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白銀谷

作者:成一
白銀谷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二十二章 祖業祖訓 一

第二十二章 祖業祖訓

三爺說:「真比火上房還急,貴府還沒有聽說?」
三爺忙問說:「仁兄難道另有密報?」
「三爺,我哪有高見?去年至今,時局大亂,生意做不成,天成元老號存銀滯留不少。當務之急,是將老號巨銀移出秘藏!」
三爺說:「我看洋寇也非天兵天將。自去秋攻晉至今,多半年了,才攻破東天門。」
孫北溟就說:「庫底的那些茶貨能值多少錢?將銀子和賬本移出秘藏就得了。」
曹培德說:「當時,兩位老太爺也很誇獎了幾句。張羅犒勞之資,也由二老出面。哪想,此舉竟招來許多非議!三爺也聽說了吧?」
送走兩位大掌櫃,三爺就要了一匹快馬,飛身揚鞭,往北荔村曹家去了。
林琴軒說:「去年隆冬,三爺南行不在時,北邊紫荊關、龍泉關也曾軍情危急。老太爺並未慌亂,邀來本邑曹培德、祁縣喬致庸,從容計議,謀得良策。計議畢,曹培德就去見了馬玉昆,探得軍中實情,心中有了數。其後,康家、曹家及喬家鎮定如常,該做生意做生意,該過年過年,全沒有慌亂避難的跡象。人心,市面,也就穩定下來。」
曹培德說:「倒也不是。願跟我們三家一道勞軍送匾的字號,雖也不少,畢竟有限。平幫幾家大號,人家另起一股,自行勞軍。祁幫、太幫也另有幾股,自行其是。不拘幾股吧,反正在去年年關,祁太平商界是群起勞軍,把逼近家門口的洪水猛獸給安撫住了。」
孫北溟說:「號中存銀,當然須秘密移出。」
林琴軒說:「那東家呢?東家偌大家資又如何移出?移出後,又能匿藏何處?」
三爺說:「無論洋寇,無論官兵,都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們商家的洪水猛獸!」
三爺說:「原來如此。那後來是應者如雲?」
曹培德說:「靈邱、五台都派駐有重兵,德法洋寇也不敢貿然深入晉境。朝廷也連發急諭,命抵禦洋寇,不能失晉。不過,從龍泉關潰敗下來的一股官兵,一路潰逃,一路搶劫,直到陽曲,才被制住。距省府太原,僅一步之遙了!」
榆次緊挨太谷。彼縣一亂,接下來就該祁太平遭殃了。
三爺說:「西幫富名,早不是藏露可左右!當此危難之際,仍守財不露,豈不是要結怨惹禍?」
三爺忙跟了出來,將兩位引至前頭客廳,吆喝下人慇勤伺候。兩位剛落座,三爺就拱手作揖道:「老夫人新喪,老太爺精神不佳,偏就遇了這危難臨頭。康家興亡,全賴兩位大掌櫃了!我初涉商務,甚不懂事,有得罪兩位的,還望多海涵。尤其孫大掌櫃,年前我有大不敬,更望見諒!」
曹培德說:「都像三爺這樣,自然不難。去年臘月,北邊紫荊關、龍泉關軍情危急,你家康老太爺和祁縣喬老太爺也是怕遭潰軍洗劫,憂慮至甚。我受二老委託,去見馬軍門。馬大人倒是甚為爽快,坦言無需多慮,說他與宋慶老帥即將親赴邊關,揮師禦寇。我當時甚受慰藉,便表示年關將近,祁太平商界將湊些薄禮,犒勞將士,只是年景不好,怕不成敬意。馬軍門聽了當然很高興,便發誓言:晉省絕不會失。」
曹培德就說:「那好,我們就一道去求馬軍門!只是,我們有富名在外,總不能空手去見吧?不說捐助軍餉,至少也需表示一點犒勞將士的薄意吧和_圖_書?」
兩位大掌櫃慌忙勸慰,康笏南也不聽勸,直說:「去吧,去吧,你們去謀劃吧。我聽這種紅塵亂事,心裡發煩。去吧,去吧,不敢誤了你們的大事。」
孫北溟說:「沒有這種本事,豈能開票號?」
曹培德說:「我早聽說馬軍門已經接了上諭,要移師直隸鎮守。朝廷早改封馬大人為直隸提督了。此前,與馬軍門一道鎮守山西的四川提督宋慶老帥,也奉旨率川軍移師河南。」
曹培德說:「你家老太爺經見得多,器局也大,一向臨危不亂的。今三爺火急如此,莫非局勢真不妙了?」
曹培德慌忙將康三爺迎入客廳,努力鎮靜了說:「三爺是稀客,好不容易光臨一回,何故這麼慌張?來救火呀?」
三爺說:「仁兄所為,在情在理。」
三爺說:「這有何難?見了馬軍門,盡可將此意說出,不日即行犒勞!」
曹培德說:「自去年京師丟失,已是人家的手下敗將了,還能怎麼剛強?」
可康笏南精神萎靡,似乎還未從喪婦的悲傷中脫出。他聽三人都在叫嚷時局危急,便無力地說:「該怎麼應對,兩位大掌櫃去跟老三一道謀劃吧。是福是禍,都是你們的事了。我這把老骨頭留著也多餘,誰想要,就給他。」
三爺說:「難怪洋寇如此猖獗!守晉重師紛紛調出,難道朝廷要捨棄山西?」
三爺說:「縣衙能知道什麼?我們該速去拜見馬玉昆大人!阻攔潰軍,抗衡洋人,也只有馬軍門可為。」
林琴軒說:「我們茶莊可沒有這種本事。茶貨如何秘密移出,還望孫大掌櫃不吝指點呢!」
曹培德說:「你不說朝廷往山西調來多少駐軍!」
林大掌櫃說:「在和_圖_書太谷商界,天成元非同小可!你移巨銀出號,還不引發傾城大亂?」
曹培德說:「三爺與馬軍門有交情,此重任也非三爺莫屬!」
曹培德說:「匾上無名的,怕官兵記了仇,專挑他們欺負。」
林琴軒說:「三爺!以我之見,切不可如此倉皇應對。兵亂未至,我們就領頭自亂,引發闔城大亂,這哪像康家做派?」
孫北溟今日所以謙和許多,是有些被這風雲突變給嚇著了。亂兵將至,遍地洗劫,他一聽這樣的傳言,先想到的就是去年京津兩號遭遇的劫難。京號雖然丟了,但戴掌櫃畢竟臨危不亂,巧為張羅,將櫃上存銀分散出去,顯出高手做派。他真沒有想到,老號竟也忽然面臨了這樣的危難!臨危不亂,似也可做到,可如何巧為張羅,卻是一點抓撓也沒有!老號存銀可不是小數目,如何能分散出去?若老號似津號那般被打劫,他這把老骨頭也成多餘的廢物了——所以他慌忙跑來,實在是有些心虛膽怯的。見三爺恭請他先說,也只好說:
三爺忙說:「孫大掌櫃所說,也是當務之急。兵禍將來,也只能先將銀錢細軟移出匿藏,保一些,算一些。」
三爺就說:「那就先聽孫大掌櫃的高見!」
三爺聽林琴軒這樣一說,心裡才有些主意。但他也不敢冷落孫大掌櫃,繼續恭敬地請教應對之策。末了,便說:「當此危急關頭,康家全賴兩位大掌櫃了!只要兩位從容坐鎮,我們閤家上下就不會心慌意亂。」
三爺說:「可不是,眼看潰兵要來洗劫太谷了!」
三爺說:「我由南方歸來,就趕上老夫人大喪,實在無暇旁顧的。有什麼非議?真還沒有聽說。」
康笏南https://m.hetubook.com.com既這樣說,兩位大掌櫃也不便違拗,又勸慰幾句,退了出來。
三爺先得到這個消息,立馬就回來見老太爺。還沒有說幾句呢,孫北溟和林琴軒兩位大掌櫃也先後到了,危急的氣氛頓時如烏雲密佈。
曹家當家的曹培德,也得到了同樣的消息,正欲去官府打聽真偽,就見康三爺火急來訪。看來,太谷局勢真是危急了。
「三爺不要多心!誰不知三爺有俠腸義膽?所以我跟三爺說話,也就直來直去。三爺千萬不可多心!」
曹培德說:「我哪來密報?這不,正要進城向官府打聽真偽呢!」
三爺說:「貴府是太谷首戶,仁兄豈能推諉?我願陪仁兄去見馬軍門!」
來不來三爺就這樣賠禮,大出林琴軒意料。但他沒搶先說話,想叫孫大掌櫃先接話。今日孫大掌櫃似也失去了往常的威風,見三爺先給了自己面子,也就接了話說:
孫北溟說:「那就坐以待斃?」
曹培德說:「誰說不是?可沒看透這一層的,真也不少。只怕露了富,招來官兵吃大戶,卻不想一味守財哭窮也將惹來大禍!你家康老太爺和喬老太爺,本想促成一次祁太平商界的緊急會商,公議一個聯保的對策。可張羅許久,響應者不多。就是公攤一些薄資,略表勞軍之意,也有許多字號不肯成全。還是你家康老太爺器量大,說人家不肯出血,也甭勉強。大不了就我們曹、喬、康三家,也能犒勞得起官兵!喬老太爺也有手段,他張揚著請匠人造了一塊『犒軍匾』,凡出資的都匾上刻名。」
林琴軒說:「照孫大掌櫃意思,豈不是大難將臨,各自逃生?既然如此,我們還計議什麼?各自攜銀出逃就是了!」
和*圖*書三爺問:「是何緣故?」
曹培德說:「最厲害的一種,是說喬家康家又想露富!」
林琴軒說:「巨銀移動,如何能十分秘密的了?」
林琴軒這才說:「都是一家人,有些小小不然,快不用提它了!還是先議眼前的危局吧。」
三爺問:「那破關而來的洋寇,也給擋回去了?」
三爺說:「天天都在說和局,和局又在哪?朝廷將駐晉重師移出,洋寇圍晉重兵卻不但不撤,反而趁機破關而入!朝廷如此軟弱,我看和局也難成!」
曹培德才說:「是說東天門失守吧?」
林琴軒說:「可不是呢!當此之時,三爺也該先與太谷大戶緊急計議,共謀對策。這樣的兵禍,畢竟不是我們一家可抵擋。馬軍門仍駐守山西,三爺與馬軍門又有交情,何不先去拜見馬軍門?」
三爺問:「這手段能管事嗎?淨是怕露富的,誰還願留名?」
孫北溟說:「東家自有東家的辦法。」
曹培德說:「抵禦這等洪水猛獸,我們也只能憑智,無以憑力。」
三爺就說:「那我們更得速見馬軍門,代三晉父老泣血挽留!在此危急之時,馬軍門萬不能走。馬師一走,山西亂局就難以逆轉了!」
曹培德說:「你猜錯了,這手段還真管用。」
老夫人出殯後沒幾天,就傳來一個可怕的消息:晉省東天門已被德法洋寇攻破,官兵潰敗而下,平定、盂縣已遭逃兵洗劫。日前,亂兵已入壽陽,紳民蜂擁逃離,闔縣驚惶。與壽陽比鄰的榆次也已人心惶惶,紛紛做逃難打算。
三爺說:「原來已經歷過一次驚險?」
曹培德說:「捨棄倒也不敢。山西為西安屏障,捨晉豈能保陝?調走重師,怕是以為和局將成,可以兼顧他省防務吧。」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