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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罪4:母親的女兒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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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一章

第三部

第一章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錯!」安妮仍憤恨難消。
杰洛平靜篤定地說:「你應該阻止她的。」
「是的。」
安妮走到吧檯旁,為自己倒了杯琴酒,邊喝邊喃喃說:「那小子憑什麼?竟敢……還有蘿拉,她也來跟我唱反調,他們全都跟我唱反調,這實在太不公平了……我究竟做了什麼?什麼也沒有嘛……」
安妮憤怒地漲紅了臉。
安妮吃了一驚。
「感覺像一個小時了,她為何還不來?」
「是的,但奇怪的是,我以前不會神經質,蘿拉,你知道我不是,我的神經一向很大條。」
杰洛望著安妮,仍無法信服。
「我得找個人說話……我必須……我覺得或許你能想點辦法?」
蘿拉走出門,接著杰洛跟著安妮來到壁爐邊,杰洛坐下來,接過安妮遞上的菸。
安妮打起精神。
「噢,我能懂的。」蘿拉輕聲說,「你為什麼找我,親愛的?」
他離開了。
「我知道。」艾迪絲說,「你玩太凶了,不適合你的年紀。」
他困惑而好奇地看著她。
安妮閉上眼睛,前後擺動地呻|吟道:「唉,我的頭……我的頭……」
「沒錯,因為那是事實。」
「真的,蘿拉,我覺得你對我很壞——非常地壞!」
「最近沒有,他們只會開溴化物給你,叫你別做太多事。」
「我愛理查,」她說,「但我更愛莎拉……」
看到杰洛沒說話,她又接著說:「或許你不太看得出來,但勞倫斯對女人的魅力極大。」
「她說馬上過來。」
「我了解莎拉——她也了解我。」
「不行。」安妮煩亂地絞著手,「我——我沒辦法坐著什麼都不做。」
「你幹嘛反問我『是嗎』呢,蘿拉?」
安妮憤憤地瞪了老忠僕一眼,她焦躁地走到窗邊,然後又走回壁爐架旁。艾迪絲站在那兒看著,一對關節粗大、出奇操勞的大手,在圍裙上來回擦動。
他遲疑了一會兒,然後沉靜地表示:「很抱歉令你覺得受了冒犯,潘提斯太太,但對我來說,莎拉才是最重要的。」
安妮奔向她,大聲而歇斯底里地喊道:「噢,蘿拉——蘿拉——真高興你來了……」
「什麼?」
「莎拉跟所有現在的女孩一樣,一心只想到自己,從不顧慮別人!你知道一年前理查打電話來,她連理查是誰都不記得了嗎?他的名字對她毫無意義——一點意義都沒有。」
她朝門口走去,安妮跟隨在後。
艾迪絲抬眼看著天花板,露出殉道的壯烈表情。
安妮嚇了一跳,回神說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噢,我當然記得,蘿拉女爵,沒有人會忘記您。」
「什麼意思?」
「我知道,她寫信告訴我了,我昨晚見過莎拉了,所以才會跑來找你。」他沉默一會兒後說:「潘提斯太太,你為什麼讓她嫁給那個男人?」
安妮的話並未讓他打退堂鼓,杰洛正色簡潔地說:「她並不快樂,你知道吧?她不快樂。」
安妮喊道:「艾迪絲。」
她挑釁地看著他。
「這還用問?我當然很難過……非常難過。」
「杰洛,親愛的……這什麼話!」
「噢,我知道,我很了解。」
「親愛的杰洛,你會不會太唐突了點?」
蘿拉女爵誠懇地說:「人生大半的問題,都肇始於自識不清,高估了自己。」
兩人互瞪,杰洛漲紅了臉,安妮則面色發白,氣氛僵到瀕臨爭吵。
杰洛打斷她。
和圖書犧牲!去他的犧牲!安妮,你仔細想想,犧牲的意義是什麼?那不會只是一時的豪情、勇敢地奉獻自己而已。將胸口挺向尖刀並不難——因為在最壯烈的剎那,一切事情便結束了。但大部分的犧牲都有後續——得日復一日地承受——那就不容易了,需寬懷包容才行,安妮,你肚量太小……」
接著安妮說:「如今,我甚至不後悔失去他!你知道嗎,我又見到他了——就在一年前——他對我變得毫不重要了。那真是可悲而荒謬,感覺蕩然無存,我們對彼此再無任何意義。他只是個庸俗的中年人——有點自大,非常無趣,整顆心掛在他那胸大無腦、俗氣無比的嫩妻身上;其實也滿好的,但真的很無趣。然而……然而,假若我們結了婚……在一起應該會很快樂,我知道我們會很幸福。」
艾迪絲在廚房中僵硬地緩緩走動,最近她所謂的「風溼」愈來愈嚴重了,令她脾氣大壞,但艾迪絲依然固執地拒絕將家事交派出去。
「沒什麼,真的沒事,我只是很緊張而已,所以才這麼害怕,我無法安安靜靜地坐著,真不知自己究竟怎麼了。」
於是艾迪絲繼續以殉難的架勢,以及愈來愈臭的老臉繼續工作,還養成了整天低聲發牢騷的習慣。
「我要去勸她離開那畜生。」
「我當然希望自己的獨生女幸福,這還用說嗎?但問題是,你不能去干涉。」她強調說,「也許你認為某人的作為都是錯的,但你還是不能干預。」
安妮罵道:「什麼叫身體不適?我都快崩潰了。」
「沒有,當然沒有,莎拉不會做那種事。她無須告訴我,我一眼就看出來了。她跟一群人在一起……我僅跟她說上幾句話而已,但那非常明顯。潘提斯太太,你為什麼容許這種事發生?」
「你打電話給蘿拉女爵了嗎?」
「不,我不這麼認為。」他想了一會兒,接著誠懇坦切地說:「莎拉對我來說向來非常重要、勝過世間一切,因此我當然會在意她是否幸福。你知道嗎,你真的不該讓她嫁給史汀。」
「可是我幹嘛神經緊張?」
安妮不理會她的問題。
「莎拉真的那麼想嫁他嗎?」
「總要給點時間吧,發脾氣也無濟於事。」
她掛掉電話,剛才的興高采烈隨即消失了,安妮再次踱起步子。接著她聽到門鈴響,便定定站立著等待。
「我知道她變了,」他低聲說,「我看到了……」
「蘿拉!我為了莎拉放棄自己的一生,拋開了獲得幸福的機會,你竟然還數落我做得不夠、肚量太小!」
「是嗎?」蘿拉起身表示,「我得走了,十分鐘後有個會要開,還趕得上。」
「還有,外傭也不會接電話,一定會每個名字都聽錯。或者你會找到一個體面又嘴甜的女人,好到不像真的,然後哪天你回到家,便發現她偷了你的皮草和珠寶跑了。前幾天才聽說對面的潘恩公寓發生這種事。行不通的,你是那種凡事都得按規矩——按舊規矩做的人。我幫你煮可口的菜,清掃時不像粗手粗腳的年輕女孩,會打破你那些精美的物件,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你要什麼。你沒有我不行,這點我很清楚,我絕不會走。你雖然難搞,但《聖經》說,每個人都有他要背負的十字架,你就是我的十字架,我可是很虔誠的基督徒喲。」
「她為何還沒到?」安妮m•hetubook.com.com生氣地質問。
「我全部放棄……就為了莎拉!」
「我一向覺得他很迷人可愛。」安妮辯道,「過去是浪子,日後未必不會是好丈夫,別人的小話不能盡信,莎拉很喜歡他……事實上,她一心想嫁他,他非常富有……」
「你試過阻止她嗎?」
「我不知道。」安妮的煩亂更甚。「我不能獨處,我沒辦法……」她絕望地看向蘿拉,「如果我說,我害怕獨處,你大概會認為我瘋了。」
安妮站起來走到窗邊,再緩緩踱回壁爐旁。蘿拉女爵定定坐著看她,安妮點了根菸,蘿拉低聲問:「莎拉不快樂,對你究竟有何意義,安妮?」
「我……我……當然啦,史汀的確比莎拉大很多……而且名聲也不太好,我是有跟她點出來,可是……」
「沒錯。我跟你說過,我懷疑勞倫斯.史汀涉毒,他不是為了錢——純粹是追求刺|激。」
安妮追問:「你是別有所指嗎?」
安妮當即駁道:「我無法整天坐在家裡悶著。」
艾迪絲走進來,幾乎帶著笑意地宣布說:「夫人,久違不見的勞德先生來了。」
只聽見艾迪絲說道:「她在客廳等您。」
「簡直無可原諒!」
「噢,我真高興能見到你,我還以為自己快瘋了。」
「夠了!」
安妮依然十分激動。
「噢,親愛的,『對未來亦無奢望』?你有健康的體魄,清晰的頭腦……人生有許多事得過了中年才能真正享有。我以前跟你提過一次,那是由書籍、花卉、音樂、繪畫、人、陽光……由所有這些交織而成的生活。」
艾迪絲從水槽邊移開雙手,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擦乾。
「噢,可是你無法了解的,你從不害怕獨處,不是嗎?」
「沒錯,你是快崩潰了。」
「我懂,」她說,「我了解……」
蘿拉.惠茲特堡頓了一分鐘後才說:「你不快樂,安妮。」
前門鈴聲響,艾迪絲從廚房出來應門。
「你若那樣做,就太蠢了,我很快就能在別處找到工作。那些女傭仲介公司會追著我跑。沒有我你怎麼辦?只能找到日工而已!要不就是找個外傭,菜煮得油兮兮的,倒人胃口,更別說公寓裡的氣味了。
「那莎拉呢?」
「她結婚後我就很少見到她了,她應該非常忙碌愉快吧。不過我真的很少見到她。」
安妮焦急地說:「我很好,只是……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若不服藥,便無法入睡,而且脾氣非常煩躁。」
「我不確定。」
「那是眾所皆知的事,你一定不知道所有醜惡的細節……但說真的,潘提斯太太,你應該有覺察到他是畜生吧?」
「我要帶她走。」
安妮聳聳肩。
艾迪絲揚起眉,垂下嘴角,走出廚房來到客廳邊的走廊,安妮.潘提斯正在翻看信件帳單,轉頭看著剛進來的艾迪絲。
大約過了一分鐘後,她走到電話旁撥號。
安妮繼續說道:「我能怎麼辦?他們兩人一見面就吵,我都快瘋了!我若嫁給他,絕不會有片刻安寧。」
「我昨晚見到她了……」蘿拉頓了一下後說,「她在餐廳裡,跟著一群人。」她再次停頓,然後突然說:「她那時喝醉了。」
她已三年多沒見到杰洛了,杰洛看起來老了不只三歲,渾身透著滄桑,臉上是一事無成的倦容。他穿了件粗糙的斜紋軟呢西服,一看就是二手貨,鞋子也破爛不堪。杰洛顯然混得很https://www.hetubook•com•com差,連笑容都相當勉強,整個人說不出的嚴肅緊張。
安妮臉色一柔,突然顯得年輕許多。
「中午送牛奶來——搞什麼鬼!牛奶應該在早餐前送到才對,年輕人真的有夠厚臉皮,穿著白外套還一邊吹口哨就來了……以為自己誰呀?看起來簡直就像乳臭未乾的牙醫……」
「我二十分鐘前才打的電話,你剛出門我就撥了。」
「你不快樂。」蘿拉女爵直率地表示。
「是的。」蘿拉語重心長地說,「我想是的。」
「理智?」安妮嚇了一跳。
接著蘿拉.惠茲特堡走進來。她高大、冷峻、令人望而生畏,卻散發堅毅的沉穩,猶如屹立於波濤中的岩石。
安妮憤慨地打斷他。
「哈囉……哈囉……請問蘭絲寇女士在嗎?……噢,是你呀,瑪西雅?」她開始裝腔作勢地笑問,「你好嗎?……噢,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想打個電話給你……不知道呀,達令……就是心情不好……有時就是會這樣。你明天中午有事嗎?……噢,是這樣呀……星期四晚上呢?……有,我有空,太好了,我會去聯絡小李或別人,大家聚一聚,太好了……我星期四早上再打電話給你。」
她現在就正在發牢騷。
蘿拉點點頭,嘆口氣。
「沒錯,」蘿拉女爵說,「而你就再也沒原諒過她了,是嗎?」
蘿拉.惠茲特堡很不客氣地哼了一聲。
「是嗎?」
她喃喃道:「是的,有段時間,我本可在理查身上找到,我本可幸福地與他攜手偕老。」
安妮聳聳肩。
「事實?」安妮垂下眼簾,「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
安妮靜默無語,然後毅然說道:「我覺得歸根結柢,全都與性有關,女人若不再吸引男人,其他一切又有何用。」
「她跟你說的嗎?」
「我懂了,你希望有魔法。」
艾迪絲柔聲安撫。
「我沒那麼說。」
「看過醫生了嗎?」
艾迪絲嘆口氣,再次抬眼看著天花板。
「親愛的孩子,你若試圖阻止別人想做的事,只會讓他們變得更固執而已。」
安妮鬧脾氣說:「我不要什麼好茶,我討厭茶。」
「我認為那的確是你的錯。」
安妮憤恨地看著她。
「不對,安妮,事情沒那麼簡單。我相信有段時間你愛理查更勝莎拉,你的不快樂與抗拒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的。假如你因為比較愛莎拉才放棄理查,你今天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了。不過你若因為怯懦、因為莎拉欺負你、因為你想逃避爭執,而與理查分手,那就是鬥敗,而非放棄。人絕不喜歡承認自己敗戰,但你當時確實深愛著理查。」
「不了,謝謝,我不想喝,我來……只是想跟你談一談。」
「隨你便。」說完艾迪絲就離開了。
安妮說:「你有跟她說情況緊急——我必須見她嗎?她有說要來嗎?」
「來了,夫人。」
「這是你至今所說過的最理智的話。」蘿拉女爵立即表示。
「簡直胡說八道,只因為你們年紀還小時有過一段情……」
「只有事實能幫助你,安妮,其實你很清楚答案。」
艾迪絲的嚴酷稍緩,眼中露出慈色。
「杰洛,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那你就沒辦法懂了。」
安妮瞪著杰洛.勞德半晌,彷彿認不出他。
杰洛臉色慘白。
「你還記得我真好,三年半很久哪。」
「艾迪絲!」
「我一分鐘都靜不下來,」安妮抱怨,https://m•hetubook.com•com「昨晚我一夜沒闔眼,心情爛透……爛透了……」她坐在椅上,用兩手按住太陽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他平直堅定地注視著她,令安妮有些不安,不知道他心裡在籌計什麼,這眼神與她記憶中的杰洛很不一樣。
「親愛的杰洛,你會發現,你以前所認識的莎拉,已經變很多了。」
「喝杯酒吧,你想喝什麼?琴酒加橙汁……或粉紅琴酒還是什麼?」
蘿拉.惠茲特堡緊盯著安妮冷冷地說:「你應該知道,你是她母親。」
安妮沉默一會兒,然後鼓起勇氣說:「我想——老實講——因為我年華漸逝,已屆中年,美貌不再了,對未來亦無奢望。」
安妮站起來冷冷地說:「太過分了。」
安妮不禁怒由心生。
「喝醉了?」安妮似乎很詫異,接著放聲大笑,「親愛的蘿拉,你也太古板了,現在的年輕人每個都很能喝,派對上若不人人喝個半醉,那就不叫派對了。」
「我也記得你,年輕人,但我想你大概不記得我了。」蘿拉女爵說。
「我說你身體不適。」
不知怎地,那詢問的真誠眼神,令安妮慌亂而支吾起來。
「怎麼回事?」
安妮的模樣令她十分吃驚。她雖化了濃妝,臉色實則非常憔悴,較數月前蘿拉最後一次見到她時老了好幾歲。
安妮輕快地說:「杰洛,說說你的狀況吧,你都做了什麼,要在英國待很久嗎?」
蘿拉深表同情地說:「我知道。」
「或許沒錯——我承認我這個老古板不喜歡看見認識的年輕小姐在公開場合喝醉酒,但事情沒那麼單純,安妮,我跟莎拉說話時,她的瞳孔是放大的。」
「有啊,當然打了。」
「你不可能完全了解他呀,杰洛,你離開英國那麼多年了。」
安妮哪裡聽得進去,只是一股腦為自己辯解。
杰洛打斷她。
「你知道嗎,杰洛,你實在很不講理,」她說道,「只因為你和莎拉有過一段青澀的戀情,你就跑來這裡指控我——好像莎拉嫁給別人全都是我的錯……」
有位被艾迪絲嗤之為「那個哈波太太」的女人,每週會過來一次,在艾迪絲嫉妒的眼神下打點部分家事,但提到要多請人,艾迪絲便極力反對,不許任何清潔婦來幫忙。
「沒錯,他是非常富有,但潘提斯太太,你從來不是那種巴望女兒嫁入豪門的勢利女人,你會希望莎拉快樂……至少我以前這麼認為。」
「他看起來很正常呀。」
「嗯……」蘿拉以專業的眼光打量她,「你的氣色不太好。」
「他是最垃圾的人渣。」
安妮爆出一陣狂笑。
「啊,在這兒。」
「有誰是快樂的嗎?」她說。
前門傳來鑰匙聲,艾迪絲停止叨念。
她說:「我才不走,就這麼簡單。」
「很好的建議。」
「我的意思是,不認清事實,就什麼都做不了。」
「艾迪絲!」安妮吼道,「你真的很離譜,最近愈來愈誇張了。你跟了我那麼久,我很感謝你,可是你若再這麼沒規矩,就得走路了。」
蘿拉不為所動。
「毒品傷不了他的,我知道那種人,他們會探索各種刺|激,但不至養成毒癮,女人就不同了,女人若是不快樂,便會嗑上癮——而且無法自拔。」
「我若要你走,你就得走。」安妮說。
「艾迪絲……艾迪絲……」
「你不能為我變個魔法嗎,蘿拉?心理分析、催眠或之類的?」
她說:「就算和_圖_書從來不是神經質的女人也一樣。斷了腿的人,以前也沒有那種經驗!」
「我的手套呢……我放到哪裡了?」
「或許吧,但請你諒解,我非常關心莎拉,她是我唯一關切的對象,我認為你將她推入一場不幸的婚姻裡。」
「是的,莎拉對你的意義是什麼?」
「對某些女人而言或許是,但對你不然,安妮。你看過《不朽的時刻》或讀過相關資料吧?記得那幾句話嗎?『有什麼時刻,在覓得後,能讓人享有終生的快樂?』你曾經幾乎找到,不是嗎?」
蘿拉.惠茲特堡出其不意地刺道:「安妮,我若是你,我會先釐清自己是為莎拉放棄理查,還是為了求得自己的安寧。」
「說得好,我真的得走了,再見,安妮。再見,勞德先生。」
「你有跟她說我生病了嗎?」
「她很愛他。」安妮辯解道。
「幸福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安妮因自憐而聲音發顫,「但我卻必須全部放棄。」
「毒品?」
蘿拉女爵挑著眉,眼神堅定而機警,她搭住安妮的肩,輕輕帶她坐到沙發上,自己在安妮身邊坐下。
「現代版的天靈靈地靈靈嗎?」蘿拉堅決地搖頭說,「我無法幫你從帽子裡變出兔子,你得自己去變。首先你得先釐清帽子裡有什麼東西。」
「她可能在嗑古柯鹼。」
她殷切地看著坐在身邊的朋友。
「很多人都很快樂,感謝老天。」蘿拉女爵笑道,「你為什麼不快樂,安妮?」
安妮急不及待地連忙答道:「噢,不會啊,我很……至少我在某方面很快樂,日子過得很開心。」
安妮伸手拿起菸盒,抽出一菸點上,抽了一會兒,在菸灰缸中捻熄,起身開始來回踱步。
蘿拉慎選回答,淡淡地說:「你的醫生說得對,也許你的活動太多了。」
「噢!莎拉根本不跟我說心裡話。」
「好啦,我去幫你泡杯好茶。」
「莎拉?」
「我一向都做得來,不是嗎?」成了艾迪絲的口頭禪。
安妮恨恨地說:「現在他對我一點意義都沒了!」
「什麼意思?」
「對不起,恕我如此冒昧。」他說。
「為什麼?」
「坐在家裡未必就會悶到。」蘿拉女爵說。
「杰洛,你講話怎麼像維多利亞時期的人?我沒有『讓』或『不讓』莎拉嫁給勞倫斯.史汀,女兒想選擇嫁誰就嫁誰,做父母的哪裡有置喙的餘地?莎拉選擇嫁給勞倫斯.史汀,就這樣而已。」
「胡說。」蘿拉女爵直截了當地斥道,「遇到什麼問題了嗎?」
「你真客氣,見過莎拉了嗎?她結婚了,嫁給一個叫勞倫斯.史汀的男人。」
「不快樂?」安妮不可置信地問,「莎拉嗎?」
蘿拉.惠茲特堡沉默片刻,想起三年前的安妮.潘提斯,她的嫻靜端莊、生活步調,與溫婉柔和的脾氣。蘿拉為這位朋友深感痛心。
她對自己喃喃道:「又有得忙了!」說完快速在水龍頭下沖淨一隻碗。
他抬眼看著安妮的臉。
那是聲明,不是問句。
杰洛也站起來,他十分安靜客氣,但安妮知道他的守禮少言中蘊含著剛毅。
「為什麼不行?」蘿拉像是在刺探。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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