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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一天

作者:強納森.崔普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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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 三十一

星期六

三十一

其中一個忍者小孩掉下一根鋼管,它在大理石地板上滾動,發出巨大的聲音。珍被嚇得跳了起來,那個小孩咒罵了幾句、把鋼管撿起來,婚宴策劃人突然出現把他罵了一頓,我覺得罵得有點嚴厲。
「嗯。」
「愛麗絲,不要!」
「我們很少聊。」
「我覺得那可能是你對我說過最醜陋的話。」
她非常生氣地坐起身。「我看醫生已經看了兩年,賈德。打了兩年的針和荷爾蒙,一個專家換過一個專家,你知道這多讓人身心俱疲嗎?這兩年我一直在對驗孕棒尿尿,每天都哭到睡著,保羅只負責在我排卵的時候回家上我,有一半的時間他根本不想辦事,今天還去吸大麻。」她開始哭起來,「他知道我在排卵,還那樣整個人恍神地回到家。」
「是。」
「對啦,又是那些老套。」
我最後一次去看電影時下場不是很好。我搬去李家地下室幾個禮拜後,覺得四周的牆壁愈靠愈近,於是我就跑去看電影。過去和珍在一起的時候,我還有一些朋友,後來我們分居了,艾倫和麥可約我去喝過一杯,我們已經舉杯同意珍是個不忠的賤貨,我是個好人。當時我並不知道,原來那一晚實際上是我的告別派對,珍保留我們所有朋友的監護權,我則被默默地判出局。幾個禮拜後,當我在綜合停車場找車位時,看到艾倫和麥可陪著他們的太太,和珍與韋德一起離開戲院。他們一行人以標準隊形走著,就像一般人看完電影後那樣邊談邊笑,彷彿本來就該如此。
「你也沒有。」她伸了伸懶腰,胸部挺起來,跑出她的低胸洋裝。
我很緊張,是那種會導致焦慮不安和軟腳的緊張。我太晚才想起來韋德的威而鋼,現在它們只能毫無用武之地的躺在汽車前座的雜物箱裡。這十多年來,除了珍我沒和別的女人做過愛——今天下午和愛麗絲莫名其妙的那六十秒不能算,而且你最好相信我沒有算進去,我把它當成一場怪誕的夢,或是看到不明飛行物體,或許哪天和朋友喝到爛醉如泥,才會拿出來談。但這對真實人生毫無影響,如果你老婆在你們婚姻關係的最後一年到別處去滿足慾望,對自己的表現有點焦慮是很自然的反應。
「說真的啦。」
「你們家有人過世,難道他們不能體諒嗎?」
晚上十一點三十分
當我們結束時,我從潘妮身上滾下來,竟然荒謬地覺得有成就感,緊接著猜想我多久後可以離開。
「真的?」
「我做了同樣的事。」
「這位老哥,你還好嗎?」他非常親切且充滿善意地問。
潘妮和我手握著手坐在後排座位。她另一隻手輕柔地在我前臂內側上下游移,撥弄我手腕上的短毛,我則把頭靠在她頭上,我們又回到十七歲了。我們親熱了一會兒,舌頭因為喝了汽水而冰冰涼涼的,還有一點甜味。我不希望電影結束,倒不是因為親熱的感覺很棒——當然確實不錯,潘妮的吻熱情又剛好,但我想的是電影一結束、燈光全部打亮後,真實人生就會像恐怖片裡安靜的怪物又回到我身邊。我們應該去看恐怖片的。
「因為她是個大賤貨。」
「不要閃避問題,說你寧願不要告訴我就好了。」
「妳想太多了。」
「但這下讓我更好奇了。你今天去見珍了沒?」
「是啊,我就是這麼想。」
他們夫婦回芝加哥後,我們之間更沉默了。我們看書、游泳、在沙灘上曬太陽,看著比我們快樂的人們。有一天我去玩拖曳傘,珍搭著快艇從下面幫我拍照,那天稍晚珍被海裡的某個東西咬到,膝蓋腫得像顆氣球,而到我們回家之前,我們幾乎已經不看彼此了。她那時就已經開始和韋德約會了嗎?或可能還沒開始和他約會,但已經開始打情罵悄?已經開始重新規劃她人生的界線了嗎?那麼她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跨越那條線,不再屬於我?唯一比「不知道」更痛苦的事,是「知道」。要回去翻每本相簿裡的每張相片,然後分辨真假?我沒有這種勇氣。
珍的眼睛滿是血絲,周圍還有黑眼圈。我們約在飯店大廳的紗網俱樂部,她很緊張地攪拌她的薑汁汽水。俱樂部裡除了我們,另外一組客人是一群空服員,她們坐在離我們幾張桌子遠的地方,穿著藍色制服,行李箱像站衛兵似的排成一列,邊嬉笑邊喝飲料。今晚飯店裡有一場婚禮,提供相關服務的各家廠商勤奮地四處張羅著,但不至於發出過於惱人的聲響。策劃宴會的人來回穿梭,急迫地對著耳機講話,花用托盤端過我們身邊;一群瘦小且穿了一身黑的孩子,像吊兒郎當的忍者迅速安靜地穿過大廳,手上拿著笨重的攝影器材。珍一直在害喜,身體疲憊不堪,卻又想談談我們的婚姻。
「到處走走。」
潘妮住在市區一棟公寓的一樓,離老爸的店只有幾個街廓遠。她屋裡的牆壁上掛著裱框的電影海報,有奧黛莉.赫本、瑪麗蓮.夢露和茱莉亞.羅伯茲;還有不太像家具的家具:一張顏色濃稠的綠色沙發椅,這張沙發想必很便宜,因為沒有人會選這種脫離現實的顏色。沒有成對的情人椅——我倒覺得這點很有象徵意義,一隻有黃色惡魔眼的肥貓蜷曲在沙發上。房間裡到處都有一小盆一小盆的乾燥花芳香劑,努力想要壓住看不到的垃圾桶味道。
「簡單的道歉就很好了。」我說。
「所以這孩子是妳的免費通行證,對吧?」
「我只是想讓妳安心。我知道小孩對妳很重要。」
我思考了一下她說的話,試著讓自己回到她產出死胎的那段時間,但那段記憶已經模糊成一團黑色迷霧,我想不起什麼事。「妳從頭告訴我。」
媽和琳達坐在餐桌最前面,喝著塑膠酒杯裡的霞多麗白酒,玩拉密牌;愛麗絲和她們坐在一起,百般無聊地翻著週末版的報紙。我站在房子的角落看著這些人,這些陌生人、我的家人,我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迷惘和寂寞。我的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我到房子另一邊去接電話。m.hetubook•com.com
回到車裡,我把那張相片面朝上放在乘客座上,就這麼一路開車回艾姆斯布魯克。我還不能告訴你這是什麼原因。
愛麗絲很快投給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我努力回想出門前是否把地下室的門鎖上了。
「這個想法太離譜了,害我不知道從何說起。」
她親吻我的雙眼,把頭埋進我的頸窩,懶洋洋地重複唸了幾次我的名字便慢慢入睡了。我張嘴想說點什麼,但最後我只是躺在那裡,告訴自己沒有人會永遠覺得這麼疏離。
愛麗絲深呼吸了一口氣,而後直直盯住我的眼睛。「為了要懷孕,我已經努力快兩年。我排卵不正常,一停藥月經就不正常,所以我吃藥幫助排卵,我的卵檢查後也沒問題,但保羅就是不肯去檢查他的精|子。我在想,或許我該提高受孕的機會,而你可以給我一些你的精|子。」
「你在說什麼?」
他咧嘴笑。「你身上有剛炒完飯的味道。」
地下室有個紙箱裝滿了我們的舊相簿,我拿了一本來翻,那是幾年前我們的孩子夭折後到加勒比海旅行時拍的,那是一個為期兩週的安慰獎。我們到一個私人度假別墅裡揮霍地度假,那裡有沙灘、有游泳池、有一個滑水道和一座賭場,我們立下一個規定:不准談孩子、談家裡、談後果。我們在沙灘上一躺就是好幾個小時,做日光浴、凝視藍色的海水,一直看到連眼睛閉上都還看得見;我們也看小說,但沒記得什麼劇情,因為太陽把我們的腦袋曬得像糊成一團的果凍。珍買了幾件新的比基尼展現她的古銅色肌膚,還讓一個身材肥胖的當地原住民婦女把她的頭髮編成像女星波.德瑞克那樣的黑人辮子頭。到了晚上,我們會在晚餐前做|愛,很猴急也很不顧一切,結果腹股溝都瘀青、嘴唇也破皮。
「等我一分鐘。」她說。「首先,我要你聽我說。」
我下車的時候他們就安靜了。
「昨天是你第一次問到我們之間的事。」她說。
晚上十點四十五分
「妳要我的精|子?」
「我做不到。」
「我並不想要這個孩子。我曾經和妳有過孩子,但那是在我真正了解妳的為人之前。我們死去的孩子才是我想要的孩子,而這個孩子……對我來說一點都不真實,比較像妳的而不是我的。」
我思考了一會兒。「不知道。」
「沒什麼妳和我,」我說,起身準備離開。「我們是陌生人,我不知道如何和一個陌生人共同撫養小孩。」
晚上八點三十分
「好。」
「賈德。」她苦苦哀求著,「我們終於開始談了,請你坐下。」我可以感覺到那群空服員已經閉上嘴,轉而收聽我們這齣戲。最後我看了珍很久,看著她疲憊的雙眼,看著她不顧一切的表情。
「保羅永遠不會知道,這是我們之間的祕密。你和我也永遠不會知道到底是你的精|子還是保羅的成功,長相像你的小孩也會像保羅,一切都很完美。」
「妳應該早點告訴我。」
「你看,」菲利浦說,指著照片的角落。「書櫃上。」書櫃有兩組玻璃門,老媽的水晶玻璃杯和珍貴的瓷器都放在玻璃門後。
「我知道,但我們快當爸媽了,賈德,我覺得我們要加強溝通。」
下午一點〇五分
「昨晚我醒過來,還以為看到他從書房走出來。」菲利浦說。菲利浦還小的時候,如果爸在修東西,他就會綁上他自己的玩具工具皮帶站在爸旁邊。「壓縮機很燙。」他會嚴肅地重複,一副自己是個大人物的樣子。他小時候很可愛,我還記得大家有多疼他,我甚至恨他終究也得長大這個事實。
「怎樣?」
我對他而言很不真實,這是他的大喜之日,對他來說什麼都不真實;我則在守喪中、在驚嚇中,他對我來說也很不真實。我們就像鬼魂,在一棟鬼屋擦身而過,很難說誰比較同情誰。之後,他拉了拉領帶,回到會議室去把他無知的自信拍下來留給後代子孫看,我則慢慢站起來,雙腳依然抖顫地走向停車場。
下午四點四十分
「你看最後那扇門的玻璃。」
她把我滑進她裡面,裡面非常濕,可能是她服用雌激素的關係。我已經很久沒做|愛了,當她一坐到我身上開始動作時,我就爆開了。她用大腿擠壓我,在我上面溫柔地搖晃,她的手壓在我的胸口上做支撐。一會兒後,她把胸部塞回洋裝,彎身在我嘴上很快地親了一下。「謝謝你,」她說。「這是我們的小祕密。」
「你好像在看我的胸部。」
愛麗絲用一隻手肘撐起身體,慢慢把她的領口往下拉,直到她赤|裸的胸部整個呈現在我眼前。「你一直很喜歡我的胸部。」
潘妮走進她的公寓把鑰匙一扔,將燈關掉,我站在門口,有點遲疑,雙腿還有點抖。我可以感覺到在戲院裡吃的那些垃圾食物正在我的腸子裡挖洞前進,讓我覺得有點撐又反胃。「我該進來嗎?」我說,聲音聽起來很空洞,也很害怕。
「發生什麼事了,愛麗絲?」
「超現實是我新的現實人生。」
「我們的孩子過世時我非常傷心,我需要哀悼他,你卻表現得好像每件事都還很好,嗯……或許不是很好,但也差不多了——沒什麼大不了的,珍,我們再生一個就好。你這麼說。」
她給我一個虛弱的笑容。「我https://m.hetubook•com•com知道這很討厭,但沒錯。你必須在某些方面遷就我,我們才能合作。」
「我知道珍懷孕後的反應實在很糟糕,我應該替你高興,但我只為自己感到悲哀。」
有另一對來自芝加哥的夫妻雷和緹娜來這裡度蜜月,雷已梅開二度。雷是克萊斯勒車的經銷商,緹娜有一頭蓬鬆的頭髮、穿著肚臍環,手上裝飾著店裡買來的彩繪指甲。多年來她一直當他的祕書,你不需要太多想像力就可以猜出他第一段婚姻是怎麼結束的。我們一夥人全都坐船去夜航,喝紅色萊姆酒喝到爛醉,船上有雷鬼樂團,我們本來想跳舞,但是雷鬼音樂實在很難跳,除非你大麻吸得夠。雷一直盯著珍的翹臀看。緹娜比較矮,下盤比較重,但她有如被蜜蜂螫過的厚唇非常性感,講話時還不斷用假指甲摩擦我的手臂。雷和我都喝醉了,所以他向我透露,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只求和看起來像珍的女人做|愛,我們還開玩笑說,不然交換老婆一個晚上試試看。回到我們的度假別墅後,雷像男星湯姆.謝立克的八字鬍和粗金項鍊,緹娜的指甲和穿高跟鞋到海灘的事,都成了珍和我開玩笑的對象。
珍專注地看著我。「你已經不再看我、不再碰我,好像我讓你失望了,沒辦法讓你的小孩平安,一直到我們下一個孩子出世前,我都沒有什麼東西可給你。你完全忽視我的存在。」
「或許你說得對。」
老媽和琳達在客廳,在咖啡桌上喝茶和玩拼字遊戲;保羅、愛麗絲和翠西坐在沙發上看知名脫口秀主持人喬恩.史都華的節目;菲利浦坐在地上,在翻一個鞋盒裡的舊照片。大家全都看著我,愛麗絲微笑著,可是我不能看她,一點也不能靠近她,門廳裡的嬰兒監控器用立體聲播放瑟琳娜的哭聲,但似乎沒有人關心。
整個過程有好有壞,第一次通常會這樣,就像是彩排時總會漏掉記號、忘詞、光線不對,也不會有人喊安可。我們沒有靠在牆面上做,也沒有在廚房流理台上或淋浴間做,更沒有她趴在床上、我從後面進去的姿勢,就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務性工作:親吻、按摩、舔舐、愛撫、進入、搖晃、呻|吟,最後就來了,全部都在恰當的時候出現。我很害怕,任由她決定節奏,使盡全力要擺脫腦海中韋德和珍嘿咻那揮之不去的一幕。因為稍早和愛麗絲已釋放過一些,所以我還能撐到潘妮高潮出現,她氣喘吁吁,用力咬住我的下巴留下一個記號。當我從自己那有點不甚高的高潮退下時突然想到,我今天已經做了兩次,每次都一樣悲哀和扭曲,兩次都和活生生的女人做,一次在我上面,一次在我下面,或許這是可以產生一點點樂觀情緒的原因——就算不把和愛麗絲那次算進去。我們並沒有算進去。
「妳的胸部擋在我正前方。」
「不是這樣。」
潘妮躺回她的枕頭,把腳抽回去,我把它抓回來放著。我喜歡它在那裡。「從我有限的經驗來判斷,女人很少因為性不滿足而離開,性事會走味是因為其他事不對了。」
「我老婆為什麼要找別人上床?」
臥室一團亂,到處都是衣服,浴巾披在扶手椅上。潘妮在桌燈前把衣服脫下,看起來不像脫衣舞孃那樣特別賣弄性感,反而像我不在場般自然,讓衣服就掉在她站的地方。她把自己的胴體展現給我看,她的身體非常柔軟光滑,胸部豐|滿堅挺地掛在她稍嫌單薄的骨架上。我對自己軟綿綿的身體感到很不好意思,我的腰部兩側已經開始長出贅肉,也已經找不到所謂的腹部,但她似乎不在意,一邊脫下我的長褲一邊親吻我的大腿,和我一起倒在床上,舌頭一路從我的肚子舔到我的下巴,最後進入我的嘴。「你味道真好。」她喃道。
「妳太誇大其詞。」
有一天她會長大,這個世界就會開始對她為所欲為。她會發脾氣,她會需要語言治療,她會長出胸部、長青春痘;她會和她的父母抗爭,會擔心她的體重;她會和別人上床,她會心碎,她會開心,她會孤單,她會很複雜,她會困惑,她會沮喪;她會談戀愛、結婚,然後有自己的小孩,但現在她非常單純、完整、美麗。
綠燈亮了,於是她開走了,跟之前那位愛狗的插畫家一樣,都回到她們性感、光鮮柔和與簡單的人生裡。我呢?還在哀悼我的父親,和我的大嫂上床,在要去見前妻的路上到處愛上陌生女子,而前妻和我的老闆上床,現在要和我離婚,卻發現懷了我的小孩。我覺得自己像一邊開車一邊玩手機的司機,等到抬頭看時,正好發現自己的車已經撞斷護欄,直接衝下懸崖。
巴利在竊笑,笨哪!溫蒂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則趁這個機會趕緊溜回屋裡。
「是啊,可是我不能一次離開七天,他們需要我。」
「你知道我為什麼開始和韋德約會嗎?」珍輕聲說。
「或許我並不想跟妳合作。」
「沒有誇張得太過分。」
她拉起她的洋裝,我瞥見她濃密的陰|毛,手握住我那可恥、硬得像排檔桿的老二,然後跨坐在我身上。
「我說了,你沒聽到我說的。」
「什麼?」
我進入前廳,注意到郵件桌上已經沒有擺珍和我的合照。廚房都沒變,除了冰箱門——上面原本有珍和我在瑪莎葡萄園的合照,或是她最喜歡的那張我大學時拍的黑白照,照片中的我戴著鮑伯.馬利三色帽坐在一道欄杆上,她按下快門的那一瞬間我對著她笑。現在這些照片都不見了,我也沒看見她和韋德的照片,我喜歡解讀成這代表她還沒有那麼投入,但如果你們才交往一年,也沒有那麼多拍照的機會。
「你可能不是故意讓我有那種感覺,但那就是我實際的感受。而且我猜——當https://m.hetubook.com.com然我知道這樣是不對的——我沒有讓韋德失望,他要我,而且和小孩無關,這讓他很有吸引力。」
「我這麼辛苦就是為了這個家。」
晚上七點四十五分
「剛過一點。」她側過身來面對我,用手撐住頭。「你已經睡了快兩小時。」
珍研究她的飲料研究了很久,當她重新抬頭看我時,眼裡滿是淚水,剎那間我想到愛麗絲的眼淚滑下她的臉龐,滴到我的肚子上,但我趁這個記憶讓我心神不寧前趕快將之揮去。我總是這麼說:一次一列火車失事就好。
「嘿,」潘妮說。「要去看電影嗎?」
「還好。」我說。「祝你好運。」
潘妮笑了出來。「賈德.福克斯曼光溜溜躺在我的床上,這已經比超現實還超現實了。」
「你沒有跟任何人交代你去哪兒了。」
「那樣不太對。」
小嬰兒還在樓上哭得聲嘶力竭,我彎下身去撥菲利浦的頭髮。「我去看看小朋友。」
「賈德。」
「你看這張照片。」菲利浦說。
「那……?」
「整理一下我的思緒。」
「別走。」她又說了一次,但我已經在移動,越過桌子離開那裡。我最後聽到她說的是「這件事不會這樣就結束」這個事實,顯然它真的是事實,讓我從肺部擠出空氣,讓我拔腿狂奔,因為,我最想做的是擺脫這件事。我沒準備好要當個父親,我沒什麼可以給我的孩子;我沒有智慧、沒有一技之長,沒有房子、沒有工作、沒有老婆,如果我想收養小孩,鐵定資格不符。我所擁有的是一大袋的一事無成,沒有一個孩子會尊敬這樣的父親。這本來是我可以重新開始的機會,找一個願意和命運作對、願意愛我的人,好好想接下來的人生如何過,如今這個把過去一筆勾銷的機會不見了,變成一個預設的單親爸爸,情況恐怕只會更可悲。
她看起來就像不會為雞毛蒜皮的事斤斤計較的人,會很樂意去吃披薩、看電影,或者在回家睡覺前走一段長路。那條狗不會和我們一起睡覺,因為我們做|愛的聲音會激怒牠。在別人面前她或許對這方面比較保守,但在床上她非常狂野,當我們辦完事、全身汗水地躺在被我們搞得亂七八糟的床單上時,她會說一些大學時實驗自己是不是女同志的故事給我聽,然後全身光溜溜地走去她的工作室,去完成她要設計的書本封面——她是個非常知名的插畫家,有截稿的壓力。
「我不想講。」
「你總是看著日曆,問醫生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再試一次。你說你想讓我安心,或許是真的,但我那時卻覺得你一直在前進,把我丟在後面,然後在人生道路上的某處,你不再把我當成你的妻子,你只是把我看成我們死去的或未來孩子的媽。」她雙手緊握,不斷搖頭,面帶悲傷的笑。「當你仔細思考這件事的時候,你會發現這是個悲劇。過去我希望你把我當成太太看待,你卻只看到一個失敗的母親;現在我要你把我看成你孩子的母親,你卻只看到一個失敗的妻子。」
「我們本來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的!」我突然怒不可遏,「我們本來可以解決的,但妳放棄了,妳在我根本都還不知道出了什麼錯之前,就去找了另外一個人。這本來會是我們的小孩。」
「真棒。」潘妮慵懶地說,一條腿跨上我的,手指在我胸膛上伸展。
「你去哪兒了?」老媽說。
「所以妳和韋德上床來紓解悲傷的情緒。」
我凝視那張照片,就在我準備放棄的時候,我看到了,玻璃反射出一張臉和手臂。老爸從相機後面看著我們,笑看菲利浦在我們之間飛來飛去。現在那個書櫃還在客廳,靠著牆站得好好的,我看了玻璃門一會兒,當我回頭時,菲利浦正衝著我笑。
我一把瑟琳娜抱起來,她馬上就不哭了。她的頭光溜溜的像個老人,只有旁邊有一撮黑髮,她靠在我的胸前,包在粉紅色小睡衣之下的她彷彿完全沒有重量。「沒事了。」我輕聲說,發出你抱著小嬰兒時都會發出的白癡聲音。她小小的手指碰到我的下巴,出乎我意料地用力抓住,好像我的下巴會救她的命,好像我的下巴就是她哭著要的東西。我坐在床上,把她小小的頭托在我肩上,聞著她香香的嬰兒味道。
我把褲子放回原位,打開床頭櫃的抽屜,裡面有個鈔票夾,夾了幾張百元鈔,還有一個藥罐子,標籤上寫的是止痛藥「拿百疼」,但我從過去「登門」的經驗得知,裡面裝的是他偷藏的威而鋼;抽屜裡還有一本帳簿、一些零錢、收據、一本運動畫刊、一個手機電池充電器,還有他那輛瑪莎拉蒂跑車的備用鑰匙。我把威而鋼和三張百元大鈔放進口袋。
「我什麼也沒看到。」
「為什麼不喜歡?」我在想這是個夢,一個怪異、變態但也不全然那麼不愉快的夢。
那位作家長得很漂亮,甚至可以說美麗,但比較低調、有點神經質卻也平易近人。她在他們亂得很美的公寓裡跟她的未婚夫吻別,要去一個地名很難唸的蘇格蘭濱海小村莊,為她工作的旅遊雜誌寫一篇報導,結果她在那裡愛上了一名剛喪妻的牧羊犬訓練師。村民都是好心的怪人,那位鰥夫外表很粗獷,身材像奧運游泳選手。我們都原諒那位純真少女的調情舉動,因為她談到剛過世的妹妹時,她的眼睛是如此美麗,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的未婚夫是個無賴,在影片一開始就和他性感的祕書打情罵俏,而且有點太愛他的紅色跑車。或許你還沒看過這部電影,但我想你已經看過十幾部類似的。
我擔心我有口臭,擔心她抓我的屁股時覺得軟趴趴的;我也擔心我搓揉她胸部的樣子還像個高中生,擔心我那話兒不夠硬,跟她見過的沒得比;我擔心我的高潮來得太快,她卻完全沒有。我應該低下身來幫她口|交,確定她能享受到一點快|感,但我想到那個陌生的陰|道就膽怯了,害怕要是搞了幾分鐘還沒什麼成果,她會輕輕地抓住我的耳朵把我拉www.hetubook.com•com起來,告訴我沒關係,感覺還是很棒,但實際上彼此心知肚明。
「我要去睡了。」
「我也是啊。」
「假的。他可能正好有個世界級的大鵰。」
「嘿,不會有事的。」我從來無法拒絕哭泣的女生。我不知道這對我代表什麼意思,但恐怕不是什麼好事。我伸出手去碰她的肩膀,結果她抓住我的手拿到她胸前磨蹭,一瞬間,彷彿地下室裡所有光線都集中在她的胸部上。「拜託啦,賈德。」她低語,滑過來我這邊,目光盯住我不放,接著把我的褲頭鬆開,把我的內褲脫到膝蓋下方,她的淚水滴到我的大腿上,感覺溫溫的。「拜託你。」
「它還是我們的小孩,你和我的。」
「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我不記得我剛說了什麼,甚至不知道我是不是故意那樣說的,我只知道我希望說出很傷人的話。當我知道那孩子是我的那一天,我一直故意不去認真思考這件事。我還是覺得很不真實——但如果我這樣告訴珍,她會同情地點點頭,然後繼續談一起當爸媽的事,而這件事已經令我頭痛欲裂。我破碎人生的片片斷斷在我腦海中不斷旋轉,有那麼幾分鐘我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永遠支離破碎了。
我愛上的第二個女人,是等紅燈時在我旁邊那輛車裡的女性。她的皮膚黝黑,有一頭黑長髮和炭色眼珠,像在打鼓似的敲她的方向盤,跟著收音機裡的音樂哼哼唱唱。當她看到我在看她時,她害羞的笑容讓人覺得溫暖而直接,我敢說她是你遇過最好的人,風趣、容易親近且絕對不會說別人的壞話。事實上,我們唯一爭吵的時候,是我試著說服她某人是白癡,但她就是看不出來,這會讓我很挫折,但她會微笑,而我會記起來和她在一起的理由、記起她有多美好和寬容的靈魂,還有她如何讓我變成一個更好的人,我的朋友有多愛她,她對我的孩子有多好。她在沖澡時經常唱歌唱走音,不知道歌詞時還會自己亂掰;當我感覺沮喪時,她會在床上從我背後抱住我,吻我的肩膀,輕輕對我哼唱,直到我的壓力解除。
我正走下寬闊、鋪著地毯的大廳要往停車場去,但我的腿突然不聽使喚,踉踉蹌蹌靠在一面牆上,順著牆面一路滑坐到地板上。一群二十出頭、身穿西裝禮服的小夥子從會議室出來,有點雀躍和緊張,他們在傳一個銀色酒瓶,彼此互相打鬧著——這群人是新郎和伴郎。和其他人不一樣,新郎穿的是燕尾禮服,打著白色領帶,大約二十來歲,長得非常俊俏,臉刮得乾乾淨淨,髮型也用髮膠固定好了。在攝影師一聲令下,伴郎魚貫進入另一個房間,攝影師已經準備好要拍攝婚禮場景了。有一會兒大廳裡只剩我和新郎,我們四目交接,他微笑以對。
她給我一個了解的笑容。「換成是我,我會進來。」
下午二點
下午二點十七分
晚上十一點四十分
她靠得更過來了,所以她的胸部現在非常危險地逼近我,房間開始有點旋轉。老爸,你菸捲裡是放了什麼啊?「嗯,妳可以把那些移開嗎?」
相簿後面有一張落單的相片,我認出來這是我們去加勒比海的安圭拉島度蜜月拍的。珍在游泳池裡,眼神充滿挑逗地看著相機,在她身後是有白色浪花點綴的藍色大海。這是無意間拍到也拍得最好的一張照片,太陽正好在最適合的位置,焦點很完美,快門正好在她最美的時候按下,捕捉到她最棒的神韻。我凝視那張照片,看著珍還是珍、我們還是我們的時候,久久不能自已。我把相簿放回箱子,邁步走上樓,但才走到第二階,我又回頭去把那張相片抽出來。
愛麗絲滾過來,幾乎快碰到我了,她的臉只離我不到幾吋。「幫幫我好嗎,賈德?拜託啦,忘了保羅、忘了所有人和所有事。我們也曾經深愛對方,我們以前就是在這個地下室、在我們現在躺的地方做|愛啊!或許我們還是跟以前一樣,所以希望你能幫保羅和我。」
我們在接吻。我的手在她裙襬下磨蹭她光滑的大腿,她的手在我的頭髮裡,舌頭在我的下唇跳舞。就算如此,我很清楚螢幕上的情節還在繼續演!那個未婚夫毫無預警地出現,那時正好碰上「牧羊犬節」,所以就出現機車在擁擠的農民市場裡追逐的場景,結果那個未婚夫騎機車衝下堤防,跌進養鴨池裡,離「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只差一個誇張的手勢和一場感人的演講。
「保羅怎麼說?」
我蹲下來看他手上那張照片,那時我大概十一歲,保羅十二,菲利浦兩歲。保羅和我把他丟來丟去,就在這間客廳裡和我們的小弟弟玩,那少說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菲利浦很愛那個遊戲,我們只要把他拋過來拋過去,他就興奮得眉開眼笑,整個人笑到歇斯底里。坑接球啦,阿德。玩接球啦,保羅。照片中的我們都在笑,三兄弟在客廳裡玩得很開心,沒有什麼時間表,沒有深藏在心中的怨恨,也沒有永久的疤痕。就算在最美好的狀況下,長大這件事就是無可避免地帶有一些悲劇性。
「謝謝。我很需要。」
最後十分鐘我們停止親熱,專心看著電影。女主角在機場,隻身一人。她和未婚夫分手了,也來不及挽回和那位鰥夫的關係,但他來了,用偷來的行李車飛也似地穿過機場。他大聲昭告天下,說他從悲傷、愛情和第二次機會中學到什麼教訓,就算警察把他銬住,他還是在宣誓對她的愛,不知怎地,他那隻忠狗也在場,還有一半的村民都到了,大家幫他來到這裡,不讓她離開,然後她親了他,但他還被銬著,所以就摔倒了,於是他們在地板上吻得更激烈。在我旁邊的潘妮被這場圓滿大結局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接著她靠過來,咬住我的耳垂輕聲說:「送我回家。」
我在地下室醒過來和_圖_書,發現愛麗絲仰躺在我旁邊盯著天花板看。「他心情不好。」她說。
回家,是因為沒有更好的字眼或選擇。螢火蟲在我的擋風玻璃前飛舞閃爍,納柏尾的黃昏也逐漸變成另一個濕熱的夏夜。我聞到烤肉的味道,順著聲音繞到後院去,大家都在露台上,巴利負責烤肉,溫蒂躺在涼椅上,科爾趴在她胸前睡覺,其餘的人都坐在餐桌前吃著漢堡和牛排,還有沾醬洋芋片配健怡可樂。保羅投威浮球給萊恩打,萊恩大概到第三球就會揮棒一次,霍利充當外野手,菲利浦則站在旁邊,雙手圈住嘴,擔任解說員在一旁解說:「投手……哦,他投出一記好球,這球飛得又高又遠,讓霍利跑到全壘打牆前的紅土區。那球不見了!萊恩.霍里斯生涯的第兩千支全壘打,觀眾都陷入瘋狂了,大家知道他今晚一定會有亮眼表現……」
溫蒂和巴利在前院走道上吵架。溫蒂的動作很大,巴利則站在那裡一面驅趕蚊蟲,一面等她發作完畢。我經常在猜,他們為什麼還在一起?他們究竟提供彼此什麼東西,讓他們鎖在這段毫無感情的僵局裡?但我想,如果我懂婚姻,就會比較了解我自己的婚姻了。
「我寧願不要告訴妳。」
「我想的還不只這些。」
「他就像個鬼魅。」我說。
「我有一個很好的理由。」
「我們處在非常不同的位置。我在悼念我們死去的孩子。」
「我很抱歉,寶貝,這已經是第十一個小時了。」巴利說。「我現在得過去敲定這個案子,不然所有努力都泡湯了。」
我在去萬豪飯店和珍碰面的路上,愛上兩個女人。第一位是個在遛狗的女孩,她穿著白色短褲和無袖上衣,露出一塊平坦的腹部,有一頭亂亂的金髮和一身很好的皮膚,除此之外,她看起來就是很酷、輕鬆自在。她是愛狗人士,但又不會瘋狂到跟狗兒來個法式熱吻,或在皮夾內擺牠們的照片,甚至買生日賀卡給牠們。她的狗是某種㹴犬,如果我問她,她會告訴我牠是條雜種狗,還會跟我分享收養牠的過程,說她一見到牠的那一瞬間,就知道要帶牠回家。她正對著手機笑——很棒的一口白牙。就算我聽不到她的笑聲,我也知道如果真讓我聽到了,我會喜歡上的。
「他們要讓她哭。」老媽說。
「大家都到哪兒去了?」
我起身要往樓梯去,菲利浦看著我。
她放下杯子看著我。「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妳沒去。」
我爬上樓梯,打開臥室的門——那個犯罪現場。床、閱讀椅、五斗櫃、鏡子都還在,沒有一樣東西顯示這裡是婚變引爆現場。我走到我的舊五斗櫃,隨便拉開一層抽屜,裡面有幾件韋德的內褲、汗衫,還有一疊深色襪子,再往下那層有幾件馬球衫和T恤;在衣櫥裡,有幾條牛仔褲和兩套西裝。從我看得到的地方來看,韋德已經把生活必需品搬進來,但還不是所有的東西,他還是保有他自己的地方。我把他的長褲拿出來,到醫藥箱拿了一把鑷子,又到冰箱拿出半手他的啤酒,去書房用電漿電視看梅爾.吉勃遜演的科幻動作片「衝鋒飛車隊」。我把電視設定成靜音,開始動手拆他長褲的縫線,但還留下足以撐起整條褲子的縫線,所以要到他穿著這條褲子稍微移動後才會穿幫——最好是發生在他工作的時候,在大庭廣眾之下。
「保羅去上班,其他人都到游泳池去。」
「妳要我談,我就是在談啊。」
「那你的家人呢?我們也需要你。」
我躺在床上,讓她靠在我的胸前睡覺,聽著她小小的鼾聲,欣賞她鼻子長全前那塊軟軟的小肉和嘴唇。幾分鐘後,她的呼吸已經平穩得幾乎察覺不到,我輕輕把她放回搖籃,轉身走下樓去。我鑽進我的被窩,慢慢進入夢鄉,而我胸前她剛剛睡過的地方,還有一點餘溫。
我試著告訴自己他們只是偶然碰到,但從他們的肢體語言可以很明顯看出,他們是一起來看電影的,說不定已經不是第一次。當你終於了解自己是如此可被取代時,那是很感傷的一刻。在郊區,朋友圈是以老婆為中心,我的朋友實際上都是珍的朋友的先生中,大致還能讓人忍受的那些人,如今我被排除在他們的圈子外,韋德像候補演員般取代我的位置,就像節目中突然插入一張沒有影響的小紙條,節目照常繼續下去,一個拍子也沒漏掉。
「你去哪裡了?」溫蒂說。
「你不再抱我,也不再和我一起哭泣。你只是看著遠方,然後說一切都會沒事,當我準備好的時候,我們可以再試一次。」
我開了兩個小時的車回到金斯頓,回到珍和我以前共享的房子。我從前門進去——其實我一直都這麼做,趁珍和韋德不在的時候溜進去。如果我有心理醫師,他會問我為什麼需要潛入舊居,我給他的答案跟給你的一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時我也沒有什麼預謀,就是會跑到那附近逛逛。技術上來說,這棟房子的產權有一半屬於我,而且如果珍真的不希望我出現,她早就該換鎖,或至少把警報密碼換掉。
「如果妳和保羅需要我的精|子就拿去啊,但不是用這種方法。我們可以去醫生那裡,我的意思是,老天啊,愛麗絲,妳在想什麼?」
我滑出她的身體,軟趴趴的,帶著罪惡感。
「我最後總會聽見的,妳應該一直說到我聽見為止。」
一時間我有點摸不著頭緒。我能回想起的最後一件事,是我到樓下來把濕透的西裝脫下來。我已經幾百年沒抽大麻,這場午覺感覺像晚上睡得一樣沉。「幾點了?」
「好吧,妳老實告訴我,」我說。「我可以承受得住。」
「這世界上我最渴望的就是一個孩子。」她說。「你知道的,對吧?」
「你的似乎比較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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