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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銀谷

作者: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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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謝絕官銀行 二

第二十九章 謝絕官銀行

可惜,這樣的事並未發生。召見日期太緊迫了。
戴膺才稍抬起頭來,大聲說:「小的就是太谷康家的京號掌櫃戴膺!」說時,向前掃了一眼,幾位小宮監簇擁著的那位大宮監,站在宮門之內。模樣沒看清楚,只看清相隔一二十步遠呢,難怪得大聲說話。
「沒定期限?」梁子威頓了頓,說,「依我看,西太后是不是想以此畫抵債呀?」
戴膺要進去更衣,二福子也不讓,只好跟著這位宮監火速去了。趕到皇城宮禁的神武門,二福子就叫戴膺遠遠站著等候,他一人跑了進去。
兩人剛說了這樣幾句,票業老大日昇昌的京號老幫梁懷文也跑來了。他聽了兩人的猜測,也斷然說:「鹿傳霖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不是想拉西幫給他開官銀號,哪會給我們公堂集議的禮遇?」
「宮裡什麼時候收回,有個期限沒有?」
「怕擔待不起!這麼值錢的東西,我們開了封,萬一有個差錯,就說不清了。我們還是不動為好。崔總管交代了,只是暫借,還要收回呢。所以,也得趕緊往太谷送!」
戴膺出來,還沒說話,二福子就說:「戴掌櫃,趕緊吧,崔總管在宮門等著呢!遲了,誰也吃罪不起!」
所以,在接到這件寶物四天後,梁子威及兩班鏢師,都先後離京了。
在宮門外站了很久,想了很久,既未謀出良策,也未等來宮內動靜。戴膺正生疑呢,才見二福子跑出來,拉他走近宮門,命他跪下。他跪下低頭趴了很一陣,才聽見一個粗糙又尖利的聲音遠遠傳過來:
「怕損壞?」
這次鹿傳霖下帖召見,卻https://m.hetubook.com.com是在堂堂京師!
二福子卻說:「趕緊吧,跟我走,反正有好事!」
李宏齡就皺了眉說:「既是公堂召見,只怕不會是好事!」
三人還議定,在鹿傳霖召見前,誰家暗中拜見了有私交的戶部官吏,打聽到重要消息,一定互作通報。
在尋訪畫匣中間,梁子威探聽到:這種畫匣是裝長卷畫的。
「你是太谷康家的京號掌櫃嗎?」
「抵債?聽崔總管傳的口諭,也好像西太后在西安跟我們借過錢。借了多少錢,要拿價值連城的東西抵沖?子威,你知道借了我們多少?」
「你們平幫一向與鹿大人走得近,他眼裡哪有我們?叫我們去,不過是作你們的陪襯。」
「有急事?」
哪想,二福子剛坐下就說:「快請你們戴掌櫃出來!」
今天這樣宮門接寶,更是大出戴膺意料!威懾天下的皇太后,竟也如此不忘患難之交?
回到京號,戴膺也只把副幫梁子威叫進內賬房,細說了剛才經過。梁子威聽了,也是驚詫不已。
戴膺說:「老號、財東斷然不會應承的。」
戴膺忙說:「我們不能動!宮裡怎樣送出來,我原封不動送回太谷。」
二福子跑過去,先拿來一個黃皮折子,雙手抻著,另一小宮監拿來筆墨,叫戴膺畫押。翻開的那一頁,空無一字!文字顯然折在前頭了,二福子又緊捏著,不好翻看。戴膺是商人,未見字據寫著什麼,習慣地猶豫了。正想低聲求二福子展開前頭幾頁,遠處就又傳來喝叫:「怎麼了,字也不會寫?真掌櫃,還是https://m.hetubook.com.com假掌櫃?」
戴膺就問:「以兄眼力看,不是好事,會是什麼事?」
梁懷文說:「我們回絕袁世凱,找的一個借口,就是強調我們係民商,不便入官門做事。朝廷要真打我們的主意,只下一道旨,准予封官,此借口就沒了。」
「不管你們戴掌櫃到了哪,也得趕緊給我請回來!」
「聽見了沒有?怎麼不說話呀?啞巴?」
李宏齡也是剛收到戶部的請帖,正疑問呢,見戴膺來了,便說:「我猜著你也要來!」
兩人計議良久,決定由梁子威親自押了這件寶物,回太谷去。但梁子威也只是擔一個虛名兒,真東西還是暗中交給鏢局押送。交代鏢局,也只能說匣內裝的,是為康老太爺新購得的一件古董。為了保險起見,交給鏢局的,也分成真假兩件,由兩班鏢師分頭押送。因此,戴膺交代梁子威辦的頭一件事,就是比照畫匣的模樣、尺寸,再暗暗買兩個回來。三個畫匣,一真二假,分別押送。
「我看,還是誰也別驚動。最當緊的,先趕緊往太谷送寶!這不同於平時調銀,跟鏢局交代一聲就得了。此既是宮中藏品,如何平安送回太谷,那就大意不得了!」
「可不呢,天大的急事!」
「鹿傳霖既要集議,也不會只請你們一家!」
二福子忙踢了踢戴膺,低聲說:「高聲答應!」
戴膺怕再往下,就該埋怨太谷幫,忙說:「叫我看,最驚動朝廷的,只怕還是我們劫後返京的作為,一口氣就用巨銀將京市撐起來了。劫後國庫空空,你西幫倒有運不完的銀子,和圖書源源入京,戶部也好,太后也好,能不眼熱?可我們不如此,劫後亦難復生!」
京號這邊,送走邱泰基沒幾天,就見宮禁中那位小宮監二福子登門而來。櫃上伙友還以為他來存銀子,也就只慇勤伺候,不想驚動戴老幫了。
「那你聽好了,本總管要傳老佛爺口諭:『庚子年在西安過萬壽,正是患難時候,難得太谷康家孝敬!所捐禮金算我們暫借,人家也不容易。再挑幅宮裡藏的稀罕畫兒,送出去借給康財主看幾天,以嘉其忠。』聽清了吧?」
「只怕和袁世凱打的是一樣的主意!」
戴膺一時摸不著頭腦,就問了一句:「崔總管?」
李宏齡忙問:「那你的意思,鹿傳霖也是奉旨行事?」
三人計議良久,也未謀出太好對策。只好議定見過鹿傳霖後再說。見鹿傳霖時,無論集議什麼事,都不能輕易應承,要以請示老號財東為由,拖延下來。
戴膺不便將西太后借寶出宮的事說出,只好拐了彎說:「這是關乎朝廷大禮,鹿傳霖哪敢馬虎?」
梁懷文說:「要是朝廷也動了這種心思,我們如何回絕?」
「我哪知道?兩宮在西安時,邱泰基也在西安。問問他吧?」
一夥友忙說:「我們戴掌櫃——」還未等說完,二福子就厲聲說:
戴膺就問:「你也收到戶部請帖了?」
「宮中藏品,價值連城,那會是一幅什麼畫?」梁子威不由得說道,「我們先看看?」
戴膺就說:「叫我看,鹿傳霖雖位高權重,只怕也不敢擅給西商如此禮遇吧?」
他不敢耽擱,立馬就奔草廠九條,去見平幫蔚豐厚的京號老幫李宏齡。
https://m.hetubook.com.com膺在京號幾十年了,還是頭一回經歷這種場面:站到紫禁城宮門之外等候!這分明是皇家大內要交辦什麼事,能是什麼事?二福子只說反正是好事,能是什麼好事?戴膺緊張地想了半天,才忽然有悟:只怕是皇太后想起了開銀號的事吧?老太爺在徐溝陛見兩宮時,就是大內的崔總管領進去的。一定就是這件事,可這算什麼好事!皇太后若真發旨叫西幫給她開銀號,那是既不能斷然回絕,又不能應承,該如何措辭?
戴膺在京號幾十年了,真還未受過戶部尚書的召見。以前的京號老幫,也沒聽說過曾享此種殊榮;若有,早流傳為佳話了。時至今日,官雖已離不開商,但名分上商仍居末位。官見商都在暗底裡,從不便在衙門正經召見的。尤其像戶部尚書這樣的朝廷重臣,叫他召見你?隔著千山萬水呢,想也不用想!
喊過,才覺出這錦匣不輕,多少還有些份量。字畫,本也沒有多少份量。可這麼方方正正一個小錦匣,也不是裝一般字畫的尺寸。裡面究竟裝著什麼稀罕的字畫?
「沒說期限。」
二福子收了折子跑進去,轉眼就捧了一個尺許見方的錦匣。戴膺接住,忙高喊了聲:「謝皇太后聖恩!」
長卷畫?皇家內府藏的長卷,能親眼一睹的,只怕世間也無幾人吧。但不管誘惑多大,戴膺是絕不會開封的。倒是越知匣內東西寶貴,他越感到應盡快護送出京:夜長夢多!京師這地界,什麼人沒有?
這也是破天荒的事!
戴膺不敢抬頭看,只低頭說:「就是。」
二福子還從未這麼發過威,櫃上伙友趕緊跑進去m.hetubook.com.com請戴老幫了。
梁懷文也說:「喬家兩大票號,畢竟起山晚,沉不住氣啊!」
那遠處的喝叫,依然嚴厲:「聽清了,就畫個押,把畫兒拿走。此為朝廷內府藏品,價值連城,記著:不可示人,更不敢毀了丟了,還要跟你們要呢!」
庚子年,兩宮逃難到太原時,戶部尚書王文韶,曾召見過西幫的京號老幫。當時的王文韶,貴為協辦大學士、大軍機、戶部尚書,是朝廷行在臣位最重的相國。他屈尊召見西幫的京號掌櫃,也算是破天荒了,可那是非常時候,兩宮窮窘之極,他出面跟西幫借錢,實在也是萬不得已了。
聯想到天津袁世凱的舉動,特別是西太后的借寶出宮,戴膺預感到朝廷一定是在打西幫的什麼主意!
李宏齡說:「可我們也不能應承吧?這分明是與虎謀皮。」
戴膺趕緊高聲答應:「聽清了,謝皇太后聖恩!」
李宏齡嘆了口氣,說:「庚子年,祁幫露富過甚了!大德恆一家就借給戶部三十萬,大德通又將老號做了皇家行宮,如此張揚露富,朝廷豈能不打西幫主意!」
梁子威走後沒幾天,戴膺就收到戶部一紙請帖,說是戶部尚書鹿傳霖大人,要親自召見西幫的京號掌櫃,集議要事。
「我也這樣擔心,才趕緊跑來見你!」
戴膺也只好匆匆寫下了自家的名字。
王文韶接任外務全權大臣後,鹿傳霖繼任了戶部尚書,亦在軍機走動。鹿傳霖與西幫,倒是久有交往。他在陝西、廣東、兩江等督撫任上,都善理財、也喜歡理財,所以與西幫多有交往,互有利用。可僅憑這點,他就能不顧朝廷尊嚴,公然召見西商?不是那樣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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