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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確實如此。」拓斌說。「我開始認為他在賀氏蠟像館展出的那些蠟像，是作為殺害那些女人的紀念。」

看到薇妮那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諒解眼神，拓斌只能暗自叫苦。她還沒開口，他就知道自己已經輸了這場小小的戰役。

「如果能讓你覺得好過些，我不指望倪衛理會付我半毛錢。」

「我不相信斐廷是你們說的這個天青。」嬌安平和地說。「你們有證據嗎？」

嬌安臉色一沉。「很難講。我只知道我絕不會為了不敢參加今晚的舞會，而危害到玫蕊的前途。」

薇妮吃了一驚，抬頭看個仔細。「你說得對，馮夫人。」

「天啊！」薇妮說。「寇老夫人真的會過分到逼孫子取消婚約嗎？」

薇妮開始踱步。「我們知道蔣莎莉失蹤前不久去過賀氏蠟像館，那裡有個展示間專門陳列一些製作得維妙維肖的蠟像。你收到的死亡威脅蠟像畫，是蠟像製模專家塑製的。我們認為製作它們的藝術家是同一個人。好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嬌安眼中的痛苦和憤怒消失，她鬆開拳頭。「你們真的認為倪衛理殺害了那些女人？」

拓斌指向蠟像。「你最近拿到的是哪一個？」

「最好是在他把你也給殺了之前。」薇妮說。

「但還沒有人來得及看到日記的內容，日記就被燒燬了。」拓斌說。

「什麼事使他認為必須殺她們滅口？」

「我們的客戶。」

「但女人的臉孔有差別。」薇妮說。「五人五張臉，每張都不一樣。」

「許多複雜的商業投資正好可以遮掩他的犯罪活動。」拓斌輕聲說。

「儘管問，親愛的，」馮夫人微笑道。「我一點也不介意。這個經驗非常有意思。」

薇妮直視她的眼睛。「你。」

「我不懂。」嬌安低聲說。「我為什麼要做那些事？」

「但他為什麼要警告我，他的意圖？」

一時之間，房間裡沒有人移動或說話。

「我看不出來那件陳年往事和這件謀殺案有什麼關聯。」嬌安說。

接下來是短暫的沉默。

她瞥向他。「我認為跟他們攤牌的時候到了。」

拓斌望向她。「倪衛理似乎正在解決他的前任情婦，過去兩年內和他有親密關係的女人至少死了兩個。還有三個謠傳死了，一個失蹤。」

「你怎麼付錢？」拓斌問。

「你非常愛他，對不對？」薇妮柔聲繼續。「和*圖*書收到費霍頓的第一封恐嚇信告訴你，杜斐廷生前是秘密犯罪組織的首領時，你一定非常震驚。你會千方百計不讓那個秘密曝光，以免你丈夫的名譽一敗塗地，對不對？」

「不是，」賀吉用力吞嚥一下，努力控制住自己。「我不是藝術家。我絕對沒有製作這些蠟像。」

「我解釋過他是高明的投資者。」

「他們兩個都在企圖利用我們達到秘密目的。」

「不知道。使蠟像逼真傳神的方法有三種。第一種是雕塑面貌，就像雕塑石頭或黏土那樣，也是我使用的方法。第二種是取活人面孔的蠟模，用它作為蠟像的模型。第三種就是製作死人面模。」

薇妮望向拓斌。

賀吉瑟縮一下，瞪大凹陷的雙眼，一步步往後退，直到撞上牆壁。

「我們懷疑他是。」她說。「如果我們是正確的，那麼你的處境非常危險。」

薇妮看他一眼，然後從椅子裡站起來，走到一扇窗戶前面。她的紅髮和深綠色的絲絨窗簾形成強烈對比。

「技術高超的蠟像製模師可以用死人面模再造出臉孔栩栩如生的蠟像。」

嬌安打個哆嗦。「什麼樣的蠟像師會製作那樣的作品？」

嬌安飛快地瞥薇妮一眼。「所以青閣幫現在只剩下一個副手，而你們認為那個人是倪衛理爵士。」

「這麼說來，我們要找的是一個有錢人。」拓斌說。

嬌安瞠目而視。「你瘋了！」

「你認為這些蠟像的製作者，和我拿給你看的死亡威脅的製作者，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我想我總也還可以賣掉另一尊雕像來付房租和邱太太的薪水。」薇妮說。

「許多妻子在整個婚姻期間都對丈夫的財務活動一無所知。」薇妮說。「我認識許多寡婦在葬禮後不知所措，因為她們一點也不了解自身的財務狀況。」

「我和倪衛理的曖昧關係？」嬌安的眼中充滿不屑的嘲笑。「我承認我非常不希望讓人知道那個秘密，但我向你們保證，我不會為了保密而冒險殺人。」

「你擔心會變成醜聞的不是你與倪衛理多年前的曖昧關係，」薇妮說。「而是你丈夫是天青的事實。」

「收到豐厚報酬的蠟像師可能不會問太多問題，」薇妮說。「或是自身性命受威脅的蠟像師。別忘了，杜莎夫人在法國入獄時，就被迫翻製被斷頭者的人頭面模。」

「我不和圖書知道，先生，我說的是實話。」賀吉哼哼唧唧地說。

薇妮端詳最近的那個場景中的女人面孔。「死人面模的面貌難道不會比較不生動嗎？屍體絕不會看來栩栩如生。」

「那個。」賀吉用顫抖的手指指向附近的一個場景。「大約四個月前收到信去拿的。」

嬌安面無血色了幾秒，然後在憤怒中脹紅了臉。

「我就怕你會那樣說。」她歎口氣。「我想杜夫人不會高興的，她很可能會開除我。」

「你是指死人面模？」拓斌問。

嬌安閉起眼睛。「沒錯。費霍頓在恐嚇信中威脅要揭露斐廷是一個龐大犯罪組織的首領。」她張開眼睛，確定的眼神中夾雜著淒涼。「但那個恐嚇憑據的是謊言。」

嬌安放在腿上的手握成拳頭。「我的丈夫不是天青。」

「你告訴我，你的丈夫去世時，你突然陷入極端複雜的財務亂局裡。你提到你還在努力理出頭緒。」薇妮說。

「地點在哪裡？」

嬌安皺眉。「他為什麼要殺她們？」

嬌安不吭聲，房間裡一片冰冷的死寂。

「我不想和兇殺案扯上關係。」賀吉向他保證。「我只是一個企圖謀生的商店老闆。」

「我猜進入這個房間的男人，大部分都不會花時間去細看男性蠟像的臉孔。」馮夫人挖苦道。「他們的注意力無疑都放在場景的其他部分。」

接下來的片刻是震驚的沉默。

「現在我們查到了幾件看似無關的事。」他說。「倪衛理前幾任情婦的死亡或失蹤，蠟像，青閣幫殘餘勢力爭奪戰的傳聞。它們一定有關聯。」

「原來如此。」嬌安面無表情地說。「真奇怪。」

薇妮眼睛一亮。「我有辦法了。」

馮夫人挑起眉毛瞥向他。「男性蠟像的臉孔全部來自同一個模型，你沒有注意到嗎？」

嬌安遲疑一下。「有。你猜得沒錯，他就是多年前對我始亂終棄的那個人。」

「沒有。」拓斌更加仔細地端詳。「我沒有看出來。」

薇妮和馮夫人交換一個眼神。「你說過才華洋溢的藝術家會想讓大眾看到他的作品。」

拓斌點頭。「沒錯。」

「原來如此。」嬌安低聲說。

「沒有。」賀吉說。「一封也沒有。」

「沒錯。」馮夫人說。

「更有可能的是，他在設法使你陷入比較容易受傷害的處境。」拓斌說。「你的身邊有一小支軍隊，杜夫人。你的男和-圖-書僕們顯然受過端盤子以外的訓練。」

「他們兩個從這件事一開始就在說謊欺騙我們。」

「你們竟敢暗示我的丈夫和這個……這個青閣幫有關係？你們以為你們是誰？」

拓斌望向她。「如果我們的推測正確，如果你的丈夫真的是天青，那麼倪衛理有充分的理由擔心你知道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拓斌冰冷的眼神盯著他。「如果你收到蠟像師的信，立刻通知我。明白嗎？」

站在展示間另一頭的薇妮只能勉強聽到那些輕聲說出的話語，她瞥向身旁的拓斌。他一言不發，目不轉睛地盯著馮夫人。

嬌安歎口氣。「我的丈夫非常富有，麥先生，他特意僱用那些能夠保護我們生命財產的人。」

馮夫人望著最近一個蠟像的痛苦臉孔，她的臉上閃過一抹陰鬱。

「倪衛理發出死亡威脅給你，可能是想使你緊張、焦慮。」薇妮說。「他可能希望你會一時大意而做出傻事，使他能夠控制你。」

「對不起。」嬌安用不習慣被質問的冰冷語氣說。「你們在暗示什麼？」

「這就是我想要向你解釋的，先生。我沒有付錢。協議是，只要公開展示它們，我就可以免費得到它們。」

嬌安還是不吭聲。

「不可能。如果我不露面，寇老夫人會很不高興。她是我女兒未婚夫的祖母，也是寇家的暴君。如果我惹惱了她，她會把氣出在玫蕊身上。」

「每次都不一樣。」賀吉說。「通常是河邊的倉庫，但每次都是不同的倉庫。」

嬌安搖頭。「寇家的舞會在今天晚上，我不能缺席。」

拓斌一言不發，他使眼色讓薇妮知道他放心讓她處理這不愉快的場面。這是她的客戶。

「你不能發出辭謝信嗎？」

「夠了！」嬌安的嘴唇抿成一條細線。「你不需要對我發脾氣，薇妮。我是你的客戶，記得嗎？」

「我警告你，這件事涉及兇殺案。」

「製作它們的蠟像師叫什麼名字？」

「我建議我們從你的客戶開始。」

「我認為問題很簡單。」她輕聲說。「我問你是不是曾經與倪衛理爵士有曖昧關係。他是不是二十年前對你始亂終棄的那個人？」

「我打算今晚去倪衛理家搜查，」拓斌說。「這件事必須盡快了結。我需要他涉及犯罪活動的證據，但想不出還有什麼方法可以搜集到證據。在這件事結束前，你不可以冒險ｈｔtps://www•ｈｅｔｕbook•cｏｍ.ｃｏｍ。我建議你留在家裡不要外出。」

「我同意。」薇妮說。「我認為關聯很明顯。」

拓斌皺眉蹙額，心不在焉地按摩大腿。「那還用說。」他咕噥。「真要命！」

「對。」馮夫人若有所思地說。「只有擁有其他財源的人，才能夠製作和贈送如此大型及傳神的作品。」

「不成體統。」賀吉絞著手說。「淑女不該在這裡。」

這次的否認不像先前那樣斬釘截鐵了，薇妮心想。

「最後一個問題，如果你不介意。」薇妮說。

「回答我的問題。」薇妮停在地毯中央。「你與倪衛理曾經有過曖昧關係嗎？」

她紅著臉輕咳一聲。「那男性蠟像呢？」

「可能性極高。」拓斌說。「他不是藝術家，但他可以委託蠟像師製作你收到的那幅死亡蠟像畫。」

「那不可能是真的。」嬌安眼中泛著淚光。「斐廷和我結褵二十年。如果他是罪犯，我一定會知道。那種事他不可能隱瞞我那麼久。」

賀吉焦慮地逗留在門口附近。「太不成體統了。」他咕噥。「這些蠟像不是給良家婦女看的。我說過，這裡只對男士開放。」

嬌安皺眉。「你可以確定那是確實的？」

薇妮凝視著自己的指尖。「殺害費霍頓、燒燬日記又故意讓拓斌發現殘骸的人可能是倪衛理，但也可能另有其人。」

「誰？」嬌安問。

「你確定嗎？」薇妮問。

「那個傢伙似乎是殺人狂。」薇妮說。「誰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也許他想折磨你或懲罰你。」

拓斌走向賀吉。「你是怎麼得到它們的？」

杜嬌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動也不動，讓薇妮覺得她很容易被誤當成馮夫人的蠟像之一。

「沒有。」拓斌毫無困難地說。「天青和你的丈夫都死了，我沒有興趣追查那件事。但我很想使倪衛理受到制裁。」

「我不認得這些女人的臉孔，但我可以告訴你們，它們是取自活人的模。」馮夫人停頓一下。「也可能是死人。」

拓斌露出冷笑，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是的，我百分之百確定他死了。」

嬌安瞠目結舌。「你們真的認為死亡威脅是他發出的？」

「明白，明白。」賀吉尖聲說。「立刻。」

「在那之後，那個藝術家有新的信給你嗎？」拓斌問。

「沒有人把它們賣給我，」他害怕又委屈和*圖*書地說。「我發誓。」

「我們無法確定。」拓斌說。「但可能是因為他擔心她們知道太多他的事。」

沒人理睬他。馮夫人緩緩走向下一個場景，停下來端詳蠟像。

拓斌審視一個男性蠟像的面孔。「這些男人呢？他們是取模自活人或死人？」

「因為你迫切地想要隱匿日記裡的一個秘密。」薇妮說。

「顯然如此。」

接著薇妮長吁口氣。「我就知道，」她坐進最近的椅子裡。「我就知道一定有關聯。」

「憤怒和痛苦。」馮夫人悄聲說。「痛苦和憤怒，令人驚訝。」

馮夫人點頭。「那是很自然的事。但這個蠟像師顯然不需要靠他的作品賺錢。」

「哦，是的。」她低聲說。「我認為很可能是同一個人。」

沒人瞥向他。

「薇妮，你令我欽佩的地方之一，就是你絕不會無法可想。」

「我覺得不妥。」他說，但知道自己是在白費唇舌。

「可惡，嬌安。」薇妮猛地轉身，怒火在她眼中燃燒。「你了不了解這件事的嚴重性？我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倪衛理至少殺害了他的兩個前任情婦，實際人數可能更多。最近的那個可能還活著，但完全是僥倖逃過一劫。」

離開賀氏蠟像館後，拓斌設法攔到一輛出租馬車。他們先送馮夫人回家，然後拓斌叫車夫駛往克萊蒙街。

他聳起眉毛。「答案是不。我不認得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

薇妮迅速轉向拓斌。「杜夫人往返舞會的一路上都會有男僕保護。只要進了寇家大宅，她就會置身在人群之中。她應該會很安全。」

「是的。」薇妮說。「拓斌原本希望男僕的日記可以提供他證據。」

「青閣幫在幾個月前天青死後開始瓦解，其中一個副手葛里索三個月前死在義大利。」

「我就直說了，杜夫人。」他說。「我幾乎可以肯定倪衛理曾經是青閣幫的成員。那個犯罪組織暗中活動多年，勢力非常龐大。控制它的是一個自稱天青的人和他的兩個副手。」

「它們一定是你從某個人那裡得到的。」拓斌朝他走一步。「除非你就是蠟像師？」

「我們有項協議。」賀吉開始喋喋不休地說。「蠟像製作好時，我就會收到一封信告訴我去某個地點拿。」

拓斌堅定地搖頭。「不認識他。」他突然轉向賀吉。「這些蠟像是誰賣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