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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寧將燈籠交給他。他將燈籠放在地板上，用靴尖將它推到狹窄的走道上。牆上沒有跳動的影子，小客廳裡也沒有動靜。

拓斌驀地想到這是兩名年輕人首度目睹暴力的死亡場面。

「髮型師還在屋裡。」他以平直的聲音說道。

「沒有鎖，」拓斌將燈籠交給達明，取出手槍。「我不認為他還在屋子裡，但我不希望你們兩個冒險。站到我後面。」

她感覺到他黑暗的情緒，知道他正朝內心的地獄沉落。

「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完了，」東寧用力吞嚥。「他知道我們緊追在後，他被送上絞架只是時間的問題，於是他選擇以這種方式逃過絞架。」

「但畢爾斯已經自殺了，還有什麼要追查的？」

「如果他沒有臨時縱火，我們就抓到他了。」達明附和。

「好吧，說出來吧，先生。對不久才解開一樁謀殺案的男人來說，你的心境真的很奇怪。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東寧和達https://www.hetubook.com.com明來到他身邊，驚恐地望著地上。

「但現在他們兩個都死了。」薇妮平靜地道。

「我不明白，」艾絲抓著睡袍的領口，神情困惑。「就你告訴我的，他領先了好一段時間。為什麼他不乾脆逃離英國？」

「是的。」他望著窗外的夜色。

突然間，她明白了。

「明天早上你的感覺一定會改善許多。」她安撫他。

「你們的做法是對的，」拓斌道。「你們別無選擇，只能先滅火。別為了畢爾斯逃走太責怪自己。如果沒有你們介入，路爵士已經死掉了——外加那名老廚子，我猜。」

薇妮看著他走向壁爐，並感覺到他身軀的緊繃。稍早他來到她家，她打開門時，他就是這個樣子——煩躁而深思。她拿出他留下來的白蘭地給了他一大杯，但那對平撫他的心緒毫無幫助。他說出今晚的事。當他說要來告訴艾絲時，她決ｈｔｔps://ｗwｗ•ｈetuboｏk•ｃom.coｍ定陪他同來。

「燈籠給我。」拓斌平靜地道。

「用他自己的手，」艾絲短暫地閉上眼睛。「這實在太可怕了。」

「畢爾斯自殺了？」艾絲跌坐在沙發上。「老天！就像契理一樣。」

「你們留在這裡。」他命令。

他小心翼翼地進入房間，以免破壞任何證據。然而房裡並沒有染血的足跡，或是在扭打中被扯下來的布料。沒有任何跡象顯示除了畢爾斯外，今晚還有其他人闖入。

「上帝悲憫。」東寧低語。

「還有一件事。」他道，看著她將鑰匙插入鎖孔裡。

他小心翼翼地走進廚房，東寧和達明跟在其後。

他突然用力打開門。門板撞上了牆，燈籠的光線斜斜照進空蕩蕩的廚房。

「也不比施奈特年長多少，」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拓斌，你不可能救得了他們所有的人，你只能盡力而為。這已經夠了——不夠也不行。如果你不和_圖_書肯接受事實，你將會陷入很可怕的絕望裡，反而使得你無法再幫助任何人。」

她本以為他不會回答了，但他終究轉過頭來看著她。

「東寧和達明差點在他做案時逮到他，他一定是知道一切都完了。」拓斌道。

看見地板上的屍體前，死亡的氣息已先撲鼻而來。

「但，拓斌，你自己也說他很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就算他還活著，也非常老了。為什麼你覺得有必要找到他？」

拓斌背靠著轉角。由這個角度，可以一覽無遺整個起居室。確定沒有人後，他走入走道，拿起燈籠，貼著牆迅速朝陰暗的臥室門口移近。

「我想知道究竟是誰將兩個小男孩訓練成職業殺手。」

「他的頭，」達明的聲音怪怪的。「他的頭。好多的血……和其他東西。」

他用力反握住她的手，眼裡的風暴彷彿要將她吞噬。他沒有開口，但過了一會兒後，他將她擁進懷裡。他們互擁著，直至馬車在她的門前停住。

拓和圖書斌將燈籠舉高，明亮的光線照亮了髮型師屋子的後門。東寧和達明立在他身後，看著他轉動門把，全身緊繃。

「他應該早就逃得很遠了，」東寧咕噥道。「我們差點當場逮到他，拓斌。」

「拓斌今晚和一名曾在貧民窟販賣嬰童的老嫗談過話，」薇妮溫柔地道。「多年前，她將兩個男孩賣給一名宣稱沒有兒子、打算訓練學徒來接管生意的男人。」

拓賦望著死者。「就像他的哥哥。」

她絞盡腦汁，想著要怎樣才能打破他包圍住自己的冰層。最後，她選擇單刀直入。

「這件事還沒有結來。」

「第一代的『死亡銘使』。」

拓斌下車，扶她下來，陪著她走到門階上。她打開皮包，取出鑰匙。

「他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達明用手背擦拭額頭。「紳士的退場方式。」

「畢爾斯並不比東寧和達明年長多少。」他的聲音沒有高低起伏。

「我知道m.hetubook.com.com這個案子一直困擾著你。」馬車往前駛出，她抓住把手，穩住自己。「但它已經結束了。」

她很快抬起頭。「什麼事？」

「我認為她的客戶就是第一代的『死亡銘使』，」拓斌看著壁爐道。「看來他的學徒確曾試圖傳承他的事業。」

「一定會的。」

稍後，他們離開了艾絲的住處。載他們來此的出租馬車仍在等著他們。拓斌先扶薇妮上去，再上車坐在她的對面。陰暗的燈光映著他陰鬱的面容。

髮型師面朝下躺在凝結的血泊裡，毫無生氣的手指握著槍柄。

「我無法假裝理解他的想法，」拓斌道。「但打一開始，整件事就是在模仿他的哥哥。或許在他明白到東窗事發後，他決定像契理一樣離開這個世界。」

天亮前不久，薇妮和拓斌一起去把這個消息告訴艾絲。管家通報她有訪客後，她幾乎是立刻下樓來。顯然，她剛由床上被叫醒，但薇妮注意到她穿著黑色緞料睡袍、小羊皮軟鞋和蕾絲睡帽，依舊非常時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