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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戒

作者:張愛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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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七 胡蘭成《今生今世》)簡體版序

附錄七 胡蘭成《今生今世》)簡體版序

止庵二〇〇三年九月六日
她自稱「名演員嘉寶的信徒」,有云:「記得一幅漫畫以青草地來譬喻嘉寶,上面寫明『私家重地,請勿踐踏』。」——(《續集.自序》),對《今生今世》這般態度,與此不無關係。
以上所談,似乎僅限於與張愛玲有關部分;遍觀《今生今世》,胡蘭成給我們的印象,無非還是這樣。總的來說,我並不怎麼喜歡這本書,就像不喜歡他這個人一樣;卻不能不承認書中頗多精采片斷,涉及張愛玲如此,寫到他人亦然。凡此等處,讀來甚有意思。也許這裏有個在什麼層面與作者相遇的問題;層面不同,感覺也就不一樣。我說「並不怎麼喜歡」,係就該書總的意思而言;但是假若只看總的意思,豈不枉稱讀書了。我講這些,算是「讀《今生今世》法」;要而言之,閱讀此書不宜「匆匆一過」。
■《山河歲月》:一九五四年日本清水市西貝印刷所。一九七五年遠景出版公司。
這裏聲明一句,我對胡蘭成的興趣,此前僅限於與https://www.hetubook.com.com張愛玲有關這一點兒上;他的書也只讀過一部《今生今世》。過去在香港書店見到《山河歲月》、《禪是一枝花》和《戰難,和亦不易》等,我都沒想過要買。所以現在無法予以全面評價。胡蘭成說「我是政治的事亦像桃花運的糊塗。」這話拿來概括他,倒也十分恰當。當然他不過說說罷了,並非真的反思生平。
胡蘭成受到關注,多少因為寫了《今生今世》;張愛玲對此不以為然:「胡蘭成書中講我的部分纏夾得奇怪,他也不至於老到這樣。不知從哪裏來的quote(引用)我姑姑的話,幸而她看不到,不然要氣死了。後來(他)來過許多信,我要是回信勢必『出惡聲』」(一九六六年十一月四日致夏志清)
我讀《今生今世》,覺得字裏行間也有她的影子。那麼張愛玲是否受過胡蘭成的影響呢。二人相識於《封鎖》發表後,大約是一九四三年底。她繼而所作《花凋》、《年青的時候》以及《傳奇》增訂本新收《鴻鸞禧》等五篇,風格較之先前有明顯變化和-圖-書,更多採用了「參差的對照的手法」,更加強調人生的「蒼涼」,乃是真正進入成熟時期。恐怕不能說其間毫無關係。如今沒有張愛玲,也就沒有胡蘭成;當年沒有胡蘭成,張愛玲會是什麼樣子——恐怕總要打些折扣吧。
對於胡蘭成的政治行為和情感態度,我都覺得不足為訓。即以後者而言,他豈止有些討厭而已,還頗得意於這討厭;其為「張迷」所痛心疾首,亦屬理所當然。然而胡蘭成又的確是張愛玲的解人。四十年代所寫《評張愛玲》和《張愛玲與左派》,若對照以同期如「迅雨」即傅雷之作,其一理解,其一誤解,端的高其他立判。此種理解同樣也體現於《今生今世》,譬如「張愛玲是民國世界的臨水照花人」之類考語,恐怕只能出自胡蘭成之口。後來此道中人,即便高明所言,尚嫌隔了一層;不及他一語中的,一針見血。
胡蘭成是個舊式才子,其種種毛病均可歸結於此;然而卻很能領會張愛玲這種新人。他用情浮泛,跡近遊戲;具體到某一點上,則不乏深入之處。如此自相矛盾,哪一面也不足以掩蓋或抵消另一面。我們的https://m.hetubook.com.com眼光不要太簡單化了。一句話罵倒一個人,與一句話捧起一個人,都很難說是什麼本事。
從前有雜誌讓我推薦二十世紀中國散文佳作,我將《民國女子》列為其一。這個看法,同樣適用於整部《今生今世》。我又曾提出有一路「才子文章」,從林語堂、梁實秋、錢鍾書直到董橋,皆屬此列。現在不妨把胡蘭成一併算上。
■《今生今世》刪節本,一九六七年遠景出版公司
時過境遷,不管大家是否願意記起胡蘭成,反正張愛玲決意歸諸遺忘。然而對「張迷」和張愛玲研究者來說,卻是「世上但凡有一句話,一件事,是關於張愛玲的,便皆成為好」,有如當年的胡蘭成一樣。何況他又講了那麼多呢。
我讀《今世今世》,覺得天花亂墜,卻也戛戛獨造;輕浮如雲,而又深切入骨。附帶說一句,近年來散文領域整理發掘之功甚偉,有所成就者大都已經出土,大概夠這個檔次的,也只剩其他這麼一本了。該書面世,庶幾功德圓滿。
胡蘭成說「我給愛玲看我的論文,她卻說這樣體系嚴密,不如解散的好,我亦果然把來解散了,驅使https://m.hetubook.com.com萬物如軍隊,原來不如讓萬物解甲歸田,一路有言笑。」又說「我每日寫《山河歲月》這部書,寫到有些句子竟像是愛玲之筆,自己笑起來道:『我真是吃了你的瀺唾水了。』」
■《論張愛玲《【雜誌》】月刊第十三卷第二、三期一九四五五/六
■《張愛玲與左派》【天地】第二十一期(一九四五年六月)
據胡蘭成說,張愛玲在送給他的照片背面寫道:「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裏,但她心裏是歡喜的,從塵埃裏開出花來。」世事滄桑,多年後我們知道胡蘭成其人,讀他的書,卻是因為張愛玲的緣故。雖然這有違張愛玲的意願:「利用我的名字推銷胡蘭成的書,不能不避點嫌疑。」(一九七七年九月八日致夏志清)。在張所著《對照記》中,也壓根兒不見他的蹤影。
說來坊間各種張愛玲傳記,無一不從《今生今世》中取材;「張迷」大都討厭胡蘭成,也是直接或間接聽了他自己的說法才得出的印象。研究者只顧著翻故紙堆,卻與世間若干重要人物失之交臂;於是胡蘭成得以「趁虛而入」,《今生今世》遂為「空前絕後」。假如另有一和_圖_書冊「炎櫻回憶錄」或「姑姑回憶錄」以為參照,那麼面對此書,也就不難幹點兒去偽存真的事了。現在我們只好專聽胡蘭成的,聽罷照樣可以討厭他,甚至罵他。
■《今生今世》上冊,一九五八年十一月出版,即寄給張愛玲。
■《今生今世》下冊。一九五九年新聞出版社
才子也者,首先真得有才,形之於文,是為才子文章。以此而論,胡蘭成堪稱就中翹楚,確實絕頂聰明,處處鋒芒畢露。雖然,才本身有品,才之後有識有學。至少前一方面,作者不無虧欠;可是才氣太大,似乎又能有所彌補。才子文章,無論意思文字,難免取巧做作,彷彿不甘寂寞,著意要引得讀者叫好,胡文亦不例外。但是意思上能做作到「透」,文字上能做作到「拙」,這是其特別之處,自非一般膚淺流麗者可比。
《今生今世》寫到張愛玲的部分,除《(民國女子)一章外,尚有(漢皋解珮》)、《(天涯道路)、(永嘉佳日)和(雁蕩兵氣)的個別片斷;對瞭解、研究張愛玲來說,不僅是重要文獻,甚至已成「海內孤本」。迄今為止,除她本人提出異議外,我們幾乎找不到其他反對或佐證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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