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知道漢娜的事。他憑什麼認為能利用她？漢娜知情。她不會介入這場戰爭，她沒有那麼天真。
三小時後，他鑽出游泳池水面，手撐池邊躍出來。他撿起毛巾，踱到放有電話的桌前。太陽開始下山，漢娜應該回家了。他打電話。
「哪位？」
「我明白妳為何做生涯規劃顧問了，妳很擅長發現別人的痛處。」
「你覺得我可以？」
沒有人接。
「但沒什麼用，」戴克若有所思地說：「無論尼克．傑西特多憤怒，百齡檀都不可能利用加速設計公司對付你。光是拯救公司，傑西特己自顧不暇。」
他點頭，顯然滿意她的回答。「沒錯，我知道，但不確定他的名字對妳有何影響。」
「我要找漢娜．傑西特，」陌生人說：「我是修格．百齡檀。」
「原來如此。」
「沒有，他毀掉我父親後，我才恨他。」
「我想你已經知道答案，否則不會來找我。」
「很好。他說什麼？」
「你們好像相當親密，凱吉很擅長讓人卸下心防。」
戴克推推鼻樑上的眼鏡，皺起眉頭。「那是你決定消失大半星期之前的事。你躺在熱帶沙灘上曬日光浴時，發生了很多事。你以為一切都會靜止，等你回土桑嗎？」
「就像我說的，傑登。百齡檀投資公司的消息來源告訴我，他今早去西雅圖。我想你有興趣知道。」
「我保證不會佔用妳太多時間，傑西特小姐。我只想跟妳談一談。」他輕鬆地搬著箱子步上幾級台階。
修格目瞪口呆地盯著她。「不會吧？」
「別說，讓我猜。你覺得你就是那條能對付他的鯊魚。」
「你真慷慨。」
百齡檀驚訝地揚起一道眉毛。「亞馬遜人？」
「繼續討論《天啟島的亞馬遜人》吧，反正我開始覺得面前就有一位亞瑪遜女強人。」
「沒錯。」
德瑞朝漢娜點頭。「很高興看到妳回來。為何提早結束假期？」
他瑟縮一下。「恐怕和凱吉一樣。」
「也許因為妳對金融界有興趣？」他輕聲說。
漢娜從聖塔伊尼斯島空運的第一箱書於星期三抵達。修格．百齡檀緊隨其後。
「我很少浪費時間。來西雅圖可能是死胡同，但絕非浪費時間。」
「因為無論尼克．傑西特對凱吉有什麼看法，都幫不了我。」
「可以理解。」
「我想，問題在於我們多想要布魯克。」
「幸會。」修格與維琪握手，領教到她的力道，看一眼她的手，但沒有說話，只好笑地偷偷瞥向漢娜。漢娜忍住笑容。
戴克略一躊躇，決定放膽說話。妻子總是叫他在傑登．凱吉面前要強硬一些。「百齡檀也不可能利用傑西特的姊姊對付你，對吧？」
農莊男孩般坦率的魅力奇異地起了作用。「好吧！」
「不會，」她微弱地微笑。「你會對撕碎傑登的前景興致勃勃。你恨他，是吧？」
「差不多。」
「我想知道修格．百齡檀在不在那裡。」傑登的耐性山及農可危。
「我不得不稍微提早回來。但除此之外，假期大有收獲。膝蓋好多了。維琪，這位是修格．百齡檀，維琪．亞米特和她的丈夫德瑞。」
「有可能。」
「也有一種可能，」百齡檀平靜地繼續，「妳以為能應付他。也許妳相信能利用他對妳的興趣報復他，才會讓他接近。如果是這樣，我知道沒有用。如果沒有用，也許妳會對另一種報復方式產生興趣。」
他微笑。「不用了，但我想請妳吃晚餐。」
失策，漢娜心想。獨居女人不該讓陌生人知道姓名地址。但很難想像這穿著細條紋西裝的男人是搶劫犯或竊賊。他的外表太像她弟弟，太像個商業人士。她決定以攻為守。
漢娜惱怒地搖頭。「我聽過這句話，全是胡說八道。你們都有其他選擇，但就像傑登，你和-圖-書又非做那最錯誤的選擇不可。祝兩位廝殺愉快。」
百齡檀輕笑。「我幾乎相信妳。」
「藏書還完整吧？」維琪轉身問漢娜。
「去濱海碼頭區或太空針瞭望塔？」他問。
修格禮貌地點頭，而後轉向漢娜。「亞馬遜人就是她？」
「我辛苦努力了很久，已經到達可以擊敗他的程度。」平靜的藍眼帶著絕對的把握。「妳有興趣幫我嗎？或者加勒比海之行已經讓妳滿意了？」
「阿姨認為天啟島女性權力的秘密，在於她們是人與神之間的唯一媒介。她提到一種用來接觸神的聖器。女性主持祭禮並守護聖器，不讓它受到男性目光的褻瀆。男性只能通過女性向神求助。家系和財產也是傳女不傳男。女性控制婚姻制度。伊莉莎白阿姨得出結論，女性在部落中享有最高權力，這很不尋常。」漢娜露齒而笑，伸手拿小麵包。「問任何一個女人都知道。」
「我們聊得很愉快。還有其他事嗎，傑登？已經很晚了，我還想在睡覺前看一下阿姨的札記。」
漢娜瞇起眼睛。「我對你幾乎一無所知，也告訴你了。」
「也許。」她咕噥。
百齡檀猶豫，但出乎意料地沒有爭辯。「我明白。也難怪。換做是我，大概也想置身事外。」
戴克知道在傑登面前，他的強硬只能到此，於是點頭告退。
漢娜沒想到跟修格．百齡檀的談話會這麼愉快。他懂得也樂意談論商業以外的事。他們在百老匯大道舒適的小餐館用餐，衣著時尚的各式人士在他們的問遭啜飲羅亞爾河谷氣泡白酒，討論成功之道等事。人行道上，成雙成對的情侶漫步而過，有的異性，有的同性，全都很有趣。為了看人和被看，大家都穿上式樣互異的時尚服飾，費心地打扮與造型。夏季日長，特別適宜這種愉快的遊行。百老匯大道的節奏向來是獨一無二的。
漢娜深吸一口氣。「報復凱吉對我弟弟做的事？」
「我以為這已不成問題。」
「別人會聽嗎？」他問。
「我不禁好奇，妳去賭城求凱吉放過弟弟的公司時有何感受。」
漢娜故作欽佩地看著他。「天啊！商業間諜真是神通廣大。」
「我來幫妳。」他期待地等待。
「想要知道他的心思或弱點，你只需仔細審視自己。你們很像。」
傑登輕聲詛咒。「生涯規劃顧問都天生幼稚嗎？」
「凱吉撒謊。」
「你一輩子都在恨他嗎？」
漢娜剛把修格．百齡檀關在門外，公寓的電話響起。修格在很多方面都是非常討人喜歡的約會對象。他晚餐後完全沒有期望她回報，甚至沒有進來喝咖啡的意思。她邊想邊拿起話筒。就像來自鄉村、禮節完美的好男人，剛搬到城市，還保留著舊式的鄉村禮儀。有時很難想起百齡檀是加州人。
「我沒有問題，至少沒有應付不了的問題。」
百齡檀微微揚起一邊的嘴角，露出古怪的微笑。「我對妳弟弟的公司沒興趣，我要對付的是凱吉。漢娜，目前我只想知道，妳有沒有興趣報復。」
漢娜好奇地研究他。「你真覺得你能打敗他？」
他不理會她的諷刺。「我知道凱吉來西雅圖見妳，和妳一起飛往加勒比海，現在已回到土桑。」
漢娜點頭。至少他不是搶劫犯。「順走廊走下去，左邊第一扇門。」
「你呢？」漢娜平靜地問：「換做你，你會怎樣做？」
漢娜呻|吟。「給我聽話的大學生吧！」
「很好，因為兩種方法都不會管用。傑登．凱吉會任妳哀求或跳上他的床，而後繼續做他想做的事。」
「他想怎樣？」
「去查布魯克跟百齡檀談判的最新狀況，我想知道價格會漲到多高。」hetubook.com.com
「你覺得他想怎樣，傑登？」
「游泳時出了意外，差點溺死，於是敗興而歸。」
漢娜並未立即發現高大的紅髮男子。他站在公寓大樓拱形鐵門的另一邊，好奇地看著她評估將一大箱書搬上樓的可能。
「我說過了。」
百齡檀嚴肅地眨眼。「他錯了，但這不容忽視，對吧？傑登絕少犯錯。也許我最後能利用這點，找到對付他的方法。」
「嗯！」漢娜保持微笑。維琪．亞米特發現她，沿著一排桌子走來。她散發出的精力與決心讓周遭的空氣嗞嗞作響。德瑞有點尷尬地跟在她身後。「漢娜！妳回來了。假期愉快嗎？」維琪停在桌前，燦爛地朝漢娜與修格．百齡檀微笑。
「因為妳看到弟弟的下場？」
「我知道。」
她不等他說完，已掛上電話，拔掉牆上的電話插頭，而後悶悶不樂地坐在沙發上，想著傑登回土桑後第一次打電話給她，竟是為了問百齡檀的意圖。他顯然沒有為她憔悴。
「或只是情不自禁地受敵人吸引，享受短暫的韻事。」百齡檀不經意地說：「這種事時常發生。」
「沒有，但我監視凱吉。沒有人跟蹤你們到聖塔伊尼斯島。我想我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沒有必要侵犯你們的隱私。」
傑登把紙條揉成一團。「為何是西雅圖？」
漢娜瞥向那箱書，想起傑登封箱後，把她抱入懷中，在藤沙發上緩緩地跟她做|愛。當時她沒有想到弟的公司，沒想未來，只享受著強烈的感官愉悅。
傑登在皮夾找到漢娜的號碼，親自打電話給她。沒有必要再給瑪莉安興奮的理由。自從他從聖塔伊尼斯島回來，秘書就常用饒有興味的眼神觀察他。
「有很多人類學的著作。」他站起來，跟到書櫃前研究書名。「我很久以前曾有志於人類學，覺得最有趣的事莫過於到地球遙遠的角落紀錄消失中的文化。我經常幻想為《國家地理雜誌》工作，穿著叢林探險服，穿越新幾內亞或巴西中部尋找未經發現的原始部落。」
「你父親跟他的事？他簡單提過，他說你父親背叛了他。」
漢娜剛吸的一口氣橫在喉嚨。「你以為他對我做過什麼？」愚蠢的問題。她誠心希望百齡檀的回答不要太直率。
漢娜吃驚地轉身。男人背光，難以看清面容。漢娜只肯定他有紅色頭髮，穿著昂貴的細條紋黑色西裝。西裝不代表什麼，她告訴自己。搶劫犯的衣著五花八門。她下意識地搖頭微笑。「不用，謝謝你。我可以自己搬。」
漢娜從牆邊走開，彎腰搬箱子。「不必，我對商界的興趣稍縱即逝。」
「以及他對妳做的事。」
「於是你想親眼來看看我有沒有心碎，或依然渴望報復。」
「我瞭解那情形。」漢娜感同身受。「我以前也常幻想做那種裝扮，明知不會去做田野調查，依然從『香蕉共和國』郵購那一類服裝。有時我覺得幾乎每個人都幻想過做人類學家。」
聽到傑登的聲音，漢娜差點癱軟在沙發上。她不自覺地摸向阿姨留給她的項鍊。它跟漢娜時髦的卡其布吊帶裙不搭配，但她不知為何不想摘下。她愈來愈習慣頸上溫暖的石頭。
「你上次跟我說話時，說他在著手併購布魯克。」
「漢娜，等一下——」
漢娜靠上瓷磚牆，雙臂在灰綠色軍裝毛衣前交疊。她為大掃除換上了最舊的牛仔褲。「百齡檀？」她咕噥。「百齡檀，這名字怎麼有點耳熟？」
「再次重申，我沒有跟蹤妳，只是監視凱吉。當妳出現在拉斯維加斯，我們只能假定妳想為弟弟的公司求情。」
「我都迫不及待了。這星期給妳電話。」維琪猛拉丈夫的手腕。「走吧！德瑞，我餓壞了。」
「有事。」
「現在諾德的札記和手稿在妳手上？ｗwｗ.ｈetuboｏｋ.coｍ.cｏm」
漢娜點頭，很高興修格．百齡檀顯然對這問題很有興趣。「我打算用來寫一本書，講述她多年的研究。但我會特別注重關於《天啟島的亞馬遜人》的札記。在阿姨的所有研究中，那本書向來最具爭議性。我想做出結論，而有了她的私人札記……」
「天啊，我不知道。難怪妳提早回家。」
「真的嗎？妳真的不在乎誰勝誰敗？」
「因為妳要置身事外？也許妳是對的。可惜我無法選擇置身事外。」
傑登低頭盯著行政助理剛放在辦公桌上的紙條，抬頭看史提夫．戴克。
「我跟他討論過。」漢娜咬一口麵包。
「漢娜，聽我說。不要靠近修格．百齡檀。」
「抱歉，嗆到了。」她咕噥。
百齡檀嘆口氣。「總是值得一試。我想要找到他的弱點，漢娜。」
百齡檀從書櫃前走開。「我接受妳不介入我和凱吉之間的決定。但既然我遠道而來，至少讓我請妳吃頓晚餐好嗎？」
「也許等我有時間拆箱、整理好之後。」漢娜知道她在閃避，但不在乎。也許她最終會讓維琪瀏覽一些論文和書籍，但絕不會讓她染指阿姨的私人札記。
百齡檀依然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但眼神毫無笑意。「他告訴妳了？」
漢娜愁眉苦臉地低頭看箱子。「我的朋友幫我裝箱，這大小對他肯定不成問題。可惜他忘了我要獨自搬回家。但沒問題，真的。我的鄰居會樂意幫忙。」
漢娜坐下考慮他的話，沉默片刻。「受凱吉先生影響的，」她最後謹慎地措辭，「主要是我弟弟。你為何不找尼克？」
「而你向來不這樣做？」
「人類學，嗯？」戴克閤上眼睛，想起他的檔案中修格．百齡檀的早期資料。「百齡檀對人類學有過短暫的興趣，修過這門課。」
漢娜喝著紅酒，差點嗆到。修格關心地看著。
「需要幫忙嗎？」
百齡檀點頭。「凱吉投資公司的典型做法。像瘟神一樣出現，製造併購的假象，讓所有人驚慌失措，造成混亂、抬高股價。而後凱吉投資公司以最高價拋股退出，留下爛攤子給反應不及、損失慘重的受害者收拾。」
漢娜閤上眼睛。「有趣的是，他也暗示你有這個意圖。你們這些商界槍手都天生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嗎？」
「天知道，但我可以一猜。」
漢娜考慮那情況，這想法很有趣。
漢娜點頭。「而且傑登知道。」
不幸的是，過去幾天她一直想著他。她決心不要為他憔悴。
「是在大學改變太多次主修的緣故。」
「你好像對我最近的行蹤瞭若指掌。我不喜歡這樣。你派人跟蹤我嗎，百齡檀先生？」
「到百老匯大道的餐館吧！」
「妳具備許多有利條件。」百齡檀露出微笑。「我明白。能引用那種資料，妳的書不難出版。妳把計畫告訴凱吉了嗎？」
「妳聽過傑登．凱吉嗎？」他跟她進門，把紙箱放在書櫃旁。他緩緩站直，拍拍手上的灰塵，打量熱帶風情的裝潢。無論他對室內設計有何意見，都禮貌地沒說。算他識相。
「那個百齡檀？」她的指尖在手臂上彈琴。事情即將複雜起來，她被迫思考原因。
「戴克，你電腦般的大腦總令我嘆為觀止。」傑登把椅子轉回來，雙手按在桌上。
他揚起一邊嘴角，露出有趣的微笑。他方正的臉龐英俊開朗，眼眸呈深藍色，好像駕著拖拉車犁地的中西部農人，或抱著美式足球想要達陣的球員。他臉上甚至有淡淡的雀斑，無言地宣示典型美國男孩的過去。他很可能當過童子軍，警戒的眼神與筆挺的鼻樑稍微破壞了整體效果。細條紋西裝剪裁合身，暗示無論他中學做過什麼運動，往後仍持續去健身房。漢娜猜他在二十八到三十二歲之間，也許與她同齡。
hetubook.com.com「我說過一次，修格，但願意再說一次。我不想介入你和傑登的戰爭。無辜的旁觀者可能被你們這兩條鯊魚撕成碎片。」
「我心碎了，我不用帶你去參觀濱海碼頭區和太空針瞭望塔吧？」
「嗯，澄清一下，我沒有哀求，也沒有獻身。」
紅髮男子踏向門邊，凝視箱子上的標籤。「妳是漢娜．傑西特？」
疑心病是奇怪的東西，可能毫無依據。百齡檀和傑登的爭奪是商場上的意志之戰，在會議室進行，不是真槍實彈的打仗。她到底怎麼回事？她竭力拋開這讓她不安的想法。百齡檀可能想激發她復仇的慾望，但不會做出更過分的事。安全起見，漢娜決定澄清一件事。
「原來如此。希望妳愉快。幸會，百齡檀。」
但他隨即想起，為使商場老手改變計畫，他的辦法是激他抽牌。百齡檀可能覺得她是囊中之物。
「遲早的事。」百齡檀靠上扇形椅背，再次環顧客廳，觀察她身後滿牆的書。「妳的品味很多元，是做生涯規劃的緣故嗎？」
「我知道。」
「我稍後再跟你談，戴克。」
「凱吉是個奇怪的男人。勝利對他是家常便飯，有時他會設法讓勝利更有趣。這次他在妳身上找到額外的刺|激。我知道他跟妳去加勒比海度假，但不知妳知不知道這只是他的慶祝儀式？如果妳知道，又是否介意？也許妳不覺得跟差點毀掉妳弟弟的男人有一小段韻事很危險，也許妳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沒錯。」
「這對我毫無差別。」
百齡檀聳肩。「只能說，我對凱吉利用別人的能力，更有信心。他是鯊魚，只有另一條鯊魚有機會擊敗他。」
「我有時也真的給人建議。」
「那箱子妳一樣大。」
「因為妳跟傑登．凱吉的關係。任何跟凱吉有關的人都值得我留意。我盡量做到一個也不遺漏。」
「不在。如果你打電話就是為了問這個，那我們說完了。」漢娜掛上電話，倒在沙發上。電話憤怒地響起。
「真不知為什麼。」但她好像已猜到原因。她跟著他步上階梯，一邊從牛仔褲掏出鑰匙。
「妳認得出這名字，真令我受寵若驚。」
「利用妳。」
漢娜想到百齡檀痛恨傑登．凱吉，對傑登的行蹤瞭若指掌，再考慮那天早晨有人在海灣襲擊她的理由。可能性很少，而且沒有道理。但有疑心病的人會注意到一點：她和傑登在島上，想對付凱吉的人可能想當然地以為挾持漢娜做人質會有用。或許穿潛水衣的男人不是想溺死她，是想綁架她？
傑登靜坐片刻，凝視著牆上鑲框的土桑地區航空圖。百齡檀去西雅圖的用意很清楚：
「你都知道？」
「妳去了？」傑登暴跳如雷。
「修格。」他脫掉西裝，駕輕就熟地披在柳條椅椅背上，巍然坐進扇形椅。「請叫我修格。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傑登這名字嗎？」
漢娜嘆口氣，不情願地打開鐵門。百齡檀搶在她前面搬起紙箱。「上樓？」
「我也可以。」傑登旋轉椅子，凝視窗外土桑市的景色。遠處的聖卡塔利娜山脈呈各種的深紫色，連接無盡的藍天。土桑綿延地座落在高地沙漠的山谷，例如他家那種高級宅邸則零星散佈在山坡上。山谷的景深與聖塔伊尼斯島的海灘有天淵之別。傑登回來己一星期，和漢娜結束得太快的失落感仍揮之不去，令他煩躁不安。
「妳為何提早回來？」修格問。
百齡檀看她一眼。「我們都對不同的文化著迷。」
「但你想改變它？」
漢娜露出嘲弄的笑容。「因為我擅長接待遠道而來的客人？」
「噢，都在，而且很豐富。我已裝箱運回來。第一箱今天送到。」
「如果妳知道有用的事，」他說，「和-圖-書會告訴我嗎？」
「什麼沒用？」
「嗯！」漢娜啜飲紅酒。
「你要找住在這裡的人嗎？」她禮貌地問，對他的問題避而不答。
「噢，我不幼稚，傑登，我很瞭解情況。我馬上告訴他，我不是他能用來對付你的蛇蠍美人。當然，聽人說我或許有能力影響你，我也十分地受寵若驚。但我更明白幻想與現實的差距。我告訴他我會遠離戰場。」
「我把自己交給妳。」百齡檀告訴她。
漢娜瞥向他身後剛進入餐館的女人，悶悶不樂地微笑。「不，朋友，你面前沒有。但我能向你介紹一位。」
「沒用的。」她閒聊般地開口。
「但他現在不在？」
「妳幾時要邀我去看？」維琪輕鬆地問。「我真好奇死了。」
「請坐，百齡檀先生。」
「不出所料。」
但漢娜入睡前的最後一個念頭與傑登．凱吉無關。她想起面鏡後的藍眼，與修格．百齡檀顏色相同的藍眼。
「我們有同一個問題，漢娜。」百齡檀在她家門前停下等待。她開門時，他的藍眼掃過她的側影。
戴克注視著他。「你覺得百齡檀出價能高於我們嗎？」
百齡檀評估地揚起頭，再次露出古怪的笑容。「想給傑登．凱吉建議，恐怕難以奏效。他一旦行動，就很難改變他的計畫。」
「所以你來一探究竟？」
「大學生比商界人士聽話。」
「不同的文化向我們展示人類很不相同的生存模式，」漢娜說：「讓人肅然起敬。要是遇到外星人，也許人類學家也會找到溝通的方式。」
「對付凱吉的秘訣不在於改變他的計畫，而在於讓他陷入計畫、無路可退。」
傑登一動不動，但憤怒地發現身體繃緊起來。「漢娜是喜歡人類學的生涯規劃顧問，不會有人把她當成財務顧問。」
漢娜看著他。「你在浪費時間。」
「天啊，妳也該回家了。百齡檀在那裡嗎？」
「沒錯。」百齡檀面帶歉意。「抱歉，我有時會妄下結論。」
「沒錯。」
「你對我的女性手腕好像不太有信心。」
沒有人接。傑登不耐煩地放下話筒，決定回家再試。漢娜大概出外購物了。
「為了灌醉我，哄我說出傑登．凱吉的事？省省彼此的時間吧！你告訴我，你想知道什麼。我告訴你，我會不會回答。」
「為何幾乎？」
「總有一天，」她拿起話筒時，傑登開門見山地說，「我會讓妳改掉掛我電話的壞習慣。那破壞我的形象。現在告訴我百齡檀的事。妳見到他了？」
「我就怕這樣。」漢娜盤起雙腿，尚未痊癒的膝蓋抗議她激烈的動作。她瑟縮一下，悄悄伸展左腿。「百齡檀先生，明人不說暗話，我不想捲入你和凱吉的關係。我對金融界毫無興趣。我是生涯規劃顧問，對凱吉的商業活動一無所知。」
「看來你對女人的品味不大有信心？」
「你這見鬼的是什麼意思，百齡檀在西雅圖？」
「沒有那麼簡單。」
她瞇起眼睛注視他。「應該不會。我說過，我不想介入你們兩人之間。」
「那是她在我心中的形象。她是我同一所學院的人類學客座教授，一直對我窮追猛打，想研究阿姨的論文和札記。」
「他很有君子風度，接受現實，還請我去吃飯。」
「修格，即使我遭到無情的拋棄，或為弟弟的損失而憤慨，也無法幫你對付傑登．凱吉。他不曾也不會對我透露商業機密。我們不打算再見面，就算見面，他也不會讓女人成為他的弱點。」
「傑登！沒想到你會來電話。究竟有什麼事？」
「我唯一的原則是遠離戰場，此外沒有其他硬性規定。我打算見機行事。晚安，傑登。謝謝你打電話來。假期豔遇後接到男人感謝的電話真好，讓女人自覺還有點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