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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啊？」

「對喔，我忘了。」他站起來，到處找車鑰匙。「那麼就這樣囉，祝大家有個愉快的夜晚。」

「媽咪，妳剛剛說了一個不好的字。」萊恩說。「我沒有，親愛的。」

「我不知道，」溫蒂有點火大了。「規定就是這樣子，萊恩，你就認命吧。」

他把那張紙塞在前門的門環下。「問題解決啦。」他說。

從另一方面來想，有新的食物上門了。照燒雞捲、通心粉沙拉、雞蛋沙拉，還有一大盤黑色和白色的餅乾。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吃得這麼好。溫蒂的兩個小兒子坐在我對面、廚房中島的凳子上，他們剛洗完澡，穿著緊身睡衣，那些衣服像超人的戲服一樣。他們的頭髮還沒乾，不過梳得整整齊齊，在燈光照射下閃閃發光，很像在拍兒童洗髮精或兒童用品的廣告。溫蒂一直要他們吃東西，但下午在遊樂場吃的那些垃圾點心還在他們小小的胃裡蠕動。我想到潘妮，心頭一陣刺痛，那是表現得很差勁、傷害了她感覺。m•heｔｕｂooｋ•com.ｃｏm如果我想得到除了「我很抱歉」以外的話，我會打電話給她。

「如果小朋友說出來就是。」

在表象之下，其實愛麗絲氣的是她到現在還是沒懷孕，翠西則是氣菲利浦和雀兒喜上床——他可能已經上了，就算還沒，可能也會去，他鐵定有在想這件事；翠西氣自己讓菲利浦愚弄她，氣她自己不願面對現實，氣她自己已經四十多歲了。但此時此地不適合處理這些問題，所以她們只好把氣出在扭傷的肩膀和瘀青的指關節上。今晚納柏尾不可能上演大和諧的戲碼。

「我想我可能弄破什麼了。」

「你說『屁股』。」

今晚似乎是情人翻臉的好日子。愛麗絲氣保羅弄傷了肩膀，在樓上斥責他，但整個過程清清楚楚地透過嬰兒監控器傳送到樓下；在後面的小房間裡，翠西為菲利浦和韋德打架的事發飆；我則自己一個人坐在廚房吃晚餐，聽著兩場類似的爭執在房子的兩邊上演。單身就有這種好處。

「婊子是指母狗。」溫蒂說。

「我們來這裡還不到一個禮拜，你就打了兩次架！」翠西對菲利浦大喊。「顯然這裡不適合你。」

我們無法得知每段對話的另外半段是什麼，因為以福克斯曼家典型的行為模式來說，保羅和菲利浦的反應一定是不太講話，遭受攻擊的時候，我們會退守到「咬緊牙關」的堡壘中。珍也很受不了我這點，她愈大聲吼，我愈安靜，有時甚至幾個小時都不講話。如果我喊回去，或許現在情況就不一樣了，或許回嘴是一種婚姻的外交手段，只是我一直沒學到。

雨水不斷拍打窗戶，好像要鑽進屋裡來，從監控器可以聽到愛麗絲對保羅吼叫：「這可能會變成永久性的傷害，只為了三振波納．葛洛納？」

樓上又有另一扇門開了又關，燈光就又亮了。從監控器傳來瑟琳娜開始尖叫的聲音。

「混帳。」科爾說。「母狗。驢子。龜孫子。」

「你們不能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

「等等！」我跟著他走到前廳，看到保羅已經走出門口了。「息瓦呢？和*圖*書」

菲利浦嚴肅地思考了一下我們外甥的話。「很高興看到我們對下一代的影響，我們應該很認真地考慮去結紮。」

「像你這種經常和別人打架的人，我以為會比較厲害。」溫蒂說。

我們望向在客廳壁爐前一字排開的五張空椅子。「你會應付得很好的，」保羅說。「只要點頭微笑就好。」

「我還真好運啊。」保羅說，頭也不回地往前廳走去。

「肥婊子！」溫蒂在那嘀咕。

菲利浦從前廳桌子的抽屜裡拿出一張便條紙和一枝筆，就這麼寫起來：

「除了翠西的心以外嗎？」

老媽點點頭，手扶著欄杆，當她轉過頭來面對我們時，眼眶裡含著淚水。「很久以前我們就不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我們到家的時候，老媽和琳達在吵架。她們在廚房爭論，但刻意把聲音壓低。我不太確定，但聽起來像是琳達在哭泣，有拳頭敲在櫃台上的聲音，一個櫥櫃的門砰一聲關上。現在沒有客人，是晚餐時間，但沒有晚餐可吃，因為沒有一個人敢進廚房。聲音愈來愈大hetubook.com.com，而後就見琳達直接衝到門廳，走出前門，關門的力道讓燈泡在燈座裡晃了一陣子，一分鐘後老媽出來了，故作鎮定地坐回她的息瓦椅舒緩情緒，大家滿懷期待看著她。「怎樣？」她說。「我們吵了一架。」

「我必須離開這裡。」保羅說完就往門口走。

「如果有人來呢？」

「母狗！」科爾開心地複述。

「混帳是驢子的意思。」萊恩說。

「那個字有另一個意思：驢子。」

「嘿，」溫蒂大喊，她在樓梯口停下腳步。「不是說家人間不要有祕密嗎？」

「所以那不是不好的字嘍？」

「不關你們的事。」她站起來，走向樓梯。「我有點頭痛，我要去躺一下。」

坐在他和菲利浦之間，凸顯出我的毫髮無傷。

菲利浦給了她一頓白眼。「妳老愛這樣挖苦人家不累嗎？」

「妳說了一個罵人的字！」萊恩叫起來，樂不可支。

「混帳東西。」菲利浦說。

「為什麼？」

我第一次聽到我爸罵髒話，是有一次在花園裡幫他裝灑水器的定時器。他嘴巴上叼著一把螺和-圖-書絲起子，手裡拿著幾根螺絲釘，後來墊片掉下去，一路滾過車庫掉到集水井裡。「媽的。」他這麼說。那時我八歲，在旁邊笑到肋骨都痛了。

「我已經來不及了。」我說。

「你現在的肩膀狀況不適合開車。」菲利浦同時站了起來，說：「我送你。」

「她如果把嬰兒吵醒，我會去踢她的大屁股。」溫蒂說。她在為老媽擺盤子。

保羅默默地進來廚房，伸手去開冰箱，裡面唯一一包冰袋已經被菲利浦拿去了，所以他隨便拿了一塊冷凍肉片就塞入衣服按在肩膀上，他靠在冰箱門上，眼睛閉了一下。

菲利浦叼起一根菸，就著息瓦蠟燭把菸點燃，我覺得那樣有點褻瀆，但我猜老爸也不會介意。「現在外面雨下成那樣，我猜今晚根本不會有人來，乾脆你也一起來吧？」

最後終於有人甩上小房間的門，結果廚房的燈開始閃爍，最後熄滅。菲利浦踩著沉重的腳步進來這個昏暗的房間，打開冰箱，拿出冰袋，在我對面坐下。他把冰袋壓住腫起來的部位，表情有點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