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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大聲鼓掌，表示讚賞。主講的柯瑞修教授是個細瘦、矮小的男人。他走向前，微微鞠躬後，朝擠滿了演講廳的群眾微笑致意。

「他鄙視的是我。他想要傷害的是我，而且他猜對了。看見你受到傷害，會是這世上最令我痛苦和悲傷的事。」

他吻了她，截斷了她的抗議。她告訴自己他們可以稍後再討論。在他像這樣擁著她時，要清楚地思考實在太困難了。

「非常令人振奮。」佩倩道。

「我認為今晚的演講非常具啟發性，」她很快道。「特別是最後那模型火山的展示。」

敏玲愣住了，停下掛帽子的動作，望向他。「這話實在太離譜了。」

「不幸的，正是如此，」他低語。「從此就變成了我的影子，不遺餘力要拆散我們。」

「我想該說她只是個盡責的母親，不遺餘力要為佩倩找到最好的對象。」

「東寧，這實在太可笑了。我向你保證絕對沒有必要——」

她回想起在演講廳裡，方達明總是遠離其他人，獨自站立。「他的確有些孤僻，個性或許太過強烈而使他難以自在地與人相處。我的印象是他也不常出現在社交界。」

「我對水蒸氣性質的演講就此結束，下週的主題是電力原理。」

沒有時間和他講清楚了，他們已經來到門口。敏玲忙著綁好帽帶，一面打量著方達明，再度思考為什麼他和東寧一見面就互存敵意。

「絕對不行，那裡只適合像我這樣的單身紳士，但我絕不能要求你搬出這棟舒適的屋子，搬去傑士柏街。」

她歎了口氣。「或許我們不要再這麼做會比較好。」

「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在公共場合和他爭吵。」他道。

她驚訝地看著薇妮走進來，後面是拓斌，最後是提著大行李箱的車伕。

「它的確很有趣，」敏玲同意。個人來說，她比較喜歡古董，但她必須承認剛才的展示非常刺|激。「坦白說，一開始，你建議報名參加柯先生的系列演講時，我很擔心它們會相當無趣。但結果卻不是如此。你同意嗎，東寧？」

「是的，先生。你根本不必擔心我和方先生的關係。我認為他只是有些孤單。他初來城裡，沒有朋友或認識的人。」

「討厭，」東寧在她身後低聲說。「姓方的在這裡。」

敏玲也生起了好奇心。「你能像今天柯教授那樣，創造出會飛的火球嗎？」

他冷冷地笑了，令她不自在地想起了麥先生。

「平靜下來，」敏玲低聲道。「我不知道你和方先生為什麼不喜歡彼此，但我不希望今天有任何難堪的場面，知道嗎？」

迷你火山爆發了，噴出高而直的水蒸氣。小火山的內部發出爆裂聲響，頂端射出火花。

敏玲和東寧、佩倩坐在第二排，跟著其他人一起鼓掌。

「難怪他沒有朋友，」東寧將他的帽子丟到桌上。「方達明的個性不討人喜歡。」

這是個適合散步的美好日子，敏玲想著。陽光曬著青翠的公園，孩童玩著球和小車子。賣花人的推車上擺滿了五顏六色的繽紛花朵，賣水果的小販販賣多汁的桃李、甜葡萄和各種莓類。每個人都似乎比冬天時心情愉快，衣著也比較亮麗。

的確，她朋友的頭髮是耀眼的金色，被認為不符合當今的時尚，但敏玲覺得她的髮色極適合她的藍眸，而且她知道許多人也有同感。她們一起參加舞會時，佩倩從m.hetubook.com.com來不缺舞伴。不管流行的標準由誰訂下，紳士顯然還是喜歡金髮女郎。

「那他就不應該對著雕像大放厥詞，或許他對科學也同樣無知。」

「該死了，敏玲！」

照理說，她們應該視彼此為對手，敏玲想著。桑夫人鼓勵她們做朋友就存著自私的理由，她認為敏玲可以襯托出佩倩的好容貌。

「相反地，這絕對是事實。」

前門的台階上傳來腳步聲，接著有人開鎖，將她由感官的迷霧裡震醒。東寧的身體靜止，試圖後退。但在他們掙脫彼此的懷抱前，門已經打開。

「我不介意，」她很快道。「真的，我不會。」

「應該會吧，」敏玲道。「等她由鄉下回來後，我會問她。」

「我認為他有可能會破壞你的名聲，」他陰鬱地頓了一下。「甚至更糟。」

「你在嫉妒。」她頗為驚訝地道。

「東寧，我真的不認為是這樣。」

敏玲笑了。「那是因為你一直在忙著讚歎柯教授的展示。」

「冰淇淋讓人感到好愉快，」佩倩道。「裡面好熱。我現在才注意到。」

「好像很有趣，」敏玲附和。「我必須承認，我最近才對科學產生興趣，不過柯教授的演講真的很有啟發性。」

他們的流行感也相近。達明的外套和東寧的一樣是深藍色，剪裁強調寬肩。他們的打摺長褲和格子背心也幾乎雷同。兩人的懷錶上都繫著帥氣的錶鏈，雪白的領巾繫著複雜的結。

「或許，但那並不重要，我的心意已決。這期間，我最擔心的是你會失去等待的耐心。或許會有其他財務穩定、能夠給你一切的男人出現。」

達明得意地朝東寧一笑，禮貌地朝敏玲和佩倩行禮。「我期望著盡快款待兩位小姐和雷夫人，」他道。「我的住處在沙林街。」他閃亮的皮靴一轉，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她的話被打斷，因為他突兀地大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洩向他的懷裡。

「也對，」佩倩顯得認命。「我母親對時尚流行比較有興趣。」

「提到屋子，那又是另一個問題。如果我們結婚，我們必須要找到個像樣的住處。」

方達明的注意力轉向她。「我最近在研究特殊的煙火配方，我相信它創造出來的效果會比柯教授可笑的火山壯觀得多。」

不幸地，桑夫人堅持她的女兒只能穿粉紅色。以敏玲看法，粉紅色根本不適合她。

達明遲疑了一下。敏玲清楚地感覺得出他攔下她們的確是另有目的，但她決定朝這個新方向發展會比較好。

「東寧，你在試圖改變話題。」

「這是不是你所見過最精彩的實驗？」她在鼓掌聲中對著敏玲低語。「我發誓，柯先生的演講為我開啟了全新的世界。」

「不，你寧可一個人生著悶氣。容我告訴你，先生，這樣的心境或許短期內很有戲劇性，但它很快會變得惹人厭。」

「你太過驕傲了。」

「昨天在博物館裡發生的事並不是我的錯。」

「不管我們到哪裡，他就像跟屁蟲般出現，因為他想要引誘你離開我。」

「兩位小姐，很高興今晚看到你們。你們的氣色都好極了。」

佩倩一臉的感激。「你真的認為雷夫人會願意？」

他的唇距離她的非常近，她可以感覺到體內躍動的興奮。她試著專注心神。

「你們就是在那裡被介紹認識的？」

和_圖_書「那或許是事實，但當面這樣說是極不禮貌的。」

「多麼令人震驚的驚喜。」東寧咕噥道。

她笑了。「我也要坦白，杜夫人邀請薇妮和我投資她的一項建築計劃。這批屋子會在六個月後建好，之後出租或售出。如果一切順利，我應該可以在年底前拿到錢。將我們兩人的收入合併起來，我相信日子應該湊合得過去。」

「就算我同意和他保持距離，你很清楚那並無法阻止他接近我。除非你打算將我鎖在屋子裡，而那是我絕對不會允許的。」

「那麼他為什麼會想要傷害我？」

他瞇起眼睛。「這和我們的關係無關。」

她以指尖封住他的唇。「你聽——我們多麼像薇妮阿姨和麥先生的激烈討論！如果你記得，我們原本想要和他們不一樣的。」

「不對，這是核心。我們的關係應該是和諧的形而上聯繫，連結兩個心靈相近的靈魂。我們同意不會像我的阿姨和你的姊夫一樣爭辯、發脾氣。我們發誓不會變成像他們那樣固執、堅持己見，不會走上他們所選擇的荊棘道路。」

「現在還有些模糊，」他小心翼翼地道，明顯地不想讓她期望太高。「這將需要策略。我必須小心進行，但或許會有辦法讓它進行得快一點。」

「你究竟在說什麼？」

桑夫人對身為人母的責任非常認真看待。她生命中最大的野心是看到女兒嫁給出身好人家的紳士，最好是等著繼承一大筆財產的。敏玲認為她有極佳的素材可以達成目的，因為佩倩是位非常迷人的女郎。

佩倩是唯一真正高興看到他的人。「我不知道方先生對科學也有興趣。」

「屬於你自己的電力機器，」佩情深深著迷。「你非常幸運。我願意放棄一切，換取擁有全套設備的實驗室。」

「敏玲，」他抵著她的喉嚨低語。「我們該怎樣辦？我愛你。即使我們爭吵時，我也想要你。」

「聽，你剛證實了我的觀點。我們甚至忍不住要爭辯我們是否注定要爭辯個不停。」

「我會介意，」他皺起眉頭。「那裡也沒有足夠的地方給管家——假設我們負擔得起管家，」他呻|吟出聲，將她擁近。「不論怎樣，我們都必須等上好幾個月才能宣佈訂婚，」他突兀地住口，神情彷彿看到了什麼迷人的遠景。「除非……」

她搜索著他的面容，瞧出他是當真如此相信。「你認為他會……會……」她無法說出強|暴這兩個字。「但這一點道理也沒有。方先生為什麼會想做出這麼過分的事？」

佩倩睜大了眼睛。「你有自己的實驗室？」

「我只是指出事實，」東寧冷冷地道。「方達明根本毫無欣賞古董和藝術的眼光。」

並不是說她的朋友沒有其他的優點，除了善良、迷人的個性外，佩倩還有美麗、細緻的五官，以及優雅、豐|滿的身材。

他露出一個邪惡而性感的笑容。「的確，我也注意到同樣奇怪的效果。」

「終於回到家了，」薇妮摘掉黃色草帽，丟向最近的桌子。「是誰說鄉居生活有助於安撫神經？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但願我知道就好了。」他平靜地道。

「我寧可不要討論這個話題。」

「是嗎？」達明慢條斯理地道。「或許這樣最好。了解電力的原理和天文學需要邏輯和理性的訓練。科學不同於古董和藝術，不會依循著流行、https://www.hetubook.com.com品味或感情。它遵守的是自然界的規則。」

敏玲很清楚她唯一符合流行的只有一頭濃密的深髮色，在其他方面則完全不入流行鑒賞家的眼；她太高、太苗條，個性也太直率——後者來自她刻意仿效她的阿姨。薇妮從不會試圖掩蓋她智慧的鋒芒，也永遠有話直說。

他的手覆住了她的。「你不是唯一沒有耐心的人，吾愛。有些夜晚，我真怕我會等到瘋掉。」

「但我們必須解決這個問題。」

「我們沒有在爭辯，」她堅持，有些呼吸困難。「我們只是在認真討論。」

「方先生，」佩倩的臉龐發光。「你沒有提到你也會出席柯教授今晚的演講。」

「我了解，」她不情願地放開他，撫平被她抓縐的領口。「這非常奇怪，不是嗎？這些偶爾的親吻應該會有助於釋放挫折感，但為了某些理由，我們愈常擁抱，我愈想這麼做。」

敏玲毫不驚訝。她可以想像桑夫人對女兒想擁有實驗室一定驚駭不已。

「柯教授的閃電表演只是個簡單的小把戲，」他頓了一下，望向佩倩，而後刻意朝敏玲展開笑容。「我可以安排一些展示，保證你們會覺得比今天下午的表演更刺|激。」

佩倩十分沮喪。「或許我可以說服我母親陪我。」

「我不認為桑夫人會有興趣花一整個早上看科學展示。」東寧平直地道。

「是嗎？依你所見，方先生的意圖為何？」

她凝視著他，震驚於他肯定的語氣。「但你才剛認識他。他有什麼理由這麼恨你？」

「他和其他跟你調情的紳士不同，敏玲，」東寧平靜地道。「他們討人厭，但是無害。方達明則不同，他非常危險。」

東寧的下顎繃緊。「那是不可能的。你們一定要有伴護才能去方先生的住處。」

她的氣惱轉變成了憤怒。「你不可能認為我曾被他吸引吧？你怎麼能夠做出這種暗示？你真的認為我是那種輕浮善變的女子？」

「哼。」東寧不置可否地道。

東寧後退一步，讓敏玲和佩倩先行走向前廳。不少人也同時離座，朝門口走去。

「當然不。我完全信任你，敏玲。我擔心的是方達明決心要摧毀我們所擁有的。」

「它該死地絕對是這樣。」

看來她試圖讓他心境好轉的努力是失敗了。有時候東寧真的像極了他的姊夫，敏玲想著。她也開始了解薇妮阿姨和麥先生一起時，偶爾會大發脾氣的原因了。

「的確，」東寧由衷讚賞地道。「你的建議真的很不錯，佩倩，」他望向她膝上的筆記。「看來你今天又記了不少筆記。」

「我不知道，但我打算查出來。這期間，我不希望你接近他。」

「我不知道他在社交界的經驗，但他的關係一定很好。他和我是在同一個俱樂部裡。」

佩倩幾乎無法克制她的興奮。她望著矮小柯教授的眼神彷彿他是英俊瀟灑的浪漫詩人。

東寧關上門，轉身面對她。「我不喜歡他，因為我知道他的意圖。」

他俯身輕啄她的耳朵。

然而敏玲認為好友最大的優點還是她的慧黠、幽默和常識，也因此兩人之間的友誼迅速滋長。

「我也愛你，」她環著他頸項的手臂收緊。「好愛、好愛。」

「不能，」東寧粗率地道。「我對科學並沒有深入的研究。」

東寧沒有開口，但敏玲可以感覺到他體內沸騰的怒火。

佩倩將m•hｅtuboｏｋ•cｏm•ｃom筆記緊抱在胸前，再度著迷地望向柯教授。「我由這些演講裡學到了許多。真希望我能夠說服媽媽讓我購買一些儀器和設備。我願意放棄一切，換取一間像樣的實驗室來做實驗，但她連考慮都不會考慮。」

「非常有娛樂性，」達明聳聳肩。「但總結來說，柯教授比較像演員，而非化學家。」

他淡淡地笑了。「我希望你是對的，」他遲疑了一下。「甜心，我想要你知道一件事。我原本不想告訴你的，因為結果可能不如我的預期。事實是，我將上次協助拓斌辦案的所得，在柯恆鵬爵爺的船運公司裡購買了股份。但我必須等到數個月後，才能知道是否獲利。這類的投資總是有其風險。」

「真有意思，方先生。請告訴我們你的實驗室設備。」

話說回來，她會有這種感覺或許是因為她和所愛的男人在一起。遺憾的是，東寧卻是心境惡劣。

「你能怪我嗎？」

「我是認真的，東寧。不准再鬧出難堪。你明白嗎？」

佩倩微皺起眉頭。「那是什麼意思，方先生？」

「說出來吧，」她在他們抵達後道。「你生我的氣，是因為我同意請求薇妮阿姨陪我和佩倩去參觀方達明的實驗室。」

「科學是我的嗜好，」他簡潔地道，目光迎上東寧的，其中有著無言的挑釁。「你能說你精通化學和其相關領域，就像你精通古董和藝術一樣嗎，辛先生？」

「你知道嗎？」她挑了個無害的話題。「在她提議參加柯先生演講前，我一直不知道佩倩對科學這麼有興趣。她說她母親曾警告她不能在社交圈裡討論科學，因為那會惹人厭。」

「胡說。我相信只要些許的努力，我們就可以避免那樣的命運。」

「我開始要認為我們就像雷夫人和拓斌一樣固執、倔強、堅持己見了。我很遺憾這樣說，敏玲，但我們或許正走在同樣的荊棘路上。」

「絕不，」她發誓。「必要的話，我會等到永遠。但我拒絕相信聰明如我們兩人，無法找出更快在一起的方法。」

「你怎麼猜到的？」

達明離開牆邊，朝佩倩和敏玲微頷首。

「你誤會了，吾愛，」東寧抬起手，捧住她的面頰。「我不認為他恨你。」

她既興奮、又感到挫折。「告訴我。」

「就這樣了。」東寧看一下腕錶。「時間不早，兩位小姐。如果我們還要去買冰淇淋，最好上路了。」

「我好想看！」佩倩很快地說。

「我們可以搬進你現在的住處。」

「不，我必須先知道它是否有用。」

「但是我絕對在乎。在我擁有自己的房子前，我不會要求你嫁給我。」

「那太棒了，」佩倩屏息道。「我可以請問你有哪些儀器嗎？」

「這太過分了。你在考驗我的耐心，先生。」她抓住他的領口，想要搖撼他。他當然動也沒動，只是好笑的站著。

他搖搖頭，彷彿無法相信她的天真。「你仍然不明白我真正害怕的，我害怕他會對你造成傷害。」

人群漸散後，敏玲瞥見一名男子輕鬆、慵懶地背倚著牆，心裡竄過一陣不安。過去這幾天，方達明老是會在她和她的同伴週遭出現。

這回換達明的下顎繃緊。

「依我之見，我們無法很滿意地解決它，因此我們不如改做其他更滿意的事。」

她的手臂環上他的頸項，放縱於這一刻的喜悅裡。一陣劇烈的顫抖竄過他的全身，令她無法懷ｈttｐs://m•ｈetｕｂｏｏk•cｏm•cｏm疑他的熱情。她也注意到東寧最近一直找機會擁抱她。每個吻都比先前的更大膽。她從不曾允許其他男人如此放肆，但話說回來，她也從不曾愛過其他男人。

敏玲感覺到東寧的身軀一僵。她匆忙接掌話題。

敏玲摘下帽子和手套。「你何不告訴我，為什麼你如此討厭方先生？」

她略微放鬆下來。「我仍然不相信那是他的目的，但就算是，我向你保證，他絕無法將我由你身邊搶走。」

自從兩人的關係明朗化以來，她首次感到憂慮。

「方先生或許在對海克力斯雕像發表意見時出了些差錯，但真正讓情況惡化的是你說他對藝術一無所知，先生。」

的確，達明看起來比較雇得起昂貴的裁縫，但整體的效果和東寧的裁縫所達成的幾乎一致。或許是因為他們兩個都不必依賴衣物來留給人們深刻的印象。即使衣著破爛，他們同樣散發出強烈的個性。

「你絕對不必問第二次，」敏玲道。「廳裡真的有點熱，不是嗎？」

聽出他的語氣裡那突然的改變，她微微後退仰望著他。「看來你已經有計劃了。那是什麼？」

「他不可能這麼恨我，」她低語。「他甚至談不上認識我。」

「我擁有一般的設備，」他最後道。「顯微鏡、電力機器、望遠鏡、天平和一些化學設備。」

她開始笑了，但他的唇隨即吻住她，她柔聲呻|吟。他是對的。寧可發瘋，也不要失去他的吻。他的手來到她腰部後側，將她的小腹壓向自己。她清楚地察覺到他堅扭的身體部位。他加深了這個吻。

她的語氣裡絲毫不含希望，敏玲想著。

社交界對這類的事有其規則，而且她很熟悉這些規則。像雷夫人這樣的寡婦可以擁有謹慎的韻事，但年輕女士就必須避免任何可能危及名聲的行為。在社交界裡，謹慎是最重要的。但他是東寧，她愛他，而最近她發現自己愈來愈不在乎謹慎與否了。

「不再親吻？」他突然抬起頭。「謝了，我寧可發瘋。」

「是的。」

廳內響起如雷般的掌聲。

東寧的唇角微微揚了起來，那是今天首度出現在他的眼裡的真誠笑意。

敏玲實在不忍佩倩眼裡濃濃的失望。「或許我可以說服薇妮阿姨陪同我們去你的實驗室，方先生。」

她伸手到皮包裡，掏出鑰匙開門。一陣微風由貫穿屋子的走道吹過來，後門開著。她望向走道的盡頭，瞧見菜園裡有著灰色的衣裙在移動。邱太大正在採摘蔬菜。

「桑夫人才是他們家裡最惹人厭的。」

「隨你怎麼稱呼它，」他審視著她的唇，彷彿它是他打算吃下去的、稀有而昂貴的水果。「在這一刻，我並不是很在乎。」

一個半小時後，東寧和敏玲護送仍然興奮不已的佩倩回家後，走路回到克萊蒙街七號。

「在這些爆炸展示後，我想我需要一些清涼的冰淇淋，」東寧宣佈，站了起來。「我能夠說服兩位跟我同行嗎？」

他微抬起頭，望進她的眼裡。「你知道的，我還沒有立場向你求婚。可悲的事實是，我無法像樣地供養你。」

依她之見，他們應該一見如故的。表面上看來，他們有許多共同點；達明大約和東寧同齡，而東寧上個月滿二十二歲。他們的身高相當，也同樣有著運動家的勁瘦身材。

「謝謝你，」佩倩欣喜若狂。「你真好，敏玲。」

「我必須告訴你多少次，我不在乎你的財務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