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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信

作者:尼可拉斯.史派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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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十七章

第三部

第十七章

爸的葬禮在一個下雨的八月天舉行,氣溫不算太高,參加的人不多,兩個以前的同事、照護中心的主任、律師、還有曾經照顧我爸的鄰居,這就是全部的人。這個景象讓我心碎——碎成無法補綴的千萬片,因為全世界上,就只有這些人了解我爸是多值得尊敬的人。牧師念完禱詞,低聲問我有什麼要補充。那時候我的喉嚨已經緊到說不出話,像繃緊的鼓面,我費盡全力才有辦法搖頭拒絕。
七個星期後,爸走了。我也獲准回家處理後事、安排葬禮。
「你願意談談嗎?」
「總之,六個星期前,令尊寫信告訴我你終於繼承全部的收藏,也想確定不會節外生枝,所以我最後一次更新了他的遺囑。從他告訴我的住址,我知道他的狀況不佳,所以打了電話給他。他的話不多,不過同意我跟照護中心的主任溝通,他承諾會讓我知道令尊的狀況,好讓我安排跟你見面。所以我這就來了。」
門縫裡卡著一張名片,是個叫做威廉.班雅明的律師,名片背面寫著他是爸的律師。
「我也是一樣,」她說著伸手握住我的手,m•hetubook•com•com「你還好吧?」
「她叫什麼名字?」
我猶豫了一下,說:「不是。」
我將雙手放在腿上,視線移向窗外,外面天空雲層開始聚集,天色也變暗了,意思是待會兒會下更多雨。
她低聲說:「約翰,我很遺憾。」露西走向我,我們彼此擁抱,肢體接觸的感覺,就好像在酷暑裡喝一杯冰水一樣舒服。露西聞起來有淡淡的香水昧,我不知道是什麼牌子,不過讓我想起巴黎,雖然我從沒到過那個地方。
露西退開來,說道:「我剛在報上讀到訃聞,很抱歉我沒能參加葬禮。」
「她是這裡人嗎?」
「對。」我承認。
露西進屋坐在我身邊,我才發現她沒戴婚戒。意識到我的目光,露西不自在地把手移開。
「沒關係。」我說著走向沙發。「妳要進來嗎?」
在入境大廳和回到家的路上,我看著周遭忙碌依然的環境,怒氣漸漸上升。街上人們一如往常地開車、走路,或在不同商店之間穿梭,但是對我來說,一切都已不同。
誠如那位律師說的,所有事情都已經處理好了。爸選好他想要的葬儀社、處理掉自己的衣服,甚至https://m.hetubook.com.com連棺木都準備好了。我想我應該有心理準備,知道他會這樣做,不過這些安排,只讓我更加覺得自己從來都不曾真正了解他。
我想說的是「不」,我一點都不想談。軍中生活讓我了解,我們這些兵變的故事既無趣又老套,就算每個人都會問,沒有人真正想聽。
我雙手抓緊相框,拿近細看,淚水充滿我的眼睛。
回到家,我才想起幾乎在兩個月前就停了水電。沒有燈光,這幢房子從街上看起來不可思議地孤單,好像從來就不屬於這裡。我心想這就好像爸一樣;也或許,就像我一樣。不知怎麼地,一這麼想,我就能叫自己走向大門了。
不過我卻把事情從頭到尾告訴露西,鉅細靡遺一字不漏。露西不止一次握住我的手。我之前從沒料到,要把所有的事往肚裡吞有多難。等我講得差不多了,我知道露西知道我接下來必須獨處。離開的時候露西親我的臉吻別,等她走了以後,我在房子裡來回踱步好幾個小時,從一個房間晃到另一個,想著我爸、想著莎文娜,覺得自己像個不屬於這裡的外人,然後慢慢領會到,我還有個地方必須要去。
和_圖_書「還可以,」我撒謊,「還好。」
律師打開公事包開始找東西,一邊說:「我知道你現在忙著安排葬禮,這個時機實在不太對,不過令尊告訴我你可能不會在美國待太久,所以要我盡快處理他的遺囑。這些都是他的吩咐,不是我說的。好,找到了,就是這個。」他遞過來一個信封,裡頭文件裝得滿滿的。「這就是令尊的遺囑,還有錢幣的明細清單,包括狀況、購得日期,以及所有關於葬禮的安排。順道一提,所有的費用都預先付清了。還有,我也答應令尊會處理房產認證的手續,不過別擔心,應該不會有問題,畢竟房子不大,而且你是獨子。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還可以安排找人清理房子,處理掉你不想留的東西,再幫你把房子賣了。令尊也說過你可能沒有時間處理這些事。」律師合上公事包,「我說了,我很喜歡令尊。一般人通常得努力說服別人這種東西的重要性,不過令尊不用。他是很有條理的人。」
「是啊,」我點點頭,「他的確是。」
我驚訝得說不出話。
回到家,我帶點試探地坐在爸的床沿。那時hetubook.com•com雨已經停了,朦朧的陽光透進窗戶。房子有種久沒人住的味道,幾乎像是霉昧,不過爸的枕頭上,依舊可以聞到他的味道。在我身邊是律師給我的信封。打開封口倒出所有的文件,遺囑在最上面,還有一些其他文件,最下面,是好久以前,爸收起來的那禎被框相片,裡面是我們父子倆唯一的一張合照。
我們聊了一下以前的事;我說她最後一通電話是導致我從軍的原因,這點她倒是不置可否;我告訴露西那是我當時需要的激勵。露西告訴我,她的工作是負責設計和佈置百貨公司的櫥窗和展示空間,還問我伊拉克怎麼樣。我告訴她,就是一望無際的沙漠,這讓露西大笑,也沒再多問。沒過多久,我們的對話慢了下來,彼此了解到對方經歷了多大的改變。或許因為我倆曾經很親密,或許因為她是女人,我可以感受她審視的目光,就知道當下她會問我什麼。
「我很遺憾。」
家裡的電話早已停話,我只好去鄰居家打電話聯絡這位律師。出乎我意料之外,第二天一早,他就提著公事包出現在大門口。
露西輕聲說:「你戀愛了,對吧?」
她說:「我去年離婚了。我們之間的問題沒能解決www.hetubook.com.com。」
我領著他走進昏暗的屋子裡,在沙發上落坐。他身上西裝的價值一定比我兩個月的薪水還多。自我介紹、表達哀悼之意後,他傾身向前說:「我人在這裡,是因為我喜歡你的父親。順道一提,他是我最早期的客戶之一,所以我來這裡不收顧問費。你出生後不久,令尊就來到我的辦公室立遺囑,之後每年同一天,我都會收到掛號信,記錄近期收藏的錢幣明細。我向令尊提過遺產稅的問題,所以從你小時候,他就把這些錢幣以贈予的方式讓你繼承。」
回美國的飛機上,我一路渾渾噩噩。只記得自己看著窗外,盯著千萬呎之下,海洋一片無際的灰藍,心想應該在爸走完最後幾天的時候陪著他。從接到消息以來,我沒刮鬍子、沒沖澡,甚至也沒換衣服,好像如果做了這些例行公事,就表示我終於承認他不在了。
我回答:「莎文娜。」
那天下午稍晚,我好久以前的女朋友露西突然造訪。當她出現在大門口,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眼前已經不是往日我所知的放浪|女子,曬成古銅色的皮膚不再;站在門口的露西,身穿昂貴的深色套裝,還有絲質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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