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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婦

作者:珍.安.克蘭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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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今晚或任何一晚她最未曾預料的發現就是馬斯特伯爵根本沒有死。
「那好吧,妳卻剝奪了他的隱私並把他來了個示眾,不是嗎,親愛的?他可不會感激這個,這毫無疑問。」
在他面前的人群紛紛退後。
「爵爺,」伊菲用僅有他能聽見的細聲低語。「我真高興看到你還活著。」
這樣的假設與結論正是她打入馬斯特的排外社交圈子的宏大計劃之一部分。這計劃運行得很好,直到今晚。
從凍結狀態回復自由,那些閃閃發光的造物開始如同一些耀眼的昆蟲一樣撲騰起來。激動的微光使他們華而不實的翅翼皺褶,貪婪的期待點亮了他們堅硬多面的眼睛。
顯然那勒索者是在撒謊,他利用馬斯特從倫敦消失一事來嚇唬佐伊。
瑪庫在她滑落到地板前抓住了她。「非常聰明,白女士。」他對著她的耳朵小小聲咕噥。「我就正好奇妳會怎麼從這個困境中解脫出來。」
在伊菲看來穿著輝煌禮服的女士和衣裝優雅的紳士們像是被囚禁在了一滴立即凝固了的琥珀中,甚至就連巨大水晶吊燈上的蠟燭所發出的燭光也像是當場靜止了一般。
在她的研究中所發現的最令人崩潰的事,就是他便是她夢寐以求的男人;一個她會以從所未有熱情去愛的男人,一個最適合她的男人。
馬斯特伯爵還活著!伯爵進入閃光的舞場時白伊菲幾乎有生以來首次昏倒。當她掙扎於使人搖晃不穩的震驚時,她周圍的一切都似乎在緩慢地旋轉。
伊菲提醒自己她同樣也曾處於其它不安全的狀況。她近年來在國外與表親阿玫對義大利古跡廢墟的遊歷從不缺少意外,這些甚至包括在羅馬與一個街賊令人厭惡的相遇以及在龐培和一個強盜危險的對峙。
伊菲突然想起他得到頭銜不過才五年,而他繼承到的包括破產。他並非生來就具備財富與權力,這些都是來自他自身的努力。
「不管妳意欲如何,妳使每個人都確信妳是中斷掉你們之間關係的一方。他們都相信妳確實有此蠻勇去甩了伯爵。」
可有清晰形體的馬斯特正在此處,不光是使人無可否認他仍活著,還顯得相當健康。他發散出大型捕食獸的危險活力。
伊菲努力將自己拼到一起。做個深呼吸都是困難的。這不可能發生,一定是什麼地方出了錯。
「馬斯特總是有難以置信的勇氣。」有著幽靈的面容與屍體的蒼白,瘦弱和_圖_書的拉摩爵士痙攣地舉起香檳酒杯一飲而盡。「從未想到他會出現在星光女士在場的舞會,這實在太羞辱了。」
顯然,別的人也都一樣不能。整個舞場在一次心跳間凍成了徹底的靜止,令人暈眩的安靜籠罩了整個人群。
赫伯三十多歲了。他有著令人愉快的面容,微微有些發胖,臉頰紅潤眼瞳淡藍,還有著不具侵犯性的好性情。他薄薄的淺棕色頭髮依照最新流行的式樣修鬈,腰部有些過於合身的黃色馬甲和精心繫好的領巾一樣都處在潮流最前沿。
赫伯對此事的反應更印證了伊菲之前對惡名在外的伯爵的了解。社交界認為他是誘人地危險並且無法預測的。
伊菲驚駭了。「可我並未做過這種事,霍先生。」
並且當他知道了她是誰,以及她都做過了些什麼,他絕對會輕視她。「天哪,我簡直不敢相信。」埃利爵士咕噥著。
「眾口相傳總是會誇大事情,不是嗎?」
「拋開妳和馬斯特過去的關係不談,」赫伯說,「今晚每個人都在問的問題是:接下來會怎樣?我們得到的說法是你們已經分手了,可從他今晚的出現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無人能得知這些事件的真相,因馬斯特從不談及它們。確實,他有著從不談論過去與不向任何人解釋自己行為的規矩。他是個極其隱秘的人。
伊菲突然發現自己孤單一個人站在擁擠舞池的中央。
「當談論到馬斯特的時候,沒人會使用『不可能』這個詞,」赫伯說道。「不過在現在這種情況,我想這是允許使用的。無疑這個房間裡沒人能想像伯爵會向一位在整個社交界面前羞辱了他的女士道歉。」
伊菲知道人群正屏息等待她的反應。
她輕輕放在赫伯袖子上的手指顫抖著。「別搞笑了,霍先生。馬斯特不會為社交界製造娛樂的。」
「確實。」伊菲的語氣中帶上了她總是在有人過於大膽地追問與伯爵相關的話題時使用的調調。她很少需要把它用到赫伯身上,他通常都是更加謹慎的。
伊菲臉脹紅了。拋開她自己令人絕望的處境,她感覺到需要為伯爵辯護。「他不是謎。他只是覺得有必要維護自己的隱私,就這樣。這很合理。」
「不管怎麼說,馬斯特是個紳士,他沒理由要故意使我或他難堪。」
「以朱庇特之名,這將會非常有趣。」達瑞——一個外套的拙劣裁剪無法掩m.hetubook.com.com飾其肚子的中年男子向伊菲投去深思的一眼。
伊菲知道是什麼引發她周圍的期待,他們期盼著某種場景——此場景將在未來一段時間提供他們充分的談資。
一個身穿黑色制服的侍從打開馬車門,瑪庫將伊菲抱進車裡,車門關上了。
「我也開始懷疑我自己了,」伊菲悄聲嘟囔。她一定是瘋了才把自己搞到現在的地步。
瑪庫將她帶出那棟大房子。他沒有停頓地走下寬闊的正面台階,那裡等著的兩匹黑色牡馬拉著的黑色馬車正閃著微光。
瑪庫毫不費力地抱著她穿過舞池走向門口。
「好吧,是的。」伊菲吞了口口水。「這當然是他的錯。不過我並未意圖在他朋友面前羞辱他。」
伊菲用力拉回粘在他富有肌肉的大手這個迷人景象上的目光,並迅速抬起視線。瑪庫有張可以被雕刻在古金幣上的臉,強壯,無情並幾乎是苛刻的,這是張古代征服者的臉。
伊菲喜歡赫伯,他看來似乎是不想取代馬斯特在她生活中的位置的為數不多的男人之一。他在場的時候她總可以覺得輕鬆,他喜歡談論藝術與建築流行,並且她也很注重他在社交方面的建議。
他是活的。震驚逐漸退去,就像使人昏亂的歡樂滑過她。雖素未謀面,為進入社交界假扮他情婦,之前她費了兩週時間狂熱地學習任何她能知道的與他相關之事。
「隨妳怎麼說,我親愛的。」赫伯以一種眾所皆知的流行方式拱起一條濃眉。「我可沒必要去管你倆之間關係的細節。每個城裡人都知道妳和他是哪種朋友。」
她確實難以抱怨赫伯與社交界的人們對於她和馬斯特間關係的性質所作出的假設,社交界所得出的結論正是她想要他們得出的。
伊菲懷疑地斜了她的新朋友一眼。赫伯遠比她熟悉倫敦上流社會背信棄義的風格,過去兩年他都混跡在這片無法預測的水域。因兩週前才與他相識,伊菲必須學著評估他的判斷。赫伯似乎認識每個人,他清楚地了解這個精英世界中所有行為之間的細微差別——從簡單的怠慢到直接的傷害。
使她在整個社交界眼中顯得怒氣沖沖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可伊菲無法向赫伯解釋。「對這個細微的誤解——」
赫伯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來吧,親愛的,讓我們誠實點。妳暗示妳和馬斯特有過激烈的爭吵,並且這破壞了你們的親密『https://m.hetubook•com.com友誼』。妳不能告訴我說當妳出現在社交界時妳一點也不想找機會報復他。每個人都認為妳是在找尋他的替代者。」
伊菲的視線與他明亮的雙眼相遇,發自深處的醒悟與承認的震動沖刷過她。有些在她體內已悶燒了數週的東西突然爆發成為完全的火焰。
像赫伯那樣的男人願意與壁花們跳舞,和年長的主婦們喝茶。他們為丈夫在牌室裡忙著的妻子們送上香檳,同剛被送到社交界的過度緊張的年輕淑女們輕鬆自在地聊天。簡單地說,他們非同尋常地有用,因此總會收到城裡所有最好的舞會與晚會的邀請。
傳言在若干年前的一場決鬥中他幾乎殺死了對手。更糟的是,口耳相傳的悄悄話中他應該為他之前的生意伙伴帕林頓被謀殺一事負責。帕林頓死後馬斯特便控制了之前由帕林頓掌管的利潤豐厚的投資,這也是事實。
「妳要知道整個社交界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馬斯特到底會對妳的報復作何反應。」
訣竅就是保持冷靜與自我控制,伊菲想著。她是在對付一個有潛在危險性的對手,但從之前的研究中她了解到馬斯特是個非常聰明的人。很有可能他會選擇冷靜而理性地面對此事。
「馬斯特很清楚我們的關係已經完了,除非他想為他引發的爭吵道歉。」她平穩地說。
當她聽到旁邊一小群紳士的小聲交談時,伊菲的心狂跳著。
馬斯特顯然不是那種會忍受任何羞辱的類型。
在下一次心跳時,琥珀似乎再次回到了液態,釋放出它的那些囚犯。
被快樂與失望所撕裂的伊菲看著馬斯特無情地行進,並意識到她精心組織的全盤計劃已突然陷入徹底混亂。
「我告訴過你,霍先生,我對報復沒有任何興趣。我們之間是有過一次小口角,如此而已。只需要個道歉,沒別的。」
伊菲沒敢睜眼。她感覺到自己滑過瑪庫的胸前,他的雙臂強壯有力。很奇怪地她從他的掌握中感覺到安全與被保護,他的氣味引發她古怪的感覺,她被自己所感受到的未曾預料的深度感官的愉悅所震驚。
「請讓一下,」他命令那些擋住路的人,「我的好朋友需要點新鮮空氣。」
只有伊菲和與她關係最密切的人相信他已死,他們都被告知勒索者與可怕短信之事。信件明確宣稱若不能滿足勒索者要求,伊菲的阿姨佐伊,也就是古夫人,將下一個送命。
談到社www•hetubook•com.com會階級,赫伯只是倫敦池塘中的一尾小魚。但他也是一群富有魅力和殷勤的小伙子中的一員,他們還處在不確定的年齡,這使得他們對於女主人和期待的母親都同樣是不可或缺的。
一個全新的災難性的威脅降臨到她以及她最親密的人們身上。馬斯特伯爵不會高興於得知他有個從未見過的情婦,一個使社交界相信正把他踢到一邊尋覓下一個替補者的情婦。
「那麼現在它是個小口角了,是不?之前妳一直稱之為大吵。」
全心祈禱著自己對伯爵會讓好奇支配其反應的假定是正確的,她閉上雙眼並優雅地倒下,假裝暈厥。
她對現在正觸動著自己的感覺一無所知。她將眼睫抬起一點點以看見自己多泡的長裙裙襬順著他外套的黑色袖子垂下。
可這一點也不能讓人安心。馬斯特從死亡中生還,而現在邪惡方將要付出代價了。
「並非如此。」伊菲清清喉嚨。「我的意思是,伯爵欠我一個道歉,但我並非,呃,想要從他那裡得到一個。」沒人會想要死人道歉的。
不過即使是幾乎對任何社交處境都從未失去正確反應能力的赫伯,今晚也都顯得躊躇不安。很顯然他亦不知如何解決逼近的災難。
「沒有?」
「確實會,親愛的。」赫伯安撫地拍拍她的手。「但恐懼不會。我會站在妳這邊,若馬斯特變得令人不快我會支持妳的。」
很多人都聲稱馬斯特在帕林頓死後奪取的好處並不只有那項高利潤投資。據說他一直長期保持和帕林頓遺孀韓娜的風流韻事,甚至持續到韓娜再次結婚成為沙夫人的現在。
很不幸,赫伯是對的,和通常一樣。
「而這都是他的錯。」
可伊菲仍很清楚,她從未與具有如伯爵傳說中名聲的男人打過交道。
黑色馬車馳向午夜的倫敦街道。
他是房間裡唯一一個未戴著手套的男子。在一個讚美男性之手的柔軟、優美與雅致的世界,瑪庫卻有著一雙經驗豐富的戰士的手。大而有力,它們屬於一個以己之力在此世上開創出自己道路的男人。
伊菲忽視掉他語氣中的質疑。當她自己都沒有答案時,要上哪兒找一個來給他呢?
馬斯特伯爵柯瑪庫走到她面前站定。因她正低頭看著自己的扇子,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的雙手。
伊菲無語地瞪著那個強壯黝黑的男人帶著漫不經意的傲慢走下鋪著藍色地毯的樓梯。部分的她暈眩地認識到他正如她之前的想hetubook.com.com像:深色的頭髮,冷淡的驕傲,一個遵從自己所定原則的人。她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為當此危急關頭卻無計可施,伊菲決定做她唯一所能做的。她決定堅持她開始這個危險的冒險之旅時所編造的故事。
他用他被精力充沛的智慧所點亮的琥珀色雙眸注視著她。他的髮色很深,幾乎是黑色,從前額向後梳的彎曲髮線上閃著銀光。
這就是那個她愛上的男人,她從未夢想有朝一日可以得見。而他正如她所想像。
「誤解?」赫伯投給她憐憫的一瞥。「過去的兩週裡,社交界難以決定妳到底是倫敦最大膽的女士抑或只是該進瘋人院。」
「馬斯特來了。」
伊菲展開她的白色蕾絲扇子同時收拾起自己亂飛的思緒。唯一可助她渡過此難關的將會是她自己的智慧,她提醒自己關於這個她並不缺乏。
幾乎可以斷定。伊菲看見當赫伯觀察著人群時他的棕眉帶著不安。她聽到一聲尖銳而清晰的噼啪聲,她往下一瞥,發現自己折斷了扇子精致的扇骨。
正當此時她面前的人群分開來,某個女人神經質的笑聲揚起又突然中斷。男人們紛紛讓出路來,就連赫伯也後退了一兩步。
他肯定會迅速揭開她的偽飾,她想。他會把它們撕成條條,讓她在社交界面前徹底暴露她的虛假本質。
從她對他的了解,她幾乎可以斷定接下來的幾分鐘內他決不會任由感情支配自己的行為。
她也知道人群因馬斯特伯爵出人預料的出現而引發的驚訝。他被認為是離城在他的領地之一作長期停留中,毫無疑問沒有人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面對他的前任情婦。
「我可不會寄希望於這個。」赫伯觀察著馬斯特穿過房間時在人群中所引發的竊竊私語就像一陣漣漪傳播開來。「沒人知道他將會做什麼。這男人是個謎。」
「這真使人安心。」
伊菲快速扇風,她覺得太熱了。「我只是暗示他和我之間不再有關係。」
隨著伊菲的盛大退場而來的是人群震驚的低語與沉思。
她一直期望永遠把他保留為她最隱秘的幻想。可他現在就在這兒,一個活生生的,會呼吸的現實。
霍赫伯以一種令人感動的保護姿態靠向伊菲,他通常快樂的藍眼睛帶著麻煩的神色。「我說,這可能會有點小尷尬。社交常規並未發明可使你無需任何正當理由就能撤退的最有效的策略,我親愛的。你願意去解決這個問題麼?我總是準備好支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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