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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之侶

作者:梅德琳.威克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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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我們應該去參加ClubMed假期的,這樣就不會有問題,至少你可以預期你的假期會有哪些情況!萬一我們找不到的話,怎麼辦?我們要怎麼辦?」
「什麼叫做『他說得沒錯?』」艾曼達說,臉上仍掛著友善的笑,但聲音已經有點尖銳,「到底誰是對的?」
他第一次認識艾曼達時,也是在山上,只不過和這些山很不一樣。他和一群從大學就認識、愛滑雪的朋友到法國阿爾卑斯山小鎮伊澤爾谷,她則和一群老同學住在隔壁的小屋。在法國滑雪度假中心因緣際會,讓他們這兩群人相互認識。
「天啊,」珍娜盯著眼前的景象低聲說,「真不敢相信!」
「我叫她跟我在一起,等我換好衣服。」
「這我就不知道了,」修溫和地說,「他傳給我們的路線說明圖沒有問題啊,不是嗎?」
「很好,」菲利浦說,「很棒。」他的手繞過奈特的肩膀,用力抱緊。
「我們去睡午覺。」他放低音量說,他的手指緩緩地圈住她的乳暈,滑下她那結實的腹部,挑弄她的比基尼褲。
他的視線掃了一下前方起起伏伏的山頂,他發現自己沉醉於身在高處的愉悅,有股男人的原始慾望在體內升起,他想要起身征服!然後立刻尋找下一座山峰,下一個挑戰。
「沒關係,」修說,「她們根本看不到我們。」
「該死,修!我們還想活著到那裡,這樣的要求會太過分嗎?」
「我想應該不是,」他說,「我們要左轉才能到我們要住的那一間。」
「不管怎樣,」他說,轉過身,「我們繼續走吧。」
「越來越近了!」艾曼達說,她坐起身,拿起T恤,「到底會是誰?」
「我們要進去嗎?」他說。
「我的天啊!」克蘿伊異常興奮,「還有防彈玻璃!」
「別傻了,我們不能就這樣消失不見。」
植物茂密的小徑可以通到屋子的側面。修光著腳丫,腳底下相當溫暖,灰塵也很多。他走路時閉上眼睛,享受這種感覺。經過杜松樹時,聞它的香味,還有這異鄉的空氣。
「我是修。」修禮貌地點點頭說。
「防彈玻璃?」菲利浦瞪著她,「妳確定?」
「怎麼回事?」克蘿伊對菲利浦說,「不是這裡嗎?」
「嗨,」修說,把報紙稍微拿低一點,「要去游泳?」
「沒事,」修說,迅速回打方向盤,「沒問題。」
「修……」艾曼達說,在她的日光浴躺椅上移動了一下,和他保持一點距離。
修躺在游泳池邊的躺椅上,報紙打開,身旁放著一杯啤酒。他得稱讚一下傑若,這個地方真的很別緻。他就坐在陶土鋪的大陽臺上,四周有巨大的棕櫚樹環繞和照料得非常妥當的花園。在他前方,游泳池蜿蜒延伸到一座橋邊,然後水像瀑布般落到較低、較深的水池裡。在游泳池後面,有個長長的鐵欄杆,從欄杆向外看,只有一望無際的山和藍天。
「這不是山,」歐塔維亞說,「這是山腰。山的頂端都會有雪。」
「艾曼達,要有點信心。」
「看一下,修。」她說,「裡面肯定有錯,很小的錯誤或是……」她友善地微笑,「每個假期都會有些意外小插曲。」
他放下報紙、起身,向女兒伸出手做出邀請的手勢,但是她沒有反應。
「我們過幾分鐘再走。」他轉向克蘿伊,她正靠在車上仔細閱讀傑若的路線說明,「依妳看,還有多遠?」
往山上的路彎彎曲曲,非常險峻,穿梭在灰塵瀰漫的岩石中。修安靜地開車,專心注意路況,通過每個彎道。從抵達開始,這輛配有空調的車已經在機場等他們;行李全都到齊,核對無誤;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
「不,謝了,」這男人說,「您真體貼,不過我想在弄清楚怎麼回事之前,我寧願……」他話沒說完,雙手放到口袋裡。
「可惡,」修說,「應該是警報系統。」他跑向車子,在陽光下他瞇起眼睛,拿著傑若的路線說明圖又跑回來,「好,警衛室在右邊……三、五、四、六、二……確定。」他小心翼翼地按鍵,沒多久,那嗚嗚聲停了下來。修從警衛室出來,這是他第一次四處張望。
「對了,艾曼達,」他忍不住說,「妳還希望我們去的是ClubMed假期嗎?」
他們兩人看著修掃看這些紙張,他翻過一頁,皺眉,然後又翻回來。
「修!」艾曼達發出噓聲,「修!別弄了,我有聽到聲音!」
他最近不小心聽到她在電話上跟她朋友說,為了減少皺紋的產生,她現在比較少笑。也許這種冷靜也延伸到性|愛方面,他完全搞不清楚。
「這不太可能,」艾曼達小心翼翼地說,「因為從二十四號開始,傑若把房子借給我們。這很久之前就安排好了。」她對這男人露出平和的笑,「不過,我想應該還有很多其他的辦法……」
「碧翠絲,別煩爸爸了。」她嚴厲地https://m.hetubook•com•com說。
「那應該是聖路易,」他說,瞄了一眼傑若給的路線說明圖,「很漂亮吧?」
「重點在於這裡都是我們的,」修說,「不用擔心會有其他人,我們可以隨意做自己想做的事。」
「是這裡沒錯,」菲利浦說,「不過傑若搞砸了,把我們重複安排在同一個時間,我們現在要去打電話給他,不會太久。」
「在等的時候,要不要來點喝的?柳橙汁?還是來點提神的?」
「你的朋友傑若應該蠻有錢的囉?」
修的心思迅速閃過傑若第一次提到這間別墅的那次午餐。那次聚會的起頭有點奇怪,他們兩個自學校畢業之後,就沒有再見過對方;但前兩週,他們在修的公司贊助的展覽活動上意外巧遇,他們就約了一起吃午餐。修有好幾次想取消,但最後因為好奇心戰勝一切,他還是前往赴約。因為畢竟現在傑若在電視、報紙上也算小有名氣,而他顯然也很享受當下的這種時刻。
「我想應該很大,」修說,又偷瞄了一眼路線圖,「至於有沒有這麼大……」
「對。」碧翠絲說,在池邊坐下。
他走上前,秀出這些證明。艾曼達不屑一顧地掃過這些文件,彷彿眼前是個仿冒的名牌包。
「不遠了。我們得先找到一個叫做聖路易的村落,」她抬起頭,興高采烈的表情,「我覺得這別墅聽起來很棒,有四間套房、兩畝地,還有一座檸檬園!」
「她在幫她們整理行李。」
他們沿路慢慢開,沒人開口說話。車子停在四周有柱子的入口處,他們默默盯著入口看了一會兒。接著,修突然打開車門,外面芬芳的熱空氣,讓他們好像從車子裡的冰冷空氣,踏進熱水澡一樣。
修和艾曼達交換眼色。
「我得說,該死的傑若就是這樣,」這男人說,「他就是這樣,我早該知道這種情形遲早會發生。」他回頭看車子,對車裡的人做出抱歉的手勢,「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我想也是。」這男人說,聽起來他不太認同她說的。
車子轉過彎進入一條更狹小的小徑時,車內一片安靜。矮小的荊豆叢慢慢變成橄欖和檸檬樹。車子開過一群矮小的房屋,亮藍色的大門四周都有監視器。
他們還沒有帶孩子一起去滑過雪。艾曼達很想讓他們盡早開始,可是修不願意,不知怎地,他對這件事非常堅持,他每年都要去一個禮拜,不是為了放假,也不是為了滑雪,而是為了重溫他和艾曼達之間的關係。在山上、在陽光以及雪花紛飛底下,看著她柔軟、健美的身材,包覆在萊卡名牌衣裡,他可以再次燃起慾望、愛慕與興奮感,就像他第一次在伊澤爾谷的感受一樣。
在完美的外表下,她到底有什麼感覺?修納悶。在面無表情的面具下,在這些完美雕塑的肌肉底下,那些熱情是否還在?她所有的感性是不是已經被剝除?
克蘿伊放下那張紙,用她那對湛藍的眼睛看著他。
「傑若就是這樣,」菲利浦不耐煩地搖搖頭,「他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對!」這男人鬆了一口氣,「抱歉打擾你,我在找一間別墅,我以為我們找到了,不過……呃,」他的視線從拿著啤酒的修身上移開,落在停在前門的車子,「應該不是這裡。」他嘆了口氣,揉了揉臉,「我們不太清楚方向,不知道你了不了解這個地區?」
「那應該是他自我吹噓。」
「不,住手!」艾曼達躲開,「你聽,真的,我聽到車子的聲音!」
「我們有大門的鑰匙嗎?」艾曼達說。
「我想是吧,」艾曼達漠不關心地說,他知道她是假裝的,「為什麼不?」
「什麼?」
「怎麼回事?」她說,「這些人是誰?」
「這裡就是塞拉諾別墅,」艾曼達終於說,「不過這星期屋主把屋子借給我們了。看來你的旅行社弄錯了。」
「哈囉。」她終於開口說。
「我也不清楚,」修說,「其實我們也花了很多時間才找到這裡。」
「老好人。」菲利浦猶豫了一會才回答,然後視線又移向遠處。
「我想應該不會,」艾曼達和氣地說,「對方告知我們的日期的確是二十四號。」
「反正我們不需要擔心商店的問題,傑若答應過他會幫我們安排食物的採買。」
「要不要……」修清了清喉嚨,「妳要不要和爸爸一起下水?」
「我只是……我不知道,」菲利浦聳聳肩,「他老認為自己很風趣幽默。」
「我們也是,」這男人說,「二十四號。」
「所以傑若是個老好人。」
「我想是吧。」艾曼達說。
「我喜歡他!」
「你真的這麼認為嗎,菲利浦?」他們倆的眼神交會時,存在他們之間所有的問題似乎都寫在她眼裡,「你真的很高興我們到了?」
「等一下,什麼?」這男人彎下腰去回答坐在車子裡的人,「噢,沒錯,」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緩緩地說,然後起身,臉上有了不同的表情,「一點也沒錯。」
修轉移心思的同時,車子朝著外環柵欄開過去,艾曼達小聲尖叫,「修!你把車子開出馬路外面去了!」
「碧翠絲?」艾曼達因為驚慌而提高音量,走到陽臺這邊來,「碧翠絲,妳在哪裡?」
「快到了,」他附和,向她走過去,「太棒了,對不對?」
「對,只是有點曲折!天知道最近的商店在哪裡……」
「喂,你們看!」珍娜說,「我們的別墅在那裡!」大家都轉頭過去看,修自動把車速慢下來。大約一百公尺遠的地方,有兩扇大鐵門,後面有條泥巴痕跡,痕跡終點有臺混凝土攪拌機,停在尚未完工的建築物外,除了兩層混凝土地板、幾根支柱,就沒有其他東西了。「開玩笑的!」珍娜補充說,兩個小女孩咯咯笑。
「塞拉諾別墅。」這男人說。
「不,」她說,「不,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那我們去裡面,」修低語,抬起頭,「這樣就不會有人打擾我們。」
當然,克蘿伊認為他開的玩笑非常有趣。菲利浦認為是她認識傑若很久了,所以她看不到他的缺點,看不到他已經變成怎樣的人。傑若對待她的方式,是在表現他幼稚的佔有慾,讓她覺得受寵若驚。他叫她「他的女孩」,然後把手臂環繞在她腰間,她哈哈笑,覺得這樣很有魅力,菲利浦卻覺得這樣很噁心。
修已經拿了啤酒走到外面去,到陽光底下。他拿起來,喝了一大口,把報紙翻到下一頁,發現自己在讀已經讀過的新聞標題。也不是因為有興趣,而是出於習慣,他又開始讀起新聞內容,看看有沒有之前錯過的消息。
房子本身也非常漂亮。屋子裡有間很大的起居室、一間長型的餐廳,正式用餐場合時用,和一間鋪了石瓦地板的廚房,從廚房可以走到被葡萄藤覆蓋的溫室。每一間房間都裝潢得非常豪華,就像艾曼達說的,這裡只有四間臥房,一般人看到這麼大的房子,會以為有更多臥房。不過,他們不需要四間以上的臥房,這樣剛剛好。
修因為震驚全身緊繃。
兩個小女孩啪嗒啪嗒地走向綠草如蔭的地方,開始剝柑橘。艾曼達看了她們一眼,臉上出現猶豫不決的表情,彷彿她要發號更多命令或糾正她們。結果她只嘆了一口氣,走向她的日光浴躺椅。
「也許他擔心有些不太高興的酒商突然對他開槍,」克蘿伊咯咯笑,「也許有人僱用刺客謀殺他。」
他們站在寬敞的大理石接待廳,裡面放了一張原木圓桌。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雙層迴旋樓梯,延伸至二樓走廊;在他們上方,高聳的圓形天花板上,畫著立體幾可亂真的雲朵。修看到艾曼達吃驚的眼神,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他的視線越過山腰,往外延伸。這個鄉村還真是不漂亮,他不太開心地想。這幾座山脈的青綠只是一種假象,靠近一看,它們都非常乾枯、零散。他只看到乾涸的河床、快要掉落的大石,以及稀疏的樹叢在努力生存。
「修。」艾曼達說,往孩子的方向瞄了一眼。
「莫瑞,」這男人接著說,「這位是我的太太,還有我的兩個兒子。」他指指車子,其他人往他手指的方向看,不過陽光斜照在窗戶上,所以看不清楚車上的人。「一個已經是青少年了。」這男人補充說。修不知道這樣有助於改善情況,還是只會使情況更糟。
「塞拉諾別墅。」修唸出旁邊石頭標誌上的刻字,把車停下來,他轉身對女兒們笑著說,「我們終於到了!好了,歐塔維亞?碧翠絲?」
「她在這裡!」修叫喊,「她沒事。」
「媽媽咪呀,」他們的車經過這棟別墅時,珍娜說,「我們的有和這間一樣大嗎?」
「等一下!」修把車子慢下來,「啊,對了,我想應該要在這裡轉彎。」
「我知道,這點他很大方。」
「噢,天啊,」艾曼達說,「我們永遠也到不了!那助理可能傳錯路線說明,傳成另一座山的了。我們到的應該是那裡!」她伸手指向遙遠的一座山峰,修抬起頭看。
「過了藍色大門後,就是塞拉諾別墅。」修大聲唸出來。他繼續開了好幾百碼,停在一個小標誌前。他們來到小徑底,慢慢走向兩扇高大、用精緻金色羽毛裝飾的鐵門前,沒有人講話。
「一定是這裡,我們有遙控器可以開這扇大門,」這男人看看四周,「這裡有兩間別墅嗎?」修身後有聲音傳來,他轉過頭看到艾曼達走過來,她穿著白色T恤,臉上表情冷若冰霜。
艾曼達從轉角走出來,手裡牽著歐塔維亞。她已經換上小比基尼褲、有珠子裝飾的拖鞋和白色緊身T恤。
靠近特別麻煩的彎道時,他停了一下,抬起眼,無盡無邊的翠綠又帶點灰m.hetubook.com.com濛濛的山脈盡收眼底,還有枯槁的石頭和無邊無際的藍天。他想著:剛剛是不是有瞥見海就在附近?連現在前往的方向對不對,他都不敢確定。也許這只是海市蜃樓,大家都知道人在山裡面和大太陽底下的時候,心理作用會搞鬼,看到的東西會扭曲,失去判斷力。一個人在這裡會行為失常,認為自己就是一切,自己的決定勝過其他事情。
「嗯,對,」修說,「我想是的,老實說,我跟他沒那麼熟。」
「他是很風趣幽默,」克蘿伊說,「他的工作就是要他風趣幽默。」
「我想吐。」坐在後座的碧翠絲開口說。
菲利浦和艾曼達走向別墅時,留下修仍安靜地站在那裡盯著克蘿伊的側臉。直到他們消失在門後,她才轉過頭來,看到他在看著她。修盯著她看,沒有辦法說話,胸腔裡的心臟砰砰跳,午後陽光從樹林間灑落,她的臉上有些陰影,所以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
「我們也有,」這男人固執地回答,手伸到車內,「上面有路線說明的傳真,還有一封信確認這些安排。」
「他同時答應了我們雙方,」修抬頭看著她,「答應我們,也答應他們,答應這位先生……」
「沒關係。」修又說。
「不要!」修正要去拉她的手時,碧翠絲叫喊,「要和媽咪一起!」
傳來啪嗒啪嗒聲,他抬起頭來。碧翠絲正朝游泳池走過來,穿著泳裝、戴著游泳用的手臂圈和拖鞋,她的皮膚因為擦了防晒油有些蒼白,她正用吸管喝一整罐的柳橙汁。
「我們有傳真。」她說,彷彿秀出手中的王牌。
「但不是拿別人開玩笑。」菲利浦看著遠方的岩石說,克蘿伊嘆了一口氣。
她的聲音裡透露出渴望,那語氣讓菲利浦突然對自己的壞脾氣感到很不好意思,這假期是克蘿伊應得的。她理應獲得放鬆、遠離的機會。他對她實在有點不公平,對他們每一個人都是。
一開始,約修去西班牙別墅似乎只是他誇張言行的一部分,其他還包括他不斷地提到他認識的名人、手工訂製的西裝,還經常提到他坐頭等艙。快吃完飯前,他們已經喝掉了兩瓶酒,這時候,修才發現傑若喝得挺醉,一直堅持修應該去借住他的別墅,還一邊拿出他的記事本,不讓修有拒絕的機會。修答應時,傑若圓潤的臉上閃過快樂的神情,這表情讓修想起以前學校的時候,有一次傑若曾唬過男舍監,讓舍監以為他吃飯很有規矩,當時他就是用同樣快樂的表情看著餐廳。這件事當然沒有人有印象,傑若在學校並不特別受歡迎,現在回想起來,修猜想,他虛張聲勢的背後,其實是因為他以前過得不快樂。也許他這麼大方的邀約,是想要展現他現在有多麼成功。
「所以……」
「我們可以……」
「你才不喜歡,你從來沒喜歡過他。」
「我們也是很久之前就安排好了,」這男人打斷,「應該說是非常久以前。」他看看修,再看看艾曼達,「不會是你們弄錯時間了吧?」
「我想可以,」這男人說,聳聳肩,「這樣做有什麼好處……」
「那就是表示什麼都沒有,」艾曼達說,「我從沒看過這麼沒有條理的人!」
「什麼?」
他又喝了一大口啤酒,把杯子往地上一放,伸手溫柔地撫摸她光溜溜的胸部。
他們還是每年去滑雪。每年二月,他們會回到這座奇妙、讓他們相遇的山上。每年有一個禮拜,他們就像度二次蜜月一樣,沉醉在彼此的懷抱裡、在被雪覆蓋的山頂上,享受愉悅和興奮。他們盡情滑雪,無需言語,便出於本能知道另一個人要往哪裡去。修非常了解艾曼達的滑雪方式,就像自己在滑雪一樣。艾曼達從小就開始滑雪,所以她的技術比他好,不過她對冒險的態度和他一樣,他們倆都愛冒險,但絕不太超過。他們倆都不想賭上生命或是冒著截肢的危險,只是尋求刺|激罷了。
「日期一模一樣,」修搖搖頭,「傑若重複預約了這個地方。」
艾曼達放開歐塔維亞的手,熟練地把毛巾丟在躺椅上、脫掉T恤。她裡面什麼都沒穿,她的胸部緊實,顏色晒得很均勻,一點都沒有吊帶的痕跡;她的腹部緊繃,背部健壯結實,二頭肌的線條分明。她的短髮在陽光底下閃閃發亮。看起來很像亞馬遜族女戰士,修自顧自地想著。
「你是英國人嗎?」修打斷他。
對天真、模模糊糊的傑若.羅伊,他和克蘿伊的意見永遠不一致。沒錯,這男人很有魅力;沒錯,人人皆知他是很慷慨的主人,總會記得提供美食、美酒和八卦給客人。不過,菲利浦認為,在傑若親切的外表下,他那雙銳利眼睛隨時在尋找他人的缺點和弱點。大家都很喜歡被傑若諷刺,這是趣味、娛樂的一部分。即使被開玩笑的人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但他們的眼睛閃爍、臉頰泛紅,這表示傑若打中的點太過精和*圖*書準無誤。
「不錯。」
他走到車道上時,看到前方有輛車:一輛租來的福特MONDEO就停在另一邊。一個捲髮男人,穿著皺皺的卡其短褲和綠色POL0衫,正從駕駛座開門下車。他看到修時,有點驚訝,他彎下身跟車上的其他人交談,然後,他緩緩穿過車道走向修。
「我想應該在聖路易。」修說。
「拿去,」她對歐塔維亞說,伸手到袋子裡拿出四顆柑橘,「拿去,碧翠絲,到草地上吃,把皮丟在袋子裡。小心走。」
「你很不喜歡傑若,對不對?」
「我們要打電話給傑若。」艾曼達怒氣沖沖地說,把修手上拿的傳真搶過來,「我們現在就打電話給他,告訴他我們的感覺,這真是令人生氣。」她看著那男人,「你可以也來跟他說嗎?」
「他們在找他們的度假別墅,」修說。他轉身面對這男人,「你在找的地方叫做什麼?」
他承認這些跡象不太妙,她看起來有點煩燥,只想專心看書的樣子,不過修想:管他的。他在度假,他想做|愛。
「艾曼達……」
修快速瞄了一眼窗外,車子剛轉彎,一整區的純白色房子出現在眼前,座落在山邊。他看了一眼磚瓦屋頂,小型的鍛鐵陽臺,還有掛在外面晒衣繩上的衣服;路又轉了個彎,村莊從視線裡消失。
「結果,」她坐下時,修說,「我們到了,還不錯吧?」
「你不認識他,他卻把房子借給你?」珍娜說,「他一定很容易相信別人。」
一陣無聲,每個人的心裡都在思考這複雜的情況。艾曼達搖搖頭。
「我要和媽咪一起。」碧翠絲說,用力吸了一口飲料。
「我猜是女傭,」修說,「或是園丁之類的。」
「菲利浦?」傳來女性的聲音,他們全都轉過頭去,看到車子後座的門打開,一名纖瘦、金髮的女孩子——不,是女人——身穿棉質洋裝,走下車,揚起眉毛看著菲利浦。
「他不應該拿妳的職業開玩笑。」菲利浦固執地說。
眼前一條滿是柏樹和棕櫚樹的路,通往半圓形車道。房子的正面是白色的,有鐵做的陽臺,還有鋪了磚的斜屋頂。大型陶罐裡放著白色花朵,間隔排列在車道的兩旁;石子路則通往有樹蔭的草坪區。不遠處,游泳池的水波光粼粼。
「哈囉。」修說,遲疑地清清喉嚨,「好……好久不見了。」
「這裡是這樣寫的。警報系統還和當地警察局連線,所以我們一定會很安全,不會有人侵入。」
一片寂靜無聲。
車子安安靜靜地繼續前進,修從後照鏡看到珍娜對歐塔維亞和碧翠絲拉下臉來,要她們別笑了。歐塔維亞忍不住笑出聲來,艾曼達突然轉過去。
「噢,天啊,」他終於說,翻來覆去看這兩張紙,「該死的……」他抬起頭看著艾曼達,「他說得沒錯。」
「Perdon, por favor,」他開口說,帶著英國腔,「Me dice por donde se……se……
「知道了,」克蘿伊說,「那……好吧。」
為什麼他需要每年來替兩人的關係重新充電?如果他沒來度假會怎麼樣?他從沒問過自己這些問題。路有點崎嶇不平,修換了擋,車子開往陡峭的道路。
廚房裡塞了滿滿的食物,不單單是食物這麼簡單,那是美食。有調味好的海鮮、肉凍、起司、美酒和呈在碗裡的豐盛水果。他們盯著滿滿的冰箱看時,連艾曼達都嚇了一跳。
「我覺得好多了,」奈特說,站起身來,「我想。」
「你太敏感了!」克蘿伊反駁,「他沒有拿來開玩笑,不完全是。」她笑,「別這樣,他不是二話不說就把別墅借給我們了嗎?」
修停下來聽,在樹的另一邊的確有車子駛近這屋子的聲音。
因為奈特身體不舒服,他們只好再把車停下來。菲利浦和他一起蹲在路邊,低聲安撫他。菲利浦看了一眼手錶,他們在路上已經將近兩個半小時:比傑若給的路線說明要多了一小時。他們離開機場後,完全迷失方向,走上反方向通往海邊的路,直到抵達那個據說不怎麼樣的度假村,看到到處都是晒得黝黑的英國遊客津津有味地在咀嚼漢堡時,他們才發現走錯方向。
「沒問題,」克蘿伊說,瞇著眼看前方的路,「真的快到了。你還好嗎,奈特?上車。」關上車門時,她看著菲利浦微笑,「你想想看,我們快到了,我還不太敢相信。」
「我以前跟他比較熟,以前我們是同學,後來失去聯絡。幾個月前我們碰巧和_圖_書遇到,他出乎意料地說,他可以借我們這間別墅一星期,他還蠻慷慨的。」修停了下來,對著馬路皺眉,「我不太懂,根據這張說明,我們現在應該已經到了,除非我錯過了什麼……」他再次伸手去拿那張路線圖。
「好吧,」修說,勉強濟出一個輕鬆的微笑,「那我們等媽咪。」
「還不錯,」艾曼達說,聲音聽起來還是有一點勉強,她伸手到袋子裡拿報紙,然後迅速翻到她要看的那一頁,「可惜這裡沒有網球場……」
「鳳梨汁,」她不敢相信地說,把果汁滴在手上瞧,「百香果汁、蘋果汁、柳橙汁、蔓越莓汁。」她抬起頭,冷笑一聲,「有人要喝果汁嗎?」
「只有這個!」艾曼達回嘴,「而且是在我打了三次電話給他的助理之後,我才收到的。他的助理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她的下巴緊繃,「你要是問我,我敢說他根本完全忘了我們。他可能只要喝了幾杯酒,就隨便邀請人家來這裡,之後就忘得一乾二淨。」
「噢,天啊,」艾曼達說,坐在座位上轉過身,「呃,忍住,親愛的。我們快要到了,妳快看外面美麗的山!」她轉回來,對修低聲說,「還有多遠?這條路真是爛透了。」
「我是艾曼達。」
「風景真漂亮,」艾曼達說,「孩子們,你們看這風景,看那個小村莊。」
艾曼達不為所動。
「在那裡?」艾曼達驚恐地說,「那裡看起來什麼都沒有。」
「不是用鑰匙。」修說,伸手到口袋裡,拿出一個電子無線遙控器,朝著大門的方向猛按,一陣沉默帶著緊張的氣氛。接著,大門緩緩打開。
修笑了。
「好漂亮的房子,」珍娜一臉無辜地說,「真的,你們看,在那裡,我們要住的不是那一間吧?」修向右看了一眼,瞥到一間大型、杏色的別墅,大剌剌地坐落在山腰上。
「來嘛,碧翠絲!」修用吸引她的口吻說,「我們一起游。」
「我從來沒見過他。」艾曼達說。
「在深山野外有別墅當然很好,」艾曼達聲音緊繃、小聲地說,「不過卻必須在這麼危險的路上,開好幾個小時……」
「要對什麼有信心?」艾曼達爆發,「對你嗎?還是對這個住在外太空的傑若?」她不耐煩地用手背拍打路線說明圖,「我早該知道這個西班牙別墅的點子太過美好,根本不可能是真的。我們連照片都沒看過!只有這張鳥傳真。」
「菲利浦,那只是他的方式,他沒有惡意。」
克蘿伊從頭到尾都很樂觀:菲利浦迴轉時,汽車拋錨,她保持冷靜;西班牙卡車司機從駕駛座伸出頭來,對他們叫喊聽不懂的侮辱字眼時,她也保持微笑。菲利浦不懂,她怎能保持這麼愉快的心情,他覺得自己像只咖啡壺,沮喪在裡面沸騰發泡——對自己、對傑若不清不楚的路線說明感到沮喪;還有這個鬼西班牙,又乾又熱,這麼陌生。
「對,」艾曼達神經緊繃地說,「很好笑。能不能請你繼續開,修?」
「我不認為這條路很危險,」修說,非常專注地往左轉了個大彎,「只是有點曲折而已。」
「快到了。」修說,又瞄了一眼路線說明圖,「看來到聖路易還有五英哩。」
他們慢慢走向那個有柱子的入口,修伸到口袋裡拿出鑰匙,插入那扇笨重的前門。他把門推開時,門開始發出高分貝的嗚嗚聲。
他的手指往下移到她那圓潤的褐色乳暈,因為他的觸碰,它變得有點堅挺。修眼睛掃過他太太的臉,想看她的反應,可是她的眼睛被GUCCI太陽眼鏡遮住,她那光亮的雙唇也毫無反應。
「當然,」菲利浦說,把她拉近吻她,緊緊抱著她,「當然,這次旅行一定很棒。」
「去看看,確定他們知道我們會來,快去!」艾曼達推了他一下。
修和艾曼達之前從沒注意過對方,但是卻一見鍾情。兩個人都是滑雪好手,體格好、膚色都是小麥色,也都在市中心工作。度假的第三天,他們就開始自行帶開,約到滑雪道以外的地方滑雪;沒多久,修的朋友就開始拿他開玩笑,因為他開始每晚在女生的小屋過夜。大家公認他們是天生一對,站在一起很相配。十八個月後在他們的婚禮上,一群穿著滑雪板的隊伍站在教堂外,把滑雪板交叉致意;伴郎在演講時,還加入了關於滑雪後的笑話。
「如果他要開玩笑,可以把我們其中之一安排到旅館去!或是做其他的安排。」艾曼達開始走向門口,這男人稍微遲疑一下,也跟了上去,「順帶一提,我是菲利浦。」他補充。
「珍娜在哪裡?」修問,「她不是應該幫妳嗎?」
「這就是保姆的功能。」修把他的頭埋下去,用牙齒輕柔地拉扯她的比基尼。
「旅行社?」這男人氣憤地說,「我們不是透過旅行社安排來的!我們也認識屋主,我太太認識他好幾識他好幾年了。傑若.羅伊,他說我們可以從二十四號住到三十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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