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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事

作者:珍.安.克蘭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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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那只能解釋我們初次見面和偶爾在公開場合交談而已。」
「我會牢記你的勸告。」巴德說。
「他的年紀確實不小了。連奈克的兩個女兒已經出嫁,最小的兒子也有二十一歲了。我不久前還在自助餐桌邊看到他。」
「所以說,由於我不願引起流言和醜聞,你不想破壞擴展事業的機會,所以我們只剩下一條路可走。宣佈訂婚可以讓我們名正言順地在社交界活動和進行調查。」
「我們可以假裝是都對化學有興趣而認識的。」綠蒂慢吞吞地說。「我們可以說我們是在科學協學的聚會上認識的。」
「就說醜聞不是我的最愛吧。」他不喜歡她眼中的同情。他終於對焦躁不安屈服,緩緩走到窗前。「三十二年來我已受夠了。」
「我以為我說得很明白了。」他把這件事反覆思量過。她是聰明人,應該能看出問題所在和解決之道。「如果我們要進入我阿姨的熟人圈裡調查,那麼我就不能再冒充你的辦事員。那樣是行不通的。我們需要一個具有說服力的理由來解釋我們的關係。」
「簡單有簡單的好處。」綠蒂禮貌地附和。
「對。還以為你一眼就會認出他。」
「有時我對你真失望,巴德。你的熱情到哪裡去了?你的七情六慾到哪裡去了?不用費事回答我。」莎琳瞇眼望向人群。「你真的認為連奈克有可能是殺害楚倩的兇手嗎?」
美蓮皺眉。「這麼說來,你訂婚的事是真的?」
他望著煙雨濛濛的花園,往事一幕幕浮現眼前。「我不跟漂亮時髦的寡婦來往,我不容許激|情擾亂我的生活。我不跟有可能迫使我為護衛其名譽而決鬥的女人有所瓜葛。我不會在擁擠的舞廳中央跟我的情婦發生激烈的爭吵,讓我五歲的兒子在陽台上看。」
「謝謝,爵爺。」綠蒂輕聲細語。
「我相信。」
「沒有太注意最新流行的領結。」
他猛地轉身,手肘撞到地球儀。他連忙伸手接住傾倒的地球儀把它扶正,暗中懊惱自己反常的笨拙,因為那代表缺乏自制。
「跟錢沒有關係。如果你不介意,我寧願私下談。到花園去好嗎?」
「有道理。」
身材嬌小、灰眸黃髮的美蓮在各方面都跟愛瑪截然相反。巴德有時不免納悶父親挑中美蓮作他的伯爵夫人是因為她完全不像他黑髮褐眸的美艷情婦,還是因為他只是想換個口味。
莎琳訝異地瞥向他。「那麼我們今晚為什麼要浪費時間演這齣戲?」
「在我身上則不然。」
美蓮曾是她步入社交界時的第一美人,有全上流社會的單身漢任她挑選,但是在她野心勃勃父母的教唆下,她對埃雪頓布下羅網。而埃雪頓需要一個名聲清白、家世背景優秀的處女妻子。他們的婚禮是當時社交界的盛事。所有的人,包括伯爵長久以來的情婦蘇丹罕夫人愛瑪,都參加了那場盛大的婚禮。
「對,霍楚倩最近的追求者中只有一個不是上流社會的人。」她不耐煩地說。「那個人叫狄查理,我告訴過你,他在霍楚倩遇害的十幾天前因心臟病而去世了。」
綠蒂莫可奈何又難以置信地緩緩搖頭。「事實證明我對你的第一印象果然正確。」
伯爵再婚兩年後,三十七歲的愛瑪以為自己不會生育,卻意外地懷孕生下伯爵的長子。埃雪頓喜獲麟兒,舉辦了盛大的宴會慶祝巴德的出世。不幸的是,任何事也改變不了巴德是私生子而不能繼承爵銜的事實。
「隨便。」綠蒂轉身對莎琳微笑。「晚上好,騰格羅夫人。」
「對。」巴德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原本並沒有打算跟綠蒂說這些話,他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談過如此私人的回憶。
「什麼忙?」
巴德歎口氣。事情的發展比他預料中還不順利。「我不是那種當著全上流社會的面談戀愛的人。換言之,我不是我父親。」
綠蒂張開嘴又閉上。「也許吧!」
「我已經好多年沒有跳舞了。反正我的舞向來跳得不好。」
「對不起,我應該說第五任埃雪頓伯爵才對。」巴德小心翼翼地把空酒杯放在路過的侍者托盤上。
孩童時和*圖*書代,每次他的父母在大吵一架後,他的生活就會有重大改變。他的父母是一對標準的歡喜冤家,吵吵鬧鬧、分分合合了不知多少次。他們不僅自己樂在其中,還喜歡鬧給別人看,並不在乎觀眾有時只有一個小男孩。
「具有說服力的理由。」她呆呆地重複。
「你確實提過你努力迴避上流社會。」
「不妨這樣想吧,妳認識的紳士中有一個可能是殺人兇手。」
「這是唯一的辦法。她跟妳一樣決心追查兇手,我無法說服她罷手,只有跟她合作。」
「是的。」巴德在壁爐前轉身。「對於這一點,我已不再有任何疑慮。妳見到她時自然會明白。」
「騰格羅夫人使我妹妹大獲成功。我知道那不是我們今晚來此的主要目的,但我實在太高興了。我發誓,艾藜幾乎每支舞都有舞伴。看看舞池裡的她,是不是耀眼極了?」
「用不著擔心,美蓮。我要巴德負責管理家族財務,直到漢默年紀再大一點。」
「霍楚倩對他的描述吧。」
「我不可能忘記我跟他有血緣關係的事實,父親。」巴德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很難相信高大強壯的父親就快死了。
「對,你阻止不了我。」
「如果你能想出更好的理由,我洗耳恭聽。」
「你似乎執意不願成為流言的話題。」
巴德差點被香檳嗆到。「那麼她為什麼拒絕他的求婚?」
巴德用力握住父親的手。「我懂你的意思,父親。別激動。」
「我說過綠蒂認為霍楚倩的信暗示兇手是最近求婚遭拒的追求者,連奈克是其中之一。我們必須以符合邏輯的方式進行調查。」
「你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莎琳責難地朝他皺眉頭。「你很清楚我一直無法理解你怪異的幽默感。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連奈克。」莎琳眉頭微蹙。「楚倩有段時間很喜歡他,說他精力充沛。」
「我說過,我跟你的目標相同,因為我答應了我的阿姨。」他迎視她的目光。「看來我們必須合作達成共同的目標。」
「她不可能是有話跟我說,所以她想堵的人一定是你。失陪了,我看到一個好朋友剛進來。」莎琳轉身往人群走。
她抬高下巴。「我覺得很合情合理。」
「正好相反,我太了解你了,莎琳。妳不僅會參與,還會樂在其中,因為這就像妳最喜歡的戲劇演出。」
「我懷疑。他沒有金錢方面的殺人動機。依我之見,他缺乏殺人的膽識。」
「那個禿頭的大鬍子是連奈克?」
「不。」美蓮首先想通丈夫的話是什麼意思,她伸手按住喉嚨。「爵爺,你不可以這樣做。」
亞瑟顫抖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巴德的手。「你必須負起對他和他母親的責任。」
巴德突然發覺綠蒂這身淡黃色絲綢禮服很好看,把她紅褐的秀髮和碧綠的眼眸襯托得更為搶眼,方形的低領剪裁露出她白皙的香肩和若隱若現的乳|溝。
「我發誓。」巴德平靜地說。
「再過幾年吧!」亞瑟沙啞地低笑一聲。「給自己機會放蕩一下。有誰比你哥哥更適合管你?」
「原來如此。看來這件調查工作會很有意思。」
「哦。」綠蒂轉頭對他嫣然一笑。「謝謝。你穿黑色和白色很好看,韋先生。這種搭配很適合你。」
莎琳打個哆嗦。「你確定兇手是男人嗎?兇手也有可能是女人。」
「你果然是個危險份子。」
他一手放在窗檯台上。「我們初次見面時,我跟你說的那些關於我的事都是實話。我的確平淡乏味得像馬鈴薯布丁,而且我喜歡那樣。我努力經營出有條不紊、不需要涉足社交界的平靜生活。我習慣了避開任何有可能引起謠言或風波的狀況。我重視隱私甚於一切。」
「同父異母的弟弟。」
「真要命。」他望向綠蒂,發現她在盯著他看。「你為什麼說你佩服我?」
「還有一個辦法。」
「的確。」巴德迴避綠蒂的目光。
「她說了他什麼?」
「父親,拜託,我不需要巴德管我的錢和替我做決定。」漢默說。「我已經長大了,有能力管理埃雪頓產業。」
「你認為這個理由具有說服力?」
「膽小鬼。和_圖_書
綠蒂突然臉色一變,對他怒目而視。「你企圖操縱我,對不對?」
「你從哪裡得來這個念頭?」
亞瑟的目光轉向巴德。「你是漢默的哥哥,永遠不要忘記這一點。」
「我當然沒有斷袖之癖,」巴德平靜地說。「但我也不會以此為炫耀。」
「綠蒂,那些認識我的人很清楚我絕不會拿情婦炫耀,尤其是不曾結過婚的年輕女子。那跟我的作風完全不合,如果你懂我的意思。」
父親臨終的那一幕清清楚楚地在他腦海浮現。他站在四柱大床的一側,美蓮和漢默站在另一側。
「幸會,幸會。」連奈克低頭湊近綠蒂戴手套的手。「容我告訴你你有多可愛,就像春天一樣嫵媚動人。」
「我指的不是名正言順的那種。」她雙頰緋紅,目光繼續盯著地球儀。「也就是有親密關係。」
「我說的是真心話。」他說。「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理解,我為什麼不願見到你因這件事而毀了名聲。」
「還有她的妹妹;妳可以把帳單寄給我。」
「你真的相信這位戴小姐不是殺人兇手嗎?」莎琳說。
他斜覷她一眼。「我指的是你的禮服。」
莎琳眼睛一亮。「天啊!巴德,我太驚訝了。你聽起來開始有點像你父親了。」
「逛街購物。」
但是在欲|火中燒了整晚後,她眼中的驚恐令他難受。畢竟昨晚對激|情俯首稱臣的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巴德回頭看到美蓮朝他們走來。他猛然想起這兩個星期來被他扔進火裡燒掉的三封信。「真要命。」
「她似乎玩得很高興。」他說。
她皺眉。「我沒有見過他本人。一般而言,想查明一個紳士是不是浪子或賭徒,不一定需要知道他的長相。」
美蓮今年五十二歲。她在十八歲時嫁給四十三歲的埃雪頓伯爵當續絃。伯爵的第一任妻子沒有替他生下一兒半女,所以急於有個繼承人。
「除非是我棄化學煉金術的那一天到來,否則我絕不會因為女人而跟人決鬥。」
「選擇黑色很實際。」
連奈克心照不宣地看巴德一眼。「也該是你給自己找個妻子的時候了,韋巴德。你這個年紀的男人應該有比窩在實驗室裡玩化學藥品有趣的事可做,對不對?」
「對不起,我沒有考慮到你對這種事的感覺。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我說過好多次了,我是個私生子。」
綠蒂噘起嘴。「但我以為他的年紀沒那麼老。」
「真要命。你希望人們以為我們有親密關係?我沒聽過如此愚蠢的主意。」
「那不是重點,巴德,我只是——」莎琳突然住口,凝視著巴德背後不遠處。「說到殺人動機,埃雪頓夫人來了。」
巴德畏懼父母必然的爭吵,焦急等待他們復合,在這兩者之間忍受同儕的冷嘲熱諷。
巴德感覺出父親更加虛弱。「父親——」
莎琳佯裝生氣。「你怎能用這種態度跟你阿姨說話。」
「我懷疑。他們大多不會有殺人的動機。也許我幫得上忙,巴德。」
莎琳打量他一眼。「說到邏輯,你是不是應該跟你的未婚妻跳支舞?」
「有其他的事情纏身。」巴德冷淡而客氣地說,這是他專為應付這種場合而練就多年的態度。「如果是關於錢的事,妳知道我吩咐過銀行尊重任何合理的資金要求。」
莎琳笑容可掬地停下腳步,朝巴德眨眨眼睛。巴德忍住一聲呻|吟。不出他所料,他的阿姨樂在其中。
「我無法想像他們兩個會是兇手。」
「原來如此。」巴德掏出手帕擦拭眼鏡。「如果殺害她的是她眾情夫中的一個,那麼嫌犯的名單可能有一長串。」
「我一定有更具說服力的理由。」綠蒂用手指敲擊桌面。「給我一點時間思考。」
她睜大眼睛。「天啊!我沒有考慮到那一層。你真的認為我們兩個有親密關係的流言,會損害我的生意嗎?」
「與你共舞會是我的榮幸,連奈克爵士。」綠蒂把手輕搭在他的衣袖上。
十年過去,美蓮終於為丈夫生下繼承人。巴德很清楚美蓮那十年並不好過。伯爵從不掩飾他對私生長子的疼愛和對愛瑪的迷戀。
「上流社會對這種事的態度多變又偽善。你希望招徠https://m•hetubook.com•com為客戶的那些貴婦淑女在這方面的道德要求是寬以律己、嚴以待人。」
「老天作證,你們是兄弟。」伯爵眼中燃起昔日的強悍,他凝視巴德。「你懂我的意思嗎,兒子?你是漢默的哥哥,你有責任照顧他。我要你發誓。」
「那樣想才對。」連奈克拍拍巴德的肩膀。「不反對我跟你的未婚妻跳支舞吧?」
「晚上好,巴德。」
「你的哪種身份?」
她對另覓替代方案的熱切令巴德沮喪。訂婚,即使是假訂婚,顯然都令她反感。「什麼辦法?」
「我只是試圖以邏輯推理說服你。如果霍楚倩真的是像你猜測的那樣遭到追求者殺害,那麼兇手極可能是上流社會的人。對不對?」
「訂婚?跟戴綠蒂?」莎琳的茶杯鏘地一聲落在茶碟上。「我不相信。你不可能瘋狂到跟那種女人訂婚的地步。」
「她有可能是因為我未能發掘重要情報而喪生的,」她深吸一口氣。「我必須負部分的道義責任。」
莎琳莞爾一笑。「楚倩喜歡精力充沛的紳士。她也喜歡精力充沛的僕人、車伕或馬伕。說得露骨些,任何能在床上跟上她的男子,她都喜歡。」
伯爵放鬆下來。「頭腦冷靜沉著,像日出一樣可靠。」他閉上眼睛。「早就知道可以依賴你照顧這個家。」
越描越黑,巴德暗斥自己的弄巧成拙。他四下張望,找尋靈感。看到阿姨出現時,他破例地鬆了口氣。莎琳拉著連奈克爵士朝他們走來。
她真誠的語氣令他驚愕。為了掩飾他的不知所措,巴德交抱雙臂斜倚在牆上,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你那樣說使我很感激。」
「你說什麼?」
「該辦正事了。」巴德輕聲道。「跟莎琳一起朝我們走來的那個男人,就是霍楚倩最後的追求者。」
「我了解。」
「訂婚?」她在書桌後面高聲道,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你發瘋了嗎?」
莎琳得意洋洋地把連奈克拉到綠蒂面前,好像要頒獎給她似的。
巴德不喜歡美蓮今晚的堅決表情。那不是好預兆。一如以往,每次被迫與美蓮見面時,他都會想起他在父親臨終前發下的誓言。雖然他和美蓮母子都希望永遠不必互相有所瓜葛,但是父親的遺言使他們無法在漢默滿二十五歲前,漠視彼此的存在。
他從很小的時候就決心壓抑可能遺傳自父母的激烈性情。他為自己創造出不受外界影響的生活方式,不容許自己有任何強烈的情緒。
「什麼意思?」她迅速轉頭,頰上紅暈更深。「天啊!你該不是對女人不感興趣吧?我一直都知道馬先生有斷袖之癖,但昨晚的事給我的印象是你跟他並非同道中人。」
巴德聳聳肩。「霍楚倩曾寫信告訴綠蒂,她認為有人要置她於死地。她擔心她最近的追求者中有人因求婚被拒而惱羞成怒。」
「這種安排毫無必要。」美蓮抗議。
「如果你十分肯定。」莎琳遲疑地說。
「你錯了。」亞瑟沙啞地低語。「我在遺囑裡都交代清楚了。你有理財所需的穩定性情,巴德。你天生沉穩可靠,兒子。漢默年紀還輕,不適合管理產業。你必須處理事情到他滿二十五歲。」
「別再那樣橫眉豎眼了,巴德。」莎琳低聲說。「人們會以為你打算向可憐的連奈克挑戰要求決鬥。」
巴德啜一口香檳,斜覷她一眼。「我的阿姨?」
「是的。」綠蒂抿緊嘴。「每次想到他害艾藜錯失的一切,那些我永遠無法給艾藜的東西,我就……呃,我相信你了解。」
巴德密切注意綠蒂的反應。
「謝謝妳的警告,我會留神的。」
「我早料到妳會這樣想。綠蒂和我打算從霍楚倩的追求者開始調查。最後一個被拒絕的是連奈克爵士。」
美蓮在他面前停下,巴德連忙拋開回憶。
「有道理。目前我們也只有連奈克可調查,我發現藍迪萊和伊斯里在幾天前到鄉下去了,要到月底才會回來。」
巴德皺眉搜尋艾藜的身影。他很快就在舞池的紅男綠女中找到她。她比大部分的婦女都要高脁。他看到她正在跟一個年輕人跳華爾滋。她的舞伴一臉著迷。
巴德看到綠蒂行了個優雅的屈膝禮https://www.hetubook.com.com時,幾乎難掩驚訝之色。從完美的行禮動作可以看出她受過良好的教養,她出身的社會階層顯然比現在高。
「我說過,這是唯一的辦法。」
這幢大房子不知重新裝潢了多少次。從小跟母親和阿姨在這裡長大,巴德在伊特魯亞農舍裡玩耍,在中國庭園裡讀書,在希臘神殿裡練習劍術,最後從羅馬陵墓裡搬出來。自從有了自己的住處之後,巴德就訂出一條規矩:室內設計絕不可以為了遷就流行而改變。
「不必麻煩了。」
「我會叫我的辦事員往那個方向去打聽。」
「你打算以這個假訂婚作為你們出雙入對的藉口。」
「我該向我的兩個好兒子告別了。」第四任埃雪頓伯爵亞瑟同時握著巴德和漢默的手。「我以你們兩個為傲。雖然你們像白天和黑夜一樣不同,但你們兩個體內都流著我的血。聽到我的話沒有,漢默?」
「美蓮。」
「這是我深思熟慮後的決定。」巴德說。
「你慢慢想。」焦躁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為了減輕焦躁,他隨手拿起附近一張桌子上的書,瞄一眼封皮,看到作者是拜倫時,他低聲咒罵一句,像被燙到似的連忙把書放下。
「我懂了。」
「親愛的,讓我介紹我的一位朋友給你認識。這位是連奈克爵士。」
「真的嗎?」
「是的。我的父母會很驕傲。騰格羅夫人堅持艾藜穿藍色配金色果然是正確的,那種配色非常適合她。」
「對天發誓。」
他再啜一口香檳。「藍金塔配雖然出色,但我比較喜歡黃色。」
「我以為我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如果你希望我繼續調查下去,那這是最合情合理的作法。」
「溫特朋。」
他告訴自己只有實驗室裡的刺|激才會引起他的興趣。但是現在綠蒂走進了他獨立自足、有條不紊的世界,他害怕自己會忍不住進行幾項危險的實驗。
經他一問,巴德才發覺他確實有點不樂意。想到綠蒂被別的男人摟在懷裡,即使那個男人年紀大得可以當她的祖父,都令他心裡很不舒服。但是他看到綠蒂眼睛發亮,因此知道他最好別多話。
「我也是。」巴德承認。
他密切觀察她。「只要我們坦誠相待,我承認我也很欽佩你。」
「你的提議太荒唐。」綠蒂努力保持鎮定。「你怎麼會有如此瘋狂的念頭?」
「太好了。」連奈克帶她走向舞池。「我們走吧。」
「改天吧!我打算跟我的未婚妻跳下支舞。」他推托道。
三天後,綠蒂笑容可掬地站在擁擠的舞廳邊緣。「韋先生,我必須告訴你,無論我們合作的結果如何,我都會永遠感激你的阿姨。」
「哦,對。你的弟弟。」
巴德戴回眼鏡。「如果妳肯帶我的未婚妻去逛街購物,我會感激不盡。」
他被迫獨自面對他父親的遺孀。
「簡而言之,韋先生,你不會用你父母的方式處理你的私事,對不對?」
「爵爺。」綠蒂細聲道。
「沒錯。跟我這種身份的男人鬧出緋聞的女人是不可能做到那些貴婦的生意的。」
「化學藥品很不穩定。」連奈克壓低聲音以免給綠蒂和莎琳聽到。「換作是我,既然快結婚了,我會完全避開它們。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在爆炸中炸傷重要器官。新婚之夜命|根|子在實驗中意外受損就太可惜了。」
「是的。」巴德看到綠蒂和連奈克生氣勃勃地在舞池裡移動。
他走向客廳另頭的壁爐,仔細端詳新裝潢的壁爐飾面。精雕細琢的設計是最新流行的薩瑪式樣,就像房裡其他的一切。莎琳不久前才把埃及風格的客廳重新裝潢成薩瑪田園風情。
「我以為那正是我計劃的基本要素。」
房間裡陷入短暫的沉默。
「我懷疑他們會需要我做任何事。」巴德感覺出父親有力的手指變得虛弱無力,他眨眼忍住淚水。
「很有可能。」巴德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對她的反應感到懊惱。她為什麼要對扮演他的未婚妻感到興奮?
「我們在這方面有共通之處。」綠蒂說。「被迫坐視遺產被奪的有時不只是非婚生子而已。我母親的第二任丈夫奪走了我和妹妹原本應該擁有的hetubook.com.com許多東西。」
「連奈克的兒子?」
「恐怕有。漢默遺傳了我的火爆脾氣,他需要時間學會控制它。不知道我的兩個兒子怎麼會變得如此不同,但事實就是如此。」一陣咳嗽打斷了他的話。
他微微點個頭。「妳說的對,夫人,我們最好到花園去談。」
「我確實想請妳幫個忙。」
「你顯然是個意志堅強、堅忍不拔的人。你訂定自己的遊戲規則。雖然你沒有原本應該屬於你的爵銜,但你的正直勇敢卻是無庸置疑的。」
端詳著壁爐飾面時,巴德想到他一直很排斥改變和改變所造成的混亂。
巴德放在窗檯上的手緊握成拳頭。「我不會生下私生子使他們必須用拳頭對付同伴的嘲笑,使他們永遠繼承不到應得的遺產。」
巴德不知道那是不是讚美,但突然覺得必須為自己的服裝選擇辯解。「我告訴過你,我很少參加社交活動。」
「但他不是我的親哥哥。」漢默堅持道。
「也許是因為我一出生就與流言為伍。」
「漢默是誰?」
「雖然我不認為你必須為她的死負任何責任,但我也明白我無法說服你放棄調查。」
「精力充沛?」
「你仍然決心找出殺害霍楚倩的兇手吧?」
「別說了,埃雪頓。」
「我猜我應該恭喜你。」
「那當然。」
「黃色穿在艾藜身上會很難看。」
亞瑟在枕頭上轉頭望向她。雖然十分虛弱,他還是擠出埃雪頓式的狎笑。「你現在比我娶你時更漂亮,親愛的。」
「我很清楚你這種處境的女人沒有多少選擇,你能有今日的成就實在令人佩服。」
巴德緩緩轉頭迎視美蓮走投無路的目光。他知道他別無選擇,畢竟他對父親發過誓。
「嫌他年紀太大,不知道他的精力還能持續多久。」
「對,也是他的繼承人,名叫諾瑞。我剛才看到他時,他在跟漢默說話。他們兩個是好朋友。」
巴德看著他們消失在舞池的人群中。
「我覺得我的未婚妻會想運動一下。」巴德推推眼鏡。「對不對,綠蒂?」
「看得出來。」
「我寫了三封信給你要求碰面,你都沒有回音。」
她斜覷他一眼,然後盯著擺在窗邊的地球儀。「我們可以讓你阿姨和她的熟識以為你我有……浪漫的情感。」
她先是毫無動靜,接著眼睛睜大又瞇起,嘴巴開合了兩次。
「那麼我的反常行為可能會引起兇手的疑心。」
她露出驚訝的笑容。「謝謝你的稱讚,韋先生。」
「恭喜你,先生。」綠蒂平靜地說。「我佩服你。」
「那正好,我希望妳什麼都別說。即使是對妳最好的朋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訂婚是假的,明白嗎?」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穿高領長袖以外款式的衣裳。他對流行並不精通,但依他之見,她是舞廳裡最具魅力的女人。
他眉頭一皺。「你指的是什麼?」
「沒道理在社交生活有限時訂購大量的晚禮服。」
「我想我開始了解狀況了。你在為我的名聲著想,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根本不在乎別人的閒言閒語。」
「是的。」巴德突然有股衝動想在書房裡踱步,他惱火地強迫自己站在原地不動。踱步是情緒不穩的表現,他的情緒向來穩定。
「有,父親。」漢默望向巴德,眼中充滿憎恨。
美蓮抿緊嘴唇。「巴德,拜託,我必須跟你談談漢默。我很擔心他。你很清楚你父親說過,如果我需要你的幫助,你一定會幫我。」
「他在臥室裡像種馬那類的話。霍楚倩說他精力充沛。」
「這是陰謀嗎?真是的,巴德,你怎麼能指望我參與如此怪異的計謀。」
「把領巾纏得連頭都不能轉實在愚蠢。」
稍有不慎,事情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我懂你的意思。」綠蒂端詳著雙手。「我的管家魏太太告訴過我,許多貴族婦女自己緋聞不斷卻毫不猶豫地開除未婚懷孕的女僕。」
「你最好在乎,如果你希望在這件事結束後繼續你的事業。」
莎琳仍然一臉懷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亞瑟在咳嗽過去後筋疲力竭地躺在枕頭上。「我自有分寸。漢默在未來的幾年還需要你的指導和勸告,巴德。」
「我們?」她重複。
然後她爆發出令他意外的強烈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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