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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丹島之戀

作者:尼可拉斯.史派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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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那些也還好,都打開了,我只需要把2X4見方的木塊放進恰當的位置,再釘幾個釘子即可。就像琴說的,一個人就可以完成」
羅伯.多里森雖然只有六十二歲,可是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十歲。他的臉歷經風霜的摧殘,身體也逐漸抵擋不住歲月的力量而逐漸衰弱。左眼到耳朵有一道長長的疤痕,手指患有關節痛,右手的無名指也因為拉網時被絞盤弄斷了。
她驅逐了那個念頭,花了幾分鐘檢查窗戶是否關緊,還有樓下的百葉窗是否都扣上了。她先檢查樓上的空房間,然後才踏進了他那間房。
雖然寫了那封信,但他並不抱著期望,他始終認為保羅.佛蘭納不可能會來。保羅是大都市裡有權有勢的醫生,請得起穿昂貴西裝的律師打官司。這一年多來,他們根本不在乎他和他家人的感受,都市裡的有錢人都一樣。這些人只會處理文件,空調還一定要設定在七十二度;還好他不用跟那些人住在一起。他也不喜歡上過名校、住豪宅的驕傲有錢人。手術完成後,他一看到保羅.佛蘭納時,就覺得他是那種人。他看起來既古板又冷漠,說得一口字正腔圓的英文,不多說一句廢話。羅伯覺得,他一點都不會因所發生的事而內疚。
「有沒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
他搬椅子的樣子像個比他實際年齡年輕了二十歲的人,跟傑克完全不一樣。長年以來,傑克參加過太多雞尾酒會,腰圍不斷地擴大,只要一動,他的肚子便會開始像跳舞時那樣地抖動。
艾德琳進屋裡把保溫冰桶放在冰箱旁邊,用牛排刀割開裝冰塊的袋子,把冰倒進去。她把早餐剩下的起司和水果,連同hetubook•com•com昨晚剩下的雞肉冰起來。雖然不是大餐,但萬一沒東西吃時還可以果腹。發現還有空間,於是多放了一瓶酒進去,隱隱感到一股罪惡的快樂,因為待會兒也許可以跟保羅共飲。
保羅正在地下室找東西。
「還要很久嗎?」
幾分鐘後,天上飄下細雨,不一會兒更成了滂沱大雨。艾德琳往牆邊靠,避免被淋濕。可是因為風向的關係,好像也沒什麼用。保羅既沒有加快速度也沒有放慢速度,似乎風雨對他毫無影響。
羅伯的價值觀截然不同,那是從他父親,祖父和祖父輩所流傳下來的。他們家在外灘落腳,幾乎已經有兩百年,每一代都在帕姆利科灣捕魚。最初只要撒下網就可以撈回足夠的魚。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政府訂了一大堆規定,限制數量,要他們申請執照,大公司還會來瓜分越來越少的漁獲。這些日子以來,只要捕到的魚足夠支付油錢,羅伯就覺得夠幸運的了。
他的一舉一動都令她點燃過去自己從來不清楚的慾望:他令一切工作看來如此輕易;他站在梯子上,緊裹在牛仔褲下臀部和腿部的線條;還有那雙總是很坦然的眼睛。站在大雨中,她忽然明白了他的魅力,也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沒關係,儘管去。」
保羅逐步將每扇窗封好,正要架支撐的木頭時,海面開始出現閃電,雨也越下越大。保羅仍舊不停工作著,每根釘子都釘四下,規律地敲,像一個經驗老到的木工。
那一刻,當他們站在屋簷下,風暴的強度到達極至。一道長而刺眼的閃電劃開天際,帶來一聲猶如公路上兩車對撞的響聲,風怒吼著和-圖-書把樹全都吹倒歪向一邊。雨彷彿是橫著下,就像在對抗地心引力。
※※※
那是一間很典型的鄉下雜貨店:磨損的木質地板,天花板上掛著徐徐轉動的吊扇,架子上密密排著無數貨品,櫃檯附近有一個小桶子裝著醃酸黃瓜,旁邊則放著一桶烤花生,後面還有一個小小的爐架,販售著烤漢堡和鮮魚三明治。櫃檯後面雖然沒人,空氣裡仍舊瀰漫著一股油炸食物的味道。
有多久了?她想,有多久沒有人覺得她有魅力了?或者剛認識的人有多少人想吻她?在這趟旅程之前如果有人問她這些問題,她大概會回答,自從傑克搬走以後。可是那也不完全正確?傑克是她丈夫不是陌生人,而且他們在婚前已經交往了兩年,所以幾乎超過二十三年,她不曾碰過這樣的事。
「也不是。我只是要確定需要的東西都有。」他說,「妳需要幫忙嗎?」,一邊走向前準備幫艾德琳。
艾德琳客氣的說,「不太重,我拿得動。」她朝門點了點頭說,「不過屋子裡有點事得先做。你介不介意我到你房裡關上百葉窗?」
「那用來支撐的木頭呢?」
他們凝望著彼此,心想再多淋一下雨也不要緊。隔了一會兒,終於放棄抗拒即將發生的事,兩人無言地並肩走向屋內。
艾德琳開車到不遠的鎮上去,把車停進雜貨店前碎石舖成的停車場,看到店門還開著,不禁鬆了一口氣。
保羅花了一小時裝上窗戶。艾德琳在旁邊陪他,她的注視讓保羅有種奇怪的感覺,有點像今早她放開手時的感覺。
她覺得他很了不起。他想改變自己的缺點,想彌補跟兒子疏離的關係。還有,只不過因為一個和-圖-書陌生人寫信要求慰藉與補償,他就來到這裡。
可是,吉兒並不在意這些,但現在吉兒不在了。
艾德琳聽他說著這些瑣事,發現保羅其實是在給她空間。可是當她看著他,突然明白了自己根本不想要任何的空間。
在她出門這段短短的時間裡,天空變得更灰暗了,從車裡走出來的她可以感覺到勁風撲面,氣流在旅館旁呼嘯而過,風聲彷彿鬼哭神號。天上的雲團翻滾著聚集成一片,快速飄過,大海覆著一片白沫,浪打得比昨天還高。
保羅.佛蘭納把這一切都奪走了。他知道那天要是沒有去醫院,吉兒現在還會活著。
無法否認,保羅很吸引她,不是因為他英俊風趣,或沉默時有一股獨特的魅力,也不是因為他讓她覺得自己有魅力。而是他真心想要變成一個更好的人。這個特質最令她無法抗拒。她過去遇過像他那樣的人——醫生、律師,總而言之就是惡名昭彰的工作狂——但是她從來沒有遇過有人跟他一樣,不但下定決心要改變遊戲規則,而且他實踐的方式是大部分人想都沒有想過的。
艾德琳下樓時他已經快做好了。隆隆的雷聲從遠方的海面漸漸靠近,氣溫開始下。她問保羅:「一切都還好嗎?」。覺得自己的語調很陌生,好像是另一個女人在講話。
浴室裡,她把小窗關上,端詳著水槽旁的鬍後水、刮鬍刀和一旁的肥皂和刷子。她想像今天早晨他站在洗手台前梳洗的景象,直覺告訴她,保羅當時很希望她在身旁。
她打開門走了進去,發現保羅自己舖了床。摺疊好的行李袋放在櫃子的抽屜裡;早晨運動穿過的衣服已經疊好,鞋子靠牆並排放。她心想,孩https://m.hetubook.com.com子們真該來學學如何保持房間整潔。
那是不對的。
※※※
什麼樣的人才會做這些事?做這些事又需要多大的力量與勇氣?她想自己大概做不到,她所認識的任何人大概也都做不到。儘管她極力想否認,但這樣的人被她所吸引,令她好高興。
「你沒等我就先開工了嗎?」她揚聲問道。
桌上有一張她的照片,羅伯只要獨自在客廳裡,就會盯著照片看。他想念跟她有關的一切;他想念在寒冷的夜晚,她會幫他捶背;他想念兩人坐在後院一起聽收音機;他想念她身上爽身粉的味道,純然潔淨,像新生小娃娃的味道。
擋風板是由鋁製的浪板做成的,寬兩呎半高六呎,每片都以簽字筆標明該安裝在哪扇窗。保羅把浪板一組一組排好,盤算著接下來的步驟。
完工時,他的長袖上衣和外套都溼透了,臉頰也因為寒冷變得蒼白。他把梯子和工具放回地下室,艾德琳在陽台上等他,她用手拂著頭髮,不讓它遮住眼睛,頭髮原本柔軟的捲度不見了,臉上的妝也掉了,回歸到一個自然美麗的女人,即使她穿著厚外套,保羅仍然可以想像底下溫暖的女體。
如果傑克沒有離開,她根本不會去想這些問題;可是此時此刻,她發現不去想是不可能的。在流逝大半的人生歲月裡,都沒有男人對她表示興趣,儘管她想說服自己,任何人都會認為拒絕了保羅是理所當然的,她卻不得不去想,那也是因為二十三年來都沒有男人的追求而缺乏練習。
「比我想像容易。」他說,「只要對準凹槽鎖上就好。」
她搖搖頭,不知為什麼感覺自己好像是青少年在窺探父母親的臥房,然後朝床旁邊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窗戶走去。當她關好窗時,正好看見保羅把後院的搖椅抬進來,準備放進地下室。
門前零散地停放著三輛車,車身都敷著一層鹽。幾個戴棒球帽的老人站在那兒,邊抽菸邊喝咖啡,看到艾德琳從車裡出來就靜了下來。她經過他們,正要進去店裡時,他們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但保羅不一樣,她知道,在每方面都跟傑克不一樣。就在那一刻,當她從樓上往下望,第一次感覺到一股模糊而焦躁的期待,有如一個賭徒在期待骰子滾出幸運號碼。
羅伯.多里森坐在客廳的老式折疊桌旁,屋後傳來兒子為窗戶釘木板的聲音,他心不在焉地把保羅.佛蘭納留下的紙條在手中摺了又摺,不相信他竟然真的來過。
他兒子已經對保羅說出了心裡的話,現在輪到他了。
「大概要一小時,妳可以進屋裡等。」
「大概沒有,但如果妳願意,可以陪我。」
艾德琳想著這些,拿了兩袋冰和一個保溫冰桶到櫃檯結帳。她回到車子旁,只剩一個老人坐在前門。她跟他點頭示意,臉上的表情就像是一天之中同時參加過婚禮和葬禮般地錯綜複雜。
她正準備把冰從車子裡拿出來的時候,保羅從門後出現。
艾德琳笑了,喜歡他邀請的意味,「成交。」
儘管下著雨,他們還是聊著天。艾德琳發現他談話的內容很輕鬆,不可能會令人產生遐想。他跟她提到,以前在農場上跟父親的維修經驗,到了厄瓜多也可能會需要,所以現在有機會溫習也不錯。
製冰機在最裡頭的角落,就在放啤酒和汽水的冰櫃旁。艾德琳往那兒走去,當她伸手拉開製冰機的門時,門的反光映照出她的臉。她停下來,像是從別人的雙眼看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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