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伊菲起身匆匆走出房間。
「沒錯。」瑪庫從他正做著的筆記上抬起頭來。「謝謝你這麼快就趕來。」
她胳膊肘支在桌上手撐著下巴。她一生中解決過一大堆的問題，從撫養珂琳，到與阿玫的大陸之旅中遭遇的困難，但她從未被迫對付一個像瑪庫這樣的傢伙。
「沒問題。」阿玫嘟囔。
「不，當然不。」亞當輕快地予以確認。「妳知道在此事上我絕不會辜負妳們對我的信任。被問到這個問題時，我都只說組織起投資的兩個人寧願保持匿名。」
無視於周遭沉重的環境，繫著圍裙的伊菲在墓葬般的氣氛中歡快地移動。她的熱情是傳染性的，瑪庫發現。
她知道她在晨玫廣場上的成功要領是，她從未忘記她所設計的一切都將建築在英國的風土上。她決定不犯下很多建築師犯過的錯誤，不會企圖在英國鄉間修建為炎熱乾燥的希臘羅馬設計的房屋。買主們需要的是能夠抵禦潮濕天氣與寒冷冬天的家。
「是這樣。我應該不認識他。」
「是的，爵爺，請進。白女士在藏書室裡。」
「某位住在晨玫廣場的白女士過世的丈夫？」
伊菲尖銳地看他一眼。「他們不知道我和范小姐是投資的負責人吧？」
亞當因讚美的表情而發光。「非常好。順帶說句，關於我們取得產權一事傳言四起。有些聽說了我們在晨玫廣場取得的利潤的富有紳士向我詢問過，對我們的新投資表現得很感興趣。」
藏書室的門開了。「伊菲？」阿玫走進房間，穿著件讓她看起來比她二十六歲的真實年紀老得多的灰色高領長袍。「肖太太送茶來了。」
「我似乎記得有過個白氏家族，」瑪庫停頓了下，似乎正翻找出遙遠的記憶。「應該是在湖區吧，我相信。」
「哦，天哪。」阿玫抽氣。
伊菲做個鬼臉。「白色對某些目的是非常有效的，但它也有它的缺點。」
「不，是迪弗德，」阿玫立刻回答。「一個非常小的村莊。」
在阿玫轉回身來前他趕緊放回花樣書。
伊菲出現在門口，在她的白色細棉布長袍外加了件白色短大衣，一手拿著頂白草帽，另一手裡是件白色圍裙。
他看著伊菲研究一排古代花瓶的設計。當她沉浸在智力思考之中時顯得很美，他發現。幾乎就和那晚在拉摩家雕像室內她在他懷裡得到釋放時一樣美。
瑪庫慢慢轉身面對她。「請告訴白女士馬斯特來找她。」
他迅速喚回飄走的思緒。「一個小小的災難，我弄灑了點茶。妳的書桌沒被損壞。」
「我懂了。」亞當清澈的眼睛瞇起。「我還沒意識到這個男人是個下流胚。我將會非常高興告訴他投資者們不願意他加入。」
瑪庫在最頂層台階上停住腳步，轉頭看著那個男人急步走過街道。他的下顎抽緊。
「我幾分鐘後回來。」
通常專注於設計時她的思維會變得清晰而有組織。當她需要好好考慮些無關的其他事情時她常會借助於給藏書室或客廳來個速寫。但這個早上，這辦法卻沒起作用。
他是那種採取下一個行動之前必先經過周全考慮的男人。
亞當並未進入社交圈子，對傳言也沒有多大興趣。他是知道社交界裡的那些人物，但更重要的，他很清楚他們經濟上的事務。
阿玫壓抑地看他一眼。「趁等著的時候要來杯茶麼？」
「不用了，謝謝。他看起來挺著急。」
也許他已改變了和一個不信任的女人做|愛的主意。
她發誓不會像她父親那樣成為經典傳統的奴隸。但她也不會為了嘲笑它而讓母親饋贈給她的極大膽的藝術衝動放肆得失去控制。
「沒了。」
瑪庫正要走上台階時住宅大門打開了，一個衣著樸素神情嚴肅的男子出現在門口。
瑪庫瞥了眼門廳左邊緊閉的門。「我改變主意了，不用費事知會，我自己進去。」
她的思緒和圖書亂作一團，昨天早上也是一樣。事實上她生氣地發現自從瑪庫闖入芬家舞會並把她帶走後，她便一直無法集中心神。
「我不確定，我想也可能是在巴斯。」瑪庫回憶著他在伊菲書桌上看見的正面圖紙。「巴斯和這裡是兩個可能性最大的地點，雖然也有可能在其他的大城市。我看見的圖紙明顯是城市住宅的樣式，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阿玫皺眉。「我懷疑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白女士的丈夫在湖區沒有親戚。」
「我帶著名單。」亞當從他放在伊菲書桌上的一堆紙中拿起一張。「讓我看看，馬修，康林，吉納，道森……」
「今天天氣這麼好，我就走路來了。」曼亞當朝兩個女人微笑著，眼睛熱烈地逗留在似乎毫無所覺的阿玫身上。
滾燙、甜蜜而急切的慾望無預警地像鞭子般疼痛地掠過他，使他顫抖並半被喚起，並可悲地苦惱著。
「我發現這地方很有趣。」對於話題的改變阿玫顯得幾乎是感激的。「非常有教育性。」
這其間的訣竅是創造一個優美的和諧。當然，她使用到父親曾教給她的技巧：透視，建築學細節，以及關於經典因素的了解。但她同時也加入一些承襲自母親的大膽的風格。
伊菲想抓起她表妹使勁搖。阿玫看不出她和亞當是完美的一對嗎？她暗自疑惑。
「好極了。」一個念頭擊中伊菲。「這提醒我了，有天我在購物街碰到沃夫人。她提到她正要面試個新伴護，一個來自韋氏中介的人。」
阿玫遲疑了下。「這不奇怪，因為他就是個經紀人。你確定不要茶嗎，爵爺？」
「好極了。」亞當的臉上的紅暈又加深了一點。「還是那些名字吧，我猜？」
迄今為止，她都還沒能查出過去影響了他性格的具體事件，但她無法否認事實：瑪庫曾被深深傷害過。
不幸的是，她不認為當瑪庫看到愛情時能夠辨認它。
「是的，道森先生。傳言說他的經濟狀況一團糟，急於以些高利潤的投資來彌補。妳認識他？」
這片住宅將被命名為白氏小區以紀念她的父母。這個項目的名稱現在還是個秘密，知道的只有伊菲小圈子裡的幾個親戚以及她的經紀人曼亞當。直到她的假扮行動結束前，伊菲都不希望小區的名字廣為人知。她害怕那些傳言。最好的結果也會是，她在聚會中被想要加入投資的人們煩到死，而最糟的，一個個問題將會出現，最終引致對她過去的追查。
就像具備正統特色一樣，她的新設計同樣也包含了其他的因素，如優雅的樓梯和完全背離傳統厚重感的輕盈的視覺感受。伊菲的藝術本能告訴她這些要素的混合效果將會極佳。
「那妳是當她丈夫還健在的時候就和他們住在一起囉？」瑪庫貌似隨便地問。
巴克雷對這話置之不理。他皺起眉頭。「你希望我去盡我所能地調查個死人嗎，爵爺？」
「聽到這個就放心了。」伊菲戴上帽子繫好帽繩，看起來興高采烈。「好吧，那我們就出發吧，爵爺？我等不及要看博物館裡收藏的希臘花瓶呢。」
「你找我嗎，先生？」
「我猜白先生還在的時候，妳和白女士沒機會經常進城吧？」
「請原諒。」當那個男人看見瑪庫時停頓了一下，在耀眼的陽光眨了眨眼後看了下黑馬車上蝕刻的金色紋章。「爵爺。」他朝他禮貌地點點頭，便匆匆走下了台階。
雖然伊菲完全信任亞當，她還是沒告訴他關於抓捕勒索者的計劃。他被指示對她的身份絕對保密，亞當以為她只是想保持匿名身份以免被感興趣的組織騷擾。
阿玫站起身來。「這會損壞木頭的。」
他強迫自己看向吸引住她注意力的大花瓶。「伊特魯里亞風格的，妳覺得呢？」
瑪庫和阿玫交換著評估的眼光。這沒什麼微妙之處，瑪庫決定。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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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他想。他正體驗到的不是嫉妒，他從不允許自己嫉妒。他只是對在伊菲家門口的階梯上遇到另一個男人感到不快而已。
「快叫管家來，」瑪庫命令的語調是專用於他希望得到立即服從的場合的那種。這一般都會讓他達到目的，他也習慣於它的可靠效果了。只除了用來對付伊菲時，他挖苦地想。她很不善於服從命令。
伊菲直截了當地看了眼亞當。「你可以通知道森先生，他在我們的投資中不受歡迎。我們可以考慮一下你名單上其他人選，但個人來說，我寧可不接納富有且有影響力的男人。這種類型的傢伙總有試圖爭奪控制權的傾向。我們的事情我們自己處理就好。」
「是這樣。我也認識些德文郡的白家人，住在普利茅斯附近的。」
聽到這個似乎讓阿玫放下心來。「迪弗德的白家是個很小的家庭，」她的閑聊帶著深思熟慮的味道。「白先生是族譜上的最後一位。」
「正是。好在並非所有的激|情都是無法緩解的，伊菲。有些只是需要合適的時間與地點。」
「日安，女士們。」瑪庫關上門走向書桌。很不幸，他慢了一步沒來得及看一眼伊菲藏到書裡的紙。「我想早點來會是個好主意，這樣我們在博物館裡就可以有更充足的時間。」
「好的，爵爺。」馬夫安撫著冒失而激動的牡馬。
「我非常理解，」亞當說。阿玫用羽毛筆在手中舉著的紙上輕敲。「想要參與我們投資的紳士有哪些？」
「真不幸。再沒別的繼承人了？」
過去的兩天裡，他肯定都沒提到過。事實上，在他把她變為個癱軟在他臂彎裡的顫抖無骨生物後，他的言行一直堪為紳士之楷模。
瑪庫心不在焉地脫下他的約克郡產皮駕駛手套。只有當騎馬或駕車時他才戴手套，其餘的時候都無視流行。他猜是他性格中倔強的一面使他拒絕在文明社會的一雙雙眼睛前面隱藏他那一點都不合時尚的因勞作而粗糙的雙手。
「白先生健康狀況不佳，他不大喜歡旅行。」
她對著一輛駛過街道的賣菜人的大車皺眉。她絕對不打算再允許瑪庫以那種讓人崩潰的親密方式觸摸她了。
當瑪庫和阿玫等茶送來時藏書室裡一片沉默。
「那麼一定是巴斯丹布了。」
「我想是這名字讓我警覺的，那就是當初雇用妳的中介，不是嗎？」
直到他對她產生出真正的信賴、尊重與一定程度的愛慕為止。
亞當二十七歲，認真冷靜，是個在北邊擁有土地的鄉紳家庭的幼子。因沒有繼承父親產業的希望，亞當必須為自己在這世上找條出路。他關於數字與細節的極佳頭腦使他選擇了他現在的經紀人生涯。
「那就還是沒關係的，」阿玫告訴他，「白先生的家族是在德文郡北部。」
「絕大多數都是，不過有兩個是新人：薩小姐和科小姐，上週我在博物館遇到的。她們都是受雇的伴護，存了點小錢想做些投資。」
「是的，還有兩個新的。」
注意到藏書室內的騷動時她皺起眉頭。「發生什麼事了？」
有幾秒鐘瑪庫只是望著她。她看起來純淨樸素得就像是剛落下的新雪。多麼遺憾再也找不出比清白更有欺騙性的東西了。
「不。」伊菲小心地不去看阿玫慘白的臉。「我從未見過此人，但我聽說過他。他不是那種我們願意合作的人，對吧，范小姐？」
「不。很明顯是希臘式的。」伊菲看向另一列蒙塵的花瓶。「非常壯觀，不是嗎？造型完美，恰到好處。藝術與智慧的感人結合。」
伊菲釋然了。「很好。我不想在各式各樣的社交活動中被感興趣的投資者追逐，這會極令人不快。」
「是的。」
伊菲把白氏小區建築學正面圖紙中的一張擺正在自己面前。「你可以告知道森先生，構成投https://www.hetubook.com.com資者主體的都是些寡婦與老處女。」
如果他不是知道更多，他會以為那是她第一次被男人帶上這樣的情欲頂峰。
「是的，當然。」伊菲看向阿玫。「我上樓去拿我的短大衣和帽子時能幫我招呼下爵爺嗎？」
「是的，我已經這麼告訴過他了。」亞當說。
瑪庫冷靜地一笑。「使你對我來說是個無價之寶的原因之一，巴克雷，就是你總是隨時注意最新的流言與謠傳。」
「德文郡可是很大一塊地方，爵爺。關於我該去德文郡的哪個具體地點調查你是否有什麼概念？」
「希望不會。」阿玫轉頭向他投去不贊成的目光。「伊菲非常喜歡那張書桌，那是她父親設計的。」她打開房門。「肖太太？請趕快來一下。茶灑出來了些。」
結實且莊嚴得幾乎像座古代遺跡的肖太太打開門。「曼先生來拜訪妳，白女士。」
「馬斯特。」伊菲眼中立刻閃出溫暖的歡迎，接著又被突然的警覺所取代。她匆忙把散落在書桌上的幾張紙塞到一本很大的花樣書下。「我聽到街上來了輛馬車，但我沒想到是你的。我還以為你一點鐘才來。」
「我能幫你嗎，先生？」女管家從打開的門口問道。
「他看起來像個經紀人。」
「都是晨玫廣場投資案的參與者嗎？」
「請領他進來。」肖太太側身將來訪者引入藏書室。伊菲與阿玫用歡迎的笑容向他問候。
「這是處位於倫敦的產業嗎？」
「我相信你的調查應該從德文郡開始。」
「看來是個我不知道的地方。」
「與鄉下截然不同。」
「你可以試試一個叫做迪弗德的小鎮。」
她放下筆從窗戶看向外面的街道。
外觀與內在她都非常注意，她列入考慮的因素包括英國的氣質與風土。建築使用的原材料都是最好的。在工藝設計方面，她計劃並入一些她調查瑪庫時從他關於地基的理論中學到的東西。
「那他一定是約克夏的白家的分支了。」瑪庫平穩地說。
「這沒什麼，爵爺。」巴克雷感激地坐下，拉出條手帕抹著額頭。「你知道我總是樂於向你提供幫助。想要我為你做點什麼？」
「確實。」
「我到的時候正離開的那位紳士是誰？」
「不了，謝謝。」瑪庫細讀書架上陳列的部分卷名，都是些有聲望的多次印刷的古典建築方面的著作。德斯戈德的《羅馬古典建築》和蘭利的《古建築重建與改良》旁邊放著侯普的《家居裝潢與家具》與哈夫彭尼的《穩固建築的藝術》。
「當然。」巴克雷再次以手帕抹額。「那你會建議我到哪裡去調查這位已故白先生的事情呢？」
瑪庫從兜裡掏出張大手帕來吸乾茶水。「如果動作快的話，我想應該不會造成什麼損害。」
「兩件事。首先，我需要你去調查個叫作白氏小區的產業。我不清楚詳情，但我相信這是個新投資案。」
兩個女人都吃驚仰望他。
瑪庫在伊菲裝飾繁富的住宅門前停下黑色馬車，把韁繩扔給馬夫後跳下人行道。
「正是如此。」瑪庫倒向椅背，拾起他最新改裝過的液壓蓄水筆來仔細檢視著鋼筆尖。看來似乎沒漏。「自然，你得謹慎從事。」
白氏小區裡的房子將不會與近年來英國城市中的任何建築類似，她不打算再重複任何經典的套路。伊菲想要建造的是古典與現代設計的協調結合。
他體內增長著的期待強烈到幾乎讓人難以承受。快了，他想。很快他就必須和她做|愛。
「但是爵爺——」瑪庫不理老母雞般拍打翅膀的女管家，自己打開藏書室門大步走了進去。伊菲正坐在書桌前，一身白色的細棉布加一點點花邊。她的表妹坐在她對面。
「很好。」亞當瞥了眼阿玫僵硬的表情，擔憂地轉向伊菲。「我能問問為什麼道森被排除了嗎？他肯定會要求一個解釋。」
「和-圖-書是這樣。」他沒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瑪庫判定。他得試試另一種不同的策略。「也許我還是要杯茶的好。」
「我很高興能說，初步的計劃已經基本完成了。」亞當的表情變得非常專注。他俯向前去，在伊菲的書桌上攤開些字跡清晰的紙張。「最初的關於產權的安排已經訂好。我也已和晨玫廣場的那個施工商達成了協議。剩下的只是完成我們的投資者名單。」
雖然曾對較有吸引力的傳統建築細節做過點淺嘗即止的研究，對瑪庫來說古典從來就不是個有趣的課題。他是個現代的男人。一般說來，他寧願把注意力投注在像天文學以及蒸汽機之類的事物上。
「我想我已吸乾了大部分的茶水，剩下的都被報紙吸走了。」瑪庫摺起他被茶水弄污了的手帕。
不大可能。古怪的地方在於他是全英國唯一擁有個掛名情婦的男人。
「不。」阿玫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到。她顯而易見地吞咽了一下，再次嘗試。「不，確實不是。」
「當然。我們在討論的正是那個，不是嗎？」瑪庫懶洋洋地靠向塊古舊的碎石，把兩臂交抱在胸前向個花瓶看去。「我學到了很多，我親愛的白女士，但還遠遠不夠。」
茶送來後瑪庫要了一杯，端在手裡踱向伊菲書桌旁邊的窗戶。他打量著明媚陽光下的街道。
「是的。」阿玫的嘴繃緊了。「他們開了很多年了。」
伊菲疑惑，他是否意識到她有這種程度的決心，畢竟他是個很聰明的人。也許這就是那晚之後他並未再嘗試驚動她的原因。
亞當對伊菲與阿玫不可動搖的忠誠現在又被比感激更多的東西加固了，它同時也建立於可靠的金融利益之上。他把自己手裡的每一分錢都投入了晨玫廣場的項目中，並在一年前和其他參與投資的寡婦與老處女們一樣得到了豐厚的利潤。
「我知道了。」巴克雷忍回一個小小的嘆息，調整好眼睛開始做筆記。
「妳和妳的表姐同住了多久了，范小姐？」
她不認為自己要求得太多了，畢竟她愛著那個男人。他至少該展示出一點溫暖的感情來。
他必須佔有她，否則便會瘋掉。
「你還可以提醒道森，很多寡婦與老處女都曾被迫從事過伴護或家庭教師的職業。由於道森先生素以對待這些女性雇員的極其不道德的行為而聞名，她們不希望和他有生意上的來往。」
她用挑剔的眼光看著自己的最新設計，它的每一個房間都有高高的天花板與堅固而比例適度的窗子。這些設計要素是他父親的遺產，他相當沉迷於十六世紀帕拉第奧式的建築傳統。
「我會叫肖太太來。」阿玫衝向門口。
她轉過頭，發現他正在研究她的胸部。她的臉變得緋紅。「學到什麼有用的了嗎，爵爺？」
「該死的，我太笨手笨腳了。」
「這邊。」瑪庫退離書桌。「恐怕都是我的錯。不過我應該基本都擦乾了。」
「曼先生。」
「一定，」瑪庫說。他瞧見她拿著的圍裙。「這個是幹嘛的？」
她的微笑閃著贊同的光彩，就好像他是個早熟的學生。「是你的天性使你總是渴求更多，爵爺。智力的熱情很難得到滿足，是嗎？」
「五年左右。」阿玫像是每個字都經過權衡般慎重地回答。
幾週前，伊菲和阿玫親自與亞當見面後她立即發現他們倆人彼此非常適合。在此前，她們與他之間的事務往來都是通過郵件進行的。
但今天他發現自己罕有地對考古學產生了興趣。
這是個非常正常的反應，瑪庫說服自己。任何處在他的情況下的男性都會因這樣的事態感到惱怒，當然，假定城裡還會有另一個男人處在像他這麼特定的狀況。
「肖太太就來，」阿玫說。
「第二，我想要你去了解與某位白先生有關的任何信息。」
他的生活經歷明顯使他變得過於機警、過於憤世嫉俗以及過於控和-圖-書制自己了，不可能輕易向愛情投降。他會異常謹慎於向任何他認為會使他變得易受攻擊的感情敞開自己。
阿玫僵住。伊菲瞪著亞當。「你剛才說了道森？」亞當抬頭疑惑地皺眉。
「妳喜歡倫敦嗎，范小姐？」
肖太太一手拿著張布衝進房間，「來了，茶灑在哪裡？」
今天下午，只因看見伊菲在個博物館裡他便因覺醒而變得沉重。如果這不是那麼該死的不舒服的話倒還真是件滑稽事。
「哦，是嗎？」阿玫拿起張紙撫平。「也許他有個生意上的預約。」
巴克雷抬起瞬間變得機警的視線，謹慎地清清喉嚨。「啊，是不是那位已故的白先生？」
阿玫做個鬼臉。「我不奇怪。韋氏迎合的正是沃家這樣的家庭，非常排外。」
「不是，」阿玫沒怎麼猶豫地道，「他家是在德文郡。」
三年前，伊菲和阿玫便成為了他唯一的客戶，他以全副精力為她們服務。他的忠貞起初是基於她們在他幾乎已放棄找到個好職位的希望的時候雇用了他。他的年輕與缺乏關係使他難以得到客戶。
阿玫因明顯的釋然而輕微地鬆弛了些。她手中的紙已被捏得皺巴巴的。
「他很快就會到了。」阿玫瞥了眼鐘。「他是個守時的人。哦，對了，我已開了張單子，列出那些應該會有興趣加入我們的新投資的寡婦與老處女。」
「出門的好日子。」瑪庫悄悄斜過杯子裝作不經意地把茶弄洒在了書桌邊的晨報上。
「我已初步列出了有興趣的人的名單。」阿玫說。
內心深處她仍因回憶起他在拉摩的色情雕像室內觸摸她的親密方式而燃燒。伊菲猜測著瑪庫是否曾想到過這個，或這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件平常的小事，所以他已經忘掉了。
亞當誠實而坦率的面容使得他的反應一目了然。毫無疑問地他已對阿玫產生愛慕，雖然還沒鼓起勇氣追求她。
「白氏小區的事情進行得怎樣？」當亞當在書桌對面坐下時伊菲問道。
一定程度上她可以是同情與充滿理解的，她甚至願意作出一些讓步。但如果他以為在他明確表示出不相信她（更別提愛了）的時候，她還會接受他做她的情人，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關於希臘花瓶？」
「我懷疑他會進入你的圈子，爵爺。」
「啊，是的，是這樣。」
近來，這些突如其來的劇烈的激|情浪潮比以往更頻繁地衝擊他，每次它們呼嘯而過時都顯得比上次更強烈了些。今晨拂曉時他醒來，發現自己硬得就像大理石雕像一樣。
「令人印象深刻。」瑪庫同意著，眼睛盯牢在她乳|房的柔和曲線上。
兩天後伊菲坐在藏書室的書桌前研究著一棟房子的底樓設計圖稿，那是她為自己與阿玫共同組織的新建築工程完成的系列設計之一。
當天下午四點剛過時，瑪庫的戴眼鏡的矮胖經紀人巴克雷匆匆走進他雇主的藏書室。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禿頭上滿是汗珠。
「我沒聽到你馬車的聲音，曼先生。」伊菲說。
半小時後瑪庫和伊菲站在了博物館墳墓般大廳的陰暗中。這個天花板很高的房間裡塞滿了破雕像、大塊石頭以及經過整理分類的古遺跡的殘片，灰塵在從上方窗子射進來的光柱中起舞，一切都淹沒在古老的寂靜之中。
「那麼這就算解決了。」伊菲俯身看向她的畫稿。「讓我們回到工作上來。」
「曼先生。」
「誰？」
「請隨便坐，曼先生。」伊菲裝作沒注意到亞當將他渴望的目光投注在阿玫身上時他頰上浮現的紅暈。
瑪庫隨手抬起了花樣書的一邊瞟了眼下面壓著的紙。他發現自己正看著一排住宅的建築用正面設計圖，『白氏小區』幾個字記在圖案下方。
「我要一杯。我得在曼先生來前集中精神。」
阿玫跳起身來。「我會要肖太太送壺熱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