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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事

作者:珍.安.克蘭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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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屋子前面緊鄰街道的部分坐落在街道平面之下,如此設計是為了專供僕人和小販進出用的。縷縷霧氣從石階底層的黑暗地洞飄出,綠蒂披著斗篷的身影像幽魂般飄下陰森森的黑暗中。
「發現什麼了嗎?」他轉身望向她。
「別浪費時間了,戴小姐。」巴德一步兩階地往樓上走。「闖空門的第一條守則是,快又有效率。好了,提燈在我手上,我提議我們一起行動。」
「我也是,韋先生。」她抬頭挺胸,率先走向走廊盡頭的房間。
「但是沒有人能在這麼濃的霧裡看見我們。」綠蒂反駁道。
「高明,韋先生。」
巴德忍住一聲歎息。他真的不是這塊料。實驗室的生活是多麼簡單和井然有序。
「聽著,韋先生——」
「你把我弄瞎了,狗雜種!我瞎了。」
巴德是賽威吉馬車出租行多年的客戶。他發現有需要時向馬車出租行租車比自己飼養一座馬廄的馬要來得經濟實惠又有效率。為了答謝他的長期惠顧和付款迅速,賽威吉馬車出租行提供他有求必應和隱密的服務。
霧越來越濃了,對面的街燈現在只剩一點微光,根本照不亮街景。巴德等了片刻,在陰影中搜尋人影,但看不出任何動靜。
巴德鑽進馬車,關上車門,在綠蒂對面坐下。馬車開始前進。
「不公平!」壯漢吼道。「是我先看上那幢空屋的,你們不該跟我搶。」
巴德看到畫時揚起眉毛。「看來她對古典雕像很感興趣。」
「為什麼監視它?」綠蒂問。
「我才不會做那種事。」綠蒂不屑地說。
巴德緩緩地跟在她後面。
「別再說了。」巴德看到馬車的燈光在遠方出現,他拖著綠蒂往前走。「我們有我們自己的問題。」
綠蒂在他身旁停下。「聽起來很合邏輯。」
「這有什麼奇怪?許多婦女都喜歡素描寫生。」
「我告訴過你,我調查過,屋子沒有人住。在霍楚倩的繼承人來處理遺產前,它很可能都會是座空屋。據說她的繼承人是個住在蘇格蘭的遠親,而且體弱多病,恐怕得過些時候才會來。」
「命案發生後不久,他們全都離開了,因為留下來也不會有人付他們薪水。這裡只有我們。」
他做了他唯一能做的事——親吻她。
「的確。」
新近裝設的煤氣路燈在濃霧中散發著微弱的燈光。只要綠蒂別太靠近燈光,他們就不必擔心身份曝光。但巴德還是覺得應該再嘗試一次勸他的新僱主放棄這危險的行動。
「僕人呢?」
「讓我來,戴小姐。」
巴德快步經過她身邊進入走廊。他打開另一扇門,看出那是管家的房間。「我們不妨從樓上的臥室開始往下搜查。」
巴德聽到綠蒂驚恐地倒抽口氣,但她沒有叫喊出聲。
「我也不是雇你來勸告我的。不要再說了,我們該採取下一步行動了。」
巴德連忙追下去,在她停在廚房門前時趕上她。
「我害怕的正是這樣。」他在樓梯頂層停下,凝眸望向漆黑的長廊。「這些應該就是臥室。從走廊盡頭搜查起好嗎?」
「所以你提供她們這類資料。」巴德走到窗前往厚重的窗簾後面察看。「殺你繼父的兇手找到了嗎?」
「原來如此。」
他看著她打開正門旁邊的低矮鐵門,步下通往廚房的石階。
「沒錯。」綠蒂在床邊跪下。「社會上充滿了這類卑鄙的騙子,韋先生。跟我母親相同處境的女人大部分都www.hetubook•com•com很容易受騙上當,因為她們沒有管道可以得知追求者的背景和財務狀況。」
還是有人跟他和綠蒂一樣專程來此辦事?
「遵命。」
綠蒂猛然轉身面對他。「你在暗示什麼?」
「我說這屋子是我的,它就是我的。」壯漢惡聲惡氣地說。「我從三天前開始就在密切監視它。」
「我們不能再逗留下去了。」巴德提起提燈。
「我不想讓那個壞蛋以為他可以隨意跑進霍楚倩的屋子裡偷東西。」
「的確。」
「小心,先生,否則我們兩個都會摔下階梯。」綠蒂低聲說。「斷了腿就不容易離開這裡。」
「沒問題,韋先生。」綠蒂退後。「請。」
「為什麼不等我們到了屋外再熄燈?」
「犯不著冷嘲熱諷,先生。我問你有什麼不對勁,是因為你好像突然變得更加不安。」
他們默默注視著充斥畫簿的裸體男性雕像素描。
「你連你要找的線索是什麼都不知道,又怎麼會知道你是不是忽略了什麼呢?」他握住她的手臂拉著她往走廊走。「快點,戴小姐。」
「戴小姐,我必須指出,帶走那本畫簿就會犯了通稱的竊盜罪。」
「我對書沒有興趣,但我要看看你的斗篷裡面有什麼。我敢打賭你在裡面藏了幾枝燭台,或是幾條項鏈。把斗篷敞開。」
「韋先生,你今晚的舉動令我感激不盡。」她說。「你的英勇和急智使我對僱用你的疑慮一掃而空。馬先生果然沒有看錯人。」
他跟著綠蒂下樓。
「戴小姐,請問你從事這不尋常的工作多久了?」巴德打開衣櫥門。
他瞇起眼睛瞧個仔細。煤氣路燈的微光勉強照出在濃霧中迅速移動的人影。可能是休完假歸來的僕人,巴德心想。
綠蒂啪地一聲合起畫簿。「她選擇素描什麼跟我們無關。重要的是,我發現這本畫簿被塞在衣櫥底下不易被看到的地方。」
「但在我的專業眼光看來,你今晚的魯莽舉動令人無法容忍,任何藉口也開脫不了這種愚蠢。我一定是瘋了才會答應讓你搜查霍楚倩的屋子。」
「悉聽尊便,戴小姐。」
巴德放下窗簾走出臥室。他沒有看到任何人躲在霧中,但不知何故,他還是放心不下。
他很慶幸她沒有再多問問題。他佇立原地凝神傾聽了片刻。馬車行經碎石路的聲音從遠方傳來,但沒有跡象顯示有人在附近等待。
「如果是,很可能是因為素描的主題。也許霍楚倩不願她的僕人知道她喜歡畫超大型生殖器。」
強光逐漸微弱。巴德挑了一根鋼針插|進門鎖裡輕輕撥弄。在光線消失的前一剎那,廚房門喀嗒一聲開啟。
她突如其來的激動不安令巴德皺眉。過了幾秒他才明白他說的話令她難為情。他覺得好笑,沒想到生殖器這三個字竟然能令不好對付的戴小姐窘迫。
「別急。」壯漢咧嘴而笑,露出缺了好幾顆牙的牙齒。「你們剛從我的屋子出來,我不會讓你們帶走任何屬於我的東西。」
她在經過他身邊時,不悅地瞪他一眼。
巴德推開一排衣裳察看衣櫥深處。「你從哪裡得到靈感想出這個辦法?」
巴德用手肘輕推綠蒂。她快步拾級而上,他緊跟在後。到達街上後,他轉身拉著她往馬車等候的公園走。
「對不起,韋先生,」綠蒂看來心神不寧,她的笑容在顫抖,兩眼盯著他的嘴唇。「我不是有意使你難堪。和圖書我是一時興奮過度才會失態忘形。」
「拿走這本書簿是另一回事。」綠蒂上氣不接下氣地反駁。
「借用?」
「我可憐的母親在溫特朋跟她結婚幾個月後就去世了。我想她一直沒發現他冷酷無情、自私自利的真面目。我和妹妹都無法為他的死悲傷。」
綠蒂驚呼一聲。「那是什麼東西,韋先生?」
「我認為是故意藏在那裡的。」
「沒錯,而且是個中好手。」壯漢得意地咧嘴而笑。「從來沒有被逮到過,因為我非常小心,總是確定屋主出城去了才動手。我原本準備今夜展開行動的,沒想到卻發現被一對紳士淑女捷足先登了。」
她念過化學漫談,熟悉被推翻的燃素論,她可以順口說出拉瓦錫的名字。她的書房裡有許多各種各類的好書,而且那些書不是擺著好看的。那又怎麼樣?巴德心想。愛好智力活動的證據並不能證明她不會勒索或殺人。
「你真了不起。」她突然撲過去摟住他的頸子,欣喜地迅速擁抱他一下。
「我最講究邏輯了,戴小姐。」
巴德認為沒有必要告訴他,他只是暫時看不見。他抓住綠蒂的手臂。「快,我聽到馬車聲了。」
「我不記得有要求你的准許,先生。」
「胡說。我只是暫時借用罷了。」
一種灼熱的覺醒似電流般竄過他全身,產生神秘的變化。古代的煉金術士相信在火的幫助下,價值卑賤的鉛有可能變成昂貴耀眼的黃金。巴德現在知道他體內沸騰的熱血有可能使憤怒變成強烈的性|欲。
巴德上前朝壯漢的下顎揮出一拳。壯漢因瞬間強光而看不見東西,挨了拳頭後踉蹌了一下。
「我覺得有責任勸告你。」
「再幾分鐘就好。」綠蒂踮著腳尖把書放回書架上。「我就快好了。」
他看她一眼,很驚訝她的觀察入微。她說的沒錯。自從看到對街有人影一閃後,他就越來越不安。
「你最好還是再考慮一下,戴小姐。就像我先前的勸告,你的這個計劃太危險。現在回頭還不遲。我雇的馬車就在不遠的公園裡等。」
「不,畫簿。」她翻了幾頁都是精緻的粉筆畫。「很可能是霍楚倩的。」她突然停下來,吃驚地瞪著其中一幅畫。「我的天!」
「太好了,沒空聽無聊的說教。」壯漢嘲弄地瞄巴德一眼,又把注意力轉回綠蒂身上。「好了,管閒事小姐,你帶了些什麼東西出來?銀器還是珠寶首飾?不管是什麼,都給我交出來。」
「好,但別再耽誤我們的時間了。」
巴德低聲咒罵,舉步準備跟上她,但好奇心和不安的預感使他回到窗前把窗簾撥開一條縫往下面的街道瞧。
綠蒂清清喉嚨。「我在大英博物館看過幾尊這種雕像。我認為霍楚倩對人體的某個部位做了一些藝術家的隨意改變。」
她用銳利的目光盯了他一眼。他以為她還要跟他吵提燈的事,但他的表情似乎令她改變了心意。她抱緊畫簿,迅速點個頭。
她不安地掃瞄書架。「萬一我們忽略了很重要的線索呢?」
他要她。此時此刻。他這輩子從未如此渴望過一個女人。
「我們很幸運,今晚起了這麼濃的霧,對不對,韋先生?」綠蒂的聲音因兜帽和圍巾而低沉。「濃霧可以掩飾我們的行蹤。就算有人注意到我們,他也無法看清我們的長相而認出我們的身份。」
巴德拉著她穿過管家的房間。「就快回到廚房了。我現在要www.hetubook.com.com把燈熄掉。在到屋外前我們會什麼也看不見,不要放開我的手臂。」
許多受過良好教育、上等階層的壞人都能滔滔不絕大談科學事實,他提醒自己。良好的教育並不等於純潔的心地和誠實的靈魂,例如賈摩根就是他認識的人當中最聰明博學的人。
他們面前的陰影突然有了動靜。
「哦,非常滿意。你會成為卓越的辦事員。」
「等等我。」綠蒂的腳步聲在樓梯上輕輕響起。「說真的,辦完這件事後,我們要好好討論一下你的工作性質。」
壯漢以驚人的速度轉身,高舉起手槍狠狠揮向巴德的頭。
「你這個女人話還真多。好,現在讓你看看不照我的話做會有什麼下場。」
「半小時?」綠蒂不以為然地蹙眉。「我不知道半小時夠不夠我們搜查整幢屋子。」
綠蒂不是很認真就是腦筋有問題,再不然就是利用他來協助和保護她的人身安全,好讓她能繼續進行她的計謀。涉及勒索謀殺的女人自然會需要辦事員兼保鑣。
他恍然大悟她的推理方向。「等一下,戴小姐。我勸你不要遽下結論。霍楚倩故意藏起畫簿的可能性並不高。畫簿一定是僕人在她死後收拾行李時,不小心踢到衣櫥下面的。」
「聽來你們沒有他反而更好。」巴德察看另一個衣櫥抽屜。
「真要命,戴小姐——」
「我只是在察看街上的動靜。」人影消失,巴德放下窗簾。「我們在這間臥室搜查得夠徹底了,到下間臥室去搜查吧!」
巴德在街道下方的黑暗中什麼也看不見。他需要一些光線,但在進入屋內前不敢點亮提燈。他從大衣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玻璃瓶。玻璃瓶被他折成兩段的剎那,一道強光立刻出現。他用身體遮住閃光。強光照亮廚房門和門鎖。
「你的屋子?」綠蒂驚異地瞪著他。「別胡說了。我正好知道那幢屋子不久前還屬於另一個人。」
「誰也說不準。」她猛然轉身,堅決地從他身邊走過。「來吧!我們還有樓下的房間要搜查。」
「你指望從畫滿裸體雕像素描的畫簿裡找到哪種線索?」他問。
「天啊!你是闖空門的盜賊。」
「嗯。」馬車就快到了。
「好的。我想找到霍楚倩的臥室。」綠蒂抓起提燈快步走向房門。
「我在調查我客戶的命案,當然需要越多線索越好。」她提醒他。
「不可能沒有。」壯漢橫眉豎眼地望著畫簿。「那是什麼?」
「為什麼?我們不就那樣做了?」
「你認為這該怎麼解釋,韋先生?」她翻開書頁。
巴德已經採取了行動,敏捷地矮身躲過揮來的手槍。他從口袋的小盒子裡抽出一個小玻璃瓶,折成兩段朝壯漢的臉扔去。
巴德熄掉提燈,廚房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中。他憑著記憶帶路走向門口。門輕輕嘎吱一聲就開了。對街的煤氣燈光在濃霧中若隱若現。
「但願我知道就好了。」她聽來有些喘,可能是追趕他的緣故。
「讓開。」巴德低聲說。「我不會再說一次了。」
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同意,在這樣的霧夜出來搜尋命案線索。
「只不過是觀察所得而已。我們研究科學的人無法不注意到非比尋常的關聯。」他正要放手讓窗簾垂回原位時,看到街道對面有人影一閃。
不久之後,他關上書桌的最後一個抽屜,從背心口袋裡掏出錶。「我們該走了,戴小姐。」
「從我繼父幾年www•hetubook•com.com前遇害後不久開始。」綠蒂仔細察看梳妝台抽屜。「我和妹妹幾乎沒有繼承到任何遺產。女性可以從事的工作不多,不想當收入無法養活我們姊妹倆的家庭教師,就得另外想辦法。」
「我相信大部分都是古希臘和古羅馬的神像。」她說。「他們的體格異常……壯碩。」
巴德打量著霧中的街道,心中充滿不祥的預感。這一帶寧靜安詳,是體面的住宅區,雖然沒有豪宅,但屋子的主人顯然都有不錯的收入。
「既然你決心搜尋線索到底,我們的動作最好快一點。」巴德關上廚房門,點亮提燈。「我交代馬車伕在半小時後還沒有看到我們就過來找人。」
「不要再說了,韋先生。」她不悅地說。「從我提出這個計劃開始,你就不停地勸我放棄。我聽得很厭煩了。我不是雇你來跟我唱反調的。」
特殊的磷化合物一接觸到空氣就變成刺眼的強烈閃光。壯漢又驚又怒地大吼一聲往後跳開,忙著用手去揉眼睛。手槍應聲落地。
怒火突然從他心中竄起。她剛才差點送命,但這會兒卻興致勃勃地坐在那裡對他讚不絕口,好像他是表現優異的僕人。她的行為連聖人看了都要生氣。
「我們沒有拿屋裡的貴重物品。」綠蒂說。
「這全視個人觀點而定。」巴德推開門,小心翼翼地走進廚房。「例如新屋主就會不太高興我們擅自闖入。」
「原來如此。」綠蒂欽佩地低聲說。「你真聰明,先生。你從哪裡弄來那些小工具?」
他在她抽身後退時捧住她的臉蛋,低頭凝視著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有如此強烈的慾望。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不寒而慄的感覺了。確切地說,三年。
她突然驚慌地瞥向他。「有什麼不對勁嗎?」
巴德沒有反應。他想不出該說什麼好。
她的樂觀令他惱火。他瞄一眼跟他一起站在霍楚倩屋前的綠蒂。她的斗篷使她看來毫無特徵。他也豎起了大衣的寬領和拉低帽簷,使他的五官隱沒在陰影裡。
「看不見我們的臉但會看見提燈的燈光。準備好了嗎?」
巴德迅速打量空蕩蕩的廚房。「我們越快結束越好。」
「我最近花了些時間研究製造瞬間照明的新方法。」巴德從口袋裡掏出一組鋼針。「我正在研發使照明時間持續幾秒以上的新方法。」
「不敢了。退後。」
他是科學家,因此不願把這種感覺稱為預兆。但上次這種感覺給他留下難忘的回憶,他有疤痕證明他如何死裡逃生。
她的斗篷輕輕圍裡住他,他突然被籠罩在溫暖誘人的淡淡幽香之中。那是綠蒂擦的花香香水、用的藥草香皂和女性體香混合成的獨特香味。
「你有可能受傷,甚至遭到那個強盜的殺害。」
「讓開。」巴德說。
「容我提醒你,韋先生,作主的人不是你。你受雇於我,我會告訴你該怎麼做。」
「這還用說。」他拉她步下通往廚房的階梯。「現在是三更半夜,我們不但在一位甫遭殺害的女士家裡翻箱倒篋,你還打算帶走一件可能屬於她的東西。在這種情況下,許多人都會覺得有理由擔憂。」
「不要!」綠蒂驚叫。「慢著。不要傷害他,他只不過是替我工作。」
「確定屋主離開了好些時候,不會在三更半夜突然回來。」
「韋先生,有什麼不對勁嗎?你為什麼盯著窗外看?」
「來呀,韋先生。」綠蒂在走廊上輕喊。「我們必須快一點。」
和*圖*書「只不過是一本書。跟你無關。」
一個壯碩的身影從霧中出現。壯漢身穿寬鬆的車伕外套,頭戴扁帽。昏暗的街燈照出他手中的長管手槍。
「戴小姐,現在輪到我警告你別用無意義的問題耽擱我們了。既然要做這件傻事,就要速戰速決。」
他確定車窗窗簾都拉上後才轉向綠蒂。在車內的昏暗燈光中,她的眼睛閃閃發亮。
「呃,戴小姐,」巴德低聲說。「這也許不是——」
「因為我不想冒險讓人注意到我們從這幢屋子走出去。」
「悉聽尊便,戴小姐。」他繼續拾級而上。「告訴我我們今晚來這裡到底要找什麼,那樣可以節省不少時間。」
他覺得自己彷彿被鐘形玻璃罩罩住。無形的空氣幫浦抽走罩內所有的氧氣,使罩內只剩下綠蒂的幽香可供呼吸。
「沒有。」綠蒂站起來環顧室內,找尋另一個可能藏東西的地方。「某個不知名的攔路強盜下的手。」
「沒錯,我妹妹艾藜也很喜歡素描寫生。」綠蒂抬起頭,兩眼發亮。「但她不會把她的畫簿藏在衣櫥底下。」
她跪伏在一個鏡面衣櫥前,拖出她在衣櫥底下發現的一本皮面裝幀書。
「那是什麼?」他走向她。「日記嗎?」
「我必須告訴你,韋先生,你的應變能力令我佩服。你能想到用你的瞬間照明來對付那個壞蛋真的很聰明。」
「瞧瞧是誰在這裡?」壯漢嗄聲問。「看來像是一對紳士淑女在妨礙我的好事。」
巴德對她的稱讚充耳不聞。他全神貫注地看著馬車從霧裡出現。馬車和車伕都是他向賽威吉馬車出租行租的。那個車伕替巴德駕過許多次車,早已習慣了客戶的怪異要求。
「為什麼?」
綠蒂回頭望向氣憤的壯漢。「我們會通知警方你在這一帶偷偷摸摸地活動。你最好立刻離開。」
綠蒂踏上第一層石階。巴德再度抓住她的手臂制止她。她順從地停下來,等他示意她可以放心登上石階。
綠蒂眨了眨眼睛。她轉開視線,突然忙著把畫簿塞進斗篷裡。「無論如何,我都要把它帶回去仔細察看。」她不再嘗試把它塞進斗篷裡,而是把它牢牢抱在胸前。
「多虧有你的保護,我沒有生命危險。說真的,今晚如果沒有你在旁邊,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兩眼發亮。「從來沒有人像你那樣解救我。真刺|激。就像歌德派小說或拜倫詩歌的情節。」
「我們辦事員想保住飯碗就得具備各種技能。」他在去義大利前學會撬開鎖,因為他知道他勢必撬開賈摩根古堡裡一些上鎖的門,才能找到他要的東西。
「先生,出了什麼事嗎?」車伕停下馬車。
「很高興你對我的表現滿意,戴小姐。」
巴德跟在她後面進入臥室,把提燈放在桌上。他旁觀綠蒂敏捷地開開關關抽屜。她的表情專注而認真,他看出她不是在玩什麼把戲。
「沒有我的同伴和我應付不來的事。」巴德拉開車門,握住綠蒂的腰把她輕輕扔進車廂裡。「送我們回戴小姐的住處。」
幾分鐘後,在搜查最後一間臥室時,巴德聽到綠蒂發出一聲驚呼。
「我的繼父溫特朋爵士。」綠蒂冷冰冰地說。「他是個貪婪的投機份子,在我母親守寡後乘虛而入,說服她相信他想要照顧她和她的兩個女兒,但事實上他只想染指她的錢。」
「死了一個客戶這件事使你在短短幾年內第二次碰上命案。許多人一輩子也碰不到一次,更不用說是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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