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如果那一天

作者:強納森.崔普爾
如果那一天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星期五 二十一

星期五

二十一

「妳有沒有喝咖啡?他會不會只是需要一點咖啡因?」
「去醫院碰面就對了。我要出發了。」
回顧以往——這是你的人生變得一團亂後,你才會經常做且沉迷其中的一件事——我真的不敢說,如果我和珍沒有失去那個孩子,是否就能從此過得幸福美滿。我知道,蠢到極點就是靠小孩挽救岌岌可危的婚姻,在孩子小到還不會自己打嗝時,你竟寄望他能修補你們已經扭曲了好幾年,像已被鹽結晶包覆、硬得解不開的水手結的關係。不過,我還是忍不住想,如果那個小孩救了我們,萬一又失去它,同樣只會加速我們的惡性循環,墜入荊棘滿佈的婚姻困境中。
「他可能在睡覺啊。」
我的重點是,說失去那孩子是我們婚姻脫序的開始,也未免太簡化問題。人們都喜歡那樣做,把所有的罪過全歸咎於一些單一的現象,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就像有些人明明是自己太貪吃,卻告麥當勞讓他們變成肥豬。事實總是藏在周邊事物的柔焦裡,模糊不清。總而言hetubook.com.com之,你不是得到那種可以忍受創傷的婚姻,不然就是得不到。珍和我依然愛著對方,或許已經沒有剛開始約會時激|情,但沒有人可以永遠那樣,不是嗎?我們還是很喜歡彼此的陪伴,彼此仍有許多共同點,發現對方很自然地就有吸引力。若以日常生活來講,我們很滿足於現況,但不可否認的是,某些顏色已經褪掉,一些水準已經往下掉,但就像一架飛機,雖然掉了一具引擎,還是有另外三個可以讓它飛越海洋。
「什麼意思?」
我們結婚很久後才懷了孩子,因為珍的子宮不對稱,只有最靈活的精|子才能橫渡,但我們努力不懈。當珍的驗孕棒終於出現無庸置疑的藍線時,我們還在浴室門口小小跳了一場舞,珍像在演唱會現場揮舞螢光棒般揮著她的驗孕棒。有那麼一陣子,就好像被注入新生活一樣,我們會熬夜熬很晚,討論左鄰右舍、學校、名字,還有不www.hetubook.com.com會讓這件事改變我們的生活,但私下卻多麼希望我們的日子會因此改觀,這件事能填滿我們這一路上不知道被什麼莫名的東西挖出來的洞。我們開始更常做|愛,比以前更激|情、更鹹濕,尤其是後來那幾個月,她愈來愈大的肚子讓我們不得不尋找新的體|位——我會從後方一手貪婪地握住她脹得像色|情|圖|片上的那些大胸部,另一隻滑下她圓滾滾的大肚子,她會用大腿緊緊夾住磨蹭一番。用正常體|位讓我愈來愈不自在,總覺得我們的肚子每碰一下,我就會碰撞到肚子裡的嬰兒。
「我覺得有問題。」當時她已經懷孕八個月了,那幾個禮拜她的荷爾蒙不太對。我用最痛苦的方式學會,最好還是盡量同意她說的每件事。
我嘆了口氣,把潔西卡.碧兒關起來,但來不及關掉我在珍的眼中看到的沉默審判。
我趕到醫院時已經遲到了,因為找不到該死的停車位。怎麼會有人蓋一間大醫院,卻沒想到要蓋一座大停車場?所以我遲到了半小和圖書時,但珍的醫生這次很準時,剛好就這麼空前絕後的一次。通常你會在候診室坐立不安個一小時,翻閱那些親子雜誌,和其他焦急的父親迅速交換同病相憐的眼神,有點像是在說:如果你不是安靜地坐在婦產科前任人宰割,就是出去看足球賽喝得爛醉,然後學印第安人腰間只圍塊布就跑去獵水牛。但那天我進到醫院、表明身分,被那位誇張的同志接待員帶到檢查室時,珍已經在邊哭邊把做超音波時塗在她肚子上的藍色凝膠擦掉。當房間開始旋轉、我的肺開始收縮時,醫生解釋我們的小孩已經在子宮內被臍帶勒死。醫生已經跟珍解釋過,因為我遲到了,所以她得再聽一次。
我總是想像自己是個酷爸爸,留長髮、打扮時髦、袖口還掛根羽毛的那種老爸。我會換尿布、從不大吼大叫、會在球場買貴得離譜的零食、回家會一路把小孩扛在肩上,我想像自己當爸爸的樣子比想像自己當丈夫的時候還多。我想我得先當老公,當然,我也想過我的老婆會是什麼樣子:聰明、https://m.hetubook.com.com體貼、善良的內衣模特兒,但我沒想過自己會是什麼類型的丈夫,我就是我原來的樣子,然後就結婚了。聰明的男人可能已經發現這裡面有問題,警告的大紅旗在風中啪啦啪啦作響。
錯了,是失去他,不是它。「失去它」是用來指失去童貞或皮包,但不是指小孩,就算你從來沒有真的抱過他、聞他的頭皮、把他吐在你肩膀上的白色口水擦掉。沒錯,是個男孩;他的死亡證明書上寫著:福克斯曼男嬰。他會有一頭像我一樣難以馴服的鬈髮,可能也有珍的翠綠色眼睛;他會和我去看球賽、去公園玩,我會教他騎單車、丟曲球——我不知道怎麼投出曲球,但你最好相信我一定會學起來。等他大一點,我會教他開車,他會覺得不需要搞什麼叛逆、嗑藥,還是穿什麼鼻環舌環來破壞他那張光滑英俊的臉龐(結合了珍優雅的顴骨和我顯眼的下巴),因為沒什麼好叛逆的,但如果他還是做了,我會給他一點空間,然後他會回頭,我們又重新建立起良好的關係,可能還會一起喝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人生的第一杯啤酒。我在騙誰!我還真的相信他不會和朋友從誰的哥哥那裡拿啤酒來喝?但他是個頂著顆優秀腦袋的聰明孩子,有時孩子會用行動測試自己的極限,但我相信他會做出正確的決定,而且他知道他永遠可以來找我,然後……可惡!我說完了,就這些。
「我感覺不到孩子了。」珍說。她打電話到電台來,我那時正好在幫韋德過濾電話,還邊上網看性感女星潔西卡.碧兒的照片。
「我洗澡的時候他都會踢我,他今天沒有。」
從那之後,珍再也沒正眼瞧過我。我們的婚姻不經意地結合了她肚子裡的那團小生命,現在它走了,我們也一樣完了。雖然她從不承認,理性上也知道這很荒謬,但她就是無法接受我遲到、讓她自己進去檢查室這個事實。人們總是需要找個人怪罪,我讓她在某些最根本的地方失望,而她就是沒辦法原諒我。我想她可能試過,但最後,對她來說,開始和韋德上床可能比較容易。所以現在我們都做了一些不可原諒的事,宇宙又再度回歸到完美的平衡狀態。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