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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一天

作者:強納森.崔普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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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 十

星期四

這時,我突然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全身冒冷汗,不斷發著抖。為了確定情況,我趕緊動動雙手雙腳。雖然我不需去浴室,但我還是起身走了進去,冷冽的浴室磁磚碰到我的腳後跟,那種感覺就像從去年穿的夾克口袋裡找到五十塊錢。
醒著的時候我偶爾會想:這個人生會不會也不過是場夢?在某個地方有個更複雜、快樂、比較苗條版的我正在睡覺,身旁躺著的是依然愛著他的妻子,他們腳邊的床單因為才炒完飯而顯得凌亂,孩子輕微的鼾聲充滿有點昏暗的門廳。而我,夢到這個版本的人,正要從我的人生噩夢中醒過來。我可以感覺到他鬆了一口氣,彷彿是我自己的那口氣。
沒錯,她就是這麼說。我媽是個六十三歲的暢銷書作家,有臨床心理學博士學位,還有波霸女星潘蜜拉.安德森的胸部,談她和她已故老公炒飯的事像在討論現在正在發生的事。
「你爸不這麼看。我們做|愛的時候,他都愛……」
早上七點四十三分
「好了,媽!」
她往下看,像看著小孫子般憐愛地研究與她年齡不相稱的胸部岬角,才慢條斯理地把浴袍穿好。「你對這種事總是很敏感。」她說。
她點頭。「他從來就無法自在地表達hetubook.com.com自己的看法,但他非常愛你。」
「溫蒂有提到一些。」
「我很懷念他在世的那段時間。」
「你為什麼就是很難接受你媽是個有性行為的生物?你以為你是處女生下來的嗎?我竟然以為你應該很高興我和你爸還在嘿咻。」
「我想念你爸。」她說。
沒有什麼比一早醒來發現「旗子」升好等在那裡更可悲的樂觀。如今我整個人意志消沉、沒事業、沒人愛、住在地下室又喪父,但它每天早上都非常準時地高高升起迎接每一天,自信滿滿地突出我的褲襠,但顯然無用武之地。每天早上我面臨一樣的選擇:要手|淫還是撒尿。這是一天當中我覺得難得有機會選擇的時候。
「這是胸部,賈德,和你以前吸的一樣啊。」
「那不只是胸部。」
「不是很好。」
「沙發床適合睡覺,但不適合生產。彈簧叫得像是好幾隻貓在打架,整個房子都聽得見。」
這個夢境一直反覆出現:我光著腳無拘無束地走在街道上,當我往下看,卻發現褲腳下有隻腳是義肢,外表用塑膠和橡膠製成,裡面是鋼,然後我沮喪地想起來,幾年前我的腳就已經從膝蓋以下截肢,我只是忘了。在夢中可以忘記,但在現實生活裡當然沒辦法,在真實人生裡,你不能選擇你想忘記的事情,所以當我想起來我的腿幾年前和_圖_書可能因為癌症還是車禍意外什麼的沒了的時候,我正在走路,通常是走在艾姆斯布魯克的一二〇號公路上,沿途有很遜的購物廣場、迷你高爾夫廣場、連鎖折扣商店,還有主題餐廳。問題是,我這隻假腿緊緊鉗在大腿上,所以一直摩擦著我的膝蓋。當我記起來我已經截肢時,我想到回家後我得把腿卸下來才能睡覺,一時間覺得非常悽慘驚恐。我完全不記得以前曾經那樣做過,但我現在必須每晚都做這事,那我怎麼撒尿、誰要和我上床?還有,這件事究竟怎麼發生的?
「你會嗎?」
我知道亂|倫不對,我只是想試一次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但現在保羅老是想找我做,情況變得愈來愈恐怖。如果和賈德一起做可能容易的多,可惜他是同性戀。
「我和你爸在房子裡的每張床上都做過。」
「他比較愛妳。」
「很抱歉你不能睡老房間,」她說。「我想保羅和愛麗絲需要一點隱私,你知道的,他們正努力做人。」
「我恐怕無法阻止妳告訴我妳是怎麼知道的。」
她笑了笑,按摩頸部後面。樓上的菲利浦和翠西終於好心地辦完事,房間總算恢復安靜。
「我也很想他。」
「當然。」
「賈德,我是你媽,我很愛你。」她總是這麼說,總是這麼建m•hetubook.com•com議幾百萬名讀她那本書的母親要這麼說,讓他們的子女軟化,下一個字就是「但是」。根據希拉蕊.福克斯曼博士,這位守護受挫母親的聖哲的說法,這叫「軟化」,讓孩子願意改過。經過九年婚姻生活的磨練,我學會了「但是」前面的都是屁話。
但今天早上我可以聽到我上面那層樓板傳來的低吟,小房間裡沙發床傳來有節奏的嘎吱聲,菲利浦和翠西顯然正在享受一大早服喪前的魚水之歡,我的選擇瞬間變成零。隨著力道愈來愈大,我可以聽見翠西一次又一次壓抑的呻|吟聲。我腦海裡馬上聯想到的第一首歌是美國國歌,然後我大聲地唱著,想壓過那穿透天花板而來的呻|吟聲,然後躲到只有衣櫃大的浴室裡,當我唱到最後一句「勇者之家」時還沒尿完,所以我又繼續大聲地哼「星際爭霸戰」的主題曲,一直到我洗好手、刷完牙。我離開浴室時呻|吟聲已經變小,我老媽坐在我的床沿,穿著絲質短浴袍——你只想看到你二十三歲的女朋友穿這樣。
「但是,」她說,「你的傷痛已經變得帶有惡意。」
「總而言之,我在浴室的垃圾桶發現一個測試排卵的工具,所以我覺得這幾天對愛麗絲是大日子。」
老媽從來不需斟酌處理什麼事,甚至連假裝一下都沒有。她很習慣直接翻我們的抽屜和夾克口袋,檢查我們和_圖_書的床單、偷聽我們的電話、看溫蒂的日記。她很習慣地做這些事,所以我們乾脆開始故意布一些局給她——
「我倒是很懷疑,這房子裡有誰有母親以外的問題。」
「為方便討論起見,假設妳有件不是很普通的事情要對妳兒子說,但這還是不代表我想聽你們性生活的細節。」
我慢慢地點頭,彷彿在思考她的話。「謝謝妳,媽,那連最小的幫助都沒有。」
我十二歲那年,有一次她很粗魯地交給我一瓶潤滑劑,說她從我的髒衣服可以發現,我已經開始在打手槍,這個東西能增加樂趣,預防擦破皮,還說如果我有問題,可以隨時去找她。這時我的手足正開心地把痰吐到他們的雞湯碗裡,我老爸一陣嘀咕,然後說:「老天,希兒!」這幾個字他經常掛在嘴邊,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還以為耶穌姓希兒。所以現在這個特殊情況,我不確定老爸是在譴責手|淫,還是譴責在週五晚餐上討論這件事。我飛奔到樓上生悶氣,就算一陣子後發現她說的潤滑劑這件事還真是沒錯,我還是無法停止討厭她,甚至變成一種永恆的惱火。
樓上又開始響起嘎吱聲,老媽抬頭看看天花板,對我會心一笑。她慈愛地搖搖頭說:「那個男孩。翠西少說也有四十五歲了,顯然他還在處理一些母親的問題。」她的m.hetubook.com.com身體往前傾,浴袍的領子翻過來,露出她大概十五年前做的D罩杯。當年她發現一個硬塊——幸好是良性的,結果就找到幫胸部升級的理由,從那時候起她就不|穿胸罩了。
「睡得好嗎?」她問。
「媽!」我把頭別過去說。「拜託遮一下。」
這是少數我真的覺得做我自己真好的時刻。
老媽相信,家人間有祕密是不健康的,也因為那樣,記憶中我們童年比較美好的那段,都是絞盡腦汁在耍她。
我的體育老師喬金森先生,就算在我和他與麥克.史登曼玩過3P後,還是不准我叫他艾德。麥克.史登曼發誓,生殖器長皰疹這件事完全是謠傳,是他前女友故意散布的,因為她氣他和我與艾德亂搞。
她聳聳肩,起身離開那張床,走到樓梯口後停下來思考我的問題。灰塵從樓上敞開的門灑下,在陽光下舞動,我可以看到她的眼袋、頭皮上灰色的髮根,還有她看著我時的那種悲傷。在那愚蠢的乳|房和心理學囈語下,她是一位真正的母親,為她的小孩覺得難過,為了無法解釋的理由,她的痛苦讓我心中充滿安靜、永無止盡的憤怒。沒有經過幾年的治療,我想那些理由我還真解釋不了。
莉茲.克洛崔恩給我這些每餐飯後都會催吐的神奇藥丸,這樣我就不需要再用手指,不但文明多了,我也終於可以再留指甲。既能瘦身又能留指甲,真是一舉兩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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