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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來的婚禮

作者:珍.安.克蘭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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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他的唇角綹起。「非常迷人?」
她的心裡湧現得意。拓斌開始像個搭檔對待她了,她告訴自己。
薇妮看到拓斌的目光,再次打斷假髮商的滔滔不絕。「柯先生,我們想知道的是——」
熟悉的燥熱與歡愉竄過她的身軀。「儘管我的髮色一點都不符合流行?」
「從來沒有聽過。」拓斌道。
「數年前,女士們曾堅持剪短頭髮,迎合希臘和羅馬的流行,但當她們又想要留長髮時,對專業髮型的需求又出來了。」陶查理得意地道。
「歲月的痕跡?多麼可笑的憂慮。」她突兀地打住,轉身面對他,打量著他額頭的銀絲,覺得那和他眼角的紋路非常相稱。「我無法相信你會將柯克特的評語當真。他只是個想要賣假髮的商人。」
「的確,」她爽快地道。「我絕對同意你不再是幼嫩的青少年,而是個正值盛年的男子。更重要的,我必須要說,我覺得歲月在你的頭髮留下的痕跡非常迷人。」
她打量著「柯陶假髮店」的內部,感覺到熟悉的不安。
「嗯,」柯克特的笑容不再親切。「什麼問題?」
薇妮清了清喉嚨,準備提出對其他假髮商提出的同樣交易。「就像你們一樣,我們都和最高檔的客戶打交道,柯先生。前來委託雷麥社進行調查的都是上流社會的人士。」
「只是一、兩個有關金色假髮的問題。」
「絕對不行。」
「我們都知道,」薇妮繼續。「每一個行業都得靠廣告來發展茁壯。我提議,如果你肯提供我們情報,我會推薦柯陶假髮店給我們的客戶。」
興奮在她的體內湧起。「我和你一起去。」
「我剛告訴雷夫人和麥先生,邰夫人訂出了自然髮色的假髮的新時尚,救了我們,」柯克特道。「現在我們的假髻、鬈髮、髮辮都做得好極了,假髮業再也不一樣了。」
柯克特一臉的懷疑。「我實在看不出那有什麼用處。」
「的確。許多競爭者企圖模仿他的假髻,但沒有人能夠模仿真正的藝術家。」
「謝謝你的情報,」拓斌陰鬱地道。「我們由衷感激。放心,只要有機會,雷夫人一定會將你們的名字推薦給她的客戶。」他抓著薇妮的手臂,推著她走向門口。「噢,這真的是白費時間,」他在兩人來到街上後道。「我敢說,過去兩天我學到的假髮製造和髮型藝術比我想知道的都多。」
但柯克特已經轉向男性半身像,取m•hetubook•com.com下一頂棕色假髮。他像獵人展示著最新的獵物,得意地舉高。「我保證這頂一定行。它可以隱藏歲月的痕跡,讓你看起來至少年輕十年。」
「是的,」他誘人的眼眸裡閃過的亮光令她屏住氣息。「非常迷人。」
柯克特眨了眨眼。「上個月他在澡間讀它時睡著了,書完全毀了。」
「但他說得對。我已經不再年輕了,薇妮。」
「有關近期內金色假髮的銷售——」拓斌平平地道。
「一如以往,你在這方面總是對的,陶先生,」柯克特道。「可惜的是,夫人已經表明了她今天無意購買。」
「不是懶惰,只是小心。」
但等到他們走過街角時,她的得意已消失大半。這場戰役贏得太容易。拓斌不是心不在此,就是在想著案子,無心和她爭辯。
他說得太對了。她啟齒欲笑,但他已經吻住了她——就在大街上,無視於路人責備或好奇的瞪視。她的笑戛然而止。
陶查理繞著薇妮打量。「我想我會用米娜娃的髮髻,增加高度。你說呢,柯先生?」
「我馬上出來。」
櫃檯後方的布簾掀開來,一名穿著花面緞料背心、茶色外套、繫著繁複領巾的中午胖男子走了出來。以他的年齡來說,他的髮色似乎太黑了。在滿頭緊密層疊的鬈髮裡,連一根灰絲都沒有。
「這會是我觀察你做事的大好機會。前幾天我才在想我必須鍛練我的開鎖技術,你最近比較懶惰,教我的東西愈來愈少。」
「我明白。」柯克特低聲說。
「那些美好的時光!」陶查理附和。
「是嗎?」拓斌毫無興趣地問。
「今晚我會解決它。」
柯陶假髮店裡的蠟像人形多數是女性,但也有少數男性,戴著專為紳士設計的假髮。
「是嗎?」他顯得漫不經心,似乎只有一半心思聽她說話。「怎麼說?」
「柯先生,」薇妮的語氣堅決。「我們想要知道——」
她轉過身。「你打算要自行開鎖進去?」
柯、陶兩人望著他的眼神,彷彿他是哪裡來的野蠻人。
「感謝流行品味的不斷變化,」柯克特道。「我必須說,陶先生是城裡最出色的髮型師之一。他有著最上流的客戶名單。他的設計是最獨特、創新的藝術作品,真正的行家可以在街上或舞廳裡,一眼就認出他的作品。」
「好吧。」他隨口說道。
她差點掉了下顎。
https://m.hetubook.com.com不難想像,」薇妮道。看來英法戰爭並沒有損及法國對英國時尚界的影響力,有些事是超越政治的。「但我們想知道的是——」
「查理是調製假髮粉的大師,」柯克特道。「他能夠調出最細膩的粉紅色、藍色、黃色、薰衣草色和淡紫羅蘭色,還能做出繁複、細膩得難以置信的假髻。人們可以在舞會裡一眼就認出他的創作。他做出來的髮型令倫敦的其他髮型師都黯然失色。」
「駱弗伊又該死地是誰?」拓斌問,顯然已經放棄主控話題的努力。
「但你說我們必須繼續調查是對的,我們不能忽略這麼重要的線索。」
他清了清喉嚨,準備朗讀出聲。
「真是的,」拓斌埋怨道。「我沒有興趣買假髮。」
「彭夫人至少改變了三次心意,就是無法決定她的女兒應該用髮辮或鬈髮,」陶先生說。「那個女孩真正需要的是在額前垂下許多鬈髮,遮住過高的額頭,然而說服彭夫人這項最明顯的事實需要最厲害的外交手腕,以及許多時間。幸好今天下午我沒有其他的約。」
「重要的不是髮髻的設計,」陶查理說得興起。「考慮到整體的效果,最後添加的裝飾品也必須精挑細選,我很遺憾我們這一行,有的人會過度濫用珠子和花朵,更別說是羽毛。正如駱弗伊說過的,在這方面,髮型師的格言是節制。」
「啊,那些美好的時光,」柯克特虔誠地道。「假髮界或許再也看不到了。當時每戶大宅邸都擁有特別的假髮間,專門用來為假髮上鬈或撲粉。髮型師的技藝更是出類拔萃。噢,我知道有一位髮型師曾經做出壯觀無比的超高髮型。女仕甚至無法乘坐馬車,只能坐在地板上、將頭伸出車窗外。」
「我們稍後就可以結束名單上剩下的三家店。今晚我看過那家休假的假髮店後,這部分的調查就到此為止。該死了,薇妮,這個案子必須另找角度。」
「駱弗伊不只是髮型界的藝術家,還是個偉大的詩人,」陶查理翻開書。「他在去年出版了這本髮藝書。這是我買的第二本了。我被迫再買一本,因為舊的那本都翻爛了。」
店門打開來,一名短小精悍、大約和柯先生同齡但腰圍只有一半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的腋下挾著一個包裹。
「陶先生,」柯先生熟悉地招呼他。「你回來了。我正在想你怎麼去了那麼久。」
「我向m.hetubook.com.com你保證,我們談論的是上流社會裡的上流人士,」薇妮道。「只要在適當的人耳邊說個一、兩句,那會比任何報紙上的廣告都更有用,我相信你們也都知道。」
「是的。」柯克特以職業化的困擾神情審視著拓斌的深色短髮。「抱歉,我對夫人可怕的困境太過震驚,沒有注意到你不幸的處境。但在細看後,我可以瞧見你的額頭已微露銀絲,」他再次嘖舌。「你在它完全轉灰前就採取行動是對的,我有最適合你的東西。」
他沉思片刻。出乎她意料的,最後他僅是聳了聳肩。
「胡扯!我不會讓你阻止我學得這一行的秘密。如果你還記得,我們是夥伴,你——」
「說出來吧,先生,」她輕快地道。「你今天怪怪的。你究竟在想什麼?」
他聳聳肩,沒有開口。
「我想是有關歲月的痕跡開始出現在我的額頭上。」
「那確實很幸運,」他托起她的下顎。「因為我也非常喜歡你的紅髮。」
陶查理將包裹放在櫃檯上。「髮粉真是可愛,」他雙掌合十,閉上眼睛,承受強烈的情緒。「可以創造出五彩繽紛的顏色!在調製它們時,我知道自己是個真正的藝術家。」
「的確,原諒我,」陶查理合上書本,抿起唇,審視著薇妮。「你來找我就對了,夫人。像這麼紅的頭髮,唯一的方法就是完全遮住它。等你挑好想要的假髮後,我會很樂意替你設計髮型。我已可以想見你黑髮的模樣。你說呢,克特?」
「我會讓你知道,夫人,我從來就不是流行的奴隸。」
「的確,」柯克特咧開笑容。「黑髮的雷夫人一定出色極了。」
「先生,夫人,」他掛著金框眼鏡後的臉展開笑容。「歡迎,歡迎。柯克特在此為你效勞。」他的注意力轉向薇妮,先是震驚地張大了眼睛,隨即憐憫地瞇起來。「夫人,你來對地方了。我可以拯救你脫離你可悲的處境。」
櫃檯後面沒有人,但由後面的房間傳來了愉悅的聲音。
「正是,」她讚許地朝他微笑。「我會期待的。等我們回到家後,你可以借我一些你的開鎖工具,讓我再練習一下。」
他說得很肯定,但那只是形式,幾乎有些認命。她可以贏得這一局。
「因為從這兩天的訪談,我發現你對流行一無所知。你絕對不知道該在假髮店裡找什麼,並可能因此忽略了關鍵的證據。」
這家店和他們詢問過的其和*圖*書他假髮店的內部差不多,令她不安的大概是那一整排展示假髮的半身像。她告訴自己,這些模特兒看起來像是被斬斷的頭顱,並不是老闆的錯。
「我們也會回報你的,」薇妮很快道,極力隱藏笑容。拓斌已擺明他十分厭倦這些訪談。從事假髮業的人都自認為是藝術家,但拓斌對藝術家的習性毫無耐心。
過去兩天來,她已多次獲得如此熱切的招呼。他們造訪的每家假髮店都對她的紅髮驚恐萬狀,誓言要解救她脫離他們所認定比死亡更可怕的噩運。
「邰夫人?」薇妮好奇地重複。「法國革命之妻?」
「陶查理,容我介紹雷夫人和麥先生,」柯先生道。「他們前來問一些問題。我剛在告訴他們往日的美好時光,」他轉回向薇妮和拓斌。「正如我剛要說的,當時根本不必擔心假髮的顏色,因為每個人都知道它會被撲粉、上髮蠟。」
「或許你是對的,」他道。「我想今晚的探險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畢竟,店老闆已經出城了。」
「改天吧,陶先生,」柯克特阻止他的夥伴。「雷夫人和麥先生是為了正事而來。」
「的確。」薇妮喃喃,不睬拓斌眼裡的不悅。
「金色假髮?」柯克特不贊成地皺眉。「好久沒人訂製金色假髮了。你知道的,那是非常不流行的顏色。自從二十年前,邰莉安夫人宣佈黑色是最高雅的顏色後,它就不曾再流行。」
兩天後,又是另一個漫長的午後將盡,薇妮陪著拓斌進入名單上僅存的數家假髮店之一。他們一直沒有查到任何線索,她開始要失去希望,不再對今天抱持著信心了。
拓斌望向薇妮,挑了挑眉。「這方面的事我的助手可以處理。」
「我總是說,髮型師的技藝全都表現在他的髮髻上,」陶查理道。「髮型設計全都基於此,只有它能夠表現出創作者真正的優雅和獨特。如果髮髻的設計不夠出色,或配置得不當,再多的鬈曲都救不了它。」
拓斌動了一下,把假髮商的注意力引過去。「柯先生,我姓麥。我想要問你幾個與假髮有關的問題。」
「我已經說我不是來買假髮的,」拓斌望著棕色假髮的眼神彷彿它是只臭老鼠。「雷夫人和我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是的,我知道,」陶先生望向薇妮和拓斌。「噢,我無意打擾。」
拓斌掏出口袋裡的紙張,陰鬱地看著。「問過這裡後,名單上就只剩下三家。好消息是快結束和-圖-書了;壞消息是我們浪費了三天的時間,找不出誰曾將金色假髮賣給兇手。」
「別擔心,夫人,」柯克特由櫃檯後走出來,肥厚的大手握住薇妮的。「今天你離開本店後,將會是個嶄新的女人。」
薇妮想起在上一季社交季裡,嬌安的髮型師為她和敏玲在數場重要的舞會上所設計的髮型。那些髮髻不只是藝術品,甚至是建築佳作。
「我相信那會是極有趣的經驗,」她道。「但我和我的同伴並不是來買假髮的。」
「我知道你覺得布夫人很煩,但她是我們的常客。」
「聽,他讚美髮型這項高貴藝術的詩章!」查理道。「詩裡的感情是如此細膩、強烈,感動人心。每次我讀到他對髮梳的頌歌,淚水就湧上了眼眶。」
假髮商發出嘖嘖聲,嚴肅地搖搖頭。「如果你的自然髮色是棕或黑色,你還可以用髮辮或假髻來掩飾,但這麼不幸的紅色,恐怕只有假髮才能解決你的問題了。」
「可惜,」查理喃喃。「可能性真的很多。只要——」
「的確,」柯克特雙手背負在後,來回踱步。「我記得你說過會回報我們。」
「嗯,」柯克特點點頭。「好吧,上個社交季曾有人委託我做一、兩次金色的髮辮和鬈髮,但是不多。正如我說過的,金色並不流行。我的店裡甚至不再有德國黃的存貨,現在最主要的需求是法國棕和黑。」
「你瞧,她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柯克特輕蔑地哼了一聲。「王室剛對假髮粉課徵最荒謬的稅,造成了對撲粉假髮的需求劇降。隨著它們的不再流行,人們對美髮師的品味也變了。那實在是很悲慘的一段時光,差點毀了陶先生和我。」
「或許東寧和敏玲在古董商那邊的運氣會比我們好。」薇妮走到櫃檯前,看著設計繁複的假髮髮型。「別忘了我們今早去過的那家假髮店,店門掛著:『暫停營業一個月』。你建議怎麼做?」
「別管她可怕的政治觀,」柯克持舉手揮開這個話題。「重要的是她的沙龍真的炫極了,而且她是法國時尚界的皇后,擁有各式各樣的假髮。傳聞她一天換好幾頂假髮,英國的最上流人士全仿效她輝煌的步伐。我很願意告訴你,我們假髮界和髮型業的人全都非常感激她。」
「你不知道駱弗伊?」查理打開櫃檯上的包裹誇張地拿出一本書。「這就是駱弗伊。」
她撫平手套上的紋路。「我真的覺得今晚我必須陪你去,拓斌。你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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