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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婦

作者:珍.安.克蘭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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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伊菲困窘地看了看他。「我覺得自己很難和她競爭,如果你明白我想說的。」
「當然了,」瑪庫咕噥,「對整個文明社會都保持神秘是妳的基本原則。」
「我明白了。」
「是的,沒錯,不過我非常期待。我去年都花在收集原料上,你可以想像我多麼急於開始我的圖案書。」
「我知道。」除了幽暗的影子,瑪庫什麼也看不見,他走向他估計是壁爐的地方。
這次瑪庫只是無力地抗拒了下被她對自己頭腦的熱切欽佩所誘導。他回到手上的問題。「所以妳裝作我的情婦以進入我的交際圈。」
「哦,說到那個的話,我現在已頗有進展,」她熱切地道。「我已搜過了達先生和賈先生的書房。」
她震驚地瞪他一眼,「當然不是,爵爺。哦,親愛的,這太混亂了。我向你保證我的朋友之中絕不會有誰哪怕是做夢曾想過要採用謀殺這種手段。」
瑪庫向她伸出手,她猶豫了一下,把鑰匙遞給他,他一言不發地接過來開了門。
「她給錢了嗎?」瑪庫問道。
「該死的。」
「事實上是好幾個。」瑪庫坐到位子上,注視著伊菲生氣勃勃地坐得筆挺,拉直她頭上一片白羽毛,並抖開她的長裙。
而家具甚至更奇特。窗下擺著的椅子有著帶爪的腿和有格里芬頭像的扶手,裝飾以綠色天鵝絨和金色緣飾的厚重的希臘式沙發氣派地擺在壁爐前,在燭光下,這些顯露出異教徒般的感官熱情。沙發兩邊的桌子都飾有獅子頭與斯芬克斯。
「佐伊阿姨怕我的計劃不會成功,可我向她保證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黑蠟和一方刻著鳳凰的印鑒,」她簡潔地答道。「這二者都用在封印我阿姨收到的勒索信件上。」
「多年前我就不再為盡義務做任何事了,我發現這全無意義。無論如何,偶爾我會因我那受詛咒的極度好奇而行動……該死的。」當靴尖踢到一大塊硬物時瑪庫退縮了。
「我的天。」
她給了他個容光煥發的贊同的笑容。「你在這種形勢下幹得相當好,爵爺。」
「那麼妳認為是誰應為我的死負責?」瑪庫冷冷地問道。「妳的另一個密友?」
「通常情況下你是對的,」她不失謙虛地同意道,「不過這次,我知道自己不能希望做到如人們所期待。」
「是的,我知道,」她很有耐心,「這使問題有點混亂了,對不對?」
「這聽起來是個雄心勃勃的工程,白女士。」
同時他也已在半喚起狀態,他突然意識到這一點。他可以感覺到腰部被激起的欲望所引發的鈍痛。也許這並不那麼令人驚奇,他已四個月未和女人有任何親密關係,且過去兩天裡伊菲一直佔據他的主要思緒。在回倫敦的整個旅程中他除了他不認識的情婦外什麼都沒想。
她對他怒目而視。「我說的你一個字也不相信,對吧先生?我知道你很聰明,並且每個人都說你對事實很有自信,可我並未發現原來你竟如此頑固。」
「你必須承認你確實在這個社交季達到高峰的時候消失了,這非常少見。」
瑪庫感覺到馬車停下。「放心,白女士,我很樂於去調查了解全部情況。」
伊菲的眼睛沮喪地睜大,「我不想聽起來顯得嚴厲無情,先生,但你必須記得當我最先得知這件惡行時,我甚至都還不認識你,也還沒有機會了解你的天性。」
伊菲一定是從他語調中聽出了冷嘲,她短暫的小小驕傲立刻化為不滿的眼神:「我明白,在你眼裡我扮作你新任情婦這個角色一定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
「該死的。」瑪庫被她的膽大皮厚所驚嚇,以致有幾秒鐘都不能清楚地思考。最後他終於組織起自己的思維:「黑色鱗狀封蠟並不罕見,我自己就在用。」
「我不明白,先生。」
「我得勸妳別為此下任何大額賭注。妳認為為了當我的情婦妳到底都研究出了些什麼?」
「並且反正要騙的是社交界。」
她是認真的,他意識到。「見鬼了,女人,妳瘋了嗎?我簡直不敢相信。首先妳幹嘛要搜他們的書房?妳指望能在那兒發現什麼?」
白伊菲小而挺,線條優美的胸部曲線並未超出她禮服的緊身衣,它們被穩妥地蓋在白色絲綢的皺褶下面。這樣的胸部並不意味著粗魯的撫弄,瑪庫心想。它們是為有品位的鑒賞家而生,一個具有藝術家修長敏感手指的愛人。
「考慮到妳使每個人相信我在妳生活中扮演何等角色,」瑪庫說道,「舞會後由我送妳回家看來是唯一自然的事情。」
「關於剛萌芽的建築學你也寫了不少深具教育意義的東西,這使我深感興趣。」伊菲繼續道。她開始敘述那篇文章的主要論點。
「並不過分,我相信。」
「對此我該感激不盡。」他嘀咕道。
「可我沒死,白女士。」
「一點不錯。」沒有任何想要保護她的名譽的無辜可敬的老處女式的企圖,才會使她敢於做出這麼使人驚駭的假冒行為,瑪庫想著。「就算妳之前沒有裝得像我的情婦,也沒有任何事能阻止我今晚護送妳回家。」
「不!等等,別敲。」伊菲忙道。「我告訴過我的女管家不用等我,我手提袋裡帶了鑰匙的。」
「胡說。我非常肯定一旦社交界得知你被謀殺,每個人都會深感驚駭。」
「妳假定我會被自己的對立面所吸引?」
「是的,先生,我對於調查很有一套,並且我在調查時立即注意到,你離開倫敦前的一晚和這四人在俱樂部玩過牌。」
「勒索者?這可是越來越荒謬了。什麼勒索者?」
「這可不是那種妳會一時想不起的事。」
「再次祝賀妳,白女士。」瑪庫故作尊敬地微微低頭,「不是每個女人都可以騙社交界相信她是我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最新任情婦的。」
他努力忍住一個微笑。「不管妳可以分給我什麼樣的憐憫,我都很感激。有的人得知我的死不會有任何遺憾,更不消說還是以一種普通的方式了。」
「瑪庫?我是說,爵爺?」她用小小的舌尖舔舔下唇。「我不希望給你帶來麻煩,先生。」她聽起來又喘不過氣了。她的雙眸像是帶著誘人漩渦的深不見底的大海。
「哦?是什麼?」
他因她語氣中顯露的刻薄而微笑。「妳聽起來像是在催促遲鈍學生回應的女家庭教師。答案是我有個一旦做出決定便不再反悔的原則,這就使我做出決定時會先收集足夠信息。」
「這會很有用,考慮到我現在正在護送妳回家。」
「是的,事實上,」她用著只能稱之為真實的熱誠說道,「我讀過你在《技術與科學寶庫》上的所有論文,並且印象深刻。關於可能的蒸汽機的那篇尤其鼓舞人心,同時你關於機械脫粒機的提議也令人興奮不已。」
「你很清楚我指的是什麼,先生。從我收集得到的信息,你的前任情婦是個具有特殊的,嗯,我們可稱之為天賦的引人注目的可愛寡婦。」伊菲眼中現出一種渴望的表情。「那是非常豪華時髦的,每個人都那麼說。」
瑪庫瞥向夜晚熱鬧的街頭。「若他提及我,這明顯是為了嚇唬你阿姨讓她覺得必須付錢的詭計。」
伊菲嚴肅地思考此一可能性。「我本人並不同意這個理論。我相信相似的人們相互吸引,而非相反的。不過我也知道社交界會投向錯誤的結論,絕大多數人相信相反的東西是互相吸引的。」
她對他粲然一笑,瑪庫當場呆住。他突然意識到她是如何『捕獲』他大部分熟人的。
「實事求是地講,我還不確定對此事件作何感想。我還在考慮。」
「我親愛的白女士,任何人都會告訴妳,對我來說,沒有常規可言,我總會選擇不尋常的。」
「你真的確定按一般程序就該這麼做?」
她皺眉。「你對此確定嗎,爵爺?」
他馬上吸到伊菲的玫瑰香水味,並發現自己的感官前所未有的混濁。
「是嗎?」她高興地看他一眼。
「妳一直不確定這個。」
「我就怕這個。能否告訴我我的假冒行為是不是真的讓你很生氣,爵爺?」
「以及你離開倫敦前一起玩惠斯特的人?」伊菲溫和地問道。
「哦,是的,非常懷疑。你要知道,我們本以為你被謀殺了。」
「我的古典圖案花樣書的靈感將直接得自實際觀察與對真實廢墟的素描,就像這些。」伊菲優雅地朝室內四散的古典藝術殘骸一揮手。這樣想以古典風格裝修的時髦人們將可確保他們的建築師與油漆工一直堅持他們所選擇的古典風格,不管是希臘風、羅馬風還是埃及風或伊特魯里亞風。
「我知道,並且我也很樂意回答。」她說,「不過首先我想感謝你剛才沒有放棄這個遊戲。我很清楚你會覺得這整個表演有一點點尷尬。」
發現伊菲並不像她表現得那麼冷靜讓瑪庫很滿意,他拒絕對此感到任何同情。考慮到這晚以及以後她給他帶來的麻煩,她就該受點兒罪。她已毫無疑問地使他倆成為了明早每張早餐桌上和明天下午詹姆士大街的每個俱樂部中的最佳話題。
「你真敏銳,爵爺。這正是我的推論,不過我更進了一步。我認識到不管誰知道你的過去和我阿姨的秘密的人,他還必須知道你這個月會離城的計劃。」伊菲意味深長地停頓。「要知道,最後那封勒索信到達的日子正是你消失的那天。」
「是的,當然。」伊菲伸直肩膀,「從哪兒開始呢?首先,請讓我告訴你得知你還活著我真是鬆了口氣,爵爺。」
「社交界的寡婦們是最具特權的女士了,不是麼?經濟上獨立,沒有妒嫉丈夫的礙手礙腳,她們可以建立任何她們想要的私密關係,只要同時保持適度的謹慎就行。」
「期待?」
「可我並不缺乏感情,先生,」她趕緊說。「事實上正相反。我擔保,我為你的可怕結局感到極度遺憾。」她猶豫了下又加上一小句實話,「以一種普通的方式,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
「不僅如此,」伊菲很滿意地說,「他們在他去世前一直和他一起玩牌長達二十年,先生。這個數字非常重要,因為我阿姨的秘密就發生在古先生去世前十八年。」
「我明白了。」她嘀咕。「你通常都思考很久才決定你對事物作何感想嗎?」
「進去?」伊菲的聲音因驚駭而升高。「別開玩笑了,先生!現在這個鐘點我絕不會讓你進這所宅子的。」
瑪庫發現自己很自得其樂。他們正在玩貓和老鼠的遊戲,而他是貓。「絕對是。此外,妳運氣不錯,正好我最近正在研究誘人卻又遙不可及的星星。要捉住星光也是有辦法的,如果一個男人足夠機靈,他能把它握在掌中。」
她神情堅決地轉頭面對他。「問題是,我付出了巨大努力去製造一個假象,而它的組成部分之一就是難以捉摸。」
他心不在焉地彎曲他自己的強壯而起繭的手指。他有一雙農人的手的事實並不代表他不能享受觸摸精美柔軟事物的快樂。
「我告訴過你我和我的表親剛從歐洲大陸遊學回來,」伊菲說,「在旅途中我很買了些古董。」
「我的阿姨收到了壞人寄來的一張字條,告訴我們作為拒絕付款者的教訓你已被處理掉了。字條上說社交界遲早會發現你這個月並非是在你的領m.hetubook.com.com地度過,而是,因為某種原因消失了。」
「我在我約克夏的產業,」瑪庫反駁,「而不是在個狹窄無名的墓穴裡。女士,這太可笑了,我受夠了這個遊戲。我需要真相,在我們到達晨玫廣場之前。」
她朝下瞧了眼她端莊的白絲禮服,紅暈染上了她輪廓優雅的顴骨。「我知道我看起來不像你通常交往的那種女人。」
「可是——」
「晨玫廣場,老丁,五號。」
她皺眉。「你說什麼?」
「真是勞妳費心去追捕謀殺我的壞蛋。」
她咬著嘴唇。「謝謝你。」
「不過,在這個情況下此稱呼無疑非常恰當。」
「非常正確,先生。我簡直無法形容我有多麼感激。我明白你現在還不相信我的解釋,希望你知道我無比讚賞你對此事所持的開明態度。這更證實了我之前對你的印象。」
「是的,女士,我就是這樣想的。」瑪庫舉起一隻手。「不過我無意阻止妳的計劃,我向妳保證,這表演使我覺得非常有趣,妳是個具有驚人天賦的迷人演員。若能在其中扮演個小角色,我將非常感激。」
「你無需對我挖苦諷刺,」她受傷地說。
「你想知道什麼?」
「看起來,妳似乎是把一整個考古廢墟給搬進妳的藏書室了。」瑪庫說。
「但勒索者卻宣稱我們倆都在他的受害者名單上?」
「我很感謝妳對我的信心,並且如妳所說,我同時也具備足夠的明智,不會因妳的諂媚而暈頭轉向。」
伊菲顯得有些吃驚:「你似乎對此知道很多。」
她看起來有些驚慌。「是嗎?」
「啊。」他想知道這個小小事實為何使他如此愉快。「這招漂亮。」
「不,我並不指望妳現在就明白,但妳很快就會了。其間,妳必須允許我維持一種神秘的氣氛,白女士。妳知道,我歷來以此著稱。」
「你確實被提到了,先生。」伊菲堅持。
「佐伊阿姨現在是古氏遺孀。」
「告訴我,妳的調查進行到什麼地方了?」
「當然是那些你常與他們玩牌的人。」
「很自然。」他觀察著她燈下宛若凝脂的膚色,猜測它嘗起來的味道。他向她走去。
他微笑著,故意將一隻穿著靴子的腳放在門檻上。「如果妳還想要讓妳製造的假象繼續通過社交界的詳細審查,」他非常溫和地道,「那我恐怕妳必須允許我今晚在此稍作逗留。這是眾所期待的,妳瞧。」
「我就知道你會配合我,直到你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伊菲靈活的淡褐色眼睛所透露出的不只是滿意而已。「我很確定。我明白你是如此機靈敏銳、頭腦冷靜並且聰明,在你徹底調查清楚前絕不會輕率從事。」
「嗯哼。」一陣壓倒性的騷動掠過瑪庫。徒然地想要減輕它,他鬆開領巾並深呼吸以使頭腦清醒。
「於是妳就去找這兩樣東西?」這對他來說實在是聳人聽聞到無法相信。這位女士一定是在撒謊,他猜從一開始就是。這是唯一可能的解釋,瑪庫做出結論。
他透過半閉的眼睛仔細打量她,「在芬家的舞池妳就提到過。妳對此有何疑問嗎?」
「選擇純白作為妳所有服裝顏色的想法是極聰明的,」瑪庫繼續道,「駭人聽聞,但極聰明。」
「很多人,」瑪庫輕鬆地回答。「比如我的私人事務助理,我的僕人們。」
「這是眾所期待的,」瑪庫強調,「若我不要求這項特權人們才要奇怪了呢。」
「也許沒有,爵爺,可勒索者必定與你關係足夠密切才會知道你打算離城一段相當長的時間。」
「我覺得這整件事都夠古怪的。」
「接著說,白女士。」瑪庫溫和地命令。「要把這說清楚妳還有很多要講。」
「不過,讓我們先解決重要的。」伊菲站直身體離開那個百夫長。「開始我的圖案書前,我必須先解決我阿姨的勒索事件。你確定我的假扮行動不會給你造成任何不便?」
她臉紅了。「我得承認關於技術與機械我並不精通。個人來講,我學習古典遺產,我絕大部分時間都是花在那方面。」
「現在很多號稱來自於精確的考古成果的圖案多被誤導,甚至經常是錯誤的。」她說。
「妳想用這些來幹什麼,白女士?」
「妳很清楚在一整晚社交活動後將自己的情人送回家絕對是身為紳士之所應為。在我們這種情況下,不這麼做會被認為是非常奇怪的。」
「我成為你眾人眼中的情婦就可以跟你的熟人們混得比較近。我原本的計劃是小心地調查他們,看是誰謀殺了你。」
瑪庫無法不注視她的手指滑過那些大理石的肌肉,感覺到他本已處在活躍狀態的男性特質當即受到明顯刺|激。百夫長,他思忖,但不是大理石的。
「這是最最基本的,先生。一個疑問很快就會引發另一個,而我會在達到目的前就被揭穿,最後勒索者就會發現原來我根本不是你的情婦。」
伊菲清清喉嚨。「我的地址?」
她因他話中的諷刺而退縮。「啊!是的,是的,確實。好吧,那麼讓我們繼續。你瞧,我們以為勒索者幹掉了你。」
她嘆氣,「我明白這一定使你相當困惑。」
瑪庫拉著她爬上晨玫廣場五號門前的階梯時,伊菲尖銳地瞪他一眼,「你那是什麼意思?你馬上就會走的。」
她猶豫了下,似乎不確定他是否又是在嘲弄她。然後她顫抖地微笑,「我選擇白色的一個原因是據說你偏愛將黑色作為你服裝以及所有物的顏色。」她用戴著手套的手指了指雅致的車廂以及裡面的黑檀木裝飾。「傳言看來不假。」
伊菲的眉毛用力扭到一起。「她是古夫人,不過我必須警告你,我們的親戚關係是個秘密。我發現若無人知道真相,假扮會比較容易。如果人們知道我www.hetubook•com.com是她的侄女,這可能會給我帶來很多問題。」
「我的目標是創作一本古代圖形與設計的圖案書,這將可用作住宅裝飾之指南。」她吐露道,眼睛因熱情而閃光。沒注意給瑪庫造成的影響,她直接以臀部靠在雕像上。
「有普通勒索者這種東西麼?」
「你確定你應該像現在這樣送我回家嗎?」伊菲問道,同時向車外的黑暗投去不安的目光。
瑪庫揚起一條眉毛。「並且這個人還得是跟妳阿姨的秘密有利害關係的人,妳是這麼想的吧?」
「社交界有不少佐伊。哪個是妳阿姨?」
「正是如此。」伊菲毫不害羞地以仰慕的眼神看向他。「你確實思維敏捷,爵爺,就如我預期的。」
「你忘記了一件事,白女士,」瑪庫冷靜地道,「我並未被勒索。」
「我猜這可以解釋妳的缺乏感情。」
「你正——?」
「我明白。」
瑪庫凝視腳下那毀了他的黑色黑森皮靴尖頭的大塊鋸齒狀大理石。伊菲的燭光只夠讓他看出這是個帶翼神話怪獸雕像的一部分。「這到底是個什麼?」
「該死。」瑪庫感覺到一陣不情願的欽佩。事實上這位女士很機靈。「妳確實徹底調查過我了,是不是?」
伊菲張嘴又閉上,然後再次張開。當她最後能說出話來時,她的聲音聽上去喘不過氣來,就好像剛跑完一段很長的距離。「你知道社交界是怎麼往人身上貼標簽的,先生。稱我做星光女士是有點過了,這我同意。不過——」
「研究?」瑪庫看著她的衣料拂過雕像的鼠蹊部,他幾乎可以感到它拂過自己的皮膚。
「每個人?」
「恰恰相反,我肯定這會給我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瑪庫伸出手去抓住她光裸的肩部,在他堅硬結繭的手下,她的皮膚溫暖柔軟得令人難以置信。她並未退縮於他的觸碰,事實上,她似乎當即被催眠了。
「讓我們走著瞧吧。」
「哦。」伊菲柔軟的下唇咬在潔白的牙齒之間,顯然還在沉思著這件事情。
伊菲嘆氣。「這是我在你的圈子和我阿姨之間唯一能找到的聯繫。我的推斷是某個認識古爵士的傢伙湊巧知道了我阿姨的秘密,也許是從僕人口中。此人同樣對你所知甚多。」
「事實上這是個驚人的成功,」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在芬家舞池第一眼看到她。在他看來她成功地使房間裡所有其他的女士都顯得要麼過分打扮要麼過分樸素,再不然就是華而不實。瑪庫不能鑒別是什麼因素使她顯得如此合宜,但他已足夠老練到可以辨認出一個具備天生藝術時尚觸覺的女人。這與她的禮服和配件完全無關,重要的是她穿戴它們的方式。
「好的爵爺。」老丁合上了車門。
「我們還有很多得討論呢,白女士,並且我也想不出更方便的時間與地點了。」瑪庫抬起手來急促地敲了敲黃銅門環。
她眼裡閃動著迷惑與高度的謹慎。「你不相信我,但你也並不生氣?」
「不過我很高興我可以說自己能看懂你文章中討論的大部分機械理論,因為你寫得非常清楚易懂,爵爺。」
伊菲在他前面迅速走進黑暗的門廳,抓住一枝留在旁邊桌上的蠟燭並點亮,然後旋過身面對他。「先生,我確實不認為你應該進來。」
「其他什麼人?」
「請原諒,爵爺,」伊菲道,明顯因自己對他雜誌文章的長篇論述而覺得尷尬。「我想我使你覺得無聊了,自顧自說了這麼久倒好像你對自己的關於應在地基中使用木樁的理論不夠清楚一樣。」
瑪庫把他生活圈子裡的人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他的記憶力絕佳,而且他很確定自己從未見過古夫人佐伊。「我記得我所在的俱樂部裡似乎有個古爵士,但他應該是一年前就去世了。」
「也許我們應該回到主要問題上,」瑪庫語調平滑地說,「不過首先妳得告訴我妳的地址,我好吩咐我的車夫。」
「我真是太吃驚了。」
「為什麼不?」瑪庫跨進門,並把它啪地關上。「要是妳的身份現在就被揭穿,妳將什麼也查不到,而且還將被丟出上流社會社交界,永遠也無法再回來。」
「這真是那種會使一個男人晚上失眠的消息。」
瑪庫感覺到熟悉的好奇纏繞在心頭,這暫時勝過了常識,那是他絕不允許自己感官的熱情勝過的。「照妳的理論,能把我和妳阿姨聯繫起來的人絕不會很多,對吧?」
「期待?」她帶著漸生的希望瞪著他。「你的意思是你允許我繼續假扮你的情婦?」
「我聽人說他們稱妳為抓不到摸不著的星光女士。妳被看作是在深夜閃爍著誘惑光芒但又遙不可及的星星,當妳正尋找著我在妳床上的替補時。」
「妳打算搜遍我每個牌友的書房和藏書室?」瑪庫好奇她能怎麼精心編織她那一大堆混亂的謊言。
「並且古夫人確定這四個人以前都跟她亡夫玩過。」
「這沒什麼,白女士。我會贊同你妳的假扮,至少在我找出所有問題答案之前。這是妳的藏書室?」瑪庫走進門廳左側的門。
「我必須承認我並未採用欺騙手段假稱是為你報仇,爵爺。」
在馬車車燈灑下的金色光芒中,瑪庫可以看出,儘管表面相當鎮定,她實際上非常焦慮。伊菲坐姿僵硬,她帶有陰影的大大海綠色眼睛不時撲閃向車窗。瑪庫憑直覺得知她是在悄悄驗證他們的位置,以確認自己的確是在被直接送回家的途中。她把她的白扇子握得很緊。
「扮作你情婦期間我一直保持這個習慣。」
這問題惹他生氣。「我看起來是那種會接受勒索的男人嗎,白女士?」
「我的確認識到一個寡婦遠比一個未婚女性自由,先生。但事實上我並不是想要討論這個。我想說的是——」
伊菲靠向前,https://m•hetubook•com.com她現在開始熱心地滔滔不絕起來。「我推斷勒索者一定是個跟你很接近的人,爵爺,某個他認為掌握了你一個可怕的秘密以至你寧可付錢也不願讓他公開的人。」
「不,只包括那些同時也是古爵士生前牌友的人。」伊菲解釋清楚。她舉起一雙手,一個個數著:「拉摩,達瑞,皮谷,還有賈森。這四個就是將你的家庭和我阿姨的聯繫起來的人。」
瑪庫現在已出離驚奇。「妳希望通過假扮我的情婦做到這點?」
「我就站在這兒任妳差遣,白女士。」
「既然你現在並未受到勒索,你實在沒有義務協助我的調查。」
「我在羅馬一家鋪子裡買的。」伊菲把蠟燭放在桌上,當她點上一盞燈時發出了刮擦聲。「很吸引人,是不是?在那家鋪子裡,我還買了好幾樣同樣有趣的東西,我特別喜歡這個羅馬百夫長。」
她吃驚地眨眼,「可我並非在奉承你,先生。我每個字都發自真心。我認真研究過你的天性,得出的結論是你有個非常好的頭腦。」
他還以為自己是個頗有天分的發明家呢,他諷刺地想。白伊菲可以給他上一課。
「非常確定。」
她沉思地靠向雕像,一肘撐著那戰士的肩,把下巴放在掌上。「我還未完全確定,我現在只是在對它們作研究,並畫些素描。」
他的多年僕從老丁高興地點點頭,「是的爵爺,我們會等你。」
「我注意到了。」
「小心,爵爺。」伊菲舉高蠟燭。「這間屋子現在有點滿當當的。」
他俯瞰她質樸的白色禮服。沒必要告訴她謠言總是誇大他韻事的件數和他情婦的風情。「於是妳開始捏造會使整個社交界驚奇的假象,而這也引發了全套嶄新的期待。」
「爵爺,直到今晚我都沒允許過任何紳士知道我的住所。」
瑪庫瞪著她,一時說不出話來。「妳欽佩我的頭腦?」
「我發現了。」錐形的影子舞過塞滿了破雕像、陪葬假面、造型古怪的甕和巨大花瓶的房間。
她昂起頭朝他投去揶揄的目光。「我說我找到了機會去搜達先生和賈先生的書房。我利用受邀去他們兩家晚會的時機,溜進了他們的書房並搜遍了他們的書桌。」
「別開玩笑了,先生。」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車窗外夜色籠罩的黑暗街道上。「不然我還能是什麼?」
「社交界以為我和佐伊是朋友,不過也就這麼多。這種關係可以解釋為何我們常常會面。」
「我知道,可像你那樣在日常書信往來中使用黑蠟並不尋常,爵爺,絕大多數人只在表示哀悼時使用。並且你也得承認鳳凰封印是很少見的,事實上,使用封印本身——不管是什麼形狀的已經與眾不同。你不覺得普通勒索者都是就用個乾膠片把信件簡單一封了事嗎。」
「確實,我不能確定。他們說你很難懂,我現在開始明白他們是指什麼了。甚至經過了廣泛調查之後,你對我來說還是有很多未知之處。」
「我不會那麼說。」
伊菲是嬌小而苗條的,她高腰禮服的裙子被風吹得緊貼在身上,顯示出窄窄的腰身。纖薄的絲綢幾乎勾勒出女性的臀部與渾圓大腿的形狀。
「不,可是——」
「妳知道嗎,」當車夫打開車門時,瑪庫評論道,「我不認為之前有任何人研究過我的天性。妳覺得這研究有趣嗎?」
瑪庫看見那百夫長除了他的頭盔、劍和盾外是全|裸著的。
瑪庫發現,若想要找個有趣的新情婦,他絕對找不到比白伊菲更合適的了。
瑪庫倒回他的座位。「也許我們應該繼續妳的解釋,白女士。」
「我猜也是。」
「佐伊阿姨天性有些戲劇成分,還有我的表親阿玫有時可能會有些嚴酷,但我可以放心地說她們誰都不會謀殺任何人。」
「聽到這個我真是鬆了口氣。」
伊菲柔軟的嘴唇繃緊了。「不,我想也不會。但為何勒索者威脅我阿姨時會提及你呢?」
「我發現這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白女士,」瑪庫乾巴巴地說,「我很難想像妳會因任何人或事膽怯。」
這回答使瑪庫甚感興趣:「晨玫廣場前不久才建成,不是嗎?建築師通過結合古典元素與居住的舒適性及對英國氣候的適應完成了個極好的作品。我記得那些房子構造得非常好,很快就賣掉了。」
「正是如此。」伊菲又給了他一個贊同的明亮笑容。「那會兒,我相信我在獵捕的不僅是個勒索者,還是可能殺人的大壞蛋。你可以想像我有多急迫。」
「當然。」她現在看起來快樂且無憂慮,「這是你的天性。」
「我也得到相同的結論。」
「這也不是什麼秘密。」
「不會,爵爺,這也正是為何我們相信你已被謀殺的原因——因為你拒絕給錢。」
車門打開了。「是的爵爺?」車夫喊道。
不管為了什麼,白伊菲想要傳達的印象是質樸,真實,未被污染的美德。這真是令人驚異。
「被謀殺?」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跟個瘋女人攪在了一起。
若她曾有過任何努力去嘗試表現得謙虛的話此刻也都已極其壯觀地失敗了,瑪庫確定。「我確實印象深刻,簡直可說是肅然起敬。」
「我預計到你會有一點問題,爵爺。」
「真高興知道自己可以和一場經典的毀滅相比。」瑪庫走下馬車握住她的胳膊。他瞧了眼老丁。「我還要好一會兒。」
「這看來是唯一的解決之道,雖然我承認多少對自己被賦予的任務感到膽怯。」
他決定忽略她的觀察結論。「跟我說說妳的佐伊阿姨。」
「哦,是的,爵爺。」她雙眼發亮地讓他扶著下到街面上。「這絕對和龐培的毀滅一樣令人著迷。」
「不過沒有哪個秘密是值得勒索的,」瑪庫指出。「我告訴過妳,我並未被勒索。」
這使伊菲停頓了一和圖書下。「你的意思是你並未有被勒索,先生?」
「我是認真的,先生。黑蠟和鳳凰圖案的印鑒可以作為指認勒索者的有效證據。」
他被白女士的神秘激發的興趣,遠超過給他留有印象的任何女人。
「你太好心了,先生。我能問問,為何你並不完全相信我關於勒索者的解釋,但仍願提供幫助嗎?」
「一點都不,白女士。我贊同妳,並且我發現這非常吸引人。」
「我想要製造聳人聽聞的效果,這樣你的朋友和熟人就都會運用他們的想像力把我想得遠比實際更神秘時髦。」
「我會記住妳的話的,白女士。」
「是的。」他的注視滑過伊菲大腿上柔和的擴張曲線,來到它溫軟地緊靠著冰冷大理石雕像的地方。多年來他從未如此接近失控。
「不是嗎?」伊菲挑戰地望向他。「事實上你所做的任何事對絕大部分人來說都是秘密,先生。請回想一下,有多少人知道你要回你的莊園待一個月的?」
「來吧,親愛的,妳當然會邀請我進去喝杯白蘭地了,對不?」瑪庫贊同地看著街上每戶人家門前裝的新煤氣燈。
「我不認為我曾有幸見過她。」
「很不幸,我還沒找到機會去搜其他人的書房或藏書室。」
「是的,我很滿意這種效果,」伊菲滿足地四顧,她用戴著手套的指尖愛撫地滑過百夫長的手臂。「這同時刺|激了感官與智能。你覺得呢?」
「現在,如果妳是個在婚姻市場上尋找丈夫的未婚年輕小姐,事情當然就大不一樣了。」他仔細觀察著她的臉。「但妳是個自由的寡婦,對吧?」
「是的,這真是古怪,你不覺得麼?」
「這可真讓我鬆了口氣,先生。」她朝他明快地一笑。「我對你的科學頭腦有信心。我知道一旦你認識到我所說的都是事實,你會很高興協助我抓出那個勒索者。」
「我的佐伊阿姨跟得上所有傳言的最新版,要挖出關於你前任情婦的大堆細節來並不難。」
「我得稱讚妳,白女士,看來妳做得很成功。」
這效果並非單靠她天使般的白色長袍、手套和鞋子達到,它似乎是從這個女人自身深處放散出來,通過她清澈聰慧直視前方的目光,她引人注目的鼻子,與溫和柔軟、只談論符合道德之事的嘴唇。她的頭髮是暗蜂蜜色。她在某些方面是驚人的,在另一些方面卻又是那麼細致敏感。雖然她不是最驚人的美女,但卻是瑪庫遇到過的最最有趣的女性。
瑪庫緩緩綻出笑容。「棒極了,白女士,絕對一流。妳編造了一個確實非常吸引人的故事去解釋妳令人震驚的行為。我對妳新穎的創造力無比欽佩。」
不管他在芬家舞會上堵住他的最新任『情婦』本來是打算找到些什麼,他現在明白白伊菲都與之毫不相干。
「爵爺,我向你發誓,這不是個笑話或者遊戲。確實存在個勒索者,而他正在威脅著我的阿姨。我的結論是你和我阿姨的交往圈子必定有所聯繫。」
在她身上也有一股迷人的女性性感氣息,雖然她並未通過衣飾加以強調,她禮服的裁剪風格令人驚訝地端莊。又是很聰明的一招,瑪庫暗自承認。男人的想像力是很有效的武器,而她非常清楚該如何利用。
「星光女士。」
瑪庫在頭暈眼花的驚奇中聆聽著,他懶洋洋地靠回黑天鵝絨靠墊座椅的角落,兩臂交抱,並借著車燈的光線研究著伊菲的臉。
她皺起眉頭。「我正在嘗試敘述真相,先生。你無需如此粗魯。現在,請好心點別打斷我。如我所說,我的阿姨完全有理由相信你已被謀殺,而如果她不滿足勒索者的要求,她就會是下一個。」
「你說妳幹了什麼?」
她沉思地看著他。「你會很難相處,是不是?」
「至今為止,我的小計謀都頗有成效。」伊菲帶著明顯的自豪承認。
她做出了決定。「很好。我在晨玫廣場有處寓所,五號。」
「就因為他們跟我和古先生都玩過一兩次牌?」
「是的,爵爺,謀殺。這就是我為什麼不顧一切地假扮你的情婦。」
她的臉垮下來。「你認為這整件事都是我編出來的?」
「是沒有,這就是整件事最古怪的地方。」伊菲立刻回答。「佐伊阿姨告訴我,你們從未被正式介紹認識。她曾在舞會和晚會上遠遠望見過你,然後古先生隨便提了提你的名字,如此而已。」
她的臉亮起來。「我很清楚你的著名原則,先生。我可以認為你還在收集信息嗎?」
「妳告訴過我。」
「啊,是的。妳的抓住勒索者的小計謀。我幾乎都忘掉這個了。」
「正巧,我需要一個情婦。」他低頭覆上她的嘴並親吻她,就如他在芬家舞池第一眼見到她時就疼痛地期待著的那樣。
「為什麼不?」
「謝謝。」看來他說他夠聰明得不會中她的馬屁的招這話是說得太快了點,瑪庫挖苦地想著。他頓時迷惑了,從未有哪個女人恭維他的科學與技術著述,更遑論他的智力了。
「正是。」伊菲提起裙子趕上他。「爵爺,你真是太慷慨了。」
「我會竭盡所能應付過去。也許我傑出的頭腦會拯救我?」
毫無疑問她捕捉到了上流社會的愛好,瑪庫心想。她已得到他全部的注意。
「這項工程引起我的好奇是因為它賺錢。」瑪庫起身敲了敲車門,「而很多類似的投機買賣卻不賺錢,我知道的捲進這類投機的人都破產了。」
當崔查斯暗指這個喜歡冒險的寡婦選擇處女般的白色服裝是在嘲弄純淨與貞潔時,他完全搞錯了。
「當然,她被嚇壞了。她給了錢的第二天我得知了這一切,我去歐洲大陸旅遊了一年才剛回來,我的表親阿玫和我一起。我們去拜訪了阿姨,才發現她可怕的苦惱,於是我立刻製定了這個計劃想要揪出那個勒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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