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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視線停留在一名正要溜進兩家店面中間狹窄通道的男人。他的外套後面標示著：「雷氏保全」，帽簷壓低，遮住了眼睛。

他掛了電話，視線仍不曾離開莉雅。

戴洛南很生氣羅雪莉的資料裡沒有提到這名穿格子襯衫的男人。真是徹底的無能！

男人的頭朝旁邊一點。她瞧見在過大帽簷下熟悉的面容。戴洛南找上她了。

他一心只想結束這一切，遠走高飛。

他推著她自後門離開，來到紅磚走道上。它通往員工用的服務巷道和停車場，濃密的夾竹桃樹叢分隔著員工巷道和紅磚走道。

「聽到這點真令人放心，」她坐在桌角。「如果我第一次雇用你時知道這一點，我或許就會去找雷氏保全了。」

「謝謝你的情報，卡爾，」哈利一腳踩著鐵鑄的雕花長椅，前臂擱在腿上，看著窗內的莉雅，一面和他昔日在洛杉磯的伙伴通電話。「就當你欠我的那份情已經還清了。」

「必須記很多筆記的人總會發明自己獨特的速記方式，」艾森漫不經意地道。「不過她將名字和數字都記得特別清楚。瞧，這是白約翰開的小貨車車牌號碼。」

他只須等到那個婊子落單的幾分鐘。他原希望是半個小時前，她休息一下去廁所時動手的，但那具活骷髏一直陪著她到廁所門口，然後一直守在門口，再護送她回藝廊。

強烈的驚慌當頭劈下來，她開始顫抖。

「妳給我進到垃圾桶裡，乖乖待著，」戴洛南命令道。「除非妳逼我開槍，我會暫時留下妳的小命，直到我們就妳藏起來的檔案達成交易。但如果妳逼得我別無選擇，我保證會立刻殺死妳。」

該是擄走那個賤人，一走了ｈeｔuｂooｋ•com•com之的時候了。他一再修改的計劃就為了這一晚，而噴泉廣場擁擠的人潮正是最好的掩護。

「火車要通過了，」車長是個大個子，看起來像是很勉強地被塞進小火車裡，圓臉上有不懷好意的笑容。「讓路給噴泉廣場特快車。」

電話鈴聲再度響起。

她一點也不懷疑他所說的話。

莉雅聽見電話鈴響。她循聲望過去，瞧見是她的私人專線。

她的緊張笨拙只有一半是裝出來的。她一腳跨過推車時，故意顛了一下，並在試圖恢復平衡時，鞋尖踢到掛在車側的紙箱。

男性的大手掌摀住了她的嘴，槍管同時抵住她的喉嚨。

已經很晚了，逮到她的機會愈來愈少。他不能再等下去，他必須主動出擊。

「我也會這樣做。對我來說，這是標準程序，客戶的資料愈多愈好。」

「該回去工作了，」其中之一道，聲音微弱地傳來。「免得賴利唸個不停。」

他再度望向幸福藝廊的窗子，很滿意莉雅和她的助手及多名顧客在一起。他將腳自長椅挪開，大步朝窄小巷道的入口走去。

車長得意地吹了聲長長的哨音，往噴泉的方向駛去。孩子朝哈利揮手。

她不想在顧客能夠聽到談話內容的地方接電話。

「愚蠢的婊子！蹲下來，」他抬高音量。「快！」

艾森坐在羅雪莉的辦公椅裡，毫不驚訝那感覺就像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連椅子的嘎吱聲響都很貼切。羅雪莉的抽屜裡放著成疊的黃色標籤、全新的筆記本，和上打的筆。桌上整理得秩序井然，感覺很舒適。

迷你火車尖銳的哨音在他的右邊響起。

「你們兩個似乎有許多共和*圖*書同點，」喬依嘲弄地道。「連她的筆記都和你的很像，」她想從他肩膀後面看清楚一點。「像鬼畫符一樣。」

她想到她為了防範這種事所準備的手槍。它現正安全地鎖在家裡，對她毫無用處。

電話鈴持續響著。極少人有她的私人專線號碼。名單之首是喬依，但現在喬依在鳳凰城，或許她打聽到了什麼消息。

最後一截滿載著笑鬧孩童的車廂過去後，哈利發現警衛的身影已自陰暗的巷道消失。他頸背的寒毛豎立。

紙箱被撞翻了，裡面的衛生紙捲掉了一地。它們有的滾到紅磚道上，有的掉到夾竹桃樹叢下的泥地裡。

她手腳並用地在垃圾桶裡蹲下。戴洛南蓋上帆布。黑暗立刻籠罩住她。垃圾桶的味道加上心中的懼意，令她差點嘔吐出來。

她踩在水桶上往下望。塑膠垃圾桶內是空的，大小恰好足夠容納一個成年女性屈膝蹲在裡面。

「的確。」

制服一點也不合身，帽子上還留著別人的汗臭味，但暫時符合他的目的了。

希望在她心裡湧起。巷道裡經常有人，連晚上也會有店員跑到這裡來抽菸，一些在速食店打工的青少年偶爾會在垃圾桶旁邊碰面，為的是一些足以嚇壞他們父母親的原因。遊民也常來這裡的垃圾車中翻找東西，灌著廉價的酒。

她環顧店裡。茉莉忙著和顧客談論一只手工陶碗的藝術價值，店裡還有三、四名客人。

她朝剛剛購買了一只昂貴戒指的婦人微笑，把店裡特製的銀色購物袋遞給她。

她聽到在垃圾子車旁兩名年輕人的交談。

他打量著幸福藝廊的窗子。那個婊ｗww.hｅtｕｂｏｏｋ•cｏm.ｃom子正拿一條項鍊給顧客看。她的助手，一名金髮的胖女人，正在招呼另一位可能的買主。

她強迫自己向清潔推車走去，拚命要自己思考。

她聽見聲音由夾竹桃樹叢的另一側傳來，聞到淡淡的大麻菸味。戴洛南到底想怎樣將她不引人注意地偷渡出去？

在白約翰的名字和車牌號碼後，第一個吸引了他注意力的是FBI這幾個字。下面還畫了兩槓。

那個婊子對男人的口味似乎變了——不然就是她刻意挑選和她過去喜歡的男人相反的類型，就像她買了個新身分，也改變她的穿著風格。那個傻女人企圖重新改造自己，因為她知道他很可能還活著，並且終有一天會來找她。

哈利再過多久會找來？

一會兒後，推車動了起來。她的心裡再度燃起希望。戴洛南急著離開，沒有時間撿起所有的衛生紙捲。

「我了解妳，婊子，」他的語氣是冰冷的滿足。「只要可以避免，妳不會想殃及無辜。我們從後門出去，」他以膠帶封住她的嘴巴。「只要發出一點聲響，驚動了任何人，妳等於簽下他的死亡證明。順便一提，這把手槍裝了滅音器。」

光是過去一個小時，這名守衛已經第三次躲進那條巷子。

「我一定會的。」婦人回答，接過購物袋，走向門口。

然後他看到了巷道盡頭的人影。警衛抬起了手，但哈利看不清楚他手上拿的東西。

「如果妳敢輕舉妄動，我親愛的妻子，我會射殺第一個走進店裡的人。」

她望向掛在推車側邊的紙箱。紙箱蓋已被裁去，裡面裝著數捲衛生紙。

她用力吞嚥。「你有可能是聯邦調查局的目標嗎？或許那正是有人想要你喪hetubook.com.com命的原因，讓你無法告訴聯邦調查局的人任何事。」

她走近推車後，他從車上取下一個水桶，翻過它當作踩腳墊。「踩上去，快一點。」

一整個晚上，店裡的客人川流不息。看來他老婆的生意做得不錯。話說回來，那個婊子一直很有賺錢的本事，也是那項天分讓以前的她對他很有用。

他快步走向巷道，在入口處暫停，試著瞧進陰影裡。廣場上的燈光照不進巷子裡。有那麼數秒鐘，他什麼也看不到。

「他告訴她他是聯邦調查局的探員，」他道。「或許他認為那可以阻止她問太多問題。」

清潔推車緩緩駛過員工巷道。

然後她看到了擋在紅磚通道上的清潔推車。推車的一側懸掛著掃帚、拖把和抹布等，另一側掛著一個紙箱。

「進去。」戴洛南嘶聲道。

「為什麼她要記下客戶的車牌號碼？」

好消息是那傢伙看起來並不是太大的問題。他很可能是個薪水不高的會計——或是葬儀社的人。除了陪那個婊子去了趟洗手間，他一整晚都坐在幸福藝廊門前的長椅上打電話中——很多通電話。或許他是個賽馬的賭鬼。

哈利迅速讓開，但右腳仍差點被火車撞到。車長惡意地笑開，孩子則高興地尖叫拍手。

六週前他來輕語泉協助杜艾森時，絕沒料到像他這種人也能如此幸運。這個小鎮改變了他的許多事。他的人生從此走上不一樣的道路。

在玻璃窗的另一邊，莉雅對著顧客微笑。一股依舊陌生與新鮮的暖意流遍他的全身。

「是的，但想想妳會錯過多麼美好的性關係。」

安全警衛令他緊張。首先，你很容易忽略m.heｔｕｂｏoｋ•cｏｍ.cｏｍ他們。其次，他們多數人都帶著成串的鑰匙走動。

八點剛過，購物中心的「秋之慶典」活動正熱鬧。整個夜晚就像夢魘一般。他被迫聽著一群又一群的學校孩童在戶外舞台表演歌唱，尖銳的童音搞得他頭痛欲裂。購物中心裡擁擠的人潮和談話聲更是落井下石。而如果那輛滿載著尖叫孩童的火車再經過他身邊一次，他或許會決定讓它出軌。

他的計劃終於要收網了。的確，白約翰失敗了，沒能除掉杜艾森，但目的還是達到了。現在杜艾森追著線索去了鳳凰城，正好方便他行事。就算姓杜的運氣好，找到白約翰的公寓，所有的跡象將會指向洛杉磯。如果他有本事追查到羅雪莉，他也只會找到一個服藥過量的老婦人。

另外一個人回答，但她已經聽不清楚了。

她快步走到櫃檯末端，轉進一條窄窄的通道，打開她辦公室的門。

「謝謝光臨，」她低聲說。「我相信妳會很喜歡戴這只戒指。」

他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回到廣場裡的人，搜尋著那些太過突出、以及努力想融入背景看起來很不起眼的人。

「別緊張，」艾森道。「如果是那樣，我們早就被埋在聯邦調查局裡了。」應該是，他在心裡附加，又解析出更多的句子。「看來白約翰耗了許久，才說出雇用她的原因。或許他是在測試她，確定他可以信賴她做好工作，並且守口如瓶。」

她明白到他並不像外表所顯現的平靜，而是十分驚惶。戴洛南一向充滿了自信。但今晚的他聽起來像是佇立在岌岌可危的心理懸崖邊緣。

戴洛南站在分隔書店和服裝店的狹窄通道裡，看著幸福藝廊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