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白銀谷

作者:成一
白銀谷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五章 絕處才出智 二

第五章 絕處才出智

「二娘,我真是失手了——」
姚夫人忽然忍不住,掩面抽泣起來。她覺得自己太可憐了,真是太可憐!要強如她,居然要費這樣許多心思,去引誘自家的一個小男僕。這分明是在學壞,又要費這許多心思和手段,顯得不是有意學壞。她不願意這樣!可她想痛哭,也不能哭出聲來。她不能驚動睡在西頭閨房裡的女兒。她夜半的哭聲,早已經叫女兒厭煩了,因為被驚醒的次數太多了。所以從七歲起,她就叫女僕陪了女兒,睡到西頭的閨房,自己獨個留在東頭的臥房裡。她住的這是一座排場的五間正房,母女各住兩頭,不是放聲大哭,誰也驚不醒誰的。可在寂靜的夜半,她是多麼想放聲痛哭啊!
「這是什麼細緻活,也至於失手!你是心思不在活上吧?」
「狗東西呀,我一直把你當自家男娃疼,沒想到你會這樣忘恩負義!」
「二娘,我自家能行。」
姚夫人決定這樣做了,就不想太遲疑。她還有一個幻想,就是能很快和雲生完成這件事,很快就能有身孕。那樣,在外人看來,就不會有任何閒話可說,因為男人剛剛走啊。那樣,一切就都會神不知鬼不覺了。
郭雲生聽了叫他去打掃庫房,當然很興奮,這是主家信任他呀。這幾天,他就覺著主家二娘特別信任自家,居然叫伺候她洗臉、漱口、洗腳。在他心目中,主家二娘是位異常高貴,美貌,又很威嚴的女人。叫自家這樣一個男下人,那樣近身伺候她,也是不得已了吧。主家二爺出了那樣的事,排場小了,就留下三四個下人,不便用他,也只得用吧。二娘一向待他好,常說她自家沒有男娃,是把他當自家的男娃看待呢。現在,打發走了許多下人,倒把他留下來了,可見待他恩情有多重。
「你是不想活了?」
「還沒有!你的手不中用,眼倒中用,什麼都敢看!」
不拘怎麼說,在伺候二娘的時候,也不能胡思亂想呀!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家了。每天,就盼著月亮底下伺候二娘洗腳的那個時候。那個時候不能看,又想看;想看,又不敢看。到白天見著二娘,心裡想的,就是她那兩隻白白的小腳。自家怎麼就這樣壞呀,就不怕叫二娘看出來,把你攆走?越是這樣咒罵自家,越是不頂事。這兩天夜和-圖-書晚,月亮更大,更明亮了,自家倒也更大膽了,竟然敢盯住看,不再背過臉去。你這真是想找死吧?
姚夫人出身富家,是粗通文墨的。女兒四五歲時,就開始課女識字。女流通文墨,雖無大用,但至少可以自己拆讀夫君的來信。商家婦常年見不著男人,來封信,還得央求別人讀,男人是連句親近的話也不便寫了。這是娘家當年叫她識字的理由,現在她又以此來課女。再說,閒著也是閒著。郭雲生來後不久,得到姚夫人的喜歡,就被允許跟了認字。他到底不笨,認了字,又去做活,兩頭都不誤。
可憐就可憐吧,你必須做這件事。已經開始了,就不能停止。這樣像演戲似的,也怪有趣味呢。真的,給這個小憨娃亮出自家的光腳時,你自家心裡不也毛烘烘的,臉上熱辣辣的?幸虧是半片月亮,朦朦朧朧,什麼都看不分明。
雲生只好照辦了,他在高處往簸箕裡掃塵土,由二娘接了往門外倒。他心裡有些感激,但並沒有太慌張呀,怎麼在遞給二娘第二簸箕時,竟全扣在了二娘的身上,還是當胸就扣下去了——簸箕跌落到地上,一簸箕塵土卻幾乎沿了二娘的脖頸傾瀉而下,從前胸直到腳面,甚至臉面上也濺滿了,叫高貴的二娘整個兒變成一個灰土人了。
到了傍晚,司廚的女僕封了火,回家走了。看門的瘸老頭關閉了門戶,拖一張春凳出來,躺在門洞裡涼快。這也都是依舊的。
她洗了臉,漱了口,就坐下來,慢慢脫鞋襪。這時,雲生背過了臉。她裝著沒有發現,仍慢慢脫去,直到把兩隻光腳伸到腳盆,才儘量平靜地說:「雲生,倒水。」
郭雲生很順從地一口答應。果然,不聲不響張羅著做事,整天都很忙。
她說得不動聲色。雲生也沒有覺著怎麼異常,起身就往廚房打水。雲生走後,姚夫人就把臉盆腳盆,都拿到當院。等雲生提來半小桶溫水,她就平靜地說:「等我洗漱完,你拾掇吧,不叫蘭妮了。」
一切都像原先謀劃的那樣,沒有出現一點意外。其實,這哪裡是她的謀劃?都是從那些偷情故事中撿來的小伎倆。
像許多故事中那樣,暗中結識一位情意相投的男子,姚夫人連想都不願那樣想。結髮男人都和*圖*書靠不住,野男人怎麼敢靠!何況,比丈夫更有才貌的男人,到哪裡去找?這樣的男人都遠走他鄉,一心為商去了。一些商家婦人盯著年輕的塾師。可這些人窮酸懦弱,又有幾個能指靠?與長工僕傭偷情的故事也不少,只是愛挑選強壯忠厚的漢子,結果總是生出真情,難以收場。
「我沒有——」
這天歇晌起來,姚夫人若無其事地叫了雲生,去收拾庫房。
「那你還不快去,想難受死我!」
她要把這件叛逆的事做到底,又想掩蓋得萬無一失。她相信自己的智慧,不會比別的商家婦人差。今天在庫房演出的這場戲,已經不是在學別人的故事了。這謀劃和演出,叫她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興奮。
今天見了二娘,雲生心裡還是做賊心虛,只是在表面上極力裝得無事。見二娘對他也沒有什麼異常,還覺得好些。所以,接過二娘遞給的鑰匙,雲生是很順當地打開兩道大鎖。跟著二娘,第一次走進這神秘異常的庫房,雲生才算是不胡思亂想了。 庫房內,擠滿了箱箱櫃櫃,箱櫃又都上了鎖。除了放在外面的一些青花瓷器,雲生也幾乎沒有看到什麼太值錢的東西。房裡面倒是有些陰涼,也不明亮。
第二天,姚夫人發現,雲生一見她,就起了滿臉羞色。她依然若無其事,該怎麼吩咐他,還是怎麼吩咐。到傍晚,也還是照舊那樣乘涼,乘涼到很晚,剩了雲生一人陪她。月亮高昇時,還由雲生伺候她洗臉、漱口、洗腳,扶了回屋。不管雲生是怎樣一種情狀,她都若無其事。
其實,在遣散僕傭的時候,姚夫人就有謀劃了:那個小男僕,是她特意留下來的。
雲生就說:「那二娘你先出去避一避,小心暴土揚塵的。」
就這樣,一連幾天過去了。
姚夫人當年肯收下這小僕,僅是因為對男孩的喜愛。那時的郭雲生,憨憨的,還沒有脫稚氣。但能看出,不是呆笨坯子,相貌也還周正。初來的時候,只叫他管掃院。可他掃完院,又不聲不響尋活做,叫人不討厭。平時也十分規矩,從不惹是生非。什麼時候見了,都是稚氣地一笑。這男娃,就很得姚夫人的喜歡。
「我知道你能行,幫你一搭掃,不是為了快嗎!這樣暴土揚塵,跟著了火似的,氣也快出不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了。」
在商家婦人流傳的故事中,也有許多神不知、鬼不覺的偷情。可她不是偷情。
「二娘,你想怎處罰我,都成,可二娘你得先去洗洗呀!大熱天,叫二娘這樣難受,我真是該死!」
晉地殷實人家,都有間很像樣的庫房。邱家的庫房,當然也不是存放那些無用的雜物,所以甚為講究。首先,它不是置於偏院的一隅,是在三進主院的最後一進院,也就是姚夫人住的深院中,挑了兩間南房做庫房。位置顯要,離主人又近,稍有點動靜,就能知道。其次,自然是十分牢靠,牆厚,窗小,門堅固,鎖加了一道又一道。再就是,除了主家,一般僕傭那是根本不得入內的。都知道那兩間南房,是弄得很講究的庫房,就是裡面存放了怎樣值錢的家底,誰也不知道。
「還是不想吃你這碗飯了?」
說完,二娘就打開一隻長櫃,埋頭去整理裡面的東西。
僕傭精簡了,家裡冷清了,那件事也決定要做了,但姚夫人不想讓別人看出她有什麼變化。一切都是依舊的。就是對郭雲生,也依舊是既疼愛,又嚴厲。姚夫人甚至對他說:「雲生,以後你就不用跟著認字了。家裡人手少了,你得多操心張羅事。你認了不少字,當夥計,夠用了。」
——
雲生聽見二娘把話說得這樣重,剛抬起頭,想央求幾句,就看見二娘的衣襟還敞開著,慌忙重又低下頭,嚇得也不知央求什麼了。
雲生已汗如雨下,驚恐萬狀。
雲生扶著她走,她能感覺到他緊張得出著粗氣。她還是什麼也沒有表示。扶她走到屋門口,就對雲生說:「你趕緊去拾掇了,回去歇著吧,明天還得早起。」說完,就將屋門關住,上了閂。
雲生,雲生,不是我想這樣。我更不想把你教壞,因為我真是把你看成了自己的孩子。雲生,我向你說不清,就算你報答一回我吧。你不會拒絕我吧?我這樣做,也不會把你嚇著吧?
雲生顯然很緊張,慌慌地倒了水,就又背過臉去。姚夫人只是裝著沒有看見,慢慢洗自己的腳。良久,才喊雲生,遞過腳巾來。雲生很是慌張,但她依然像渾然不覺。
「我是怕暴土揚塵的,嗆著二娘。」
「你小東西也看著我們倒了點霉,就膽大了,想使壞?」
和_圖_書「這樣掃,你要拾掇到什麼時候?」二娘說他的口氣很嚴厲。
「你就麻利掃吧,我也不是沒有做過活!」
「把你養大了,知道學壞了,是吧?」
在屋裡,她聽著雲生慌張地收拾洗漱家什,又聽見他踏著匆促的重腳步離去了。
二娘只顧慌忙用手刮著胸前上的塵土,將白胸脯抹劃得花花道道了,才猛然抬起頭來,發現雲生在瞪著眼看自己,急忙掩了衣衫,同時臉色大變。
「不是有意,你是丟了魂了,就往我身上扣土!狗東西,你是想嗆死我,還是想日髒死我,滿滿一簸箕土,就往我胸口扣!」
——
這個小男僕,叫郭雲生,是鄰村的一個農家子弟。因為羨慕邱泰基的風光發達,在他十三歲時,父母就託人說情,將他送到邱家做僕傭。為了巴結邱家,甘願不要一文佣金,指望能長些出息,將來好歹給舉薦一家商號去當夥計。票莊,茶莊,不敢想望,就是幹粗活的糧莊、駝運社也成。
二娘吩咐他,先把箱櫃頂上的塵土,撣一撣,然後擦抹乾淨,末後再掃地。「先把房內拾掇乾淨,等出了梅,箱櫃裡有些東西,還得拿出去晾曬。」
年齡,身分,都有這樣的差異,誰也不會久戀著誰。過兩年,自己真能如願以償,就將他舉薦給一家字號,去做學徒了。這也正是他的願望——遠走他鄉去為商。
二娘似乎給嚇著了,也顧不上發作,只是急忙撣抖身上的土。抖了幾下,又急忙解開衣衫抖:塵土已灌進了衣衫,沾了一胸脯。
「二娘,我對不住你。」
在蘭妮伺候她洗浴時,仍然是責罵不止。那天夜晚乘涼,也沒有叫雲生來伺候。這也都是姚夫人有意為之,要叫別人都知道,她對雲生真生了氣。
我只能這樣做,就算你報答一回我吧!
雲生一想,這是庫房重地,主家怎麼能叫我獨自留下?他就開始打掃。箱櫃頂上的灰塵,真還積了不少,雞毛撣根本不管用。他只好一手托了簸箕,一手小心翼翼往下掃。
雲生趕緊做自家的活,手腳快了,仍然小心翼翼。他是先站了高凳,掃一排立櫃頂上的塵土。那是多年積下的老塵了,夠厚夠嗆人。不久,房裡已是塵土飛揚。二娘就過來說:「你站在高處掃,我在底下給你接簸箕,快些掃完,好噴些水,壓壓塵。」
就剩下她和雲和_圖_書生了,她依舊說著先前的閒話,都是很正經的閒話。那時已過了六月初十,半片月亮升高的時候,入夜已久。姚夫人終於說:「涼快了,我們也歇了吧。雲生,你去端些水來,我洗漱洗漱。」
「狗東西,你也太膽大了!你扣我一身塵土,原來是故意使壞呀!」
姚夫人呢,也依舊同女兒水蓮、女僕蘭妮,還有雲生,在自己的院子裡乘涼,說話。只是,乘涼比以前要長久些。久了,女兒嚷睏,她就叫女僕先伺候小姐去睡。頭兩天,女僕伺候小姐睡下,還要出來。因為還要等著伺候夫人。後來姚夫人就說:「你不用出來了,就陪了她,先睡,她小呢,獨自家睡,害怕。」
不料,二娘竟說:「不要緊,我跟你一搭拾掇。」
「我先去叫預備洗浴的水,洗完,再處罰我吧!」
洗畢,又儘量平靜地招呼雲生:「來,扶我回屋去。」
「你還知道難受?故意叫我這樣難受?」
「二娘——」
見二娘如此勃然大怒,雲生早嚇得伏在地上了:「二娘,我不是有意,真的不是有意——」
雲生跑走後,姚夫人扣好衣襟,鎖了庫房,回到自己住的上房。蘭妮見了夫人這樣灰頭花臉,整個兒一個土人,嚇了一跳。姚夫人乘機又把雲生責罵一頓,其實,她不過是故意罵給蘭妮聽的。
雲生嚇得幾乎從高凳上跌下來,他就勢慌忙跳下來,驚得不知所措。
已經四年過去了,郭雲生已經十七歲。他雖然依舊勤快,溫順,規矩,但分明已經長成一個大後生了。姚夫人對他更有了一種母愛似的感情,她是一天一天親眼看著他長大的。不但是身體長高成形了,他還有了點文墨,會利落地說話、辦事。這都是她給予他的吧。要不是邱泰基這樣狼狽地回來,姚夫人在今年這個夏天,本來是要請求丈夫為郭雲生舉薦一家商號的。誰能知道,這個假期會是這樣!
雲生好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瞪著失神的眼睛,一直呆望著二娘解開衣衫,裸|露出光胸脯,塵土沿著乳|溝流下去了,畫出一寬條灰顏色,使兩隻奶頭顯得更白更鼓——他甚至想到,熱天肉身上有汗,塵土給沾住了,但還是沒有太意識到自家看見的,那是二娘的肉身!
姚夫人選中這個小男僕,實在是帶了幾分母愛。所以,她以為不會陷得太深,能輕易收場。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