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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罪6:玫瑰與紫衫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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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關於我和蓋布利爾少校?」她盯著我看,整張臉慢慢漲紅,都紅到髮線了。這讓我有點尷尬,於是我轉移視線。「你是說不只吉姆……外面的人也這麼說?他們真的認為……」
「蓋布利爾是個大笨蛋,」查特利斯太太說,「心軟……這就是他的問題。嗯,那得找人跟『她』說說,暗示她在選舉前和他保持距離。我想她根本不知道人家說什麼。」她轉向崔西莉安夫人,「艾涅絲,你最好去跟她說說。」
我想,要不是因為選舉的迫切需要,他們的友誼大概已經演變成戀情了。我猜想,蓋布利爾是個需要被愛、同時被崇拜的男人,只要他有呵護的對象,就能平息他骨子裡蛇蠍般的惡毒;蜜莉就是那種需要被呵護的女人。
兩個女人滿懷期待地看著我。
「仔細想想的話,我並不在乎。」我承認。
「不過,」她又說,「還是得做點什麼。得找人跟蓋布利爾少校說說。」
「想一想不管誰都會把事情弄得亂七八糟。」我說,「在戰後,沒有人不會把事情弄得亂七八糟。說真的,你不覺得不是我們的人搞得亂七八糟會比較好嗎?反正……」就在我聽到腳步聲和外面的聲響時,我又心急如焚地說:「很明顯你們才是最適合去暗示蜜莉的人。這種事情最好由女人去跟她說。」
「我知道也許我不該提這種事。」崔西莉安夫人氣喘吁吁地,她剛剛走得很快。她脫掉灰色法蘭絨大衣,很感激地喝了一口盛在崔格麗絲姑婆留下的洛金恩茶杯裡的茶。接著壓低聲音,一副有密謀的樣子。「不過,我想知道有沒有人跟你講了什麼關於……關於勃特太太和和-圖-書……和我們候選人的事。」
「拜託不要!」她滿臉通紅,非常困窘。「我不要你來。我……我想自己回去。」
「那些老巫婆!還有聖盧夫人?」
「哈囉,」他說,「你們在做什麼?我剛從一場集會過來,說話說到喉嚨都啞了。有雪莉酒嗎?我待會還要去拜訪一些媽媽們,喝威士忌會讓嘴裡有味道。」
我很確定,蜜莉和蓋布利爾之間不存在什麼特殊的東西,他這邊是友善和同情,而她那一邊則是英雄崇拜。
「如果我知道是她在發號施令的話,」蓋布利爾說,「我會帶蜜莉.勃特離開去度週末,他們全都滾一邊去吧!」
「沒發生什麼事吧?」她問。
「我一點也不在乎你的事。這是保守黨的事。」
「對,」我說,「他確實如此。」
蓋布利爾說:「等等,我送你回家。」
她站起身,要不是蓋布利爾在這個時候進來,一切本來可以畫下令人滿意的句點。
「那個人說話一點技巧也沒有,」查特利斯太太說,「我猜蓋布利爾一定勃然大怒吧?」
「嗯,我們絕不能冒險讓卡斯雷克太太去做這件事,那女的根本是毒藥。」
「你問問諾瑞斯上尉怎麼想好了。他也在場,而且人家說旁觀者清啊。」
「你那樣會把事情毀得一乾二淨!」我說,「我還以為你想要打贏這場選戰?」
這真是個……我心想,令人不快的世界。
如果她沒用這句話開場,或許我會逃避這項強加在我身上的任務。但事實上,這句開場白讓我比較好開口傳達她們要我說的事。
「喔,肯定不會的,茉德,她不會做出對我們自己候選人的選情有害的事情。」
「我得走了,」蜜莉說,「再見,諾瑞斯上尉。再見,蓋布利爾少校。」
「完全同意。」我說,十分認同。
「我正好在跟上尉說勃特太太的事,」崔西莉安夫人說,「問他有沒有聽說些什m.hetubook•com.com麼……」
「蜜莉,你是個很好的人,」我說,「你有沒有發現,很多人並不是什麼好人?」
我想,最後一個代名詞「她」指的是蜜莉。我自己則是嚴重懷疑她是否會了解。
「艾涅絲,我在軍團裡看過的事,」查特利斯太太陰鬱地說,「會讓你很驚訝。一旦一個女人想惡意中傷別人,其他的事似乎都不重要了,包括丈夫升遷的機會、『所有的一切』。如果你問我,」她繼續說,「我會說她自己想和約翰.蓋布利爾調調情。」
她親切的臉看起來非常擔心。「噢,天啊,」她說,「我希望他們沒有說。她人很好,你知道的,確實非常好,一點都不是那種會……我是說,這樣真的很不公平。當然啦,如果有什麼事情,任何需要小心的事……哎呀,那麼他們就會很小心,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了啊。就是因為沒什麼,也沒有什麼好躲躲藏藏的,他們才會沒有,嗯……沒有想到……」
「我會簡單地建議你……嗯,到選戰結束之前都不要接近他。可能的話,盡量不要在公共場合讓人看到你們在一起。」
「想一想工黨會把事情弄得多麼亂七八糟!」崔西莉安夫人說。
「恐怕,」我說,「有人講了一些閒話。」
查特利斯太太把蜜莉帶到起居室,像海軍驅逐艦護衛商船那般。
「而且我懷疑她自己根本就在背後散布謠言。」
「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是因為我喜歡勃特太太,如果她之後覺得你輸了這場選舉和你們的友誼有任何關聯,她會非常不開心。」
「喔,我完全同意。」崔西莉安夫人說。聽到這個可以讓她卸下不愉快任務的建議,她感到非常高興。
我突然理解卡斯雷克太太那些說了一半的話,以及她眼神背後的意義。我想,雖然表面看來機會不大,但很有可能的是,卡斯雷克太太不但沒有試著撲滅滿天飛的謠言,還可hetubook.com.com能暗中煽動這些閒言閒語。
他說:「好吧,那我就犧牲那杯雪莉酒吧。」
「茉德!」
「她現在在穀倉布置場地。」查特利斯太太神采奕奕地站了起來。「我會叫她過來,告訴她說這裡有杯茶在等她。」
「沒有,」我說,「聖盧夫人和這件事無關。」
「諾瑞斯上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兩個女人快速離開起居室。蜜莉倒了茶,在我身邊坐下。她看起來有點疑惑。
「我不會因為和她的友誼而輸掉選戰。」
「查特利斯太太和崔西莉安夫人。」
但崔西莉安夫人搖搖頭。
「蓋布利爾,你很可能會輸。你低估了那些腥羶想像的力量。」
「不對,」她說,「不會比較適合,真的不會。茉德說得沒錯,你才是適當人選。我確信她會了解的。」
「這麼粗心,真是不要臉,」她說,「那個叫勃特的男人完全不能信賴。他愈喝愈多,而且現在從他的工作表現上已經看得出來了。當然啦,我一直都知道他對狗一點辦法也沒有,不過之前他還有辦法處理馬和牛的事,農場主人都很信賴他。但我聽說波尼希的母牛在生產時死了,只因為他的疏忽。現在班特利的母馬也遭殃了。他再不小心點,會斷了自己的生路。」
「我不會傷害他,」蜜莉說,「絕對不會。」
「他現在已經幫我們打贏了大戰,」我說,「應該讓他歇口氣來寫他的大戰史了(他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好的作家之一),然後在工黨搗亂我們和平的同時好好休息。」
「那你幹嘛管別人的閒事?」
「我當然不認為……」我開口說,然後改變心意,「我想你說的完全正確。」我對查特利斯太太說。
她睜大那雙棕色眼睛害怕的望著我。
查特利斯太太神采奕奕地穿過落地窗出去了。我繼續對崔西莉安夫人說:「邱吉爾先生該休息了。」
「這是為了幫助邱吉爾先生。」崔西莉安夫人說,「畢m.hetubook.com•com竟他為這個國家做了這麼多事。」
「你插手管我的事是什麼意思?」
每個人對約翰.蓋布利爾和蜜莉.勃特的事情都有意見,而且遲早所有人都會來告訴我這件事。在惠斯特紙牌大賽的準備期間,我的起居室變成大家的休息室,人們在這裡喝茶或來杯雪莉酒充電。泰瑞莎當然可以把他們擋在門外,但她沒有那樣做,而我很高興她沒有,因為我發現自己對那些馬路消息、那些不良居心和淡淡的嫉妒迅速蔓延的模式非常感興趣。
「我該怎麼做……才能彌補?」
不過我很不情願地發現,現在的情況隱含了一些新發展,如同那些惡毒的謠言所期待的一樣。蜜莉十之八九已經愛上蓋布利爾了,雖然嚴格說來她是無辜的,而她自己可能還沒發覺。蓋布利爾基本上是個感官動物,他保護女性的騎士風度隨時可能轉變成激|情。
「這裡有茶,」她輕鬆地說,「你倒一杯,然後坐下來陪陪諾瑞斯上尉吧。艾涅絲,你來一下,你把獎品拿去哪裡了?」
這時查特利斯太太大跨步走進來,氣急敗壞地說了些和馬有關的事情。
「如果要應付蜜莉.勃特,我想諾瑞斯上尉是最合適的了。」查特利斯太太出人意料地說。
「不要!」我大叫。
「但你相信我和他從來就沒什麼,他從沒說過什麼話,對吧?他只是非常、非常親切,你是這樣想的吧?就是這樣而已!真的,只是這樣而已。」
「我有和她談過。」我說。
崔西莉安夫人臉色發紫,以極為顫抖的聲音說:「喔!真的,茉德,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確定我是非常不合適的人選。」
「誰跟她講了什麼?你嗎?」
「不要!」我說。
「她喜歡你,而且殘障者總有優勢。」
她很快地點點頭。「好,這是當然的。諾瑞斯上尉,非常感謝你告訴我,我永遠不會想到這些事。我……他對我這麼好……」
「我不會做那種事情。」我大和*圖*書叫。
她像隻憂慮的小獵犬般看著我。
我諷刺地想著,這會是那種比較好一點的偷情行為——基於愛、同情、仁慈和感激,而不那麼出於情慾。不過,這毫無疑問仍會被視為偷情,而聖盧大部分的選民並不會用「情有可原」的眼光來看待這段婚外情,他們會讓私生活潔白無瑕的威爾布萊漢以破紀錄的選票當選;要不然就是坐在家裡,完全不去投票。無論如何,蓋布利爾是靠他個人的號召力在打這場選戰,選舉結果得由蓋布利爾自己承擔,而不是算在邱吉爾身上。蓋布利爾現在可說是如履薄冰。
「喔,你會的。」查特利斯太太說。她這個上校夫人畢竟沒白當。「我們都得做點什麼,避免讓那些恐怖的社會主義分子選上。」
「我想,卡斯雷克已經跟他提過了。」我說。
他露出笑容,恢復好心情。「我會贏啦。」他說。
他點點頭。「誰叫你去跟她說的?」
「那些全都是胡說八道!」查特利斯太太粗聲說,「但很難擺脫這些閒言閒語。現在他們說勃特就是因為那樣才喝這麼多;愈來愈多胡言亂語。早在蓋布利爾出現之前,他就已經喝太多了,而且會打老婆。」
「當然,我知道。可是一個候選人連當好人都不行。我們的……」我很不是滋味地加了一句,「政治理想就是這麼純粹。」
「聽著,」我說,「你知道關於你和蓋布利爾少校有很多不好的閒言閒語嗎?」
她哀求地看著我。
「不,不用。我……我得趕快離開了。」
她幾乎是用跑的離開房間。蓋布利爾轉過身來對著我。
「你又在乎保守黨的事了?」
「我確信你不會。」
「在選舉的時候,」我說,很討厭這樣的自己,「候選人要特別小心謹慎。他必須像聖保羅說的,連表面看來邪惡的事都要避免……你明白嗎?就像和他在橘子貓喝咖啡這種小事,或是他在街上與你碰面,然後幫你拿袋子,這樣就足以讓人家說閒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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