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眉頭一蹙。「你問這個做什麼？」
蓋比望向莉莉。她聳聳眉毛，但沒說什麼。
他追過去，陪她一起走到門廊上。迅速接近的烏雲切斷殘存的天光，他打開門廊燈。風勢在他們在屋內時增強，車道邊緣的樹枝在風中抖動。
「啊，對。我老是忘記你赫赫有名的媒人直覺。」
「你這一年過得很忙碌。」
「蓋比，」她跨著堅定的長步繞過賓士前方。「聽說你回鎮上一陣子了。」
她把她的小車停在傾斜的門廊前面。
「隱私。」
「蓋比？」
後門響起的敲門聲打斷瑪琳的話。
這樣做真蠢，她心想。安娜嫁給瑞夫並不表示她必須對麥家人負起責任。蓋比絕對有能力照顧自己。如果她還有點腦筋，就該閉上嘴巴。
「那當然。」
瑪琳低笑一聲。「別一臉驚訝。這會兒全鎮的人都知道今天一大清早，你和她一起走進白熾體麵包店。」
她泰然自若地放開他，好像絲毫沒有注意到他閃避的小動作。政客的臉皮不能不厚。
「把那些冷凍外星人和它們的飛行設備移來這裡。誰會想到來月蝕灣找它們？」
他朝半掩的紗門退一步。
「又不是我說的話能夠勸阻她。大家都知道她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他靠在椅背上，轉頭凝視窗外的海灣。「我沒有那麼糟。」他說。
他緩緩轉身，猜想著她在紗門後面站了多久。
「什麼？」
「你，呃，沒事吧？」
「天啊！你找不到更好的房子可租嗎？」瑪琳一臉嫌惡地打量破舊的室內裝潢。「與你的風格不大合，對不對？」
「走路似乎比較快。」
「我知道。錢。已經有人警告過我。」
親吻令他不及防備。這是她第一次使出這一招。但話說回來，這是她和桑崔佛宣佈訴請離婚後，他第一次見到她。
「下午我在傅氏超級市場遇到柯美娜。」莉莉說。「她的丈夫伯雷在張伯倫大學任教，但也在研究中心兼職。他說你已經成立了自己的競選團隊，負責人是詹珂萊。」
「嗯。」她專心在觀景路的彎道上。「我可以奢望你會因加入愛莉的陰謀論俱樂部，而忘了逼我履行『密約』與你簽的合約條款嗎？」
「那是你的看法。」
「坷萊當崔佛的競選幹部時很賣力，她有許多經驗。我認為她可以擔任競選總幹事。」
糟了，蓋比真的陷入很奇怪的情緒裡。
她一溜煙地鑽進屋裡。
「謝謝你載我到鎮上。」蓋比解開安全帶。
「很花錢。」莉莉喃喃地道。
發現他在門廊上看她，她露出明媚的笑容。
「很少人有瑞夫的手藝，但我對下廚還不至於一竅不通。怎麼樣？有沒有興趣？還是你已經有別的計劃了？」
「要捐錢贊助她選舉嗎？」莉莉問。
「你今天要做什麼？」
瑪琳在嫁人前後幾乎沒有什麼改變，他心想。真要說有什麼，她變得比以前更加艷麗和自信了。她在舉手投足間有種無形的威嚴，讓人無法不感到她的重要性。
「沒錯。我以前是作媒的，記得嗎？」
「但你沒有。」
「你也是。」
「聽說你有意角逐參議員寶座。」
「崔佛還做了不少媒體宣傳。電視廣告一定花了不少錢。」
「天啊！你決心拿這件事開玩笑，對不對？」她把車駛上道路。
「我知道你對我的勸告可能不感興趣。」瑪琳說。「但念在你我相和_圖_書交一場，我還是要勸你幾句話。不要為了對自己證明某些事，或是為了得到賀氏投資而結婚。我和崔佛結婚的理由與愛情無關。那是我這一生最大的錯誤。」
「沒錯，我會那樣形容。」
「我們每個人在做選擇時，都是根據現有的資訊做出最好的選擇。我們沒有人擁有足夠的資訊，可以百分之百確定我們做出的選擇是正確的。」
他打開車門，但沒有立刻下車，而是透過擋風玻璃直視前方。
「對。」他作勢關門。
「是的。」瑪琳說。
「好啦，我懂。你要和賀莉莉約會，我妨礙了你的好事。」她一派優雅地坐在舊沙發的扶手上。「我不會待很久，我保證。我需要跟你談一談，蓋比。」
她步下門階，進入賓士中，駕車離去。
她下顎一繃。「我到現在還沒有結婚，與疑心別人看上我將繼承的家產無關。」
「哈。對於你，任何事都與錢有關。你從一開始就表明了態度。我從來沒有見過疑心病像你這樣重的人，老是懷疑別人想嫁給你的錢。」
「當然。我很好。」
他的語氣裡不再有先前自我解嘲的笑意。她飛快瞥他一眼，企圖解讀他的心情轉變。但他的臉轉向了車窗，她無法從他稜角分明的側面看出任何端倪。
「好主意。」他離開門口，打開抽屜拿出開瓶器。
「是不多。」
「我還以為我們度過了愉快的一晚。」
他看看手錶。「我的客人隨時會到。」
「她還會再來。你有她要的東西。」
「在瑞夫和安娜的築夢園開張之前，月蝕灣附近沒有多少高檔住處可供暫住。你跟我一樣清楚。不是這裡，就是我祖父家。」他讓門在背後緩緩關上。「知道那樣行不通，所以選了這裡。這裡有我需要的一切。」
她的笑容不變，但他好像看到她的嘴角繃緊了一點點。
瓶塞「啵」地一聲被拔|出|來。「你只跟她談了五分鐘話，就看出那麼多？」
「你的氣色好極了。」她說。
「那又怎樣？這裡是月蝕灣，不是危險的大都市。」
「不是一大清早。」
「沒有什麼？」
「那就好，因為我帶的東西不夠三個人吃。」
「我打算下午開車到鎮上的雜貨店去採購。如果你晚上沒有別的計劃，我可以買些東西帶來這裡。我們可以一起做些吃的。」
「認識。最近幾年很少見面，但大學時暑假在同一家餐廳打過工。她常說想要從政。」
「我還以為你會開車過來。」他說。
「不是錢的問題。」
「我沒有疑心病。」
「我送你上車。」他對瑪琳喊道。
他再朝車道瞥一眼，沒有看到莉莉的車。他勉為其難地跟進去。
她伸手去拿通心麵。「不會。」
「我好像聽到我的行動電話響了。」他拍拍口袋。
她淘氣地看他一眼。「就一個丈夫退選害她顏面盡失和正在辦離婚的女人而言嗎？」
她輕聲低笑。「聽說你和嘉柔的約會不歡而散。」
「唷，你今晚的心情真好。」
「蓋比和我剛剛才談到消息在鎮上流傳得有多快。」瑪琳的語氣有一點不自然。
莉莉專心切著甜椒。
「你真的認為我疑心病很重？」
「儘管嘲笑我好了。但我還是要說，你具備許多她找尋的丈夫條件。」莉莉停頓一下，頭微微偏向一側。「你知道嗎？」
「別假裝不明究理。」瑪www.hetubook.com.com琳說。「我相信你們一定聽說過錄影帶的謠言。」
「絕對是。她需要選舉經費。」
他沒有坐下，他不想鼓勵她，他只是交抱雙臂斜靠在牆壁上。「瑪琳，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他穿過老舊的廚房，打開後門。
他靠在冰箱上搖晃杯中的酒。「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如果再試一次，你認為我和她會是最佳速配嗎？」
「你說的對，」蓋比說。「聽來不大妙。」
她加快速度，步上台階走向他。
「對，我知道。真希望我能採用你家的座右銘。」她露出悲哀的笑容。「想起我為崔佛的事業所付出的時間及心血，我就想吐。真不敢相信我會犯下那麼大的錯。我怎麼會那麼笨，蓋比？」
在這種情況下，看到她一點也不令人意外，他心想。
瑪琳朝他眨眨眼。「放心，不會礙你的事。只是想跟老朋友問個好。」
「不知道，還沒有決定。也許再去海邊散散步、檢查我的電子郵件、做些研究。」他停頓一下。「你今天要做什麼？」
「是很奇怪。」
她握緊方向盤。「蓋比，我說過我願意退錢給你。」
「我知道你向來不支持崔佛，但現在的情況不同——」
「我沒有別的計劃。」他說。「對了，如果你要去雜貨店，可不可以順便幫我帶幾罐花生醬？」
他關上車門，步上門階，消失在孤零零的屋子裡，留下她還在思索該如何爬出她替自己挖的洞。
「明快果斷，不愧是職業媒人。為什麼認為我和她不會是最佳速配？」
「她也具備許多你在『密約』問卷上要求的條件。也許你在作答時比我想像中誠實。」
冬季的暮色剛開始降臨，車道上就響起汽車引擎聲。歡喜期待之情油然而生。他關掉筆記型電腦的電源，合上蓋子，從椅子裡站起來。
莉莉走向流理檯，從購物袋裡拿出一顆花椰菜。「崔佛去年秋天退選後，剩下的錢可能不是很多。」
「她說她十點就到家了，你甚至沒有表示想進去喝杯飲料再走。她說你顯然寧願待在辦公室裡。」
他也許該說些話，蓋比心想。但不知道她希望他說什麼。她到底聽到了多少？
「我不是說她不會覺得你的錢很有用。但她真正想要的，是一個她可以完全信賴的人，願意支持她的抱負，能夠增添她權力基礎的實力和影響力，目標不會與她衝突，不會想要跟她競爭。」
在短暫而緊張的寂靜裡，兩個女人的笑容都沒變。
「賀莉莉嗎？」
「天快黑了。」
蓋比緩緩吐出口氣。「那就是你提到的額外選舉花費？付給史傑迪的錢？」
「誰告訴你的？」
蓋比和莉莉交換一個眼神。他們都很清楚幾個月前「月蝕灣日報」前任總編輯被捕的內幕。失蹤的錄影帶裡有桑崔佛身穿高跟鞋和女性內衣的畫面。
瑪琳出現在廚房門口，她像稍早對蓋比那樣對莉莉露出明媚的笑容。
「你我都是聰明人，我想我們做得來。」她拿起一把小刀開始切甜椒。「你何不去替我倆各倒杯酒？也許可以使工作進行得順利些。」
筋疲力竭是憂鬱症的一種，她提醒自己。
他恍然大悟她有何企圖時，連忙退後一步，但他的動作還是不夠快。她摟住他的脖子，在他還來不及閃和圖書躲時，紅唇已經吻了上來。他本能地在最後一秒把臉偏向一側，她的唇擦過他的下顎。
莉莉站在玻璃圍起的後門廊裡，懷裡抱著一大袋雜貨食物。雖然還沒有開始下雨，但她已經披上他在波特蘭見過的那件虹彩兜帽雨衣。雨衣下面是胸前有藍綠色閃電圖案的及膝黑色高領毛衣，和黑色長褲。
另一陣緊張的靜寂。蓋比幫莉莉脫下雨衣。
「疑心病。懷疑別人看上你和賀氏投資的關係而娶你。」
「非有特殊理由不可嗎？我們有過一段情。」
「沒有。」他說。「我們只是正好在海邊遇到。發現我們今天都不知道做什麼好。我們倆都不想獨自吃早餐。沒什麼大不了。」
「羅嘉柔。去年她在她的律師事務所替崔佛募款時，認識她的。」
「你至今未婚。」
「關鍵不在城鎮的規模，而在你的社交圈大小。」她說。「經營麥氏企業那種大公司的人，活動的範圍往往很有限。」
「別忘了，我很久以前就認識你了。我清楚地記得你如何以賀氏投資來衡量自己的成就。透過與莉莉結婚使麥氏企業擁有賀氏投資三分之一的股權，那對你想必是難以抗拒的誘惑。在某種意義上，那會是最終的勝利，對不對？」
他並不認為那個笑容是衝著他來的。這些年偶爾在社交場合相遇時，瑪琳每次都笑得如此明媚。就像瑞夫提醒他的，他擁有大部分政客最愛的東西了——錢。這些年來，瑪琳一直努力不懈地為夫婿桑崔佛募款。現在她決定親自參選。
「聽說那些錄影帶已經被銷毀了，如果它們真的存在。」蓋比不帶感情地說。「我認識的人都沒有看過它們。」
「這些年太忙。」
「開車回大路時，開慢一點。上個月的雨一定下得很大，車道有一塊路基被沖刷掉了。」
「你要幫我拿袋子，還是要站在那裡繼續說教？」
「聽你說得好像我無事不登三寶殿。」
「我們分道揚鑣了一陣子，」她說。「但現在我們似乎都繞回同一條路上。人生真的很奇怪，對不對？」
「沒錯。」瑪琳低聲說。「大部分的經費都花在電視廣告上。我們知道那樣做很花錢，但這年頭不上電視就贏不了選舉。」她停頓一下。「後來還有一些料想不到的額外花費。」
「而你總是予以拒絕。」
「把那個該死的袋子給我。」
「不是有意打擾兩位的小晚宴。」瑪琳說。「聽說蓋比在鎮上，我就順道過來打聲招呼。」
「我記住了。」他看錶。「你要不要說明來意？」
「『絕不回首過去』可以說是我們麥家的座右銘。」
瑪琳伸手按住頭髮。她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的賓士，而不是望著他。
時機正好。
「沒有其他的路可走。崔佛顯然完了，但那並不表示我必須被他拖下水。」瑪琳望向蓋比。「政治就像做生意，必須趁損失不大時馬上住手。」
她努力抗拒衝動，但還是失敗了。「蓋比，等一下。」
莉莉把切好的甜椒放進碗裡。「她要的不是你的錢。」
「什麼事？」他微微傾身望向她。
「比方說？」
「晚餐呢？」她不假思索地問。
但她忍不住覺得蓋比有點反常。他先企圖以愛莉的陰謀論自娛，這會兒又陷入低落的情緒裡。由此可見，他真的不大對勁。
「比什麼有趣？」
「又怎麼了？」
他看看窗外的天氣。https://m.hetubook.com.com厚厚的烏雲從海面上飄來，暴風雨將在夜晚來襲。
「你的家族和她的家族有複雜的恩怨情仇。」
她伸手用指尖輕觸他的臉頰。「祝你和莉莉用餐愉快。」
「你們兩個有多認真？睡在一起了嗎？」
「對不起，我多管閒事了。」他推開車門下車。「再見。」
「有不速之客。」他接過袋子，退後一步。「桑瑪琳。她不會待很久。」
「但你到現在還沒有結婚。」
她毫不忌諱地就問出如此隱私的問題，迫使他想起他們兩個的關係曾經多麼親密。他發現他想要保護莉莉，不願他隱約察覺到的威脅傷害到她。或許是童年家教的後遺症作祟，米契在蓋比和瑞夫小時候，就灌輸他們正當男性行為的基本守則。麥家男生不會到處張揚與女生交往的隱私。
「什麼道理？」莉莉發動汽車。
「不客氣。」
瑪琳眨了兩下眼睛，發覺自己失態了。「我的近況就談到這裡。時間不早了，不打擾你們的晚餐聚會。很高興見到兩位。」
「一定是把那該死的東西留在屋裡了。」
「史傑迪那個混蛋撒謊說沒看就銷毀了，但他卻把它們拷貝下來了。」瑪琳氣憤地粗聲說。「他從牢裡勒索崔佛，說需要錢打官司。」
他立刻認出那個名字。羅嘉柔是莉莉替他配對的五個女人之一。
她把車轉出大路，駛進通往巴家老屋的小巷。巴家老屋位在迎風面一座俯瞰岩石海灘的懸崖上。它看來很久沒人住了，樹木長到了小庭院的邊緣，窗戶的遮簾因年代久遠而發黃，門廊向右傾斜。整棟屋子都亟需重新油漆。
「好了，我快餓扁了。我整天都在把客房改裝成畫室。」
「是的。」瑪琳再度說。「搞政治是很花錢。」
「我就知道，你在那裡玩得不亦樂乎，對不對？你在助長愛莉的陰謀論。」
「應該沒問題。」
「從我的角度來想想。」
早該料到，他心想。
他走過去站在廚房門口。流理檯上擺著花椰菜在內的各種蔬菜，旁邊還有一塊帕爾馬起司和一盒通心麵。
「有沒有想過我們如果沒有分手，現在會變成怎樣？」她問。
「這些年來我們每次碰到對方，你總是要求我捐款贊助崔佛競選。」
蓋比站直身子。「看來我的客人今晚決定走路過來。」
「你撒手不管，崔佛被迫退選。」莉莉說。
她轉身消失在廚房裡。
他倒了兩杯紅酒，慶幸自己的手沒有發抖。「瑪琳和我已經交往過。沒有成功。」
「看來需要組合一下。」他說。
「比想你欠我的第六次約會有趣。」
「對極了。談到壓力，最近還真有點不好過。」她打開屋子前門。「來吧，我們到屋裡去。外面冷，又有暴風雨要來了。」
「我們只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點。」瑪琳怨恨地說。
「大概不會。」他開門走進溫暖的屋子裡。「準備好要做晚餐了嗎？」
「瑪琳在你到達前幾分鐘突然出現。」他說。
「我要有顆粒的那種。晚餐見。」
「聽著，女強人，你應該知道天黑後最好不要在沒有燈光和人煙的海邊跑來跑去。」
「很遺憾你們功敗垂成。」莉莉輕聲說。「我知道那一定是很大的打擊。」
「休想！我絕不會忘記得到我付過錢的東西。」
她深吸口氣。「我承認我偶爾也會思索那個可能性。就像我對你說過的，我遇到過幾個男人和圖書讓我有理由擔憂。但我努力以常識來判斷。我不會認定對我感興趣的每個男人，都是看上我家的公司。」
蓋比坐進莉莉的汽車前座。「想來也不無道理。」
「過度憂慮。」
「嗨，瑪琳，好久不見。」她甜甜地回答。
「因為你在問卷上撒謊。」
「謝謝，我會的。」
「你認識珂萊？」
蓋比停在車道上的閃亮積架是唯一的生命跡象。
沉重的購物袋證明她的說法不正確，但他沒有點破。他一言不發地把它放在流理檯上。
她轉身離開廚房，朝前門走去。
「聽說你和莉莉的婚姻介紹所簽了約。」
他望著逐漸遠去的汽車尾燈，聽著風聲，意識到暴風雨即將來臨。
他穿過破舊的地毯，打開前門，來到門廊上。看到朝前門駛來的車時，他的興奮頓時消失無蹤。那是一輛最新款的賓士，而不是莉莉的本田。
「史傑迪沒有笨到來找我，」瑪琳說。「他直接聯絡崔佛。真不敢相信那個白癡竟然付錢給他，等我發現時就知道選舉完蛋了。但崔佛以為他可以遮掩過去，他甚至不明白我們要應付的是什麼。」
「來募款的嗎？」莉莉間。「傳說你打算親自出馬競選，因為崔佛現在已經出局了。」
她的語氣突然充滿憤怒，使得莉莉和蓋比都轉頭看她。
「沒有才怪。你對這件事就像愛莉對陰謀論一樣走火入魔。」
「莉莉，真高興再見到你。」
「你不擔心她把『使者』佔為己有？」莉莉把車倒出停車位。「以前鎮上只有她一個陰謀論者，但現在她多了一群狂熱的助手。」
「波特蘭在某些方面真可以算是小鎮。」他說。「幾乎和月蝕灣一樣小。」
「麥氏企業不喜歡政治捐獻。」
「思考可不可能有某個秘密政府部門，準備把外星人的屍體及它們的科技，搬到月蝕灣來比較有趣。」
賓士停在門階前，駕駛座的車門打開。一個身材健美，髮型時髦的迷人女子下車來。她身穿昂貴的合身長褲和淡色絲襯衫，脖子上繫著名牌紗巾，銀色耳環在金褐色頭髮裡若隱若現。
何況他沒有那種隱私可張揚，蓋比提醒自己。
「該死！女人連這種事都說？」
「怎樣？」
「那你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結婚？」
「晚餐怎麼了？」
「看來我得多出去走動，擴大社交圈。」
「要知道，如果有人在幾年、幾個月或幾天前，說你覺得莉莉很有魅力，我會捧腹大笑。但現在婚姻破裂使我對男女關係有了新了看法。我了解莉莉對你的魅力何在，蓋比。」
「在這裡只有我的看法算數。」她平靜地說。「我是專家，記得嗎？」
「與其回想過去，不如瞻望未來。」
「我只是認為你有點過度憂慮別人想嫁給你的錢這件事。」她柔聲道。
「畫畫。我到這裡來就是為了畫畫。」
「我是說真的。」莉莉放下小刀，拿起其中一個酒杯。「瑪琳符合你列出的許多條件。她的娘家很有錢。雖然他們目前不提供她競選的經費，但她將來還是會繼承到不少柯家的財產。她不是自詡菁英的學術派或頭腦不清的新時代思想者，」她停頓一下。「更不是你所謂的附庸風雅型。」
「沒錯，」蓋比以平板的語調說。「兩者是有相似之處。」
「我沒有瑞夫的烹飪手藝。」他警告。
她有沒有聽到瑪琳說，為了分得賀氏投資的股權而娶她的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