有原本的茶葉盒，貴得要命，卻非常值得。」

「範圍太廣了吧！難道你都沒有特別的喜好？」

「蘿拉，達令，太棒了，你戴那頂帽子看起來好美，有種說不出的貴氣與英氣。」

艾迪絲來了。

幾分鐘後，莎拉衝回客廳。

安妮看起來脾氣很差，語氣十分不耐。

「公寓就是有這個大缺點，沒有隱私……」

「噢，多了。她人緣很好，感謝老天爺……我實在無法面對一個沒人要的女兒。」

「我動作很快吧？我趕得要命，幾乎沒空上妝。」

「再對不過了。」蘿拉馬上回道。

接聽的人是艾迪絲。

她站起身。

蘿拉點了根雪茄，靠在椅上半閉著眼。

「真的好久——非常久了——我偶爾會在報上看到你的消息。印度是什麼樣子？你在美國那邊好像大受歡迎？我想你一定吃得很好，牛排，還是什麼的？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沒錯，安妮．潘提斯變了，原本夾雜幾莖灰髮的淡棕色頭髮，已經染紅並剪成時下最新潮的髮型。她修過眉，臉上塗著昂貴的化妝品，身穿綴著五色假珠子的短裙小禮服。她躁動作態——蘿拉．惠茲特堡覺得，那才是安妮最大的改變，因為她所知的、兩年前的安妮．潘提斯，向來端莊穩重。

「女孩子真的很煩，你都不曉得莎拉有多難搞！」

蘿拉環視舒適的客廳片刻後心想，回家真好。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貝瑟特報告主人離家期間，家裡發生的各種狀況。

「別胡思亂想，你這女人。」蘿拉嚴肅地告誡自己。

「或許那也無法持久。」她說。

「別氣了，親愛的，過來坐下，跟我說說你的近況。」

「我當初指的不是社交生活。」

走廊外傳來莎拉的聲音。

她匆匆吻了蘿拉一下，女爵詫異地打量她。

「噢，那篇。」蘿拉女爵說，「關於婚姻穩定性的文章。」

「今晚幹嘛這麼大費周章？是什麼特別場合嗎？」

「潘https://www.hetubook.com.com提斯太太正在換裝準備出門，」她說，「但我知道她會想見您的。」她先送蘿拉女爵到客廳，然後再沿走廊去安妮的臥房。

蘿拉．惠茲特堡躺在床上，想了好一會兒安妮．潘提斯的事……

「也許這對他非常有利。」蘿拉女爵不苟言笑地說。

「誰？蘿拉女爵嗎？太好了！」

前門門鈴大作，臉孔板得更緊的艾迪絲宣布毛布雷先生駕到。

「我可不會。」莎拉篤定地說，「漂亮衣服……皮草、珠寶首飾，還有遊艇……」

「她從不干涉你，對吧？」

「你的天分在其他方面。」

「還沒送到。」艾迪絲答道。

「哦，為什麼？」

「噢，我相信的。」蘿拉女爵說，「他們設計得挺好的。」

安妮作態地笑道：「莎拉不肯讓我變成優雅的中年人。」

「是的，勞倫斯會來接我，我得趕快換衣服了。」

她掛上聽筒，用滿足的語氣故意抱怨說：「電話整天響個不停！」

「應該是勞倫斯！」

「安妮！」他大聲喊道，「你穿起來啦！我親愛的，真是太美了。」

安妮接過聽筒後，莎拉坐到蘿拉的椅子扶手上。

電話鈴響，安妮衝過去接。

「少來了，老媽，你明明自己愛玩。她的男友比我還多，蘿拉，她很少在天亮前回家的。」

「那是事實，不是嗎？」

「你都還沒跟我提到莎拉，她有男友了嗎？」

「你跟教科書一樣說得頭頭是道。」蘿拉女爵冷冷表示。

「你也太憤世嫉俗了吧——不過說的一點也沒錯！媽媽一定玩得很開心，簡直樂不思蜀。你不覺得媽媽真的很迷人嗎？噢，天啊，變老一定很恐怖！」

「沒有——我想沒有……花店的工作還不錯，但有點做膩了。我並不清楚自己要什麼……」

「不考慮結婚嗎？」

莎拉表示：「我大部分朋友似乎都跟另一半分手了，最初一、兩年還好，後來便走樣了。當然了，我想，如果嫁給口袋很深的人，應該就還好吧。」

待蘿拉上床就寢，才開始分析為何艾迪絲的話令她吃驚，雖是過了一陣子才想到，但她畢竟沒忘。艾迪絲說，安妮出門了，而且最近幾乎每晚都不在。

她見到教母非常開心，熱情地吻著蘿拉。

「哈囉，勞倫斯。」莎拉說，「這位是勞倫斯．史汀。這一位是我的教母，蘿拉．惠茲特堡女爵。」

「為什麼？」

莎拉漫無目標地在房中踱步。

安妮說得輕鬆，蘿拉．惠茲特堡卻聽得皺眉。莎拉離開時，蘿拉被她臉上掠過的厭煩神情嚇了一跳，彷彿微笑的面具在瞬間滑落——露出底下的惶惑痛苦。

此時安妮在屋裡四處走動說話，忙些瑣事，就算提問也不等人答腔。

「你指的是可憐的老詹姆斯？噢，不是的，我現在幾乎不跟他碰面了。」

「我同意您的看法，她很可愛，但不夠優雅。」

他轉身對著蘿拉女爵。

「你母親今晚去哪兒了？」

「什麼，現在嗎？」

「是啊，我想這年頭錢也是來來去去。」

「是嗎？」蘿拉看著莎拉年輕美麗的渴盼面容，忍不住笑了。

她會去薩賽克斯郡看看傑洛婷——方便的話，就後天去吧。她伸手拿起電話跟對方約了時間。接著打電話給派克斯教授，老教授雖然目盲且近乎全聾，但身體還非常硬朗，很期待能跟老友蘿拉好好激辯一場。

「對，就是現在。」

「貝西爾非常喜愛維多利亞時期的珠寶。」安妮表示。

「對，沒錯。大部分有錢人都腦滿腸肥，像他那樣集財富與魅力於一身，實在很不公平。」

「勞倫斯結過很多次婚。」莎拉調皮地說。

「我是看著你的第二任妻子長大的，是莫里雅．鄧罕對吧？」蘿拉說道。

這是一個階heｔubｏｏk•com.ｃｏｍ段之終，另一階段之始……

「所以唯一合理的做法，就是嫁個非常有錢的人。」

不知她離開後，朋友們狀況如何？

「她顯然不認同我。」勞倫斯說，「我會帶壞你，莎拉，艾迪絲老太婆每次幫我開門，鼻孔都快噴火了。」

「那不夠，我來幫你們介紹。」她說著，這時艾迪絲開門宣布史汀先生到臨。

「當然不是，達令，你的意思是，做點有意義的事。但又不是人人可以像你成為公眾人物，精於分析又長於思考，我喜歡玩樂。」

儘管如此，蘿拉還是深感不安，公寓裡的氣氛不太對勁，安妮、莎拉，甚至艾迪絲，全都意識到了。蘿拉覺得她們有所隱瞞，艾迪絲的不認同、安妮的躁動和緊張造作、莎拉的強顏歡笑……不知哪裡出了問題。

「去吧，對了，莎拉——莎拉——東西別到處亂丟。你的皮草，還有手套，把那個玻璃杯收一收，會打破的。」

他隔著距離，歪頭打量安妮的衣服，安妮一邊幫他介紹蘿拉女爵。

「勞倫斯．史汀嗎？」蘿拉立即問道。

兩週後，蘿拉女爵按著潘提斯家的公寓門鈴。

「可惜費用昂貴得多。」勞倫斯說。

「真意外呀，夫人，好久不見，我一、兩個月前在報上看到您的消息。對不起，潘提斯太太出門了。最近她晚上幾乎都不在，是的，莎拉小姐也不在家。是的，夫人，我會轉告潘提斯太太說您回國了，還打過電話來。」

安妮掛上聽筒大聲說：「電話真多！快把我搞瘋了……」

「我聽說過他。」蘿拉的語氣十分嚴峻。

接下來她撥電話給安妮．潘提斯。

「當然會啊——累死人了。不過總得做點事、找找樂子。」

「喜歡嗎？很貴呢。媽媽呢？跟貝西爾走了嗎？他很不稱頭吧？不過人很風趣，又刁鑽，老女人很吃他那一套。」

電話又響了，莎拉接起電話。

代之而起的，是她在倫敦該見的人、準備挨她刮的要人、被她盯上的部門、她打算採取的行動，以及非寫不可的報導……這些全清楚地回到腦海裡，蘿拉想到未來的宣導活動，和每天的繁重工作……

「哈囉？……噢，是你啊，達令……當然願意……是的，但我得查一下我的本子……噢，天啊，不知放哪兒去了……是的，我想應該沒問題……那就星期四……彼堤餐館……就是嘛……強尼整個喝掛了，真的好好笑……當然，我們都有點壞……是啊，我也同意……」

「是嗎？」安妮虛應道，「似乎躲不掉呢。蘿拉，來杯酒吧，琴酒加萊姆好嗎？」

「夠了，艾迪絲。」安妮怒吼一聲，「快去給我弄酒來。」

「其實不要緊……我過得很開心，只是我覺得我應該做點什麼。」

「對你當然無所謂了——又不是人人能成為名人！從上次見面後，這些年你都在做什麼？」

莎拉走出客廳，安妮繼續講電話。

「不用了，謝謝，我想走走路。晚安，親愛的。」

「這些老頭無聊透頂，詹姆斯人很好，我知道，可是老愛講些又臭又長的故事……我受不了。」安妮聳聳肩，「我真糟糕，但也無可奈何！」

「不一定總是那樣。」

「兩個星期前，我打過電話給你，但你出門了，艾迪絲八成忘了告訴你。」

蘿拉很快瞄了朋友一眼。

「留下來陪莎拉說說話吧，」安妮說，「你很少見到她，而且勞倫斯．史汀還要一陣子才會過來找她。」

「你愛死電話了，媽媽，你只是喜歡碎念而已，你自己也知道。」莎拉轉頭問蘿拉女爵，「你不覺得媽媽的新髮型很漂亮嗎？年輕好多。」

莎拉看起來有些失望。

「人不能一成不變，達令——噢hｔｔｐs://m.ｈｅｔuｂｏｏk.com.ｃｏm，我這樣講好像莎拉的語氣。」

「你母親是我所認識的最聰明的女人之一。」

莎拉轟然打開客廳門走進來，蘿拉．惠茲特堡為她的美貌所震懾。原本的輕浮躁動不見了，如今的莎拉是位風情萬種的年輕女子，有著絕美的臉蛋與身材。

「噢，不會吧，我覺得貝西爾很沒搞頭。」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她回到老家，皮箱裡裝滿了筆記、統計數據和相關報告。往後準備發表時，還有得忙呢。

「華而不實。」艾迪絲哼道。

「那杰洛．勞德呢？你非常不看好的那位？」

「不必，謝謝，我從不喝雞尾酒。」

蘿拉是位精力無窮的女子，工作對她的吸引力大過休閒，然而她不像很多人對此沾沾自喜，有時還自嘲這種傾向是缺失，而非美德。她說，因為工作是逃避自己的主要管道，唯有生命圓融和諧時，人才能謙卑自足地與自己相處。

「我們可以送你一程。」莎拉說。

「我記得莎拉的事，我非常喜歡她。」

「你真好，蘿拉，莎拉很好，常常很自私自利又煩人——不過那個年紀的女孩大概都這樣吧，她待會就回來了，然後……」

他走向女爵，一邊興奮地大喊。

「莎拉還好嗎？」蘿拉女爵問。

安妮憤憤地說：「她什麼都忘，簡直沒救！」

「不會，噢，不會的……」

蘿拉表示「很好，這些你是該告訴我」後，便讓貝瑟特退下了。她深深沉坐在大大的舊皮椅中，邊桌上堆滿了信件期刊，但蘿拉懶得理會，因為舉凡緊急的事，她那幹練的祕書都已處理過了。

「哪方面？」

「很漂亮的女孩。」

「所以我才說她是聰明女人……咱們走吧。」他站開一步，看了她一分鐘，「你今晚美得出奇，莎拉，本就應該如此。」

他向她挨近，莎拉稍稍退開，啐道：「公寓的確沒有隱私，連馬桶沖水都聽得見。」

「也對，你都喝白蘭地和蘇打水……好了。」她倒好酒端過去，然後回來為自己斟一杯。

莎拉漫無邊際地說：「哎呀，我也不曉得，反正就學點東西、受點訓練吧。好比考古學、速記打字，或按摩、建築之類的。」

莎拉快樂嗎？安妮顯然認為她很快樂，但安妮應該很清楚……

「我是說真的，你真的是位名流，不是嗎？」

莎拉走出客廳時，安妮誇張地大嘆。

勞倫斯．史汀高大黝黑，年約四十，外貌與年齡相符，一對好奇的眼睛幾乎被眼皮遮去大半，舉止慵懶優雅，有如大型動物，是那種會讓女人立即感興趣的男人。

莎拉哈哈大笑。

她站到一旁讓蘿拉女爵入內。

「史汀？勞倫斯．史汀？」蘿拉女爵很快地問。

「我看我們該走了，」安妮說，「我再打電話給你，蘿拉，咱們安排個時間，好好聊一聊。」

「你還需要聽嗎？」

「噢，他去南非還是哪裡了，幸好事情就這麼結束了。沒想到你還記得他。」

「沒什麼好說的。」安妮笑道。

「可憐的老艾迪絲，她的記憶力愈來愈不行了。但我想她是有跟我提過，我也一直很想打電話——只是，你也知道，忙嘛。」她輕笑幾聲，「日子真的很匆忙呢。」

「小聲點，」莎拉說，「她會聽見。」

蘿拉女爵微揚起眉，再次覺得安妮．潘提斯一定變了很多，就在此時，走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安妮衝進客廳，伸長手說：「蘿拉，達令，太好了，我一直好想見你。」

「好啦，媽，別再念了。」

「諸如？」

「總得有人念吧，你從不收拾東西，有時我真不懂自己怎會受得了！不行——一起帶走！」

蘿拉本想說，若不是回來了，也沒那麼方便打電話，但她沒說，只是掛斷電話，繼續撥下一個號碼。

「花了不少錢呢。」艾迪絲和*圖*書頗不認同地表示，「還有一、兩個怪異的年輕人跑來監工，說了您都很難相信。」

蘿拉皺起眉頭，安妮的生活一定起了重大轉變。莎拉每晚出門不稀奇，女孩們都是這樣的，但安妮這麼嫻淑雅靜的人，只會偶爾出去吃個晚飯或看電影、表演，不至於天天出門。

「他把她們送上離婚法庭，比殺人簡單多了。」莎拉說。

安妮言詞閃爍地說：「噢，她很好、很開心啊，我幾乎不太見得到她。琴酒呢？艾迪絲！艾迪絲！」

「呃……啊，這很難說，做女兒的什麼都不跟母親說，對吧？」

勞倫斯．史汀走上前拉起蘿拉女爵的手，以略帶戲劇性而流於輕浮的姿勢彎身行禮。

「那衣服很漂亮，莎拉。」

艾迪絲前來應門，那張晚娘臉微微一亮，表示她很開心。

「找媽媽的電話整天響不停。」她笑說。

「今晚有事要慶祝，晚點再告訴你我們要慶祝什麼。」

「噢，這才不是莎拉小姐要的，莎拉小姐不喜歡改變，從來都不喜歡。您忘啦，夫人，她連沙發換個位置都要叫半天！執意要改裝的是潘提斯太太。」

「夠不夠聰明有很要緊嗎？」

「你要出門嗎？我是不是把你拖住了？」

蘿拉一邊與朋友寒暄約時間，一邊在心底提醒自己，待會兒有幾件事得再仔細推敲。

門鈴響了，莎拉跳起來。

「別亂說話，莎拉。」安妮說。

「你真是個小孩子，莎拉。」

蘿拉．惠茲特堡的唇角拉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噢，沒有沒有，我男友會過來接我。」

「大家都很愛打電話。」蘿拉．惠茲特堡淡淡同意道。

「我當然明白你的意思……是的，那種事煩透了……是嗎，達令？……反正有愛德華……我……噢，我的小本子找到了。是的……」

蘿拉．惠茲特堡說：「我得走了，免得耽誤你出門。」

她作態地吻了一下蘿拉，然後便與貝西爾出門了。

原本的家具僅存幾件，如今對面角落有張大型雞尾酒吧檯，新的裝潢是頗具現代感的法國王朝風，有漂亮的條紋緞子窗簾以及許多鍍金和銅錫合金的物件，牆上掛了幾幅現代畫。看起來不像尋常人家，倒像舞台布景。

蘿拉女爵聽見貝西爾在走廊上說：「她佩戴的那件古董真是精美絕倫，為什麼我以前從未見過她？」

「敝人榮幸之至。」他說。

「是啊，哈利．史汀爵士的公子，非常迷人。」

「胡說，」安妮尖銳地說，「他很可愛。你呢，莎拉？你要出門吧？」

「我可以跟你保證，其實很舒坦。」蘿拉女爵說。

「不，是貝西爾。」

「出去吃飯了。」

「天啊。」蘿拉女爵說，「該不會是另一樁『浴缸裡的新娘』吧。」

「原來你是那麼想的？」

蘿拉訝異地環顧客廳，整個擺設都變了——她幾乎認不出這是原來那個客廳，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走錯公寓了。

「你以前不會這麼用力找樂子。」

「天知道，送來的酒還不夠多啊？」艾迪絲說，「我覺得實在太多了。」

「坐在家裡讀本好書、端著餐盤吃飯嗎？那種無聊日子已經結束了，現在是我人生的『第二春』。說到這個，蘿拉，這種說法是你先用的，難道你不樂見它成真嗎？」

她又說：「你似乎過得很開心，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